《别拦我爬墙[娱乐圈]》作者：顾惜惜 文案 许亦然，童星出身、三岁出道，十三岁加入“Four Seasons”组合，粉丝千万。 十八岁的许亦然面临着高考，在最后一学期回到祖籍地闭关备考。 老师们大为欢迎，安排了学校第一作为同桌。 许亦然看着自己的同桌，身材娇小、模样可爱，性格软软糯糯的，像个粉面团子一样，太招人喜欢了。 直到某人经纪人告诉他，他从出道到现在几乎所有的黑料都是他这位“太招人喜欢了”的同桌捏造出来的。 整容、伪造年纪、变性…… 许亦然追问原因：小孩，怎么回事？ 林兮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是你队友的脑残粉，不爬墙的那种，也是你的黑粉，坚定不移的那种。 机缘巧合之下，许亦然住进了林兮的家。 一日，刚洗完澡的许亦然敲响了林兮的房门。 林兮手握着门把，抬眸看他。 少年身形消瘦，脖颈修长，一张脸将熟未熟，有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魅惑。 他单手撑着门框，下巴微抬，声线低沉，“小黑粉，脸纯天然没整，身高一八二童叟无欺，年龄没造假，至于……”他顿了顿，面上神色渐渐暧昧，“至于变性嘛，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林兮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脸烧得通红，“……有病！” 随即“啪”的一声紧闭房门。 后来 无数个午夜，林兮背抵玻璃，与夜色一窗之隔，蓬松的绒毛被打湿，发尾下都能听到许亦然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爬墙没？” 我眼里的星光起坠，都为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兮，许亦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凭魅力征服黑粉 立意：努力成为优秀的人 第1章 第 1 章 开学 梧州二中开学这天是二月十四号，正好赶上了西方情人节。 这座沿海三线城市在去年经历几番入冬失败后，早早地迈入了春天。 天公作美，今天是个晴天。 熹光微暖，日光清澈。 林兮浸润在橘黄色的光影里，咬着包子，用手指随意地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 驾驶座上的林谦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林兮，没好气，“你妈很早就去学校了，走前再三嘱咐今天会堵车，让我们早一点出发，你倒好，还懒床……早饭是我起了个大早给你们娘俩熬的粥，结果你们谁都没吃一口……你看看芊儿，在家都等你多久了，你们两人一块长大，怎么学不到别人的好……” 这位佛系老爸在自家老婆的强权淫威下，承包着宝贝女儿的一日三餐，外加上学接送、叫醒等各种琐碎日常服务，偶尔脾气有点急躁。 “叔叔没事……”坐在林兮身边的姚芊儿看林兮腾不出嘴，就想替林兮分散下炮.火，“去早去晚都一样，反正都是堵，路上堵，学校门口也是堵。” 这两人的缘分自受精卵时就结下了，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随时准备为彼此挡枪。 “再说了，也不是兮兮起晚了，是我起太早了。” 林兮朝姚芊儿挤了挤眼，表达了感激之情后，开始对着包子风卷残云。 窗外，初春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微风正好。 二中每学期开学堪称一次渡劫，原本高大上斥巨资打造的校广场在今天更像是一个人声嘈杂的混乱菜市场，原因无他，都拜许亦然所赐。 这位国内顶尖男团“Four Seasons”成员之一兼队长，人气正当红，是现下娱乐圈名副其实的顶级流量，光是微博数就早早地破了五千万，甩下队友一大截。 他童星出身，三岁就出道演戏，十三岁加入组合，那时候正是国内养成系兴起的时候，他赶上了红利，加上自身条件足够优越，于是成功的挤进上位圈。 组合成立五年，成绩起伏跌宕，爆过红，做过妖，被非议，被抹黑，可他的地位始终稳固。 要说他和梧州的联系……大概也就是他祖籍在这里，听说户口还在这边一直没迁走。 好巧不巧，他的学籍就在梧州二中。 像他这种级别的流量艺人，各种通告忙个不停，一年下来演戏、综艺、活动接到根本停不下来，各个城市连轴转，哪里还有时间留给学习，一般都是配备家庭教师，至于学校方面都是事先协商好，每学期开学报个到，走了形式也就过去了。 所以每每开学，闻讯前来的粉丝，凑热闹的当地人，还有“也不知道在干嘛反正人都往这挤那我也顺便挤一挤的”不知名群众们总是把学校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又要被这些人挤成肉饼，林兮心情就不太美丽，尤其还有林谦在一旁嘚啵嘚啵说个没完，越数落越起劲，人就更自闭了。 林兮大概就是姚芊儿口中梧州为数不多的眼盲心瞎可以做到对许亦然这号人物无动于衷的极少数个别人。 用姚芊儿的话说，整个梧州的雌性动物都是许亦然的妈妈粉，女友粉，再不济也是事业粉。 林兮不以为然，她实在没觉得许亦然一个未成年的小破孩有什么足够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城市为他疯癫。 可现实总喜欢重重地打她的脸。 到了学校门口，林兮才对许亦然的人气有了新的认知。 她被今年的人吓得止步不前。 她牵着姚芊儿的手，“这……什么情况？” 姚芊儿也有点惊吓过度，这人估摸着是去年的两倍往上吧，开场小型演唱会都没问题，她稳了稳心神，“你没看微博？” 林兮扭头，疑惑，“什么微博？” “许亦然的呀，他昨晚在微博上说会回学校上课，还号召粉丝，让大家不要去学校围观，要是真去围观了也尽量不要给在校的师生带来麻烦。” 林兮愣了下，几秒后嘴唇勾勒一个轻蔑的弧度。 逻辑怎么这么奇怪？ 这不就是变相透露自己的行程吗？怎么感觉还有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感觉？ 人再多，学还是要上的，尤其是今天，谁都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当活靶子。 幸好现在学生也聚集了不少，之前进去的勇士们也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艰难地开辟了一条路，不至于让她们无路可走。 林兮提了一口气，和姚芊儿并肩往学校走，她低着头走得很快，缩着身体，被书包压的肩有点下沉，整个人小小的一只。 还是被人推搡的恨不得原地投胎，一路走得踉踉跄跄。 姚芊儿也是缺心眼，还觉得刺激，“兮兮，你没有一种明星走红地毯的感觉？” 林兮无语，“没有，我只有一种我快要死了的感觉。” 围观的粉丝众多，清一水的年轻小姑娘，粗看一眼，大多也都是打扮过的。 路过她们身边时，听到她们的超大分贝的声音。 “后面的别挤了，先让小朋友进去上学，别耽误人读书。” “都是然然的校友啊，好羡慕。” “诶，你说然然到了吗？” “我六点就来守了，压根没看到他，他肯定还没来。” “会不会这学校有什么后门之类的啊？照理讲，我们然然这么谦逊的人不会快上早读了还没来啊？” …… 明明是一分钟的路程，竟然花了五六分钟，等人走出来才发现学校并不是没作为，至少有出动校警维持秩序，只是粉丝基数大，校警们寡不敌众，只好化身肉盾，守住最后一关。 被校警盘问了几个问题，林兮才被人放了进去。 她被挤得有点校服不整，头发凌乱，书包也从肩上滑落到胳膊弯那里，有点狼狈。 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林兮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种场面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 到了教室门口，林兮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到现在，还有点轻微耳鸣和手颤脚颤。 她在文科实验班，为了给高三学子创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和便捷的硬件设施，文理两科总共十几个班都在教学楼的一楼和二楼。 梧州二中在梧州算得上是不错的学校，省重点，虽比不上省会桐州，比同市的一中也稍逊一筹，可每年也能出几个清北的学生。 教室里很热闹，也挺……一言难尽。 要说都高三了，尤其是到了下学期，早没了开学综合征，可这些惯常刷题背诗词恨不得一天当四十八小时用的人三五成群，不知道在聊着什么，特别兴奋特别洋溢，气氛弄得像已经参加完高考了。 林兮淡淡地扫了眼，猜测话题无外乎是关于许亦然的，照前两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三到五天。 在全校师生参与的盛况中，她像是完全置身世外。 林兮坐到自己的座位，简单地和四周打了个微笑招呼，把书包放进课桌里，抽出英语书就准备进入学习转态。 在凭本事休息了一个寒假后，虽然假期也有刷题做卷子，但没了学校的氛围，始终觉得还差了点东西，效率极低。 书刚翻了一页，课桌一震。 林兮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几秒后，茫然里肉眼可见的多了少许惊愕。 前座的孟图图转过身、双手撑着下巴，正眨巴眨巴眼睛地盯着林兮。 “你化妆了？”林兮有点吃惊，“学校不是禁止女生化妆吗？” 孟图图笑嘻嘻的，颇有奸计得逞的小得意，“大惊小怪什么？我敢打包票，今天全校的女生百分之八十都带妆了，不怕……再说了，古人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所以没关系的。” 林兮顿时语塞。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你可醒醒吧，人家每次来待上半天就走了，这短暂的半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在应付校领导，另一半就被领导亲属索要签名榨干明星价值，分给你们的时间寥寥无几，再说了这全校的女生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你们在他眼里就是一人头，还是千变一律的那种。 尽管内心戏丰富，但教养使然，这话林兮不会说，她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们开心就好。” *** 早读就在大家心不在焉、翘首期盼中度过。 下课铃声一打，孟图图就显得迫不及待地拿着纸和笔站了起来，回头疯狂给林兮使眼色。 林兮眉毛一抬，没明白她的暗示。 孟图图有点急，“陪我去五班，再晚点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许亦然是五班的，照旧例，他会在五班上第一节课然后离校。 想要看他，这十几分钟无疑是最好的时间。 这样的道理，全二中得师生都知道，所以，这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事。 林兮往座椅后一靠，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想去。” 孟图图这会儿没空怂恿林兮，疾步往外走，生怕落后于人。 林兮合上英语书，闭着眼扭了扭脖子，就这几秒钟的空档，四周轰隆隆嘈杂一片，再睁眼，班上的人走得只剩她一人。 …… 至于吗？ 林兮无所事事，坐在座位上开始发呆，可放空了不到一分钟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群，看着有点异类？ 继续看书，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会不会显得有点装？ 于是斟酌一番，为了合群，林兮也准备去五班凑凑热闹。 刚起身，课桌里的手机震了震。 ——有微信进来。 盛放：【可怜兮兮，三楼楼梯拐角处有礼物哦，快来签收。】 说实话，林兮不是很想理盛放，这个张扬放肆、乐于向老师挑战权威的女孩，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高一没分班时做过一年的前后桌，盛放就对林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最热衷的就是向林兮展示她触碰不到的世界，越界的，放肆的，张扬的……五光十色的。 可是此刻，比起合群去围观许亦然，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她似乎更倾向于去签收盛放那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惊世骇俗”的礼物。 *** 说盛放的礼物惊世骇俗是有原因的，因为三楼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各个教学组都在…… 迫于时间，林兮一口气爬到了三楼，人到时，气还没有喘匀，脸上也散着热意的潮红。 她左右看看，并没有什么人。 猜测盛放说的楼梯拐角处应该是安全通道那里，那边人少。 林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目间一沉，几秒后，呼出了口气，迈出了步子。 路过地理教学组时，她刻意地猫着腰走过去。 林兮边走边想，要快点，要速战速决，不能耽误上课，待会儿无论盛放送什么礼物都要回绝，顺便和她说声迟到的新年快乐吧！ 这样走着，人已经到了，门是半敞的，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脚刚跨出去，傻眼了。 就这么足足愣了十几秒，仿若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大脑像慢了半拍似的才想起来，像她这种学生看到这种画面第一时间做得应该是快速回避，要是思想觉悟再高一点就直接右转给老师打小报告。 她闪身躲了回来，后背贴着墙壁，呼吸有些重。 虽然事实如山，只要她不瞎没出现幻觉，就可以断定那两个人是在接吻…… 第2章 第 2 章 初见 接吻？！ 实在匪夷所思！ 这里是学校，一墙之隔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盛放她怎么敢？！ 果然，她最擅长给自己创造惊喜，不，是万吨惊吓！ 林兮深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要立刻马上就离开。 后背离开墙面，可两只脚跟灌了铅一样，完全背离了大脑神经发出的行动指令。 她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这么多年，在程慧敏的管制下，她像是活在一个密闭的避光容器里，她的世界狭隘、闭塞，一尘不变没有新鲜感，她对自己所能触碰到的世界以外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 她今年虚岁十八岁，就算没有经历过，但影像资料还是见过不少的，刚刚那十几秒的亲眼所见，好像和电视上演得完全是两回事。 ——一点都不唯美，还伴着某种羞耻的声音…… 对了，男主角是谁……那消瘦略显单薄的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林兮往两边看看，像是配合着盛放准备的大礼，这会儿走廊空无一人，应该都去围观大明星了。 她内心挣扎着，就看一小会儿，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确定没有人后，林兮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伸出了脚，探出了小脑袋…… 哦，原来接吻是这样的呀…… 不，这似乎更应该定义为盛放在强吻。 应该也算壁咚吧？只是男女身份有点倒置。 她提着一口气，看的有点入神，还在凭男主角的背影猜测到底是谁时，一只骨肉均匀、指节分明的手很轻地落在了林兮的肩上。 冷汗蹭地一下席卷背部，周身都是凉嗖嗖，像坠入了冰窖。 林兮当场石化。 她能感受到这一瞬间，自己的汗毛唰唰地全立了起来。 刚刚明明还是没有人的……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然后，转身、低头一气呵成。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时间这个点，除了老师，她想象不出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会出现在这层楼。 伴随着通道内急匆匆的脚步声，林兮力不从心地解释着，“老师，我就是路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回教室，开学第一节课就迟到不好……” 林兮不知所措，杵着一动不动，低垂着头，把一个正在做坏事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学生诠释的淋漓尽致。 不是，她这种情况好像更糟糕，现场看十八禁被老师逮了正着？！ 林兮内心是奔溃的，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已经脑补出自家母上大人知道后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拧着她一顿教训，林谦在一旁和稀泥，最后拗不过还是顺着母上大人的意思来个混合双打，以及这事在学校传开后，自己小小的心灵备受煎熬，从此在耐人寻味的目光中成绩一落千丈，自此一蹶不振无心学习，乃至于以后二中老师们一说到自己都语带惋惜，“哦，那个林兮啊，以前成绩挺好的，回回都是文科年纪第一呢，小姑娘长得也文文静静，只是思想不太健康，偷看人亲嘴呢。” 那她真的不用做人了。 林兮越想越奔溃，差点哭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林兮面色渐渐凝重，这笑声……听着挺年轻的啊。 “同学，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男洗手间在哪？”一道低沉的男声开口。 林兮：“……” 成千上万个草泥马瞬间奔腾而过！ 过后还荡着“哒哒哒”的回声。 哦……就是个问路的……所以刚刚那些有的没的一通瞎想纯属自己吓自己？ 很好！ 心里稍稍一松后，林兮的背不知不觉也挺直了点，也有了些底气，微微抬头，首先入眼的是一件红色的卫衣，上面是抽象向的印花。 ——人还挺高！ 林兮视线上移，仰着头，带着探究的意味。 面前的人戴着口罩，口罩拉得很高，下半张脸遮得很严实，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可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黑眼憧憧，像是沾了墨……正垂眸在看自己。 林兮明显的怔了一下。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亮有光，双眼皮由窄到宽，眼尾还有点上挑，让整个人都透着股散漫。 “同学，我就是想问下男洗手间在哪？”看林兮久久没出声，男生再次重复了下自己的诉求，说完习惯性地又把口罩往上提了提。 “哦……”林兮眨了眨眼。 男生的声音还挺友善的，不过林兮此刻却无端地腾出了一把火。 这幅打扮……学校最大的大牌来上课都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倒是这位，身份不详，这个点还出现在这，怕不是趁机混进来追星的吧？！ 况且刚刚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在偷看什么。 林兮静了会儿才开口，很是客气，“请问你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 “什么？” “学过语文吗？” “……学过。” “认识汉字吧？” “……认、认识。” “那就好。”林兮了然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伸出右手指着右侧的某个方向，然后微微上扬，定格在“男洗手间”四个大字上。 “……”男生循着林兮所指也找到了洗手间，其实就是一条路笔直走，尽头就是，可能是刚刚上帝替他蒙住了眼，他双眼5.0的视力愣是没看到。 男生窘迫，“那个……可能是我我刚刚没注意，谢谢。” “没事，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林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勾唇一笑，“不过我提醒你一下，眼睛是个好东西，你用不到可以捐给别人。” “再有，这里是学校，我不知道你进来是追星还是偷窥或者是干些其他什么勾当，但我请你马上离开，立刻！” 林兮说完没多做停留，掐着点回到教室。 三楼走廊外，许亦然失笑般地脱下帽子，另外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神情略显烦躁。 他面对着洗手间的位置，盯着门框上的四个大字，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捶死自己。 刚刚那一幕，大概真的可以入选年度最尴尬的问路。 或者在那个女同学眼里，是个手段极其卑劣、方式非常不高明的搭讪。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女孩说那番话的模样，还有她唇角若隐若现的讥讽……让人很不爽。 他轻叹一声，低低骂了句，“艹！” *** 林兮回到座位上，渐渐淡忘了刚刚有人在离目标咫尺之远的地方向自己问路的本年度最尬场面。 不过盛放的礼物太让人过目不忘了。 林兮手指在课桌上点了点，一张脸绷得很臭，缓冲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掏出了手机。 林兮：【你是不是有病？】 盛放几乎秒回：【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林兮：【不喜欢。】 盛放：【小朋友，不可以撒谎哦，刚刚你看得不是挺起劲的吗？】 林兮噎了下。 刚才，盛放不是闭着眼的吗？这也能看到？ 好在林兮比较擅长转移话题，又飞快地把锅给甩了回去。 林兮：【你知道你这是行为吗？是早恋！】 盛放：【未成年人恋爱才是早恋，姐姐比你们虚长个两岁，是成年人，成年人恋爱合情合法合规。】 林兮：【你是成年了，那他呢？】 盛放：【今天成年，刚刚是成人礼哦，请你来观礼的。】 盛放：【怎么？小朋友，想打小报告？】 林兮：【才没你那么无聊。】 和盛放打了几回合嘴炮后，林兮把手机塞到书包里。 许是过程太认真，连上课铃响也没听到。 等她收了心，课时已经过了十分钟。 林兮看了看，发现教室里并没有老师的人影，她用笔戳了戳孟图图的背。 孟图图转过身，因为在五班扑了个空，火气很大，“干嘛？” 林兮怔了下，“老、老师呢？” 孟图图翻白眼，“和老班换课了，说是晚点来，让我们先自习……林兮，你怎么回事，刚刚班长不是说了吗？” 林兮报之一笑，动作干脆地换了书。 眼睛无意扫过旁边，心里一空。 她的同桌因为户口不在这里，最后一学期转了学回到了户籍所在地。 两人的关系不算太好，但至少磨合的不错，相处起来很融洽，很多事做起来都心照不宣，比喻偶尔爆发厌学情绪开开小差，也会相互把把风之类的，如果她还在，也觉不至于自己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数学课就变成了政治课，而自己还蒙在鼓里。 林兮抿了抿唇，调整了下心情开始了自习。 第3章 第 3 章 同桌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差不多一节课过半，久到林兮以为老班这心血来潮的换课就是为了班上的学生争取缓释的时间，好平稳的度过放假综合征，本来安静如黄焖鸡的班级忽然多了很多声音，惊吓地、惊喜地、惊恐地……声音整齐划一，最后齐齐变成了掌声。 林兮就是被这样的掌声吓得差点魂魄离体 她今天的脑路神经反应地格外迟钝，等老班用教案拍了拍讲台示意安静时，她才想起来应该要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眼……嗯，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看到老班旁边，站了一位高高瘦瘦的少年。 这人全二中乃至全国的人都认识，许亦然。 少年长着一张标准的校草脸，一头清爽短发，额前有点细碎的刘海自然垂落，眉毛浓黑，眼睛像是被人揉进了光，明亮如洗。 他穿着红色卫衣搭配着一身黑裤，卫衣袖口捞到手臂中间，能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体态也好，站得笔直而挺拔，感觉随便什么人此刻拿出手机拍都能拍得好看。 班上的人都疯了。 掌声一直在响，还有零星的压抑的尖叫声。 林兮呆愣了几分钟，然后象征性地随大流拍了拍，没什么表情，心里想得却是，这老班还挺懂安抚军心的，知道上学第一天大家的心思都在大明星身上，所以搞了个“许亦然开学全校巡演”？ 不止是林兮这样想，班上绝大数学生都有这样的猜测，所以本着“路过经过千万不能错过”的及时行乐的心态，无视校规，公然在课堂上掏出手机对着大明星一顿猛拍。 老班气得差点吐血三升，“谁允许你们上课拿手机的？那谁，班长，你起来记一下，看看都有谁拿出了手机，下课全到我办公室里走一趟。诶，你自己怎么也用上了？” 班上哄堂大笑。 自始至终，许亦然未动分毫，眼神坚定，笑容温和，双手交叉垂在腹前，尽心尽力做好人形展牌的本分。 “安静，好了，照也拍好了，接下来我们说点正事。” 老班双手撑住讲台，“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呢，我不用说大家也都认识，大明星许……” 老班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变成了大型认粉现场。 在线领粉籍。 “然然，我们全家都是你的粉丝。” “我们都是看着你的戏长大的。” “新歌好好听，我每晚都会抽空去打榜。” “你真人比电视上好看百倍，好乖巧……” 到这时，许亦然完美的可以应付任何媒体采访的脸才有点绷不住了，他右手握成拳，虚掩在唇边咳了下，“谢谢……” “声音也好苏哦……” “许式苏音果然名不虚传，听到了耳朵大概真的会怀孕吧……” “这声音应该多唱情歌，那些说唱之类的曲目就靠边站吧。” …… 林兮嘴角扯了扯，心情相当复杂。 听听，这些话就是每天坐在她的四周，可以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为几分锱铢必较，闹到教导主任那里，一脸“除了学习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不懂”的人说出来的，呵，全他妈都是装的！ 她转了下笔，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开始刷题。 当然她本人内心并不如外表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尤其是她看到许亦然卫衣上的那副抽象图案后，有那么瞬间眼前一黑，短暂地缺氧感。 她几乎毫不费力地把这位只有学期初学期末才会出现的大明星，跟几十分钟前宛若眼瞎的智障问路人结合在一起。 所以，问路时，她最为不满的全副武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当时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林兮回忆着，哦，说了。 ——眼睛是个好东西，你要是用不到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这要是被他的粉丝知道，自己的坟头估计都不会长草。 心之所向，她不知不觉中在纸上写出了“赶快走”，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许亦然巡回展。 老班虽然人已到中年，但他自认为是个作风新派的人，对传统的师生关系颇为鄙视，第一个废除了每节课上课前必须的起立老师好环节，他主张师生互助，主张和学生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所以对学生的没节操行为也挺理解的，毕竟十几分钟前在校长办公室，看到许亦然的第一面他的下意识行为也是掏手机找纸笔。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啊。来日方长，什么表白、示爱、吹捧的话我们留着以后再说……现在我要给大家介绍下我们班的新同学，许亦然，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高考，他都会和我们并肩作战。” “……啊……” 林兮拿着笔的手一抖，在试卷上划出了道长长的印子。 她皱起眉来。 “老师老师，你的意思是许亦然不去五班，来我们班了？” 老班有点小得意，“我说得话很难理解吗？” “没有比这更棒的情人节礼物了……” “谢谢老师，一定是您看我们沉迷学习日渐消瘦，所以和校长争取过来给我们当福利的。” 老班嘿嘿笑了下，并没有受下这份恭维，“这个嘛，你们要谢谢陈静同学，如果不是她转校，我们班也不会空出来一个名额，当然了，你们和陈静同学离得有点远。再有，你们也可以感谢我们班的林兮同学。” 突然被cue到的林兮默默抬头，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模样很是无辜。 满脸写着“关我何事，我什么都没干，你特么最好说清楚”。 老班：“要不是林兮同学争气地回回考试都是年纪第一，也促不成校长下这个决定，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林兮回回都是年级第一，所以大明星才会来我们班……林兮，以后许亦然的学习你得多关照关照啊。” 林兮：“……” “这新同学的自我介绍就免了，要是有想了解的，回家找度娘，身高体重生辰八字爱好喜恶，应有尽有。”老班指了指林兮旁边的空位，又看了看许亦然，“以后你坐那。” 许亦然抬眸顺着老班的视线向前，定格在林兮身上。 娇小白净，唇红齿白，眼神清澈。 然后在全班四十个人的注视下，许亦然的每个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几十倍，他迈出腿，他在往前走，他在摆臂…… 他的气场硬是将三米长的过道走成了巴黎时装周的秀场。 走到座位旁，他没急着入座，只是盯着新同桌看。 林兮轻眨眼眸，不理解大明星唱得这是哪出。 难道是认出她来了？这架势是要秋后算账？ 林兮扁扁嘴，很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且不说人是混娱乐圈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一个男生没必要为一句话和女生计较吧？ 心里正在嘀咕之际，余光瞄到自己的书放置的似乎有点过界，原本应该堆在自己桌前的书，书仗人势，姿势有点放肆。 哦，哦，明白了。 大明星嘛，总要有点常人不能理解的怪癖。 林兮有种大彻大悟之感。 于是在几十道艳羡的目光中，林兮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书整理好，全部码在自己面前，连同桌一个边角都没去侵占，想想还觉得不够，连人带椅往左挪了挪，给新同桌腾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许亦然：“……” 第4章 第 4 章 嫌弃 很显然，林兮的反应在全班看来表现的有点过于平静了。 更准确来说有点匪夷所思。 那挪动的动作干脆利落，就差□□裸地说“不好意思，我想离你远点。” 学习委员特么不是疯了吧？ 许亦然胸腔上下起伏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默了几秒才坐了下来。 *** 这节课，林兮上得十分窒息。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热，从血液里流出来的热意，火速蔓延全身。 到底是心虚作祟，还是其他使然？ 她坐的极其规矩，尽量规避和许亦然有什么身体碰触，剩下的十几分钟里她真实体验了一把传言中的度日如年和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林兮逃似的拿起保温杯，起身，去后面饮水机那里接了点温水降降温，一来一去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许亦然身边前前后后围了几大圈人，自然自己的钻石VIP追星坐席已经被鸠占鹊巢。 她只好拿着水壶在一旁干站着，一边听同学们给许亦然吹彩虹屁，一边在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黑压压的，比校外有过之而不及，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几分钟的功夫，许亦然从普通班五班换到实验班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开了。 不久前在五班扑了个空的人几乎全都摸到了一班来。 林兮忽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圈养着，顺带让人观赏，还要无原则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说实话，感觉有点糟糕。 在攒动的人头中，林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芊儿远远地隔着人群朝自己打招呼，那一脸兴奋劲比考六百分还要激动。 林兮低低的叹了声气。 同桌是大明星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 其他的林兮不知道，但时刻被人关注着真不是件很美好的事。 上课的时候，同学或暗中广场，或明目张胆的观赏，虽然林兮只是买一送一的那个边缘赠品，但只是偶尔投射过来的目光就已经让她烦躁不已，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外，更不要说下课后，那一拨接着一拨的人潮。 一天下来，她觉得全校的学生都来过了遍。 而她的座位被各种不认识、认识地人蹂.躏过。 而那句“谢学习委员回回考试都是第一之恩”更是听到耳朵都起茧。 至于，许亦然……林兮搁下笔，悄咪咪地瞟了眼。 许亦然微垂着眸表情不明，正活动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整整一天，全校师生的合影和签名要求他都来者不拒，一一满足。 就连午休时间，也都被占据着，像是整天都长在椅子上，没怎么离开，现在整个人很显疲累，自然垂落颇有垂感的刘海都有点不记形象的分了叉。 手腕舒服点后，许亦然往后一靠，头微仰着，双手抹了把脸，伴随着长吁一声。 林兮有点晃神。 她的小心思已经飘到网上，想着等二中所有拿到签名和合影的人挨个把照片po到网上后，那些守在外面还不知道情况粉丝会有什么反应？ 会把二中吹成追星的朝圣地？ 不过她更担心的是，会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追星追到学校来？毕竟他都开口说了，一直到高考他都留在这里，那些经常追行程的唯粉没有不过来的道理。 那照这趋势，以后上下学都要规划着时间。 想到这，她愁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叹了声气。 意外的，这为自己睡眠点蜡的一声轻叹和身边蕴含着无限惆帐长叹达到了神同步。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许亦然和林兮同年，都是十八岁，因为过早进娱乐圈的缘故，他早早地就褪下了稚气，随之显现的是少年的俊朗和阳光，气质上也比同龄人更加沉稳些。 他率先打破沉静，“今天一天，我好像有点打扰你了。” 林兮小小的愣了下。 她没想到许亦然会这样说，她以为他要深究上午的问路的事。 仔细想想，自己那时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和善，不过她觉得可以被原谅，那样的环境下忽然被人从后从背后拍一下，没动手就已经说客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偷看的内容，他看到了吗？不过照目前的情况他似乎是记不起来自己了。 林兮抿了抿唇，点了下头，“还好，不是特别打扰。” 就在许亦然准备侧过脸时，他听到身边声略带怨气的嘀咕声，“就是下课了没位子坐，也出不了教室，因为外面围着都是过来看你的人，不敢喝水，上洗手间不是太方便，一整节课一大半时间用来给你递本子让你签名，另一半时间被各种打量的目光包围，上课分了心……除此之外，也谈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说完，林兮微微一笑，“不过都是同学，没关系的。” 许亦然心肌一梗。 不是，按套路走的话不是到第一句就结束了吗？怎么还有一连串埋怨呢？ 他不由地第一次正式地打量他的同桌。 在娱乐圈里他见过各种类型的女艺人，说实话，林兮跟她们一比，算不得漂亮，勉强算得上清秀可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简单的高马尾，稚气未脱的脸，一身蓝白校服，干净素雅，自带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卷气，让人敬畏……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白色的墙壁前，小姑娘仰着头，有些吃力地在看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穿戴的缘故，她眉目间沉着不耐烦的情绪，还有面上掩饰不掉的慌张。 淡黄色的光线下，她肌肤白皙，依稀看到脸上的小绒毛，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透着乖戾。 和眼前的人……如出一辙。 靠！ 她不就是上午拐着弯骂自己眼瞎的人吗？ 许亦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他默了默，好一会儿还是硬挤了一丝笑意，“那真不好意思。” 林兮一副特别识大体的样子，“没关系，这不怪你，我知道这些你也阻止不了，其实你也是受害者。” 有那么瞬间，许亦然心中一暖，连着一整天的疲乏也消散了不少。 摆事实说道理，虽然上午被她怼到语塞，但至少她并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各种要福利，相反的，她表现出了一种“你不就是两只眼睛两条腿的普通人吗”的超然脱俗之感，让他回归校园走出了平稳的第一步。 “谢谢！”他说。 *** 全天的课上完后，晚上还有晚自习。 二中有规定，所有高三学生必须强制性上，但不住校的话可以选择上几节，一般林兮会上两节，到家九点多钟，不至于太晚。 不过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又因为许亦然的到来，全校狂欢，还有情人节助力，三管齐下，老师们也就没提晚自习的事，说自由安排。 林兮在低头收拾书包，把老师今天发的卷子装了进去。 姚芊儿在外面喊了她一声，她头都没抬，手加快了速度，“马上！” 姚芊儿羞羞答答地来了句，“没事，其实我不急。” 她站在门外，手扶着门框，脚尖跃跃欲试，试探了几次后，终究没踏入进来。 林兮：“怎么不急？我爸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把书包背在背上，校服拉链一拉到顶。 指尖碰到水杯的瞬间，她看到许亦然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下课放学回家找妈妈的举动，这个时候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她有点疑惑，“你、不走吗？” 许亦然的手按在脖子后面，揉了揉，“我晚点走。” “哦……”林兮就是客气问问，“那再见！” 许亦然态度很好，甚至起身相送，“明天见。” 林兮有点受宠若惊，干笑了两声。 她人往外走，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在许亦然询问的眼神里，仰着脸小声地问，“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许亦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天流程走下来，林兮差不多是这个学校里对自己最冷静的一个，怎么说呢，冷静的有点过分，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总觉得掺和点东西，说不上来，有点仇视，有点冷漠。 这句是今天他唯一一次感受到来自同桌的关心，也不出于什么奇奇怪怪的目的，他忽然有了点倾诉欲，手扶着桌沿，开口，“我会来的早点，因为怕粉丝会在校门口围堵，就像今天，差不多六点多我就到学校了，一直在校长的办公室，我来的时候天都没亮全……” 林兮听到关键词后截断他的话，点了点头，“那就好，希望我来的时候你的粉丝也散了。” “我可不想被人盯着进学校。” 许亦然：“……” 目送着林兮离去，直到那纤细的被夕阳拉得老长，渐渐走远，他才顿悟，自始至终他的新同桌对自己就一个态度：希望别因为你的原因牵连到我。 大明星who care 而那复杂、饱满又生动的情绪叫 ——嫌弃！ 第5章 第 5 章 “那又怎样？” 橘黄的云在天边翻滚，暮色将至。 林兮刚上车，还没坐热，就被姚芊儿猛烈地晃动着胳膊。 “兮兮，你竟然和他是同桌，我的天啊，这四舍五入，是不是就等于我和他是同桌了？” 林兮摇得快散架了，在姚芊儿住手后，没什么表情，把书包搁在一旁，漠然地掀起眼皮，“所以呢？” 姚芊儿错愕，“他是许亦然诶？” 林兮耸肩，“那又怎样？卸下所谓的明星光环他不就是个学生？和我们一样，要上课，要做作业，要自习，要经历高考……而且他还是个成绩不怎么样的学生。” 姚芊儿无语极了，“拜托，人家满世界飞哪有时间学习？再说了，他已经是个准大学生了，艺考时就通过了戏剧学院和电影学院双top门槛，只要文化课到达了分数线就没问题，你不能用我们的分数线去要求他啊。” 因为明星的身份，艺考时许亦然就收获了极高的关注度。 初试、复试……每一步动作都要占据新闻头条。 诚然，在高考这条路上，许亦然已经走上了捷径，比大多数人走得快一些。 林兮没接茬，身体往前倾，用手指戳了戳正在开车的林谦。 林谦侧过身。 很多时候，林谦都表现的很民主，在女儿和小姐妹的聊天中从不打岔，即使心里已经十万个为什么了，也会把自己当一团空气。 现在，尽职尽责的空气终于有了姓名，“怎么了？” 林兮偏着脑袋：“我妈呢？不等她吗？” 林谦解释，“刚开学，你妈说教研组的老师们要开个会，会晚点回来。” 林兮把脸贴着座椅，语气慵懒，“哦。” 林谦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八卦欲，顿了顿，“你们刚刚聊天，爸爸听着意思，你和那个梧州小骄傲坐同桌了？” 林兮一记白眼甩过去，“爸……”她的尾音托得很长，“你怎么也和我们学校的学生一样？我都被她们烦了一天了。” 林谦一边留意着路况，一边为自己辩解，“爸爸怎么了，这不我们这十八线小城市还不容易出了人物，爸爸关心关心一下不是人之常情吗？” 林兮嘴一撇，“前年我们这有消防员殉职还上了新闻联播，也不见得你这么上心啊。” 林谦喉间一哽，只好闭麦。 可脸色不太美丽。 姚芊儿嘻嘻一笑，“叔叔，今天这人要是换成晏厌，我就不信兮兮能做到这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林谦像是找到了台阶，“对对对，换成了晏厌，我们兮兮早就高兴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晏厌和许亦然是同一个组合里的，冬与春，孤独的白与蓬勃的绿，两人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 林兮往后一靠，双手抱臂，听着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腔，眼睛开始看着街道。 因为是情人节，窗外的人格外得多，路况不太好，车每开出一截就能看到几对捧着花的情侣。 借着鲜红的玫瑰，林兮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今天的许亦然真的换成晏厌，她会做何表现？ 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淡定，可能在看到晏厌的第一面就眼前一黑的晕过去，她一定会给自己来一段润色十分完美的自我介绍，会在别人围观给他造成困扰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想着想着，林兮的唇角扬起了不自知的弧度。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爸爸和姚芊儿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切换到了简之身上。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三人的妈妈都是梧州二中的老师，所以以前都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即使后来换了房子，也默契地买在了同一个小区。 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谁都不曾缺席对方的重要时刻。 经姚芊儿提醒，林兮才想起今天也是简之的生日。 最近简之家里发生了点事，有些不太平，听说是他爸妈正在闹离婚，至于离婚的原因，坊间传言是简爸爸在外面有人了，还被简妈妈捉奸在床，一气之下就提出了离婚，原本念头也不坚定就只是想吓唬吓唬简爸爸，希望他认识错误改邪归正，哪知道简爸爸还真答应了，现在闹来闹去变成了简妈妈不同意离婚。 当然这都是小道消息，林兮从林谦口中得知的是，简叔叔一家感情出现了点问题，正处于维护阶段。 至于能不能维护好，维护后能不能不留痕，都是未可知。 林兮挺同情简之的，本来就是一内向敏感的男孩，因为这事人更抑郁了。 人家过年是一家团圆，他家是鸡飞狗跳。 还是林谦听到了动静，把简之接到家里来才安心吃了顿年夜饭。 车外风景不断倒灌着，路过一家书店时林兮赶忙让林谦停车。 “爸，你停一下，我给简之买份生日礼物。” 林兮动作利落地解下安全带，从里打开车门。 姚芊儿也解开了，“我也去，你要买什么？” 林兮想了想，“我给他买份数学五三吧，我看过他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了，数学才考了一百三十一。” 姚芊儿人像是被冻住了，完全不动。 眼里的鄙夷尽显。 ——林兮，我求你做个人吧！ *** 两人最终还是从书店里给简之买了份成人礼。 姚芊儿买得是席慕蓉诗集，简之偏内敛一点，喜静，就喜欢写写画画，诗集也算是投其所好。 林兮把书店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习惯性地往复习资料那里走，路过一栏花花绿绿的封面，林兮顿住，眼睫低垂，盯着书的封面。 这是Four Seasons组合成立五周年发布的一本写真集，四人都有独立封，她早早地就下单买了晏厌的，还豪气地用压岁钱买了十本刷数据。面前这本……好巧不巧，正是阴魂不散的许亦然。 她迟钝的大脑到这会才有了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是只能隔着屏幕才能看到的人，现在竟然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很真实的人，有温度，会对你笑。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林兮回过神，拿出手机。 帅帅老爸：【很晚了，不要挑太久。】 林兮回了个笑脸。 她左右看看，见姚芊儿已经在付钱了，忙往里走，准备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且买了不被人打死的复习资料，可刚走了几步，人又折了回来，眼睛提溜一转，把那本印着许亦然封面的写真集倒扣下来。 在车上，林谦边开车边关心起两位小姑娘给青梅竹马买了什么样的成人礼。 姚芊儿像献宝一样把封面精致的诗集在林谦眼前一晃，顺便向林谦科普了下席慕蓉。 林谦笑笑，一副很乐意听的知样子。 等到姚芊儿说完，车已经停在了小区楼下。 姚芊儿临走前仍旧不忘安利她最近的女神。 林谦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改天叔叔也买一本来读读。” 鉴于简之家里最近情况不和谐，两人决定明天上学再把礼物送给他，然后中午去学校外的餐馆吃一顿。 直到在电梯里，林谦才从“芊儿这小姑娘真热情，噼里啪啦的说一天都不累，真好，她家里一定很热闹，你要是能和她中和一下就好了”中回味过来，“对了，兮兮，你买了什么？” 林兮卸下书包，抱在怀里，拉开拉链，在林谦的翘首期盼中，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本书。 晃花人眼的封面，一看就不高级。 林谦深深为自己女儿的审美捏了把汗。 然后，惋惜、震惊、不可置信轮番在他脸上上演。 他蹙着眉，把书翻来覆去，“这……兮兮，你怎么想的？” 林兮实在不明白老爸那张满脸写着嫌弃是怎么回事？ 只许阳春白雪，不许乡里巴人？ 她把书抢了过来，颇为爱惜地摸了摸，“不是你说简叔叔和李阿姨要离婚了吗？那我想着，以前简之家里都是简叔叔做饭，李阿姨从来不下厨，他们离婚了，简之肯定是要跟着李阿姨的，那以后岂不是没人给他做饭？□□不是教育过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林谦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我送菜谱有什么不合适？”林兮再接再厉，“爸，你不也经常说，当今社会，男孩子要是不会做饭，是娶不到老婆了吗？” 林谦若有所思地又点了个点头。 “所以，无论是对简之的身体考虑，还是出于对他以后的终身大事考量，我这礼物既贴心又全面。”林兮撇撇嘴，“哪里比不上中看不中用的诗集。” 林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儿三言两语间，他的心里路程就从“都快成年的人了做事也没个分寸”“这礼物真low，要我我肯定不收”“就算我迫于面子收下了，我心里也一定会疯狂吐槽”演变成了“我这女儿做事可真贴心”“呜……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真好，务实，不花哨”。 他眼神渐渐温柔起来，像是压抑不住体内无处安放的父爱，他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林兮的头顶。 第6章 第 6 章 “我有这么好看？”…… 虽然千不想万不想，第二天林兮还是在林谦的催促下起床的。 连着林谦的开场台词都一样。 “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人芊儿早就在外面等你了……快点快点，十分钟洗漱换衣服吃早饭……” 林兮睡眼惺忪地站在镜子前，机械地刷着牙，耳边是林谦忽近忽远的念叨，恍惚间，她有种错觉。 ——觉得昨天都是不真实的，是臆想，是梦境，而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今天学校门口依旧围堵着很多人。 和昨天一样，看到学生打扮的人，围观群众们很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坚决把“我虽然追星但我不扰民”如此自欺欺人式自我安慰贯彻到底。 林兮走在人群中，低着头，那种不真实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她来到教室，看到穿着校服的许亦然。 有片刻的呆愣。 她以前不相信，会有人把宽松单调的校服穿得如此规整好看。 就算是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她也坚信里面的校服是被剧组动过手脚的，说不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夹了一排夹子。 现在她盯着许亦然，信了。 她坐了下来，把书包塞进桌肚里，出于礼貌，她朝许亦然说了声，“早！” 许亦然昨晚休息的很好，远离了奔波娱乐圈，全身都很放松，不用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会招来非议，不用面对镜头，不用表情管理，想笑想闹随心所欲。 “早！” *** 早读铃声响了起来。 作文是林兮的弱项，昨晚程慧敏给林兮找来了上学期末考试时，全市的满分作文来给她当范文，放在了餐桌上。 昨晚她没来得及看完，这会儿把装订成册的模范作文拿出来，准备学习研究下。 余光瞥到许亦然慢悠悠地拿出了语文课本 嗯……是高一的。 她眼睛眯了几度，随着许亦然翻开书的动作，眼底露出几分惊愕。 竟然是崭新的！ 天啊，他不是一直艹学霸人设吗？学霸的书怎么可能会是崭新的？ 小时候上节目，说起以后最想读什么学校，队友们都是说电影学院、戏剧学院之类的，唯独许亦然声音铿锵地说自己最梦想的学府是北大。 一语惊起千层浪。 嘲的，吹的，各种声音都有，笑他不自量力，讽刺他心比天高，当然也有人赞他言之有物非池中之物。 那会儿，他以前的成绩还被粉丝们给挖了出来。 平均每门不到八十的成绩硬是被滤镜糊满脸“我不管，我爱豆就是娱乐圈的一道清奇的存在”的粉丝们吹成了学霸。 就算没有再全日制上学，他的粉丝们也标榜自家爱豆勤奋好学，拍戏空挡都在学习，还有一系列的照片、视频为证。 呵，原来都是人设啊！ 林兮的指腹点了点课桌，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 许亦然今天穿的是一双暗红色的板鞋，是他代言的某款运动潮牌。 她在回忆昨天和许亦然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看他的脸需要仰着头，身高大概到他下巴那里，自己一米六出头一点，那估摸着许亦然至少180+。 怎么可能？ 他加入组合的时候是四个人中最矮的，瘦瘦小小，像个小豆丁，没道理五年一过，其他人都不见怎么见长，就他一个人跟吃了生长素一样的在发育呀？ 鞋子里肯定动了手脚。 一定是！ 说不定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垫了不少于五厘米的增高垫呢。 想到这，林兮轻蔑哼笑。 还有他的双眼皮，动过刀的痕迹有点过于明显吧，扇形，由窄入宽，在眼尾微微上挑，这不就是前几年吹捧的最厉害的形状嘛，要知道在去年以前，他都是单眼皮，粉丝还一直吹嘘他的单眼皮是全世界最性感的单眼皮，哪成想最后自己爱豆亲自下场狠狠地甩了个他们一巴掌。 鼻子肯定也动过手脚。 以前塌塌的，没有现在这么挺立。 可惜今天阳光不强，不然逆着光就可以看清他鼻子里的假体了。 …… 林兮化身肉眼打假机，在许亦然五官上挨个排除哪些是原装，哪些是后天加工。 其实这几年整容的声音一直跟随着许亦然。 当初许亦然加入组合时，他虽拍戏积累不少的名气，可在三位队友的烘托下实在相形见绌。 统一的高瘦身板，乔铭热情、懂世故，展望含蓄但舞蹈功底扎实，人气TOP晏厌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淡着脸站着那里，就足够让粉丝心神震荡。 那时候的许亦然刚从一个剧组出来，经过炎热的天气炙烤，他人黑瘦矮小，像是大山沟沟里走出来的。 空降组合的消息一出，网上一片骂声。 都不理解他一个小戏骨不好好演戏加入一个男团图什么？ 更多是在骂公司，一个成名于网络，得益于千万网友喜爱的养成系组合，三个人就是一个团体，为什么要再加入一个外人？ 质疑的声音阻止不了组合的壮大。 五年前，因为许亦然的加入，“Four Seasons”组合成立，正式由网络走向小荧幕，而备受质疑同时也是最年长的许亦然是队长。 无疑，一路走来许亦然是最受抨击的。 粉丝们的排挤，原有受众的出走，难以适应组合的曝光方式，加上自身条件的限制让他的顶流之路走得举步维艰。 谁都不会想到忽然有一天，那个平平无奇，只会在儿时被人叹一句可爱的男孩，在网上上传了一份视频。 视频里背景漆黑，只有一束追光。 圆形的光圈里，少年随着音乐节奏舞动着身体。 人们惊讶的发现，以前总是被嘲划水，跟不上节拍的他没有跳错一个拍，每个动作都张弛有度，无论是专业度还是观赏性竟不输从小学舞的展望。 一舞毕，少年靠着墙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沿着额角往下滴…… 他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拎着黑T领口抹了把脸，漆黑的眼睛一直地盯着镜头，像是很多话要说，可很长一段时间里视频的背景音里只有他的喘息声，忽轻忽重。等呼吸渐缓，许亦然才开口，他刚过变声期，没了以前的稚嫩童音，声音略微低沉，有颗粒感，明明是在请求，却说得坦荡如砥，他说，“给我点时间，让我强大！” 也只有这一句，后十几秒的时间只是许亦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头，眼圈慢慢变红，就在大家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时，视频戛然而止。 意犹未尽才会让人浮想联翩。 他的进步有目共睹，这一拨虐粉买惨公然求机会后，毫无征兆地他人气暴涨，甚至至逼晏厌，他也没让人失望，每次公开活动都有惊喜，而他的容貌也是在这时开始发生了变化。 很难想象，一个小豆丁会在一年之间长成了少年模样。 五官长开，不再拘泥于一尘不变的锅盖头，刘海垂下，他是乖巧可爱的小小少年；掀起刘海，他轮廓英挺，眉宇沉稳，周身斯文败类的气质让人直呼大佬。 关于许亦然整容的传闻就在这时开始滋长，至今，在粉丝提供行程表，表示“我家弟弟一年到头都是各种活动，没空整容”的准事实下，关于许亦然整容的传闻还是大肆横行。 毕竟整容式演技大家经常听，整容式成长还是不多见的。 林兮思考的过于认真，丝毫没注意自己投掷过去的视线有多灼热。 许亦然就是在这样的视线里坐立难安，按理说，再多的关注他都习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桌，一个屁大的小女孩，满脸都写着稚嫩，用那种“快来让我看看，你到底和我们正常人有什么不同”的审视目光看他，让他无故生了种慌张的情绪。 拿着笔的手莫名有了汗意，他放下，把手伸进了口袋。 两人一个丝毫不避讳地观察，一个硬着头皮坦荡，就这么熬到了铃声响了起来。 林兮身体一抖，回过神。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走神这么久，完全出乎意料，长舒一口气后，她合上册子，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刚准备起身，就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林兮莫名，看了过去。 许亦然懒散地掀起眼皮，一双眼睛染上了与他本身气质背道而驰的轻浮，他声音很轻，“盯着我看了一节课，话说，我有这么好看？” “嗯？”林兮眨巴眨巴眼，水汪的眼睛里无辜中还透着几分茫然，惊愕中夹杂着不可置信，就是没有偷看被别人抓包的窘迫。 “哦……”她丝毫不见慌，“还挺好看的……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是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林兮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下。 许亦然被这话给恭维到了，嘴角浅浅地扬起，然后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喜出望外，他立刻敛了笑意，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许亦然很绅士的没多说什么，林兮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 ——女人，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7章 第 7 章 “你不觉得许亦然好看的有…… 林兮在上完洗手间回来的路上，被守株待兔的孟图图半胁迫半威胁拉着去学校操场后面的小卖部。 小卖部里人头攒动，很多学生为了不迟到还没来得及吃早餐，这会儿成了主力军，占据了大半面积。 林兮不买什么，也不想挤，就让孟图图自己进去，自己在外面等。 身边有端着一次性纸杯吃着关东煮的学妹们在聊许亦然，一个说起昨晚拿到他的签名后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另一个笑着说，她把和许亦然的合影发到微博上，一群粉丝嚷着会彻夜睡不着。 林兮兴致缺缺，双手插在口袋里，专心地和脚下的一颗石子较劲。 孟图图出来时没少忘记自己的陪护，给林兮带了根烤肠。 这种被程慧敏归纳在“垃圾食物”里的小零食是永远不会在林家的食谱里，可人都有猎奇和反叛的心理，越是接触不到越蠢蠢欲动。 林兮说了声谢谢，接过烤肠。 孟图图拎着一塑料袋的零食和饮料，边走边问，“喂，林兮你怎么回事？早读盯着然然看了一路？” 林兮“嘁”了声，“然然？叫的这么亲，你和他很熟吗？” 孟图图有点小激动，“怎么不熟了，他是我儿砸！” 林兮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他妈这事，他知道吗？” 孟图图用手肘撞了下她，“少装。” 烤肠被解决掉，林兮找了个垃圾桶顺手把竹签扔了进去。 “很明显吗？”她记得虽然走神的时间有点久，但也挺隐蔽的啊。 “还能更明显一点吗？我一节课回头了没一百也有八十，每次你都盯着人看。” “哦……看看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不也看？” 孟图图：“您能和我们一样？您可是标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梧州好汉啊！” 林兮有这个人设是有前因的。 早一年的时候，二中一霸霍磷国外归来，阵仗十足地当着全班人的面给林兮送了块bling bling闪的钻石项链，怕她不识货还特别带了份鉴定证书，语气十分诚恳地祝她生日快乐，林兮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看钻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玻璃，都没有看到数学题激动，她一边推掉礼物一边冷漠地说谢谢，然后反手举报到了霍磷班主任那里。 事后有人问：“那是真的钻石哦。” 林兮超淡定，“我知道。” 女孩敏感早熟，就算不拜金，但看到传说中的钻石还是挺澎湃的，“你知道钻石什么价位吗？它比黄金贵的不是一星半点。”然后顺势科普了一路钻石的纯度和价格。 林兮听完，波澜不惊，“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它是能让我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一跃成为全市第一还是被保送上北大？或者让清华大学看在我有钻石的份上，破格为我降分数线？” 好事者被噎了下，无言以对，纷纷表示聊天止于林兮。 两人往教学楼走，身边还有不少学生拿着纸笔往一班跑，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是找许亦然要签名的。 果不其然，两人一到门口就被着人潮惊得有点踌躇不前。 这阵仗一点都不输给昨天。 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最后决定在教室外的花坛这里坐下，等人走了再进去。 孟图图继续追问林兮偷看的目的。 林兮拧眉一想，特别认真地问，“你不觉得许亦然好看的有点过分吗？” “你才觉得？天啊，你这反射弧未免有点太长了吧。”孟图图内心窃喜，彩虹屁就差脱口而出，就听林兮不冷不热地继续，“丑下鸭能变天鹅，那是因为它一开始就是天鹅，你说许亦然以前黑黑瘦瘦的麻杆一根怎么就一下子变得白白净净了？” 孟图图的脸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是真狠哦，是打了美白针还是去漂白了？不会是得了白癜风吧？” 孟图图：“……” 我告诉你哦，你这样说很容易被打死！ 林兮一心沉溺在自己丰富的幻想中，丝毫没注意到一旁孟图图的咬牙切齿。 “虽然说双眼皮、高鼻梁都是显性遗传，只要父母任何一人携带这种基因，就有很大的概率遗传给子女，而且也有可能在幼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显现，但这种事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概率会不会比中五百万彩票还低？他许亦然的运气就可以这么好？你有没有看出来他的双眼皮超假的……” 孟图图：”……” 双眼皮假不假不知道，但你这杠精本杠的身份估计要坐实了。 她泄愤一样地咬着面包，尽量忽略身旁一直逼逼叨叨的人。 “我觉得说他变性的传闻是假到没边了，毕竟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整容基本上是坐实了，还有身高……你发现他一整天基本都坐在那里不动？洗手间都很少去，我估摸着他肯定谎报身高了，不敢多站怕被人发现，或者在鞋子里动了手脚……” 孟图图忍无可忍了，“你特么要是一整天被人围着各种要签名，你有空去洗手间试试？” 平地一嗓子，引来了不少注目礼。 孟图图秒怂，一边微笑致歉，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林兮，你真不要太过分哦，还不允许人逆风翻盘吗？你也说了，他是我们看着长大了，网上那么多证据你都视而不见，他行程那么满，你倒是说说他哪里有时间去整这个容……”孟图图越说越激动，“许爸爸许妈妈的样子网上也是有了，然然明明就是集着优点长得……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话孟图图都说轻了，要是换一个人在这，孟图图早就开撕了，但无奈她还要请教林兮数学题，不敢把话说死。 林兮被这话给震慑到了。 对孟图图的发飙的诧异多过话里的内容，尤其是孟图图说完还负气地侧过身，特别像幼儿园里小朋友，就差没明说，“哼，我不和你玩了。” 林兮这个人特别善于反思。 将心比心，要是换成孟图图当她面诋毁晏厌，她没当场开骂就算是客气了。 可林兮也有自己的小骄傲，她拉不下脸，只好在心里自我检讨。 两人就这样侧身以对，你看蓝天我看白云，岁月静好起来，谁都不搭理谁。 等要福利的人渐渐散了，估摸着时间也快上课了。 林兮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后往教室里走，走了几步，顿住，转过身，“喂，上学期期末考试数学最后一个大题，我昨晚躺在床上想到了一个更方便的解题方法，你要不要听？” 孟图图一听眼睛一亮，飞快地站了起来，小跑上前，亲亲热热地挽着林兮的胳膊，“真的吗？昨天老师讲的方法我也觉得太复杂了，要画那么多辅助线……” 仿佛刚刚那几分钟的隔阂完全不存在。 两人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林兮看到自己的椅子还有桌面都有很明显地被人挪动痕迹，心里有些不快，坐下来感受到椅子的热度后，更是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同学听到动静后纷纷回头。 林兮小脸绷得紧紧的，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后皱着眉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纸铺在椅子上才坐了下来，侧身看到许亦然在活动着手腕。 想说的话被哽在喉间，硬生生地截住了。 算了。 也不怪他。 这节课是语文课，没有任何通知的，语文课就变成了临时的摸底考试。 一班人都在叫苦连天。 “这么突然？” “要考试好歹也给我们点时间准备啊，诶，《岳阳楼记》怎么背来着？” “老师，年还没过完呢？您就赶着来折磨我们……” 于是，气质最儒雅的语文老师温言温语的顺便给大家带来了坏消息，这不是随堂考，更不是一次简单的摸底考试，这是全年级统一，一切安排和模式还有试卷的难易程度全按照高考来。 这下一班人都不说话了。 都有种昨天给我们巨大一颗糖，甜得我们晕头转向，今天连扇我们巴掌，都没时间呼痛。 都已经到了高三，又是临时通知，不需要再安排考场，同桌座位一拉，三大组顿时变成了六小组，第一场考试就这么开始了。 *** 许亦然回归校园的生活可以说用一脸懵逼来形容。 适应了五光十色的世界，忽然进入两点一线的古板生活，要说无缝切换的确有些困难，没有想象中的和同学打成一团，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他像是被人推着走。 不过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属于他，他的周围都是同龄人，他不需要穿着定制昂贵的西装游走在灯红酒绿中去做成年人的曲意奉承，像个大人一样假意迎合，在这里，他只需要像个学生。 为了避免制造拥堵，许亦然每天上学下学都是错开人群。 放学回家已经时快十一点了。 许亦然一家人早已经在帝都安了家，留在梧州的是舍不得故土的爷爷和奶奶。 许亦然的妈妈因为要照顾还在读幼儿园的弟弟，没有陪他回来，所以这个家里只有许亦然和爷爷奶奶，还有他的生活助理兼保镖兼司机齐晨。 奶奶看他孙子这么晚了才回来，心疼得不行，披着外套非要亲自下厨做点夜宵。 等许亦然洗完澡出来，奶奶的元宵也摆在了餐桌上。 齐晨接力去了洗手间洗澡，许亦然坐在椅上，结过奶奶递过来的不锈钢勺。 他搅动着软软糯糯的元宵，吹了吹气。 奶奶用当地口音说，“上学这么辛苦，我们就不要上了，反正又不缺钱。” 许亦然笑，同样用当地话回她，“奶奶，上学不关是为了挣钱，还可以得到别的东西，在这里我可以有朋友，可以有自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们都很喜欢我……” 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同学们好相处吗？” 许亦然：“挺和善的。” 奶奶：“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不比皇城脚下，都随和好接触。” “嗯。”估摸着不烫了，许亦然往嘴里塞了一颗，是芝麻馅的，甜得发腻。 “上课是一个人坐还是两个人坐？旁边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许亦然含糊不清地应着，“女孩。” 奶奶人老八卦心不老，“漂不漂亮？人好不好？学习成绩怎么样？” 许亦然的手稍顿，而后无声一笑。 怎么奶奶问起他的同桌倒有种问自己的女朋友。 不想回，可看着奶奶明明困得不行，还强撑着陪自己聊天，他知道奶奶怕他在这闷，不好拂了奶奶的好意。 他认认真真地回忆他的同桌。 个子不太高，没有沿海地区那种干瘦，人很白皙水灵，脸上总是晕着红，软软糯糯的，倒是和碗里的元宵很像。 只是有点冷……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关心，只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挺好看的，学习成绩听老师说是年级第一。” 奶奶：“那改天有空，你喊她回来吃饭？” 许亦然有点哭笑不得，“奶奶……” 这哪和哪…… 第8章 第 8 章 晕 两天的突击考试结束，二中的高三学子们感觉都脱了层皮。 “这哪是和高考一个难度啊，高考要是能出这种题，我把头砍下来给校长当球踢。” “听力最后一道题我都没听懂，全靠蒙的。” “李雷到底没不能行，上一题刚答应去莉莉家吃饭，下一道题又约着韩梅梅去看音乐会，渣男本渣。” “有病吧你，做个英语听力，你还真情实感了！” “喂，林兮，阅读理解倒数第二题你选了什么？” 林兮停下动作，拧眉想了想，“D。” “完蛋球了，我选了A。” “我选得又不一定对。”林兮把书按考试前的一摞一摞码好。 孟图图的小脑袋从书后冒了出来，“你知道吗？你这幅明明超确定却还要装作没考好的样子真的超欠揍。” 林兮耸肩，一脸的“你爱信不信”。 两天的考试林兮都很淡定，她无时无刻都做好了准备，她信奉“机会是就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她不怯场。 同样的，旁边的许亦然也属于淡定家族的元老级成员。 与林兮不同，他的淡定在于无知无畏，他没有经过这种考试，兴奋大过紧张，至于会不会做，能得多少分……好像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晚上还有自习，时间仓促，林兮和姚芊儿约着去学校外面的米粉店吃点东西，顺便叫上了小竹马简之。 简之学理科，与林兮一样，常年霸占着理科班的年级第一。 他从坐下来，就安静得有点过分，连点餐都有点不走心，“和你们一样就行。” 林兮和姚芊儿还挺心疼简之目前的状态，听说昨晚他爸妈又大吵了一回，还摔了不少东西，吵得整栋楼都听到了动静。 出于关心，两人把碗里为数不多的几片肉都夹给了他。 “简之，你要多吃点，你一个男孩子比我们两个还苗条，让我们怎么活？”姚芊儿想活络气氛，在找着轻松一点的话题。 奈何简之不接茬，嗯了一声后，只是低头吸面。 她用手肘碰了下林兮，林兮了然，给自己舀了一小勺的辣椒油后问，“简之，你怎么想的？关于你爸妈的事。” 话刚说完，姚芊儿在桌子下踩了林兮一脚，似乎在埋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兮只是把脚挪了下位置，面上看不出异常，“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和他们聊聊，他们现在之间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你就是唯一的枢纽。虽然我还小也不懂，但夫妻走到这一步应该也是没缘分了，与其这么胶着着还不如让阿姨试着去放手……” “林兮，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再说了，这都是大人的事。”姚芊儿有点气，字咬得很重。 林兮瞄了一眼简之，“我只是希望他们都能开心。” 简之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叹了声气，“其实我现在巴不得他们赶快离，越快越好，我每天放学回家看到我妈妈，她一开口就是埋怨爸爸，我觉得很累……” 忽然停住，越过林兮看向她的身后，硬是将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推了下眼镜，眼神多了几分闪躲，很快又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般继续吃面。 盛放推门而入，爽朗的笑声在逼仄的面馆里打了个转。 她一眼就认出了林兮的背影。 她指着林兮对同伴说，“你们先点着，我看到熟人了，先过去打个招呼。” 林兮的肩上感受到了重量，结合刚刚的笑声，不用说也猜到了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姚芊儿不喜欢盛放，还是特别不喜欢的那种，对她有种天然的敌意。所以在她面前，林兮尽量装作和盛放不熟。 林兮和简之一样装作像无事发生一样地吃着面。 盛放啧啧两声，“可怜兮兮，你翻脸的速度真的比我翻书还要快，前天才给你送了一份大礼，今天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一听到这，林兮放下筷子，心里很慌。 姚芊儿瞥了眼盛放后凑过来特别八卦地问，“礼物？她送你什么礼物？” 林兮嘴唇抿得很紧，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盛放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游走着，手指缠着林兮的马尾，故作神秘地说，“是份很特别的礼物哦，成年人都会喜欢的，林兮也很喜欢，她看的时候眼珠子眨都不眨……” 林兮一听脑袋都快炸了，赶紧截住盛放的话，“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盛放笑，她觉得逗林兮玩特别有意思，这似乎都成了她日常解压的一种方式。 不过，逗归逗，看到林兮使劲给她眨眼睛，她还是乐于把这个当成两人之间的秘密。 她朝简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和他的一样。” 说完，动作十分迅速地在简之旁边坐了下来，她丝毫不避嫌，胳膊紧挨着简之的，简之不自在，耳根都红了，想了想，连人带椅子往旁边让了让。 盛放笑得花枝乱颤，“又不是不熟，这么生疏干嘛？” 姚芊儿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小声抱怨，“谁跟你熟了？” 她用筷子戳了戳面，看到盛放这么个超大瓦的电动泡一会逗逗林兮，一会儿撩撩简之，心里很不得味，索性撂下筷子，“我吃饱了！” 简之如蒙大赦，“那我们走吧！” 姚芊儿点头。 林兮没吃饱，但看两人的态度也不好再留，拿着手机去买单。 回教室的路上，姚芊儿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嘚啵嘚啵得没完，半句都不离盛放。 在她眼中，盛放就是那种你永远猜不到她校服下面到底是一件简单的打底衫还是性感的背心。 她的书包里口红永远会比书多，撩过的男孩子一定可以绕地球三圈。 林兮和简之两人抱有默契，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三人在教室门口分别，林兮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三楼，找到了老班的办公室。 她在门口踌躇着，在酝酿措辞，想着要怎么样才可以把话说委婉一点。 老班正好上完洗手间回来，挺惊讶，“林兮？你找我有事？” 林兮乖巧点头。 老班推开办公室的门，热情地说，“进来说。” 办公室没开灯，关线有点暗，借着夕阳的余晖，勉强能看清里面的布局，大而空旷。靠里面的窗帘拉上了，办公室像是被橘黄色的光线分成了两个世界，这个点除了每个班的班主任其他老师基本都走了，所以林兮站在夕阳里，拘谨一下子少了很多。 老班给林兮拉了张椅子，“什么事？” 林兮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上，很规矩。 老班还接了杯水递过来，“是关于这次考试的？” 林兮摇摇头。 “那怎么了？和同学有矛盾？” 林兮不想让老班再猜，鼓足了勇气，“老师，您可以不可以给我换下座位？” “换座位？”老班不理解，好笑道，“为什么？我记得你的座位位置不错啊，视野很好，而且同桌还是大明星，这可是现在学校最热门的景点了，怎么了？不喜欢？还是许亦然影响你了？”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好像有点看不清黑板了，可能有点近视，要不让我和孟图图换下吧？”林兮建议道。 在她看来，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而她的理由也十分合情合理，老班没理由会拒绝。 只是老班戳穿她也戳的十分不留情面，“近视？我昨天还和程老师关心了下你的情况，没听她说你视力下降的事啊？而且，真近视了，换个座位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还是需要去正规的医院检查下，看看是假性的还是真近视，真有问题配副眼镜就好了，换座位多麻烦啊。” 林兮：“……” 不是，换座位怎么就麻烦了？难道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可是，去医院也需要时间啊，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我怕耽误成绩。” “林兮同学，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你的成绩又岂是两节课能耽误的？我们都还指着你来当我们今年市的文科状元呢。” 老班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轻叹了口气，忽然语重心长起来，“要说换座位这事其实也不难，可是我有个难题，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谁适合做许亦然的同桌，你看你，虽然年纪小，但难得的很稳重，不瞎闹不起哄，那天许亦然来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疯了，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就你还难得的在做题，这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 林兮黑人问号脸。 老师，你换成晏厌来，我保证你后悔说出今天的话。 “孟图图挺好的。”林兮小声说。 老班：“那天就她喊得最凶，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让她和许亦然做同桌，许亦然还用上课吗？” “那班长呢？” “李坦？不不不，他不行，他一个钢铁直男，没你细心，成绩也没你好。” 林兮： “陈书不错，……” “陈书性格好像有点闷哦……” 林兮：“丁卓呢，她是文艺委员，性格不闷又有趣。” “人是多才多艺，可和孟图图一样，人浮躁不太稳重。” 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林兮几乎把班上的人都报了个遍，结果全被老班给否决了，她也听明白了，对老班来说其他诉求都是浮云，给许亦然安排一个学习成绩好性格风趣而且还淡定的同桌才是头等大事，所以她和许亦然的同桌关系算是锁死了。 “所以林兮，当是为班级做贡献也好，替老师排忧解难也好，你就多费点心，辛苦一下，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办公司最角落的位置忽然传来翻动的声音。 靠墙那里有一张折叠床，是一位带孕老师午休的休息地。 只是这个时间，老师们都走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林兮疑惑着扭头，朝后看。 老班也听到了，不过他很淡定，把保温杯搁在桌上，“醒了？” “嗯……”声音带着很重鼻音，似是刚睡醒。 接着林兮就看到一道高瘦的人影从黑暗处慢慢走出来。 泣血似得夕阳拨开云层，借着余温投射在他身上、他的脚下，仿佛给他渡了层炫目的光晕和铺了层绚烂的红毯。 半明半昧间，他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蓬松的短发略显凌乱，薄削的唇紧抿着，下颚线利落流畅。 不知道为什么，林兮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句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直到许亦然整张脸完完整整地曝露在自己面前。 林兮只有一个感觉，晕！ 比自己熬夜给晏厌做数据还晕！ 第9章 第 9 章 小孩，你不想和我做同桌？…… 林兮和许亦然一前一后地走出办公室。 两人缄默不语，又或者说是无话可说，都保持着偶然遇到的那种随意。 其实整场谈话许亦然是全程听完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林兮不想和他做同桌了，口头原因有理有据，真实原因有待求证，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了她。 他也是十万个想不通，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不打扰她二不麻烦她，为避免制造校园混乱，他早来晚走，可以一天都不出教室，累了也只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小憩下，怎么看都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怎么就惹同桌厌烦了？ 十几年来，所到之处，他体验的都是被追捧，被重视，为什么到了这里，到了林兮这，自己就被嫌弃，被无视，像是连呼吸都是错的人了？ 这样想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许亦然脚步一顿，短暂地停留后没右转而是直接往前走。 林兮心里也在疯狂走戏中，根本没注意到路线的变化。 直到她撞上许亦然单薄却有力的背部。 好痛！ 她捂着额头，充满怨念地瞅着他。 许亦然要笑不笑地。 彼时，天色已暮，楼梯口的灯都亮了起来，清浅的白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透着股疏离，和有点……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地许亦然双手插兜，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孩，你不想和我做同桌？” 林兮垂下手，她人也不傻，能听说他话里的不悦，虽然心里已经在喊“来了来了，他终于撕下虚伪的面具向我开.炮了”，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她一惯的高冷惜语学霸人设。 她微仰着头，“许亦然同学，第一，我不想和你做同桌只是事情的结论，主要原因是我这段时间视力有点下降，现在的位置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日常听课，第二，我不叫小孩，并且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呼，当然了，你贵人多忘事记不住我的名字，我很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尊重一下任何有名有姓的个体，你可以喊我同学，或者叫我林兮，双木林，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 许亦然有点被唬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声音有点虚，“我知道你的名字。” 林兮点头，“我觉得叫对人的名字是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你说呢？” 说完，用充满期待的小眼神看着许亦然，许亦然傻不楞地还直点头，完全忘记了这场谈话明明是由他发起的，目的是弄清楚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同桌，结果就莫名其妙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被人教育了一顿。 林兮还挺满意刚刚的教育成果，视线挪开，准备下楼。 不过在看到“安全通道”这四个大字时，林兮脑袋一热，一股热意从血液里快速地往全身涌，顿时，她的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手无意识地扣着裤缝。 ——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绝对不是从办公室出发离教室最近的路，却千真万确是由许亦然领着走过来的，至于原因……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内心戏丰富的林兮已经自动默认为这是一种警告。 至于警告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想让她多运动，所以才舍近求远，多走了这几十步。 既而联想到，那天她在这偷看别人接吻，许亦然肯定是看见的，她对许亦然唯一抱有好的幻想就此破灭，一股悲愤的情绪压的她连步子都抬不起来。 她并不是介意别人怎么看她，这个学校说她高傲说她自负说她眼瞎心盲的人比比皆是，多一项也算不得大问题，只是她介意这一项事关道德，她那么的想在程敏慧面前表现得像一个乖孩子，一个可以让她骄傲的女儿。 她回过头，发现许亦然还站在原地噙着笑。 她气势汹汹地逼近许亦然，说话带刺，“你故意的？” 经过这几秒的反应，许亦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反客为主了，正愁着事情还能说清楚呢，这下倒好，林兮自己又送上门了。 许亦然看着那扇半开的门，假装不知情，“故意什么？” 林兮化身刺猬，“为什么要绕这么多路特意走这里？是前几天在这被我说眼睛不好，所以想故地重游下？怕一个人找不到感觉，还顺便捎带上我？” 许亦然很平和，没有被激怒，“我想，在这个学校里我还是有选择走那条路的权利的，我走这里的理由很简单，我想避开人群，至于你……是你自己跟过来的，我从来没要求你跟着我！” 好有道理的样子！ 林兮结结巴巴，“那……那……你就是故意的。”她稍顿，深思熟虑后才问，“……那天，开学那天，你站在这里，看到什么了吗？” 许亦然弯下腰，手撑着膝盖，视线与林兮齐平，“你希望我看到了什么？” 每吐出一个字，带出来的呼吸都落在林兮的眉骨上，有点痒，有点热。 林兮突然有种被调戏的错觉，罕见地有点不知所措，一双鹿眼闪烁着，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搓动。 许亦然想逗她，故意说得很慢，“那天啊……我看见你躲在这扇门后，看见你抻着脑袋，看见你盯着楼梯口看得出神……那天这里有很静，没什么人，有什么动静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是那种……交融在一起，时而分离，时而更紧密，有吞咽有吸吮……” 大概是许亦然描述的太过色情，林兮脑子不受控地想起了那天盛放跟某不知名男士在一门之隔的楼梯口接吻的场面，然后脸越来越热，像被人拿着火在烤。 “我的答案你满意吗？嗯？”许亦然眉梢微扬，十分欠揍地问。 林兮脸红得不能看，低着头，不过许亦然这话也间接地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想了想，林兮还是硬着头皮问，“你在威胁我吗？” “威胁？”许亦然直起身，“我不认为这事有威胁人的资本。” 这情节出现在电视上，人都会多看两眼，更别说碰到了真人版的。 林兮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林兮抬眼，“什么？” 许亦然：“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为什么你对我跟其他同学对我很不一样？” 林兮不解，“那我应该怎样？上课缠着你，下课盯着你，你一动我就大声尖叫，你一笑我就花痴乱颤，看到你永远都是星星眼，从此星辰银河都失去了光芒？” 许亦然：“……” 林兮摇摇头，眉头轻蹙，“拜托，我是学生，我来这里是上学的，不是来追星的！再说了，偶像爱豆千千万，你又不是人人都爱的那款。” 许亦然：”……” 好吧，被嫌弃得很明显了。 *** 去年高考过后，一中有位被寄予厚望的学生在高考公布成绩的当天在教学楼一跃而下，震惊了整个梧州的教育界。 从此在高三忙碌的时间里，除了繁重的课业，学生们还得抽空去应付应付老师们很用心但是不太专业的心理辅导。 所以当老班夹着蓝色文件夹笑眯眯走进教室时，几十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 又来。 对于其他班来说这可能是学习之余的一场放松，但对于一班这种尖子生汇集的实验班来说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老师，我知道了，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 “人生有很多选择，读书只是最便捷的一种，可是并不代表除了读书，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压力大的时候不要憋着，可是试着向周围的人去倾诉去释放，这个人可以是你的父母，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任何一个让你有倾诉欲的人都可以。” …… 大家纷纷发言，把以往心理辅导课上老班的重点都拉出来走一遍，一个个还学着他的语气和语速，有模有样。 老班也不生气，双手撑着讲台，话里有话，“看来大家对我的心理辅导课程很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就是您说的道理我们都知道了。”班长李坦觉得气氛不对，忙站起来和稀泥。 “这样啊……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十七八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肯定都明白，有的问题可能比我看得还透，但这是学校交代下来的任务，算是我的工作了，也希望大家都配合一下。”老班想了想，“既然说破嘴皮子的话大家都不爱听，那我们换种方式吧，嗯……换种什么方式呢？” 底下“切”的声音此起彼伏。 “呀呀呀，快来给点意见嘛？”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班撒娇卖萌。 反正林兮听得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正在做一道地理题，思路已经理出来了，现在被老班这么一搅，又忘了大半。 心烦意乱，她放下笔，合上书。 在全班都兴致缺缺，佯装埋头苦写的氛围中，林兮这一行为就显得有点让人遐想。 老班：“林兮，你有什么好建议？” 林兮抬眸，满眼都是“我觉得就这么安静如鸡的消磨时间就挺好的”。 她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 老班有点迫不及待，“你有什么想法？” 许是怕这位学霸一张口又是和学习有关，老班很是贴心的追加了一句，“不准偏离主题哦。” 林兮半晌无言，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干站着，和老班耗到下课算了。 可自习课刚刚开始，这一站可能就要站半个多小时，她又觉得没必要为难自己。 她眼睛瞟啊瞟，不知怎么就瞟到昏昏欲睡的许亦然身上，一下就有了注意。 “老师，不如让许亦然同学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许亦然：“……” 第10章 第 10 章 “早恋！” 许亦然僵硬地扭过头，愕然又无语地瞅着林兮。 林兮没感受到许亦然略显埋怨的目光，“我觉得现在，没有什么比许亦然同学给我们表演个节目更让大家解压的事了。” 放着一个大明星在这，不用才不用。 这个提议受到全班一致认可，大家也不刷题了，兴冲冲地盯着许亦然，那眼里跳跃地期待遮也遮不住。 顶流的现场版诶……花钱都不一定能看到！ 许亦然被盯的极其不自在，好在老班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提议，“唱唱跳跳的，影响不太好。” 许亦然被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 表演不是什么难事，对于他来说是信手捏来，可以偶像的身份表演给粉丝看，和以学生的身份表演给老师同学看，还是不太一样。 只是心还没落到肚子里，就听到老班说，“表演节目就算了，但和许亦然同学开场近距离的交流会还是可以的，许亦然，你没意见吧？” *** 说是交流会，简单粗暴一点就是小型的偶像粉丝交流会。 而这些平日里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象牙塔居民提起问来一个赛一个的刁钻，各种私密劲爆话题轮番上阵。 许亦然被问得手心都是汗，偏还不好拿对付记者那套去搪塞。 十几分钟下来，拿着关于当下最火顶流一线情报的一班众人美滋滋。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真有新闻说的一部戏一亿吗？” “你和晏厌真不和？团综里的兄弟情深都是有剧本的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关颖颖那样的你喜欢吗？人可是正宗白富美哦，你们也合作不过剧了。” “是不是和新闻里说得一样，高考过后你就单飞啦？那是不是以后看不到你们四个人合体了？” 七嘴八舌的，把许亦然问得哑口无言，恨不得立刻马上打飞的回帝都。 录歌也行，拍戏也可以接受，练舞也不是事…… 所以是什么给了他学校比娱乐圈更单纯的错觉？ 他被老班请到了讲台上，被四十多道热烈而专注的目光追随着，十几年来少有的怯场，他不停地调整站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地回到问题。 “每个月我妈会固定给我打五千，具体能挣多少，我也没概念，都是我妈在管，不过一亿有点太夸张。” “我和晏厌是兄弟，是朋友，一起成长，什么不和都是别有用心的人臆想出来的。” “我喜欢……嗯，文静乖巧孝顺的女孩。” …… 孟图图：“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学校读书啊？明明你可以边工作边学习的，而且你都拿到电影学院的offer了……你现在势头这么好，闭关半年你不担心自己的热度吗？” 这是个好问题，比起之前那些关于对他隐私的打探，许亦然更乐意于回答这个，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守在教室门口的老班忽然说，“孟图图，你都问七八上十个了，能不能把珍贵的机会给别人？” 孟图图调皮地竖起一根手指，“这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许亦然看老班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自家经纪人的许可，才说，“我从三岁开始接触演戏，这之后所有的周末假期都是在剧组里过的，印象里关于学校的记忆很模糊，模糊到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读的小学，有没有读过幼儿园，上学学过哪些东西，这些都是缺失……” “到了十三岁加入组合后，除了开学报道那天我基本上没再学校待过，觉得很遗憾，我每次坐车经过学校路段都特别羡慕，工作时看见同龄人，也有忍不住想向他们打听上学的事，这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很不幸，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身边都是比我们年长的人，唯一的几个同龄人还都是和自己一样，对外面一无所知，我们能了解的都是东拼西凑。我经常想我应该和同龄人一样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波，而不是在飞机上到处飞，我被很多人崇拜喜欢着，但同时我也失去了自由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很抽象的东西……” “就比喻，考试这回事，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是渡劫，但对我开说就很新鲜，因为我这方面的经验很匮乏，包括很简单的和同学一起来学校，一起打篮球，一起去食堂吃饭，这都很新鲜……” “我想以后我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工作，而回学校像个学生一样去上学的时间却只有这最后半年，所以，为了不遗憾，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我回来了。” 他说得很平淡，没有语调起伏，像是娓娓道来别人的故事，像自己不是故事的主角，可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他们在想，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厌烦的东西也会是别人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 不知道谁带头鼓了掌，紧接着掌声如雷鸣。 老班听得也有几分动容，虽说他一个月拿着几千的工资真情实感去心疼一个月至少挣六七位数的人实属咸吃萝卜淡操心，可看到许亦然那张清爽好看的脸，就会忍不住，就会情不自禁，他鼓得最热烈，“欢迎回来，许亦然同学！” 等掌声消弭，老班抬手看了看腕表，注意到快下课了，他走到许亦然旁边，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而后看着下面，明明想说的是“今天就到这吧，辛苦许亦然了”，可眼睛扫到林兮时，到嘴的话却变成了，“林兮，你有什么想问的？” 林兮在一干人等中实在太过瞩目。 大家不是撑着下巴听，就是端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录重点，就林兮一个人还在做卷子，而是还是这种嘈杂与笑声齐飞的环境下，太特么沉得住气了。 老班也是好心，这小姑娘哪有不喜欢大明星的，他一脚快迈入中年了，都快要粉上了，估计着也是不好意思，全然把一个小时之前林兮去他办公室委婉表达不愿意和许亦然做同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还往自己脸上使劲贴金，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贴心，太会注意细节了。 被点名的林兮再次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许亦然做同桌后，她被老师点名的频率特别的高。 林兮一抬头，正好和许亦然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虽然许亦然没说什么，但林兮能感受到许亦然对自己刚刚把他推出来的愤慨。 她淡然地挪开视线。 她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晏厌的，每个方面她都想知道，他的喜好，他的真实性格，他的每一面……可她不傻，知道这时候问出来和许亦然无关的话题估计要被娶全班吐槽死，不，是全校。 但这种时候站出来说没问题想问，会不会显得有点不合群？ 于是，为了合群的林兮同学勉为其难地随便问了问，“你近期最想做什么？” 下课放学也好，回家睡觉也行，总之我随便问问，你就随便答答吧，就是走个过场。 许亦然站得腿有点麻木了，被那些棘手的问题问得更是胆战心惊，神经紧绷着，他当然知道这些困扰是谁给他造成了，所以当罪魁祸首那十分不走心且敷衍地一问后，他几乎没思考，带着开玩笑的口吻不知真假的丢出了王炸，“早恋！” 第11章 第 11 章 黑料 林兮上完自习回到家，程慧敏正在厨房给她做夜宵。 闻到熟悉的香味后，她鞋都来不及换跑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那道纤细的身影亲热地喊了声，“妈！” 程慧敏一怔，而后轻飘飘地嗯了一声，“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把馄饨给吃了！” “好！” 林兮洗澡的时候还幻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把几个月前的那场矛盾解开，要先认错，做女儿的和妈妈说对不起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直入主题有点不符合她的人设，那可以从问题开始，正好那道被老班耽误思路的地理题她也需要人提拨下。 她穿好睡衣出来，带着干发帽，兴致冲冲地开来到客厅。 瞬间，失望蔓达眼底。 除了餐桌上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哪还有什么影子。 厨房的灯关了，主卧的门紧闭…… 她坐了下来，拿着白瓷勺舀起一个馄饨送到嘴里，好像只有这味道在提醒自己，这真的妈妈做的。 半年前，她和程慧敏爆发了一次冲突，原因是程敏慧看到林兮在明明跟她说是去简之家复习功课的前提下出现在了ktv门口，而林兮的身边是名声不太好的盛放，程慧敏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甩过去，当着许多人的面把林兮拎回了家，一点余地都没给她留。 两个性格如出一辙，谁都要争赢的人在家里开始争吵。 程敏慧一气她撒谎，二气得不应该和盛放那种人走在一起，林兮忍疼反驳，觉得程慧敏不应该对她的朋友有偏见，不该用大人的标准去评判一个学生，闹了一晚上，最后是林兮绝望地吼了一句，“我的事不要你管。” 程慧敏气性大，说不管就不管，直接晾了林兮大半年，这期间两人之间的互动就仅限于此。 林兮很多次都想主动道歉，和解释那天的事，可程慧敏压根不给她机会，一直在回避。 最后陪林兮吃完馄饨的只有一盏灯，她的影子落在淡黄色的地砖上，被拉的很长，像是一条弧度的长杆。 吃完后，林兮去厨房冲洗了碗，放到橱柜里。 回到房间将近十点半。 她的作息规律，一般到这个点就已经在床上酝酿睡意，可翻来覆去，她好像越来越清醒，为母女俩紧张的关系黯然神伤了下，不知中了什么邪，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许亦然看着自己，那句调笑味十足的“早恋。” 她拧开台灯，盯着天花板，在想许亦然是八月一号生日，今天是二月十八，这中间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想要完成早恋这一心愿有点紧迫啊。 她操心操到了大西洋，又在学校里物色适合许亦然的人选，文静懂事孝顺的……似乎芊儿不错，不过芊儿外貌上可能不太符合他的审美，但也没关系吧，毕竟两人在一起性格契合才是最重要的……孟图图也可，不过文静这一点似乎不对题……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她的眼皮终于有了打架的趋势，没有征兆的，她的身体忽然一抖，像上楼梯的过程中突然踩空，她再次清醒起来。 这次，她盘坐在床上，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尽责的脑路神经说，“放心放心，我还没死。” 就替许亦然物色合适的早恋对象，她又对本校才貌双全的女生进行了新一轮的筛选。 把她能记得住的女生都过了遍又一一否定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许亦然眼光真高！ 这边刚发出完这样地感慨后，许亦然的人影就如约而至，飘到了林兮面前：“小孩，你不愿意和我做同桌？” 林兮拿手挥了挥，人影立刻散开，变成一股烟溜了。 烦不烦，还阴魂不散了。 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做同桌，你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还一直问！ 诶，等等……他喊我什么？ 小孩…… 他不是和我同岁吗？他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为什么就笃定我一定比他小，而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呢？ 莫非，他很确定自己的年纪一定比我大？ 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该不是他伪造年纪了吧…… 林兮彻底睡不着了，打开电脑…… *** 许亦然是第二天一早知道自己的负面新闻中多了一个——伪造年纪。 在去学校的路上，助理齐晨说出来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他妈是哪个智障瞎掰的？你可是全国人民都看着长大的，伪造个毛线哦。” 许亦然习以为常，他捏了捏眉骨，“这有什么？前几年不还有人说我是变性吗？”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关键吧，这一看就很假的，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信，你看看……”齐晨长臂一伸，把手机怼到许亦然眼前，“就这个还要翻页呢……” 许亦然眯着眼，带着对光的不适感，还是瞅到了发帖的id号，“怎么又是她？” 齐晨：“对啊，又是她，你说这个人是不是闲的，这么孜孜不倦的黑你，你看下发帖时间，凌晨两点半，我都睡了几觉了，这么敬业我都感动地想给她发工资。” 许亦然粗粗看了下内容。 大致收集了下，他近几年采访还有录节目的过程中，对自己稍年长的人喊出了亲昵或者不合宜的称呼，意指他的行为不符合我国目前尊老爱幼的文明风气，最后指出许亦然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本身其实就比这些人大，才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称呼对方为“小朋友”“小孩”，所以，他谎报了年纪。 这逻辑……鬼才啊，墙都不扶就服她！ 许亦然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饭圈就是一个对文字进行过度解读的地方，他早就习惯了，他把手机扔回给了齐晨，窝在椅背上，看着外面刚泛白的天空…… “要不要公司那边发个声明？” 许亦然：“不用。” 齐晨意难平啊，“要我说，你真不能惯着这班黑粉，越惯着越嚣张，学学晏厌，告啊，谁造谣就告谁，一个都不遗漏，看那些键盘侠们还敢不敢躲在电脑后面颠倒是非，真以为造谣没成本啊……” *** 许亦然是踩着点从老班办公室出来，走进教室。 坐在座位上，正好早读铃声响了。 他拿出了历史书，按照家庭教师给他安排的复习计划，准备背一背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 因为拍戏要记台词，他记性还不错，看了两遍差不多就记全了，完成了任务一身轻松后，才发现他的左边，林兮的位子是空空的。 迟到了？ 他带着这个疑问一直到正式上课，林兮还是没有来。 下课后，许亦然拍了拍前座孟图图的肩。 孟图图还以为是林兮，嘻嘻哈哈地，“干嘛？” 回头发现是许亦然，一秒钟表演正襟危坐，严肃活泼，“然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称呼……许亦然扯了扯嘴角，“那个，林兮今天没来？” 孟图图：“哦，她没来啊……今天是十九号吧，嗨，没事，明天她就能来，你别担心她。” 第12章 第 12 章 请假 关于十九号和林兮没来上学的因果关系许亦然也是到了午餐时间才弄明白的。 大概是昨天许亦然那番情真意切地想做个普通人，回归校园生活的发言打动了一班的众人，所以今天，一班四十多人难得的统一了战线，对所有慕名而来的校友们实行了“坚决不放行”政策，把门堵的很严实。 那些要求低的只是扒窗口就心满意足的，也被李坦以“挡我们光线，妨碍我们学习”为理由赶了回去。 大家都对一班人怨声载道，被驱赶时，还碎碎念，“你们拽什么拽，搞的全校就你们班在学习的一样。” “自己吃饱了，也不让别人吃一口，美利坚都没你们霸道。” “以前他在我们五班的时候，你们不也一样过来围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大家也充耳不闻。 许亦然的午餐本来应该是在老班办公室用的。 趁办公室老师都去吃饭的功夫，齐晨把买好的套餐摆在办公桌上，撕开包装，把筷子递给许亦然。 许亦然闷头接过，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从天而将的李坦和几个男生生拉硬拽给拖走了，还美其名曰，真正地回归校园生活。 “你不能老躲着他们，越躲，他们越新奇，他要经常在学校里走动，去食堂去操场，还有人流量爆满的小卖部，哪里人多你就往哪里去，你要让他们觉得，哦，原来不只是去一班才可以看到许亦然，原来想见他哪里都可以，时间再一长，他们看到你的反应就不再是，哇，那是许亦然诶，而是，怎么又是许亦然。” “对，就是可劲在他们面前晃悠，让他们习以为常。” 许亦然被逗笑。 食堂许亦然是第一次来，和他以往拍的校园剧不一样，这里显得有的拥挤吵闹和潮湿。 这会儿正是饭点，几乎全校的师生都挤在这个房子里，许亦然一出现，被队尾的人发现，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就吵吵闹闹的闭塞空间屋顶差点被掀了。 李坦捂着耳朵，“我都耳鸣了，求你们别喊了……” 没用，被淹没的悄无声息。 许亦然出于职业习惯，双手合十，对着两边稍微鞠躬了下。 这下好了，原本就掀个顶的食堂感觉都在颤抖了。 好在，大家喊归喊，也没搞出多大的动静，更没有发生什么踩踏之类的恶□□件。 许亦然原地不动地接受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呐喊洗礼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午餐。 他们几个男生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靠着窗户，外面是水房，当然这纯属他们的自欺欺人，只要许亦然在哪，哪里就是焦点。 像是安抚许亦然，又像是哄自己，李坦：“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好。” 几个人这顿饭都吃得不太自在，在几百人的注视下用餐实在算不得什么很好的体验，大快朵颐不太合适，他们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 许亦然还好，全程很安静，埋着头吃得一干二净。 他的习惯很好，从不浪费粮食。 吃完，把餐盘送给阿姨时，许亦然才想起了林兮的事。 李坦：“今天是十九号啊，见怪不怪，每个月的今天她都会请假，严重的话明天也来不了。” 看到许亦然不是很懂的样子，又解释，“女生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许亦然焕然大悟，原来痛经。 “不过林兮反应挺大的，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人能痛晕的，还是在升旗仪式上。” “是吧？那次都吓到我了，好好的在国旗下讲话，怎么我开个小差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还以为学习委员嫌这个模式太古板给我们表演了个大变活人让我们尝个鲜呢。” “我听说啊，听说……”其中一个男生勾着许亦然的肩，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回是林兮初潮呢。” “咳咳咳……”许亦然没料到尺度能聊到这么大，有点招架不住。 李坦踢了下那个男生的小腿肚，朝他挤眉，“别胡说……” 男生瘪瘪嘴，“不说不说了。” 午休后，大家进入下午的学习模式。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缘故还是自己的新鲜劲过了，许亦然觉得自己很不在状态，老走神，眼神不自觉地往左边瞟，看到那里是空的，心里觉得更烦躁。 小心思飘啊飘，竟然开始想：明天是周末，按二中惯例，高三的学生是不配有双休的，所以明天还是要上学，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天就可以看到她了…… 想到着，嘴角浅浅上扬了下。 到了放学，被齐晨问了问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后，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病才会期待林兮来上学？期待她来用眼神给自己降温吗？期待她总是把自己当靶子来给她脱身？还是，她话里言语间，不在以伪饰的讽刺自己没听够…… 疯了，疯了…… 她林兮最好明天也不要来！ 大概是许亦然的想法开过光，第二天，林兮还真没来。 课间，李坦又拉着许亦然四处晃荡，力求在短的时间让大家都习惯许亦然这号人物的存在。 经过昨天一天游魂似的乱逛，今天大家见到许亦然后鲜少有人会过来要签名要合影，只是克制地远远挥手，有几个热情胆大的，直接过来加入“让许亦然无处不在”的团建活动，李坦有点沾沾自喜，没想到才一天效果就这么显著。 当然这纯属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前天许亦然当着一班人的面坦诚自己短暂回归校园的原因后，老班，班瑞感觉颇深，第二天吃午餐的功夫，拉着各班的班主任在食堂来了场说开就开的小会，把许亦然的躁动的内心刨析，逐字逐句一一分析，想着这许亦然这十几年过得太孤单了，他渴望过群居生活，其实是内心极度缺乏爱和认可。 其他班主任各自回各自的班，也给自己班上的学生开了一个几分钟的班会，添油加醋，把许亦然这几年活在大家眼睛下不得自由的生活说得异常凄惨，二中的学生，不说全部也有一半是许亦然各个属性的粉丝，一听就不行了，这太惨了，心疼之下必有行动，自然要为他回归学校做个平凡的学生出一份力，这不看到许亦然时不时在自己眼前出现，真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才忍住没有冲上去。 第13章 第 13 章 “嫂子好！” 课业许亦然是落下很多的，家庭老师的节奏和强度跟学校一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他现在在实验班，每个人的起点高，基础强，一道题下来他题目还没看完，人已经到了下一题，而且老师们上课也完全跟着学霸的节奏来，可能对他来说是一道疑难杂症的题，老师轻描淡写的来了句，“这道题这么简单，我就不用讲了吧？” 要不是校长安排他来实验班的时候他在场，说出的每个理由都让人信服，他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整自己。 第一节晚自习，老班让李坦传话，让许亦然去一趟办公室。 去办公室的路上是李坦陪着过去的，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勾着许亦然的肩，“没事，挨个训而已，我们每次谁考差了都会走这个流程。” 是因为这个？ 原本还有点忐忑不安的心定了不少。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不过都在忙，看到许亦然进来微笑示意后就各忙各的。 老班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许亦然坐了下来，因为身高的原因，两条腿叉的有点开。 老班从左手边抽出几分卷子，递到了许亦然面前，“这个是你这次摸底考试的四门课卷子，怎么说呢，说不上好、差，毕竟在这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文化成绩，没比较就没参考……你自己先看下。” 许亦然接过卷子，没细看，只看了看各科成绩，只能说意料之中。 老班：“这个成绩，我看了下，在我们班那肯定是吊车尾，这次考试你的同桌林兮还是第一，她的总成绩差不多是你的两倍，当然了，以她的成绩衡量你确实有点不公平，但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是艺术生的身份就放宽对自己的要求，踩线进电影学院和考六百分进，我想也还是不一样的。” 他说话时一直小心翼翼，一看许亦然的表情有点不对的苗头，话锋立刻一转，“不过你也别灰心，虽然这个成绩在我们班是有点看不下去，我们是实验班嘛，但到了九班，也还能排得上中上游……而且，你每门课的成绩都差不多，这不就是说明你不偏科嘛。” 听到这，许亦然自己都有点绷不住了，低笑了声。 老班也觉得这话挺尬的，尤其是看到身边的同僚都憋着笑，他端着茶杯抿了口。 “我也理解，你还挺忙的，能在工作之余自己看书考这么多也勉强说得上不错，不能要求太高，可既然你现在选择了回学校读书，就应该去完成一个学生该做的事，离高考还有一百多天的时间，你应该再冲一冲。” “据我了解，你住得离我们学校有点远啊，一来一回都是两三个钟，我想你把这两三个钟放在学习上或许会更好。” 老班也是煞费苦心，成绩出来的时候看到许亦然的排名，两眼一抹黑，差点没当场晕倒。不夸张的说，这绝对是他带过成绩最差的学生，而且，这个成绩出现在实验班也是难得一见。 虽然事后大家都在替许亦然找理由：人来学校的前一天还待在横店拍戏呢，哪有时间复习。 可他是谁，他是许亦然的班主任啊，不能因为他是明星的身份就降低他的标准，说到底，一个学生的本分就是好好学习，只要他坐在教室里，他就必须尽这个义务。 他各种分析原因，找可能让许亦然成绩提高的点，私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每天上下学的太浪费时间了，于是他给许亦然提了个建议，“要不，你住校吧，这省下来的时间看看书干点什么不好？” 这个建议，许亦然是真心的在思考，不过，当他放学回家把这个想法告诉远在帝都的妈妈后，妈妈斩钉截铁地拒绝，“现在太晚了，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谈。” 第二天是星期天，许亦然一年来难得的想睡个懒觉，可一大早，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然然，你想提高成绩的心情妈妈很理解，也很开心，可住校？妈妈觉得风险太大了，毕竟你的身份和一般的学生不一样。”妈妈的声音后面，还有弟弟奶声奶气的在喊哥哥。 许亦然心情顿时明亮起来，“妈，每天这么坐车确实有点浪费时间，而且我每天五点就起床……” 许妈妈不悦地截断他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 仔细听，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对于许亦然要回归学校，许妈妈一开始就不同意，别的不说，就这半年没有活动，收入少了很多，还有，她不认同许亦然以一个公众人物的身份投入到普通人生活的洪流中，他并不能真正的体验到生活，在她看来许亦然的一系列任性行为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包括这通电话。 许亦然半晌没说话，母子两人沉默着，僵持着。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说得有点重，许妈妈压着嗓子，“然然，从一开始妈妈就不赞同你回学校，你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戏剧学院，只要文化成绩不是那么难看，总会有学上的……” 老生常谈的话，许亦然都听倦了，好像他无论提什么，都能被妈妈拐到这个话题上。 “妈，我知道了，我不住校！” 说完，和弟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窗户，窗帘不避光，能看到外面的舞动的树枝，看着看着，眼圈微微泛红。 他想回学校上学的意念很强，同样的，收到的阻力也很大，所有人都不理解，完全搁置半年，什么都不做只是学习，很荒谬。 有人拿之前的一个国民弟弟做例子和他说，高考只是需要提前一个月突击准备，根本不用推掉所有活动。 他很坚持，比起空泛的学习，他更想和同龄人来一场面对面的接触，他只是想，在自己这个年纪过着原本属于他的生活。 *** 二中学生的“许亦然综合征”在度过一个周末后，消弭了不少，校门口围观的粉丝在次次扑空后也撤了个干净。 生活有了回归正轨的征兆。 今天发摸底考试的成绩。 上学的路上，姚芊儿就有点不在状态，一路上安安静静，别说林谦了，林兮都有点不习惯。 下车后，两人往学校里走。 林兮扯着她的校服，“你怎么了？不就是公布成绩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姚芊儿兴致不高，“你不懂，我数学最后一大题没做完，这回肯定考得不好。” 林兮望着远处的的雕像，悠悠来了句，“说的跟你什么时候考好过一样。” 姚芊儿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兮几秒，眼底情绪激烈，而后一字一顿道：“友尽。” 说完，健步如飞，拉开了和林兮的距离。 林兮叹了叹气，调整步伐跟了上来，对着满脸写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姚芊儿说，“你总是这样，不愿意面对现实，喜欢事后做无用的哀叹，也不用事前做足准备。” “那我笨嘛！” 总是这个理！ 林兮：“芊儿你得知道，这个世界除了百分之一的天才和笨蛋，其他的都是普通人，在学习这件事上，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笨只是你的借口，是你不想努力的借口，你看你，先天条件比很多人都优越，妈妈是老师，爸爸在研究所，一直都很重视对你的教育，这一点你就比一大半人强，你还有我和简之，我们肯定对你知无不言……” 林兮的说教有点进入状态，不胜防地，被人从后面撞一下。 力道很大，林兮的眉头皱得很深。 一回头，九班的陈子禾和余枫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两人都吊儿郎当的，校服的拉链都没拉上，书包也是拎在手里的。 如果说在回头之前林兮还有想上前理论的心情，那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她现在只是拔腿就跑。 陈子禾嬉皮笑脸的，用手肘碰了碰余枫，提醒他，“愣着干嘛，喊人啊！” 说完，两人动作整齐划一，齐齐九十度鞠躬，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来了个狮吼，“嫂子好！” 第14章 第 14 章 黑历史 好像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以荒废度日为已任，以混吃等死为人生目标的刺头。 无疑，陈子禾和余枫是刺头中的佼佼者。 林兮听得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既委屈又羞愤，看到身边陆续有人驻足看热闹，觉得很难堪。 偏那两个刺头最乐于见林兮这个反应，“嫂子怎么这么生疏啊。” “嫂子也太高冷了吧！” “嫂子怎么样了？经过这两三天的休息，身子无大碍了吧？” “嫂子嫂子，这都开学一个星期六，我大哥怎么还没来，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 两人嫂子来嫂子去的，叫无比亲热，配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叫的林兮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对于陈子禾这种人，林兮束手无策，他们说不通道理，不知道轻重，大概小时候古惑仔看多了，满脑子都只有江湖义气和为兄弟两肋插刀。 姚芊儿像护崽一样把林兮拉到自己身后，“兮兮，别理他们。”她稍抬了抬下巴，定眼瞧陈子禾，“想找人去警察局，我们可没这个义务帮你们。” 陈子禾唇角挂着痞笑，“瞧您这话说的，这事还就得找大嫂，大嫂，是吧？” 他拎着书包掂了掂，然后往肩上一甩，书包是空的，有气无力地搭在肩上，更显得他没站相。 但帅不过三秒，盛放来了。 盛放简单粗暴地从两人后面一人一个暴栗，力道之大，差点让两人抱头痛哭。 “哎呦……他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陈子禾暴怒，但一回头看到是盛放后，一秒钟变脸，乖巧放下书包，笑得也有点谄媚，“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盛姐啊！” 盛放很高，站在陈子禾和余枫也是气势十足，她双手抱臂道，“别啊，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别拿好学生撒气，耽误人家一分钟，人高考就少考一分，这损失，你配得起？”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陈子禾可以在林兮前面趾高气扬，可在盛放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盛放根本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就怏怏溜了，那叫一个利索，走前还客客气气地约着下回一起吃饭。 等看热闹的人走远，林兮看着盛放，“谢谢！” 盛放笑笑，就像是武侠世界的世外高手，事后拂尘而去，只远远地摆了摆手。 **** 这次摸底考试的年级排名已经放在了公告栏，姚芊儿又期待又胆怯，非要拉着林兮去做吉祥物，使出浑身解数挤到了前排，站在公告栏前，从指缝里找自己的名字。 她很有自知之明，从第二页，也就是一百名开外开始找。 “啊……一百三十三名，兮兮，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怎么办？” 林兮的眼神从第一页第一行自己的名字上挪开，懒洋洋地说，“哦，明天的太阳你是真见不到了。” 姚芊儿欲哭无泪，“兮兮……” “我看天气预报了，这个星期除了今天都是阴天。”林兮淡定道。 姚芊儿在林兮腰上掐了下，“都这个时候你还取笑我。” 林兮躲的飞快，“晚上回去我给你补数学。” 姚芊儿经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看看林兮考得怎么样，毫无意外，连续三年回回考试都是年纪第一，稳得一批，妥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身边有几个女孩子挤了进来，一来就恨不得眼睛长在公告栏上，一通瞎找后嚷嚷着，“哪啊哪啊，我怎么没看到然然的排名啊？” “许亦然啊，我找了两遍了，他的名字没出现在这。” “是考得太差了吧……” “再差，能差过九班的霍磷，一个鸭蛋挂在那。” “是啊，缺考都计入排名了，没道理然然的因为成绩不好就不统计啊？” “我猜应该是经纪人和学校这边打好招呼了吧，要不，考得不理想，被人传到网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这样也好，不给那些黑粉提供素材。” …… *** 林兮到教室有点晚，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进入了早读的准备中，到了教室门口，林兮还是退了一步，看到门上挂着高三（一)班的门牌，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教室。 她看到所有人都拿着手机，陷入兴奋狂欢，要么拿着饮料贴脸自拍，要么对着课桌上精美的纸袋狂拍，她瞥见，所有人的袋子都是一样的，薄荷绿。 那是许亦然的应援色。 同样的，她干净整洁的桌面的右上角也有一份，唯独许亦然的桌面空空如也。 她抿了下唇，身体忽的往前倾，动作很轻地扯了下孟图图的马尾辫，“小萌兔，这是怎么回事？” 孟图图甩了甩头，对林兮的质问视而不听，还沉溺在和从天而降的礼物的同框中。 林兮只好自食其力，自己找答案。 她翻了翻袋子，除了外观是许亦然的应援色，在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还印着许亦然最喜欢的的袋鼠图案，经过艺术化处理，袋鼠丑萌丑萌的。 所以，这是许亦然送的。 可他为什么要送？ 没有让林兮疑惑太久，打开袋子就能一张卡片躺在里面，一早就能看到。 林兮拿起卡片，手无意触碰到旁边的塑料杯，感到了里面液体的温热。 她看着卡片，上面是许亦然亲手写的，他的字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字体娟狂，落笔有力，带了点洒脱。 【林兮： 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班同学！ 这几天多有打扰，请见谅！ 许亦然】 简单的一句话，能让人无限遐想。 孟图图他们解读出了许亦然因为自己的到来对一班众人造成的困扰心怀愧疚，所以买了点小礼物表达歉意。 而有的人解着解着就跑偏了。 林兮不知道为什么就解读出了：老子走了，勿念！ 偷偷的窃喜了下，林兮连人带椅都往右边挪了挪，天知道，和许亦然做同桌的四天时间，为了不让人眼红，为了和许亦然保持安全距离，她坐的有多拘谨，简直浑身数亿计的脑细胞时刻待命。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一点，许亦然为人做事还算让人舒服，除了两次在楼梯口调戏自己外。 袋子里的东西不算贵重，多数还是他自己的代言的产品，都是小零食饮料之类的，能让他们这个年纪接受起来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直到林兮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热饮。 “红糖姜茶”四个大字晃得林兮眼都睁不开。 孟图图刚好收了心，拧开她自己那份饮料，回过头，“我天啊，你同桌太会了，我一早来看到差点没感动到哭，真想抱着他来一句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很喜欢你带来的麻烦……诶，林兮，你的饮料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她丝毫不见外地从林兮手上抢了过去，左右看看，“红糖姜茶？还是热的？” “我们都是他最新代言的那款橙汁。”孟图图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往前凑了凑，“我猜，他应该是别人那里知道了你请假两天的具体原因了，看，多贴心，暖宫驱寒哟。” 林兮咬牙切齿地在课桌下踩了孟图图一脚。 猝不胜防的一脚，孟图图痛的直飙泪，“林兮……” 林兮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如果你在你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发生了最糗的事，还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你就会知道痛经这个话题是林兮的禁忌，还是谁碰谁死的那种。 林兮有个表姐，才学兼优，两人年纪相仿，所以总是被迫被长辈们放在一起比较。 没上学时比谁长得乖巧讨喜，上学后比谁成绩优异更得老师欢心，林兮不算差，成绩优异，长得也清秀，可在表姐面前就是一渣渣。 虽然表姐长得不如林兮白皙漂亮，可人在学校里每门课都是一骑绝尘般的存在，好死不死，两人还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校，林兮就是在表姐的学霸光环下忍辱偷生了九年，每每开学，看到表姐在国旗下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时，林兮心里都冒着酸，可技不如人，也只能抗。 中考的时候，林兮有点小失误，和表姐的分差拉的有点大，也就是这样，表姐在一中，林兮到了二中。 刚上高中的时候，林兮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人都特别友善，在这里，没了表姐，她终于成为了表姐那样的人，让别人仰望的存在。 幻想了许久的国旗下讲话也安排的妥妥的，可林兮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能发生这么件难以启齿的事。 其实早起就有点小腹坠胀的感觉，但程慧敏没教过她这些，她生理知识只限于姚芊儿娇滴滴的提过几次。 上初中的时候，身边的小姐妹都来了，她没有，每次她都是远远站在小姐妹身后帮她们看看裤子有没有弄脏的边缘人物，她很矛盾，看着别人都向成长走了一步，而自己止步不前，觉得自己是异类，可看着小姐妹每次来都捂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她又觉得不长大也挺好的。 到了高中，她又有点自卑，每每聊到这个话题，她都有点挤不进去的感觉，还会想，自己是是不是有病？脑洞大开时，会怀疑自己可能是个男的，只是雄性特征不明显。 盼啊盼，结果没想到两件她最梦寐以求的事发生在同一时刻，会产生这么大的化学反应，始料未及…… 孟图图吃了瘪心里不痛快，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林兮把搜罗出来的小礼物，连同红糖姜茶全都按照原本的样子装到纸袋里，放到了许亦然的桌上。 她能想象出许亦然贴心送她热饮的里蕴含更深的暗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生理周期。 她总是听姚芊儿抱怨她的例假不准时，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例假像定了闹钟一样，每月十九号准时报道，从无缺席，连每年二月少两三天都能精准的被忽略…… 林兮越往深想越奔溃，双手捂着脸。 黑历史，黑历史……不要去想，不要再想了。 “林兮……” 林兮的呼吸短暂的停滞，她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 春天的风很温柔，吹动了书本，门窗外的树叶也发出细小的唰唰声，阳光初上，温度正好。 于是，林兮眼睁睁地看着她人生的第二个黑历史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第15章 第 15 章 “许亦然打人啦！”…… 如果说陈子禾和余枫是二中刺头的佼佼者，那霍磷就是这群人领头羊。 这个长得还算可以，学习垃圾，特长便是吃喝玩乐，熬夜不睡的刺头羊，除了是全校大部分师生的心尖刺眼中钉以外，也是林兮在二中的唯二黑历史之一。 林兮也不知自己哪来的魅力，引得霍磷跟没见过女人一样一头栽到她校服裤下。 她看到霍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自己过来时，眼眸轻眨，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她把红糖姜茶泼在霍磷身上，当一个黑历史碰到另一个黑历史，会发生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不过霍磷没给她机会，动作极快地坐到许亦然的座位上。 他右手撑着头，“兮兮……” 林兮冷漠地瞅着他。 开学至今，霍磷今天是第一天来上课。 这就要怪他那作精老妈，非要给离他成年还差一个月的时间给他来个成人旅行，欧洲列国走了一圈，一开始霍磷还挺有兴致，去哪朋友圈都不停，到最后算是明白了，对他妈来说，他的成人旅行是小，自己买买买才是大。 而自己只是他妈名正言顺出来的幌子。 旅行有点超时，加上他的手机在一次玩帆船中掉到了海里，最后一个星期里，他基本上保持着和外界失联的状态。 和学校请假这事，也完全被他妈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的左右狗腿陈子禾和余枫才会对林兮的敌意那么大，他们都以为，求爱屡屡被拒的痴情老大伤心之下，没有交代的就直接休学回家继承百亿家产去了。 两人当众调侃完林兮，算是出了口恶气，心里美滋滋，还约着放学去烧烤摊上撸几串，可没想到，到了教室他们朝思暮想的老大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起初还不太敢相信，直到坐在课桌上的霍磷，晃着腿，吊儿郎当地朝他们扔花生壳，两人才信了，先是一人一个锁喉式拥抱，表达相思之情，接着就是一人一句自杀式的坦白。 “卧槽，你俩怎么做兄弟的，难道不是我不在了，也要对林兮多加照顾吗？你们倒好啊，还语言暴力起来了？我他妈对她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教训完陈子禾和余枫后，霍磷带着他的礼物忙不迭失地来找林兮过来请罪。 他把他从欧洲列国带回来的礼物一件件的拿出来，摆在林兮空间还算丰富的桌面上。 都是很简单的玩偶，和小摆件，他知道太贵了林兮不会收，她心高气傲，可能还会有种被金钱羞辱的错觉。 当然，这些和许亦然的零食一比，排面很足，可林兮也不为所动，她只关心，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身边的这位败家二世祖可以走…… “兮兮，喜欢吗？这些这些，都是我在国外买的，一个国家一个，很有当地特色，我保证都不贵，绝对在一百欧以下……” 四周竖起耳偷听的人又感受到了一次无形的炫富。 这十几个礼物，所以是去了十几个国家？ 有钱真他妈好！ “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都不喜欢！”对于霍磷，林兮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她把琳琅满目的小礼物扫到了一边，“快要早读了，你走吧！” “兮兮，你在和我闹别扭？陈子禾那个傻叉乱说话，不过脑子的，你别放在心上。”霍磷看着林兮，“你要真生气，我就让他当面给你道歉？” 说完，猛地朝外招手。 陈子禾和余枫都早早地候在外面，只等霍磷一声令下。 两人走到教室，和早上见到一样，朝林兮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只是比早上那次多了份虔诚，“嫂子，我嘴巴臭乱说话，你别介意。” “对啊，嫂子，真要气也拿我们出气，要打要骂，你一句的事，别和老大闹不愉快。” …… 一班众人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团空气。 林兮被他们叫得脑袋都快炸了。 心也很累，不想和他们说道理，因为她知道讲道理改变不了他们，身上还有些不舒服，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上学听课。 “我不生气，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能走？” “你不生气那就收下我的礼物吧，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霍磷邀功一样又准备把礼物往林兮面前推。 林兮抽出英语书，重重地甩在桌上，霍磷愕然。 “我没有收陌生人礼物的习惯。” 霍磷听了有点不乐意，“我怎么能是陌生人呢？” 林兮冷冷一笑，“对，你不是陌生人，陌生人还知道尊重别人意见呢。” “兮兮……” 林兮今天实在是不想和他浪费口舌，她这个周末过得很凄惨，在医院里耗了两天，今天上学又遇到陈子禾的刁难，心里本来就很郁闷，现在还有个听不懂人话的在旁边逼逼叨叨个没完，她都快要炸了。 霍磷呢，看到林兮没给她好脸色，单方面觉得林兮还在生他气，怪他管教无方，于是搜刮了许多土味情话，妄图让林兮一笑。 “兮兮，你上辈子一定是碳酸饮料吧，不然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开心的冒泡。” “兮兮，我觉得你很完美，就一个缺点……缺点我！” “兮兮，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只想成为一种人，你的人。”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我喜欢痴痴地望着你。” “诶，兮兮，你脸上有点东西哦……有点漂亮。” …… 大概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像霍磷这么个耳朵脑子纯属是摆设的人，眼睛也多余，周围的人听得已经生理不适了，他愣是看不出来，土味情话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外发射，林兮闭了闭眼，纯粹是靠教养才没动手用502去封他的嘴。 就在她恼火，忍不住快要抓狂之际，一只手平缓地落在霍磷面前，压在桌面上。 很漂亮的手，指节很长。 “麻烦让让，这是我的座位。” 少年的声音清润干净。 是许亦然。 霍磷在二中，向来横行无忌，连校长都要顾忌他家的财力对他有所忌惮。 别人更是对他毕恭毕敬，有不满，憋着，有怨言，忍着，谁让你没个有钱的爹呢，现在不过是坐个座位而已，竟然让他起来？！ 他第一次在二中体会到了不受不尊重的感觉。 他偏了下身体，仰着头，和许亦然视线对了个正着。 霍磷眼睛眯了几度，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啊？ 许亦然眼里看不出情绪，再次说，“麻烦让让，这是我的座位。” 他的指腹配合着他的话在桌面上点了点。 霍磷觉得特好笑，问陈子禾，“这人谁啊？” 陈子禾：“大明星，许亦然。” 哦，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每学期开学都要制造交通堵塞，让全校女生都趋之若鹜，以至于他每次想在新学期来个精彩绝伦的亮相都无人理睬，豪车被迫停在临街的大明星…… 还真是冤家路窄！ 霍磷眉毛抬了抬，“喂，你不好好的在电视上唱唱跳跳，跑来学校干嘛？” 根本不用许亦然开口，狗腿一号陈子禾已经贴心地开始交代，“上学啊，人说了，一直到高考都会待在学校里，事业搁一边。” 这样啊…… 上学不上学的倒无所谓，关键是他妈竟然和林兮坐同桌，忍不了。 因为霍磷的干涉，林兮这两年多的同座都是女生，之前还有几个不长眼睛的男生主动和老班提想和林兮坐同桌，老班看他们给出的理由有理有据，也就同意了，但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霍磷揪着衣领拎回去了，不用动手稍微恐吓几句，人就怂了。 “大明星，和你商量个事呗，换个座吧，这个位置你没可这个福气坐。” 许亦然听得胸腔微震，“我服从校长的安排。” 霍磷先懵逼后震惊，“你拿校长威胁我？” 许亦然：“说出事实而已。” 霍磷思考两秒，“那你和校长说，你要换座位，这总可以了吧。” 许亦然：“理由？” 霍磷觉得烦躁，“就说自己学习成绩太差，不配坐在林兮身边。”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够有耐心的，连理由替他想好了，真他妈贴心。 转而一只手搭在林兮座椅背上，身体不住往她那里靠，“兮兮，我和你说……” 林兮都差不多和座位呈120度角，就是想拉开和霍磷的距离。 许亦然眸色暗了暗，“这理由，恐怕不行。” 霍磷僵硬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你年纪倒数第一都可以坐在她身边，我想我怎么都不会比你差吧。” 霍磷哽了一下，“我那是没赶回来考，要是考了……”没继续说，心虚，要考了，年纪倒数第一大概也没跑，“行吧，行吧，你就和校长说，林兮成绩太好了，你坐她旁边有心理压力，会影响成绩。” “可我并没有！”许亦然维持着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的姿势，身体略向前倾。 霍磷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许亦然在逗他玩呢，他炸了，抬起右脚猛地踹了下许亦然的课桌。 踢完，挑衅地瞅着许亦然。 课桌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还有前座的人的一声惨叫。 一班的人都被这动静难得没办法装空气，有人在劝，有人撤了，李坦直接跑出去搬救兵。 “你逗老子玩呢是吧？！”就这样，霍磷的手也没离开过林兮的椅背。 “麻烦你起来，这是我的座位。” 一字一顿，听着有点咬牙切齿。 许亦然某种程度上相当固执，就像现在，他一点也没有退缩，也不怕惹上什么麻烦，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刺激。 霍磷受不了许亦然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姿态，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人也高，和许亦然不分高下，头微微偏着，舔了舔后槽牙，然后整个人缓慢地向许亦然凑近。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林兮不想管，可看架势霍磷下一秒就有可能揪许亦然衣领，而许亦然应该不够他打，她也不能坐视不理，“霍磷，你冷静点，马上要早读了。” “上他娘的早读……” 林兮：“……” 霍磷眼尾一挑，逼近许亦然，“我特么就是想和林兮说会儿话，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等一等会死吗？” 许亦然特别能沉住气，就在围观群众估摸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想着不是干架就是接吻，他也没有丝毫躲的意思，淡定回话，“不会！” “那你叽叽歪歪几个意思？！” “就是单纯的想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视线越过霍磷看到林兮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他用气声说，“和林兮说说话。” 霍磷一下子就怒了，想都没想，利落地朝许亦然挥拳。 用了十足的力，学习他是不行，打架还是很在行的。 只是被想到，会被许亦然截住。 他不敢置信。 许亦然握着霍磷的右手腕，用力，声音忍耐又饱含怒意，“这里是学校，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你要是中二病犯了也得挑地方不是？” 说完，直接连人往右边一丢。 霍磷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趴到桌子上，正好下腹磕到了桌沿，他疼地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皱起了眉。 陈子禾这人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各种狠话脱口而出，但也只限于过嘴瘾，真让他动手，他没胆。 现在看到霍磷一副受了大伤的样子，内心很挣扎，这要是不管，兄弟是白做了，这要是管了，对方还是许亦然……估计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正踌躇着，就听到余枫碎碎叨叨地嘀咕着，“大明星打人了……” 他来了主意，扯着嗓子高呼，“大明星打人了，许亦然打人了……” 第16章 第 16 章 “闭嘴！” 这场争座位大战最终以班瑞急匆匆赶来而及时收手。 因为陈子禾那句“许亦然打人了”又惊到了教导主任。 于是林兮、霍磷、许亦然三位当事人被请到教导处，随行的还有两个班的班主任。 具体情况，主任已经和一班学生稍微了解了一下。 一班的学生就事论事，把事情从头到尾不带隐瞒地复述了一遍。 教导主任探究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仿佛横跳，面前这三个人他想记不住都难，各个特色鲜明。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摸清楚了，大致上是由霍磷单方面挑起，许亦然动手那叫自卫，至于林兮更是巨冤，好端端地根正苗红一学霸怎么就吸引了一个这么个人。 他的眼神落在霍磷身上，看他懒散地站着，校服也不好好穿，很是来气，“你站好！” 霍磷只好学着许亦然的样子，双手放下腹前，两条腿并拢，背挺得很直。 教导主任人到中年，遇到了秃发危机，有事没事就喜欢捋头顶的一撮头发，此刻，他摸了把头发，定眼看着林兮，“你说你好好的招惹霍磷干嘛？” 这下不止林兮如遭雷击，霍磷听得都有站不住了。 这事真要计较怎么也是他和许亦然的矛盾，林兮纯属躺枪……嗯，顶多算个□□吧，怎么到了教导主任嘴里，好像这事是林兮惹出来的一样。 “不是，这事和林兮没关系啊，是我闹事挑衅，许亦然动手，不关林兮的事……你能不能行了？！” 教导主任听得脸色铁青，“我不行，你来？” 霍磷班的班主任在霍磷头上轻拍了下，“怎么说话的？！” 教导主任面上挂不住，兀自瞪了眼霍磷。 他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霍磷，可架不住人家有个有钱的爹啊。 学校的教学楼是他家出钱翻新的，操场是他家出钱建的，正在动工的图书馆也是他家出资的……就连自己住的房子都是他家的产业，他能怎么办？ 原打算大事化小，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林兮就过去了，哪知道这个二世祖还主动跳出来当靶子。 “既然你这么行，你给我说说怎么处理？” 霍磷看了一眼许亦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要我说，我先滋事是不对但行为还算文明，应该记小过，通报批评，但许亦然他动手打人，伤了我，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要记大过，还要全校检讨，至于林兮，无妄之灾嘛，您要多加以安慰。” “你还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谁都不漏。” “主任，这事真和林兮没关系……你看吧，是我自作多情，非要缠着她，他们班的人都可以作证，她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林兮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就差没明说，“你可闭嘴吧。” 闭嘴是不可能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闭。 霍磷越说还越上瘾，把自己这两年怎么追林兮，而林兮十动然拒的故事简单的梳理了一下。 教导主任也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的富二代，心想，你混的可真惨。 等霍磷说完，他还是三言两语把话题绕到了林兮身上。 霍磷惊愕，“合着我说了这么多，白说了？” 教导主任无视霍磷的话，继续训斥林兮，“你说说，全校这么多女生，他霍磷谁都不缠，为什么非要缠着你，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兮垂眸，睫毛微颤，手背在身后攥成了拳。 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了，小声嘀咕着，“受害者有罪论。” 同一时间，许亦然也说出来同样的话。 与林兮不同，许亦然的话掷地有声。 主任没听清，“你说什么？” 许亦然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把林兮挡在身后，“我不赞同你的话，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说这都是林兮的错，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霍磷想纠缠谁，又不是林兮可以左右的，而您的意思就好像在指责她，指责她不该那么优秀，优秀到吸引异性，这和网络上许多网友对性侵案的看法不谋而合，嫌疑人为什么不伤害别人，却选择了你，肯定是你穿的太少，太招摇，太不检点了，可她们明明只是在行使自己作为人最基本的权利而已，无论她们穿多少甚至是不穿，都不是别人伤害的理由……” 林兮听明白了，许亦然在为自己说话，可怎么听着怪怪的。 霍磷就比较自闭了，一个说自己是苍蝇，一个又说自己是嫌疑人，这人生可太难了。 主任也没想到大明星发散思维可以发散的这么广，怎么就说到性侵案去了。 这帽子扣的太大，他不敢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完全是两个性质。” “本质上没有区别，不是吗？”许亦然说话时，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让他的每句话都多了分力道。 教导主任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朝班瑞使眼色。 班瑞意会，站出来和稀泥，“主任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林兮还不够优秀，要是再优秀点，就可以处理好和霍磷的关系了，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林兮僵硬的回头看班瑞，“我和霍磷没关系，最多是校友，我很明白也觉得处理的很好。” 霍磷觉得自己的膝盖又中了一刀。 主任觉得事情发展的有点不按他的预期，遇到一个缺心眼的倒是很挺常见，但一下子遇到三个就有点…… 他问许亦然：“那你说怎么办？” 许亦然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他的建议不错。” 他自然指的是霍磷。 主任一看这架势是要小事变大，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出的话语气有点重，“你知不知道这些处分要被记到你们档案里的，要跟你们一辈子的？还记大过，还赞同，什么玩意……去去去，你们三个把篮球场给我洗干净……” *** 这聊胜于无的处罚算是可有可无。 三人前后脚出了主任办公室，林兮走在前面，低着头不发一语，许亦然紧随以后，只不过没走几步，就被霍磷跟了上来。 霍磷拿肩膀撞了一下许亦然的，“喂，大明星……” 许亦然眼神冰冷，刻意地放慢了脚步。 “篮球场你就不用去洗了，我和林兮就可以。”霍磷的意思暗示的很明显了，你别给我们当电灯泡。 不过，许亦然还在叛逆期，偏往虎山行，“我做错事受处罚，理所应当，不应该逃避。” 霍磷眼神有点狠，“你故意的是吧？” 许亦然留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后，加快了步子。 经过主任这么一教导，四十几分钟已经过去了，他们到篮球场的时候正好铃声响了起来。 林兮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处罚，要说没有点羞耻心也不可能，尤其是身后跟着霍磷。 她拿着软管，到不远处的水龙头下对接，霍磷殷勤地要帮她，被他吼了一句，“离我远点！” 霍磷只好惨兮兮地和许亦然一人拿着一个扫把，在篮球场上不走心地东扫一块西扫一方。 等林兮接好管子，拧开开关，调整好流速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很多人围观。 不过幸好，他们离得远，都是在教学楼那里。 霍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主动上前送人头，“哎呀，兮兮，你怎么忘了，这几天你不能碰凉水？我来我来。” 说完，把扫把丢在一旁，作势要抢水管。 林兮躲开，冷冰冰地吼了句，“滚！” 霍磷还觉得委屈，“兮兮……” 林兮简直要跪了，就着潺潺流水，像是憋不住了，疯狂吐槽起他，“你阅读理解听不懂就算了，古诗鉴赏不会做也情有可原，可为什么你连普通话都理解不了？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看不出来？还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 原本在不远处的许亦然手中的动作放缓，小碎步向两人方向挪动，光明正大的开始偷听。 “我说过多少次了，再没脑子的人听都听明白了，霍磷，就当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好吗？我就想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作，我和你不同，没有那么多退路可以选，你一出生的起点就是我们这些人奋斗的终点，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 大概是第一次听林兮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加上腹部那里，确实还有隐痛，两者遇一起，霍磷就有点奔溃，有点想不通。 他站在晨光里默了默，然后跑了。 许亦然看着还动了恻隐之心，看霍磷一八几的身高灰溜溜地走了，脑补了一出爱而不得的年度悲情大剧，在扫地的过程中逐渐减小和林兮的距离，终于逮到了机会，“其实我觉得……” “闭嘴！”林兮瞥了他一眼。 她能在最后一学期晚节不保，许亦然也出力不少，她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这么铁骨铮铮，喜欢多此一举，迎难而上，明明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扫你的地！” 第17章 第 17 章 “都是演的！” 林兮和许亦然回教室的时候，全班都向两人行注目礼，目送着两人坐在位子上，尤其是看许亦然的眼神，就像看勇士一样。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林兮的脸绷的很臭，刚才洗篮球场的时候，鞋弄湿了，裤脚那里也沾了水，穿在身上很不舒服，黏糊糊的。 她觉得自己可是倒八辈子霉了才会和许亦然坐同桌，霍磷那种属于不可控因素，行为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但许亦然不同，他是公众人物，他应该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争一时之气的后果。 于是自然而然，林兮把人生中第一次被处罚的账记到了许亦然头上。 语文老师来的时候不多废话，连总结都没有，直接发了摸底考试的卷子。 按成绩高低开始发。 于是，许亦然整整一天，在林兮冷的掉渣的眼神中，都在见证他的同桌是怎么一个无敌的存在。 那种只会在他演戏的剧本里出现的学霸本霸。 许亦然因为身份的缘故，老师们给他搞了个特殊化，卷子都是由老班私下发给他的。 所以他的真实成绩对其他人来说是个谜。 上课老师们都在讲卷子，他也不好藏着掖着，左看右看才拿出了卷子。 林兮听到动静后，悠悠地侧了侧脸，面无表情，看到鲜红的分数后，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这种分数是怎么在实验班存活下来的？！ 许亦然想挡已经来不及了。 再用手遮一遮，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当做无事发生，淡定地听讲。 虽然林兮什么都没说，但他完全能从她的行为中读出，“哦，你果然是个渣渣”。 搞得他一天心情都不顺畅。 *** 林谦最近在跑滴滴贴补家用，很多时候都在接单和接女儿之间做取舍。 林兮今晚坐上了姚芊儿家的顺风车，姚芊儿知道林兮因为被处罚的事心情不好，一直在讲笑话，想逗她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兮心事重重的，有点不在状态，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很敷衍的笑笑。 她不由的想起班上黄晨晨的话，“林兮这个人特装，你看她表面上对霍磷冷冷淡淡，实际上不知道有多享受人家的殷勤。” 黄晨晨是校花，美得张扬明媚，她对霍磷的小心思全校人都知道。 等进了小区，往停车场开，林兮才捏着姚芊儿的手，忧心忡忡地开口，“芊儿，你说我回家我妈会骂我吗？” 姚芊儿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事，她还以为…… “应该不会吧，你妈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明显和你没关系。” 林兮其实心里很矛盾。 又期待又抗拒，怕被她指责，更怕她不指责。 等到了家，客厅空空，餐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水饺。 林兮把钥匙放进玻璃盘里，朝屋内喊，“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书房的门缝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淡黄光线，是程慧敏在书房里备课，林谦还在跑单没有回家。 林兮原地惆怅了下，把书包卸下，然后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和书房是对门，等林兮出来时，原本房门紧闭的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 林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主动一点，只是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里面的程敏慧的义愤填膺地在说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乱搞男女关系？” 林兮怔了怔，手心下的门板像长了刺，不敢用力，好一会儿才说，“妈，我……”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离远一点离远一点，看到他绕路走。” 林兮小声反驳，“我有的，每次一看到他我就掉头走，我已经很努力地和他撇清关系了……”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程慧敏始终背对着她，而耳边依稀有手机的轮廓。 在打电话？ 林兮刚刚“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了以往的频率。 她的手垂下，站到了一边，用毛巾给自己擦头发。 其实，这个时间似乎更适合她去吃夜宵，可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时不时蹦出来的关键词和她今天的遭遇完美匹配，她选择卑劣地站在门外偷听。 “是不是觉得让两个男生为你动手，自己很厉害？” “当你得到虚荣心满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的家人要怎么去接受那些不利于你的言论？” “是，你成绩是很好，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没人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你不用在这和我装努力，结果它不会陪你演戏。” “你背不下来的书，总有人能背下来，你做不出来的题，总有人能做出来，你愿意拖到明天的事，总有人在今天努力做完，你总是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身上，那么不好意思，你想去的学校也只能别人去上，你想过的人生也只能别人过了。”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精密如高楼的人生经不经得起推倒重建？” …… 林兮很努力地在控制泪腺，可还是徒劳，眼泪跟不要钱的一样一颗一颗砸在碗里。 她食不知味，麻木地重复着咀嚼、吞咽的动作，不知道饺子是什么馅的，不知道汤料是咸还是淡，只是觉得委屈。 一直以来，学校都有关于她不好的传言，和霍磷的关系首当其冲，说她两年来就这么吊着人家，说她装高洁其实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多难听的话都有，她不在乎，因为坚信清者自清，但她唯独受不了程慧敏也这样想她，甚至更恶劣。 乱搞男女关系……装努力…… 她知道，一门之隔的妈妈打电话是假，指桑骂槐才是真！ *** 许亦然回到奶奶家要更晚些。 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到家时，爷爷奶奶都睡下了。 院里的灯是开着的，一棵合抱粗的树上缠绕着彩灯，那是爷爷奶奶为了欢迎他回来花了不少功夫弄上去的，初见时觉得幼稚可笑，可现在却又觉得温暖。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齐晨揉着眼睛，把手机递到许亦然眼前。 许亦然眉毛抬了抬。 齐晨：“平姐的电话！” 平姐，原名乐平，是许亦然他们几个的经纪人，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每天日常就是被几个人的粉丝各种diss。 许亦然不想接，可齐晨已经把电话怼到他耳朵上了。 只好喊：“乐姐……” 他的声线慵懒，透着骨漫不经心。 乐平愣了一下，“要睡了？” 许亦然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嗯，正准备去。” 那头默了几秒，毫无征兆地，乐平开始一顿狂吼，“睡什么睡，起来嗨呀，你说说你回学校才几天，给我惹出了多少事，第一天你被粉丝追着狂奔，差点被车撞，公司帮你发声明，让大家理智追星。” “你给你们学校的那些学生签名，当然，你想融入集体不好意思拒绝的心里，我也明白，可是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在白纸上签啊，都几岁的人了，有没有点防人意识？没几天，网上关于你各种欠条、保证书、承诺书满天飞，你知不知道，你欠你们学校的学生的钱没有八亿也有十亿，他们也真敢写。还有那什么，今天公开自己性向问题，明天又承认自己暗恋某某某，后天遗书都有了……还要我们一个一个去私信，去给你可爱的校友宣传下法律常识。” “以上两条，我也不多说，要真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打架？还有图有真相！现在网上都传疯了，你知道公司花了多少钱给你撤热搜吗？” “许亦然，你牛逼，你牛逼大发了，你在手上乖巧听话了五年多，合着都在这都把之前的补上了是吧？” 许亦然听完，只有一个念头，“乐姐，说了这么多，你先喝口水！” 乐平被气的差点心肌梗塞，“喝你妹的水！别上什么学了，你赶快给我回来……” 许亦然回到房间，把还在处于连线状态的电话放在窗台前，来着外音，自己躺倒床上，一只胳膊枕在头下面，眼睛盯着天花板放空着。 在想今天的事，在检讨今天的行为。 确实过于莽撞，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吧。 乐平在那头说的口干舌燥，偏还得不到一点回应，她缓了缓，最后心平气和地说了句，“你要读书你就好好读，别再给我惹事。” *** 林兮今天去学校有点早，班上都没什么人，便接受姚芊儿的建议去操场上跑步。 她扎着马尾，跑起来时，马尾辫扫着肩，一下一下的，俏皮地像猫的尾巴。 姚芊儿跑起步来，游刃有余，气都不带喘，“昨晚你妈骂你了吗？” 林兮摇摇头，无限惆帐，“没有，我觉得我妈可能已经放弃我了。” “别多想，你妈就你一个女儿。”姚芊儿说到这，看了一眼林兮，眼神闪烁了下，“不过我听我妈说你妈好像最近在……算了算了，估计我妈也是乱说的，想想都不可能。” 林兮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又跑了半圈，才若有所思地开口，“芊儿，我想不明白，那次盛放过生日，我明明记得我妈要去给人补课的，所以我才有胆子去，她怎么就跟从天而降一样就出现在那了？” 姚芊儿干笑两声，“嗨，你妈是谁啊，出了名的火眼金睛，有什么事能瞒住她。” 说完，加快了速度，把林兮远远地甩在身后，等跑远了，又背过身，朝林兮招手。 她笑得灿烂，在晨光下，格外动人。 *** 林兮回到教室便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她运动细胞明显跟不上脑细胞，姚芊儿都跑了三圈，她第二圈才刚起步。 因为身体里的躁意，她的脸很红，唇角那里还沾着水。 许亦然昨晚被经纪人耳提面命地交代了许多，早上起的早，从家里赶过来的路段又遇上修路，一路颠簸没时间补觉，到教室就有点撑不住了，也不顾忌什么形象之类的东西，扔下书包就开始睡。 早读上了一半，他还没醒。 大概是许亦然的存在感太强，林兮坐在他旁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烦气躁之余，林兮放下书，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睡得沉，心想，这人要是没进娱乐圈，他妥妥了和霍磷一样，是个混吃等死的刺头。 不，霍磷是明着骚，许亦然应该是那种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实则焉儿坏的那种，简称闷骚。 她又想起来那天在三楼安全通道那里，许亦然离她很近，给人带来迫人的气势，还有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正经话。 他说的那么自然，摆明了就是个惯犯。 而那些在电视上呈现出来的稳重成熟，都是演的。 第18章 第 18 章 “小孩，第几次了？”…… 林兮和许亦然始终保持着不太熟、被生拉硬拽坐一起的状态，如非必要，两人绝不和对方说话，要说也只限于“哦”“嗯”“啊”之类的简单用词。 当然，这样的状态是由林兮单方面发起的，许亦然自从感受到她的敌意后，还有自己贴心准备的“红糖姜茶”被晾在一边，也觉得没必要次次惯了她的脾气。 星期五学校要给全体高三学生开场高考誓师大会。 具体时间和形式已经由各班班主任群发给了每人的家长，并言辞恳切，希望每位家长尽量都到现场。 按照流程，校领导讲完话后，会有学生代表发言上台发言。 二中理科优势较明显，升学率甩文科一大截，所以校领导们自然而然都有点重理轻文的思想，一般这种大场合都会由理科班出人，理科年级第一简之当仁不让。 可最近简之家里出了事，他自顾不暇，没什么心情陪校领导玩，就婉言拒绝了。 所以，这个任务就顺延到了文科年纪第一林兮身上。 知道这个消息时，林兮正在和李坦以及其他班干部在布置教室，誓师大会结束后，还有一个简短的家长会。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把手里的彩带塞到李坦怀里，二话不说就往班瑞的办公室冲。 班瑞正在准备明天家长会的发言，了解林兮来的目的后，不解，“什么？你不愿意去发言？” 林兮点点头。 班瑞搁下笔，“为什么呀？这可是为我们文科九个班扬眉吐气的时候啊，多少年才轮一次！” 林兮唇线抿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从高一那年在国旗下讲话晕倒后，她再也没勇气站在众人面前，她看到那么多人，会心慌，会发抖，会手脚冰凉，会下意识地躲避。 “林兮，今年正好也是我们学校建校五十周年，这次高考倒计时一百天誓师大会学校还专门请了专业的拍摄团队，剪辑好后，准备放到校网上当宣传片的，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班瑞说完还在心里嘀咕着，程老师处处争强，怎么生的女儿这么佛？ 而林兮在听到会有专业摄影团队后，灵光一闪，“老师，其实发言也没什么，可就怕我仪态差影响了学校的形象。” 班瑞：“你太谦虚了，你要是不行，那我们学校也拿不出人了。” 林兮摇摇头，“不不不，老师，我们有许亦然啊！” 班瑞啊了一声。 林兮像是显摆自己的宝贝似的，往死里夸许亦然，“你看看许亦然，形象好气质佳，眉清目秀身姿挺拔，往那一站就抓人眼球，台风落落大方，普通话更是不普通，都堪比新闻联播的播音员……” 一门之隔，正准备和班瑞打招呼明天他没家长来的许亦然：“……” 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林兮夸自己？ 见鬼了吧？！ 他脑子懵懵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想近距离听听林兮同学不走心的夸赞，他手下一用力，门开了。 林兮闻声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对上许亦然那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和“要夸当我面夸”的冷漠脸，林兮表示，只想原地去世。 好在班瑞被林兮简短的几句话给说服了，对啊，要上镜的话还得许亦然来。 他不由地看了两眼许亦然，这身材，这大长腿，这长相，不露脸就是损失。 “正好，许亦然你来了，那明天就你上吧？” 许亦然只听到了一半，不了解起因，“什么？” “誓师大会啊！不是林兮提醒我都想忘了，我马上和校长说说这事。” 班瑞根本不给许亦然拒绝的机会，当着两人的面给校长打电话，于是很愉快且随意地决定了学生代表人选。 许亦然压根没想过，回学校上学还要做这些抛头露面的活，这和他回来上学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所以，当林兮说”没什么事的我就先走了”的话时，给了她一个死亡凝视。 林兮十分上道的解答出了这个眼神的更深意思，“你给我等着。” *** 天边晚霞热烈浓稠，像是幅水彩画，偶有飞鸟点缀。 许亦然在校服外给自己披了件衣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被拉到最顶端，他双手插兜，缓步走下楼梯。 到了二楼，顿住，眼睛眯了起来。 林兮在风口上被吹的有点迷糊，双手抱着自己，弓着身体想减少受冷体积。 看到许亦然下来，热情地跑过去。 许亦然压着心里的那点不乐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小孩，第几次了？” 林兮不明所以，一脸状况外，“什么？” 许亦然眉心突突的跳，“第几次把我推出来挡枪了？” 林兮垂眸，细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说，“发言稿我帮你写！” 许亦然：“……” 不是，这个时候不是解释解释这样做的动机吗，一开口就帮人写发言稿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看着像发言稿都不会写的人？ 有点忍无可忍了，许亦然提了一口气正要发作。 “放心，你的成绩我绝不会和别人说。”林兮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神无辜。 许亦然楞了下。 现在道歉都这么别出心裁了？ 林兮：“你看吧，这几天有好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成绩，但你每次都只是用‘考得不好’来敷衍人，说明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虽然你的成绩是有点不够看，但也没有到不堪入目的地步，努努力，还是能够到本科线的，当然这是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的看法，要是传到网上，可能就是别的意思了……” 许亦然听明白了，是威胁！ 他好笑地耸耸肩，“传到网上又怎样？我一作弊二不抄袭，考这么多也只是说明我的成绩不太理想，我没觉得丢人。” 林兮皱着眉，“那你的学霸人设不就不保了？” 许亦然悄然换了个站姿，下巴扬了扬，“知道还挺多？” “不多不多。” 全部黑历史而已…… 林兮：“你是无所谓，可那些日夜为你反黑为你控评为你做数据的粉丝呢，被偶像亲自下场打脸，还要不要混了？到时候被对家嘲，你说人是反驳还是不反驳呢？反驳吧，又没有底气，不反吧，又有点没尽到粉丝的义务，她们和你无亲无故，愿意支持你还不是凭一腔热血吗？给她们留点幻想吧，这是作为一个偶像最基本的义务了。” 林兮觉得言尽于此，许亦然应该明白的。 “你放心，我嘴巴很紧的。”说完，抿紧嘴唇，模样纯良。 许亦然被气笑了。 比起这种补偿方式，他更好奇，怎么她什么都懂？ 一般学霸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嘛，平时看她一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样子，怎么这些粉圈的话一套接着一套？ 许亦然一时无言，于是林兮就顺理成章地以为许亦然这是默认了。 她从校服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加了好友。” 完全是陈述句的语气，不是征询。 许亦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刚教育他怎么做好偶像，现在又加上好友了？ 林兮嫌他墨迹，又催了下，“二维码呢？” 许亦然只好打开手机，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林兮扫了下，发送好友请求，“十点之前，发言稿传给你！” 有那么一瞬间，许亦然在怀疑，这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一通操作实际目的就是为要到他的私人微信号。 这种想法在和林兮互加好友后，林兮给自己的朋友圈不间断持续三个多小时的点赞后达到了鼎盛。 洗个澡的功夫，朋友圈就有快一百条提示，全是来自林兮的点赞。 他躺在床上，一条一条的看。 很奇怪，并不是每条都会点，有最近的，也有几年前的，完美避开了他个人的领想感悟。 当晚十点，一份一千字的小作文准时传到了许亦然的手机里。 这时，许亦然也在书桌前拿手机百度发言稿，拼拼凑凑也有了五百字。 在这几个小时的等待中，他都有点怀疑林兮说发言稿她来写是不是缓兵之计，以及肯定了自己是真的不会写发言稿。 焦灼之下，就差没求助团队的宣发人员。 他粗粗看了一眼，又扫了自己东抄西抄的百家文。 不看还好，一对比……什么玩意！ 他把自己写的那份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把林兮写得发言稿读了两遍，确认没有生僻字，以及绕口难懂的话后，许亦然把心放到肚子里，准备上床睡觉。 大概是今天的情绪波动有点大，他一个不挑剔睡觉地点，困了在哪都能睡着的人竟然失眠了。 到了凌晨，他数了羊，喝完牛奶，还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只好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脑袋抓了抓头发。 手机正好蹦出来一条微信。 他长臂一伸，把手机捞了过来。 是组合内部的微信群。 怕他看不到特意@了他一下。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组合这段时间也没有停止营业，各种活动都有。 现在，他们在韩国，被公司花重金的聘请的舞蹈老师按头教舞蹈一直到这个点。 四个人在人前都是特色鲜明的少年偶像，人后一样都是十七八的大男孩，说话消遣起来和正常人没差。 都在说这几日被语言不通的棒子老师教的怀疑人生，以及对许亦然可能躺在床上睡大觉的羡慕。 展望还发了几张照片，是乔一铭和晏厌被老师压垮压到飙泪的照片。 照片中，两人眼圈烧红，咬着唇，脸色发白，衣服都浸着汗。 许亦然看的心里很感慨。 为了成为正好的自己，这样的经历他有无数次。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流过的泪不会别人少。 他随手存了这张照片。 想了想，还是发了条朋友圈，并同步到微博上，配的就是这张图，想鼓励下队友，更想让他们的努力可以被人看得见。 只是没想到，刚发完，他就收获了一天点赞。 ——来自林兮。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第19章 第 19 章 “许亦然，你把裤子穿好…… 因为失眠，许亦然到学校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昨晚怎么睡着、几点睡的就跟失忆了样，不太记得。 他觉得以前拍戏熬大夜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啊。 果然学习费脑伤身。 今天有誓师大会。 高一高二的学生集体放假，可学校一点都不比平时安静。 家长们都怕给自己孩子丢份，可劲地给自己打扮。 男的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做派，女的花枝招展不甘示弱，还有的，做了不少灯牌给孩子助威。 在校园里和相熟的人寒暄，拉拉家常，吹捧吹捧对方家的孩子，走走停停，上午十点多钟才肯老实地坐在操场四周的看台上。 林兮因为是学生干部，和李坦在忙前忙后。 先安排人集合，再督促他们按身高列队站好，最后检查他们的着装仪态。 许亦然人高，站在最后一排。 林兮检查到他时，发现许亦然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用气声问，“你看我干什么？” 睨了他一眼，林兮警惕道，“我是不会替你上台发言的！” 许亦然凑近了一点，“你不困？” 远看只粗略的看出她没有黑眼圈，这么一细看，才发现她何止没有黑眼圈，还面色红润有光泽呢。 都是熬夜，为何她如此优越？！ 林兮没明白，“为什么会困？” 许亦然：“你昨天那么晚睡。” 林兮这个人思维发散的功了了得，反问，“你昨晚也很晚睡？” 难怪他周身都萦绕着困倦的气息。 想想也是，凌晨两点还在发朋友圈呢。 林兮诧异地看他，“不会吧，就一个上台发言而已，至于让你一个久战沙场的大明星失眠晚睡？” 许亦然想解释，可身旁的一个男生看林兮在许亦然这边驻足的时间有点久，还嘀嘀咕咕神神秘秘地说了不少话，开玩笑说，“林兮，许亦然有的我也有，你看他那么久几个意思啊？” 身边有人哄笑。 林兮脸上一热，后知后觉，才发现和许亦然站一块太扎眼了。 她往后退了退，嫌弃地打量了一眼许亦然，忽而一本正经的道，“许亦然，你把裤子穿好。” 许亦然：“……” *** 誓师大会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出大纰漏，只是时间顺延了几分钟。 大会最高潮的环节还是数许亦然走上主席台，从校长手里接过话筒。 还没开口，就被现场的尖叫声淹没。 中间也几次被打断。 林兮在操场上被晒了恨不得去拿封口胶去封他们的嘴，还想着，都到这个岁数了就不能稳重点，您家孩子还在下面晒着呢，能不能睁开你们那卡姿兰大眼睛看看他们。 大会结束，家长们被引到各个班级，准备开家长会，流程规定是四十五分钟。 许亦然自发言完后就没了踪影，可这并不妨碍光鲜亮丽的家长们去一班门口蹲守，完全复制粘贴了许亦然刚来时，二中学生的行为。 班瑞看的自家班级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心累，想驱赶，身份又不合适，只好把这个任务下发给了林兮和李坦。 两人也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上前呵斥又不够他们打，两人站在人群后面对视一眼，都叹了叹气表示随他们去。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林兮的肩。 “请问这里是高三一班？” 女声温柔细腻，很有教养。 尤其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林兮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是的。” 她回过头，看了看来人。 不用过多的介绍，她认出了这个人，许亦然的妈妈。 和其他人的妈妈不同，许亦然的妈妈素颜上阵，穿得也有朴实无华，米色针织衫配黑色伞裙，很平常的打扮，只扎了一个低马尾，额角还有汗。 现在还在匀气，看样子是特意赶回来的。 早上的时候，他们一班人还在八卦，说许亦然的家长会不会来。 大多猜测肯定会来，这要是不来，许亦然一个人多尴尬，弄的像没人生没人教的野孩子一样，就算父母赶不回来，爷爷奶奶也行啊。 李坦给出了答案，“是他助理来。” 没想到，竟然来了。 林兮眨了眨眼，“阿姨，你是许亦然的妈妈吗？” 再肯定也是要确认一下，虽然从样貌上看许亦然完全就是他妈妈的男版。 何静云点头，“对，我是许亦然的妈妈。” 她望了望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们都是来看许亦然的？” 林兮无语望苍天。 追星这个事还真不分年纪，没有性别之差。 林兮已经摸清了许亦然的日常作息，找不到他人肯定在老班的办公室里避难。 她好心领着何静云去三楼。 许亦然正坐在老班的办公桌前奋笔疾书。 他躲过了千千万万的学生家长，但躲不过会走后门的家长。 他面前的一沓照片，都是经校长之手交到他手里的，他有再多拒绝的借口对着校长也说不出口。 何静云：“然然？” 许亦然的手顿了顿，抬头。 “妈？你怎么来了？” 话里的惊喜不加掩饰。 何静云笑着走到许亦然身边，“开家长会没家长怎么行？” 许亦然喉间一哽，“谢谢妈。” 何静云：“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给你开家长会，没意外也是最后一次了，妈妈心里再不愿意他回来读书，也不想缺席你人生的重要时刻。” *** 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老班果然是个不守信的班主任，见到同龄人后特别能逼逼，就摸底成绩这么个事，还说出了三五九点，这一总结起来时间就没边。 几个班干部在外面待命。 林兮看着别的班都散了，就一班还在开，而且看老班夸夸其谈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收尾。 这会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林兮百无聊赖地开始扣手，原本家长会结束后，会有半天假，学校这回也是大发善心，竟然让他们双休，这假合在一起，四舍五入就是三天小长假啊。 她和姚芊儿约好了结束后去水心城那里逛逛，看看电影吃吃蒸汽火锅什么的，林谦也没意见，还给了林兮两百块钱让她放松下。 “林兮？” 陈书对着里面使了个眼色，“你妈和许亦然妈妈很熟吗？” 林兮摇摇头，向里看了看，两人坐在一块还真相谈甚欢，“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陈书：“可我看他们聊了很久了。” 林兮：“可能是许亦然妈妈太热情了吧。” 看着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应该很好相处吧。 “哦，我还以为你们两家早就认识了呢。”陈书八卦完，开始谴责起班瑞，“平时上课最喜欢听的他湖里改吹，觉得时间特快，比他上政治课有趣多了，可也得分时候吧，别人都放假了，我们还在着沐浴阳光，你说老班怎么想的？你听你听，又在diss我们了，好像diss完我们，他能中五百万似的。” *** 林兮赶到水心城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了。 她没吃饭，加上差不多站了一上午，眼冒金星，险些摔倒。 姚芊儿已经在电玩城玩了一圈了，看到林兮一副受尽折磨的样子，带她不远的某快餐店补充能量。 “记住，我要吃烤的。”姚芊儿要去点单，她不忘拉着她的袖子提醒，“这个系列才是我家晏厌代言的，炸的是许亦然代言的，别弄错了。” 等了几分钟，姚芊儿端着餐盘回来，推到林兮面前。 “你们班主任也太能说了，好像说的久就显得自己有能耐。” 林兮啃着鸡腿，说话含糊不清，“不用你说，我们已经问候了他八百遍了。” 姚芊儿：“那电影还看吗？” 林兮想也不想，“当然看啊！” 这里面有晏厌两分钟的镜头呢。 算是他的荧幕处女作了。 作为经历过几次脱粉大潮依旧□□留下来的林兮对晏厌有种难以言喻的迷恋。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无比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却又羞于说出口。 所以她把他当成了自己。 早前组合刚出道时，晏厌的人气无可比拟，那一张厌世脸往那一站，把人心疼地肝儿颤，再加上一段爹不亲娘不爱的家世，虐的人根本没心情注意到组合其他人。 可巅峰维持了没多久，就被许亦然弯道超了车，后来居上。 与晏厌不同，许亦然坦荡如砥，小小年纪，想说什么想要什么的全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加上人越长越英挺，能力越来越强，为人处世周全，面对镜头从容淡定，很多的人被他所吸引。 而晏厌这边就有点人走茶凉的凄凉感，可能是人长大了，买惨就有点行不通，人更倾向于热烈而奔放的。 慢慢的，许亦然都已经演了好几部自己的大男主戏了，他还刚涉足影视圈，仅仅是个客串。 林兮从电影院出来后，脸比南极千年不化的寒冰还冷。 特么打着晏厌处女作的名号做噱头，只有短短两分钟戏份也就算了，竟然没一个正脸镜头？！说好的原音最后也变成了配音。 敢情就是白嫖粉丝呗？ 姚芊儿也不敢说话，其实来看之前就在网上看到了点映的评价。 褒贬不一，电影是部好电影，取材现实，还挺有教育意义，演员阵容强大，多是老戏骨，剧本扎实，逻辑推理都有理有据。 很多人都说这部电影最大的败笔就是用了晏厌，一个对电影情节毫无推进的角色，竟成了电影最大的卖点，真是讽刺。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把四个人从正式出道至今所有实绩来了一次正面掰头。 一对比，才知惨烈。 原本是组合内的流量担当的晏厌到如今竟然是发展最不如意的一个，而当初最不被看好、最受争议的许亦然倒是影视歌全面开花。 *** 因为林兮的心情不怎么美丽，后面的安排两人就是走走过场，不走心地在商场里逛了逛，面无表情地到网红店打卡留念，就意兴阑珊地回去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之前林谦也交代过，今晚他会晚点回来，所以当林兮看到防盗门没有合上时，第一反应就是 ——进贼了？ 楼道很安静，林兮左右打量了几眼。 终于在她犹豫“给爸爸打电话还是报警哪个有效率一点”时，里面穿来一阵欢声笑语。 是程慧敏的笑声。 林兮安心了些。 她推门而入，迎风一阵凉风，风带起了层叠的窗帘和她鬓角的碎发。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林兮能感受到四五道目光同一时间落在自己身上。 “妈，我回来……” 林兮顿住，面部表情慢慢出现崩裂，怔了几秒后，她退了退，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门关上。 ——真是见了鬼了，她竟然在自己家看到了许亦然！！！！ 第20章 第 20 章 “让许亦然住进我们家！…… 林兮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朝思暮想的事是听过不少，但她对许亦然……完全是和这搭不上边啊。 她在门口冷静了会，“吧嗒”一声, 门被人从里打开。 她茫然抬头。 程慧敏看她, “怎么了？回来了也不进来？家里来客人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客人？ 林兮眨眨眼, 求证，“这个客人该不会是许亦然吧？” 程慧敏点点头，“还有你何阿姨！” 林兮进家门时感觉脚步异常沉重，她不知道开个家长会的功夫，许亦然妈妈怎么就成“你何阿姨”了，而许亦然又成了她家的座上宾？ 她被程慧敏催促着向何静云打招呼，“阿姨好。” 何静云看到林兮回来，笑眯眯的, 从沙发上起身, “兮兮回来了，上午我们见过的。” 自己起身相迎不算，她还把坐在一旁明显还没回过神的许亦然一把给拽了起来，“快打招呼，你同桌回来了。” 许亦然满脸写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被我妈拉着串串门”。 看到许亦然没动，林兮朝他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在玄关处换好拖鞋。 何静云摁了把许亦然的脑袋，小声问，“怎么回事？不是坐同桌吗，怎么感觉这么生疏？” 许亦然皱了皱眉，“不熟！” 语气有点硬，何静云一听就觉得这俩人之间有故事。 程慧敏给林兮介绍, “你何阿姨是我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我们好久没见到了，今天一见自己都吓一跳。” 林兮嘴角抽了抽。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相比于林兮飞速地进入状态，和何静云做亲热状寒暄，许亦然反射弧就有点长。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显露惊恐。 *** 程慧敏和何静云久别重逢，一聊起来就没了时间慨念，林兮和许亦然像两团不配拥有姓名的空气沉默在一侧，除了不时被对方妈妈cue下。 “我做梦都想生个女儿，可我的命不好，一连两个都是男孩，还是羡慕你。” “哪用羡慕我，你有这个儿子，全世界都羡慕你。” “听说兮兮在学校成绩一直很好，你看看，长得白净漂亮，性格又懂事乖巧，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 “然然不是更优秀？小小年纪成熟稳重，做事有分寸，在同龄人中很难得。” …… “乖巧的林兮”和“稳重的许亦然”都生无可恋脸，希望尽早结束毫无营养的商业互吹这一环节。 程慧敏和何静云追往昔的过程有点慢慢偏离主题，不知怎么就从“你看我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了”就聊到年少时不懂事，还在少女怀春十三四的年纪就和对方约定如果以后都生女儿就结成姐妹，是男孩就拜兄弟，要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林兮和许亦然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指腹为婚那套？ 太荒谬了！ 怎么这情节恶俗地跟地摊小说一样，不会待会儿双方父母就一拍即合，待两人年纪一到就赶到民政局，或者直接趁热打铁就送入洞房？ 光是想想，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幸好…… 程慧敏：“小时候乱说的，然然现在是大明星，身价那么高，我们兮兮高攀不上，她啊，好好考一个大学，毕业后找个体面点的工作，然后在本市找个普通人嫁了就好。” 何静云：“不不不，是兮兮太优秀了，这样的女孩就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呵护，我家然然这人粗心不够细节，要真在一起了，兮兮肯定受委屈，不行，我们不能耽误了兮兮。” 原本脸紧绷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互相看不上对方。 nice! 随着聊天越来越深入，两人也渐渐明白了这是成年人的塑料姐妹情聊不出什么真情实感的花来，于是不再拘谨，都拿出了手机。 林兮白天上课，没时间给晏厌做数据，现在把签到控评投票都给补上了。 许亦然要专业一点，乐平给他发了几部戏的剧本，是高考结束后才进组，他在犹豫选哪一个，反正无聊就拿出来翻翻看看哪本对胃口。 这种低头玩手机互相不理睬的状况一直维持到晚餐餐桌上。 只是背景切换，从温馨的三居室到星级酒店的大包房，两人的距离也从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变成了邻座。 用餐间隙，何静云不时戳戳许亦然的腰，督促他，“快给兮兮夹菜，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一开始还好，拿公筷夹了几次，林兮还特别有教养地回夹了。 两人好像都带着火，专挑一看就不对胃口的菜夹。 什么生姜、生菜、大葱…… 到后来，何静云捅许亦然腰的频率越来越高，许亦然都怕被他妈给捅坏了肾，“妈，她自己有手有脚，要吃什么自己会夹的。” 林兮特别配合，拿着筷子轻声细语，“阿姨，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可不想一晚上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顺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 何静云：“兮兮吃的真健康。” 程慧敏一听也不甘示弱，“然然吃得也挺好，我观察了下，什么油炸辛辣的他都避开了，真自律。” 林兮和许亦然对视一眼。 又来了又来了…… 不止这两人听烦了，林谦听得也有点耳朵起茧，“我说两位，咱能不能好好吃吃饭？这夸人哪能当着人面夸，把孩子都夸骄傲了，要夸，我们趁他们上学的时候再夸。” 何静云微笑点头同意 程慧敏，“对，好好吃饭，咱们来日方长。” 怎么就来日方长了？ 林兮边吃边犯嘀咕，平日里吃惯了林谦做的清淡饮食，到这里，她可算放纵了一回，看大人们又有点回忆过去的意思，她也不顾及了。 颇有点化悲愤为食欲的意思。 原本下午只是为晏厌不顺畅的影视生涯感到悲恸，这会儿，见到了让自家爱豆不得志的元.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只恨生在法治社会，不能用网上撕黑粉的劲去对付他，还偏偏要在大人面前维持和睦的虚假同学情。 她咬着烤羊排，看到许亦然在看自己。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林兮还是从他眼神里读出“要不是因为我，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酒店吃饭，小土鳖，多吃点吧。” 林兮瞬间没了胃口。 晚餐结束，两家人在酒店门口道别。 初春夜晚，微风清冷。 林兮只穿了件校服，有点扛不住低温，和何静云简单说再见后躲到林谦的车里避寒。 刚坐没一会儿，旁边的车门被打开，许亦然裹了寒气面无表情地坐了进来。 林兮往旁边挪了挪。 许亦然往后一靠，声线低沉，“没别的意思，我妈让我上来的。” 其他的话没说。 “哦。”林兮应了下。 刚刚那么多人一起吃饭还好，单独待一起林兮想手刃仇人的想法又强烈了点，为了不让自己做蠢事，她把车窗摇下来了点。 冷风灌入。 她看着门口依依惜别的三个人，有点不理解，先不说已经聊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明明已经二十多年不见了，怎么可以做到跟朝夕相处一样有那么多话题聊。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许亦然往外瞥了眼，看着何静云一直在拉着程慧敏的手交代着什么，眼眸一沉，“回家你问你爸妈就知道了。” “好吧。” 沉默了会儿，许亦然忽然说，“我不知道程老师是你妈。” 林兮侧过身，不明白这话里的意图。 许亦然：“要早知道，我就不会答应我妈了。” 林兮自问也不算太笨。 她听懂了，许亦然言下之意是：早知道程老师是你妈，我今天打死也不会来你家做客。 “不至于吧。” 她小小地内疚了下，是不是平时表现的过于明显了？ “算了，我回家再和我妈说说，你待会儿也劝劝你爸妈，不要顾什么已经没多少情份的老同学情。”说完，许亦然戴上口罩，推开车门，没入到了夜色里。 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话…… 林兮又把车窗给摇了上来。 也不知多久，三位大人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结束语，她看到许亦然都在他那辆车上歪头睡着了。 林谦坐到驾驶室里，“好冷啊，怎么又降温了。” 林兮俯身过去，从后面圈住林谦的脖子，实在好奇，“爸，你们怎么聊这么久啊？” 林谦刚要说，正好程慧敏从外面拉开车门，她肃着脸，冷冷地觑过来。 林兮不敢造次，乖乖地坐了下来。 车里的气氛迅速将至冰点。 就算当着何静云的面，程慧敏可以亲热地说“我们兮兮”，但那也是当着外人的面，关起门，一家人时，她又是那个严苛近乎专.制的母亲。 林兮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很刻意地压低。 她看着窗外，看着霓虹点亮的城市，心里很空。 等绿灯间隙，程慧敏忽然开口，“你何阿姨说许亦然住的离学校太远了，上学不方便，每天来回快三个小时，睡觉都不够时间，加上饮食也不习惯，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差了很多。” 林兮认真听着，以为是妈妈在找话题聊天缓和气氛。 心里想的是，他那么有钱，可以有很多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她不需要开口，因为她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 “原本她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或者就近找个酒店常住，可这样的话，隐私就得不到保证了，现在那些什么……私生很嚣张，她怕这些人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伤害许亦然。” 那倒也是！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让许亦然住我们家！” 第21章 第 21 章 什么鬼？ 今天是星期五, 所以路况不太好，堵车堵的厉害，车开开停停, 等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 林兮才从程慧敏的话中回过神来。 也明白了不久前，许亦然在车里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的意思。 “妈, 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程慧敏头都没回。 “我们家那么小，他来我们家住哪里？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是我们一家三口，好端端的突然多一个人住进家里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是一个男生，很不方便，马上就到夏天了……”林兮不敢想她和许亦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画面，她有无数个理由去反对这个决定。 “他粉丝那么多, 又不是人人都很理智, 你都说了现在私生很嚣张，说不定也会查到许亦然住在我们家，要是他们像新闻里说的那样，那我们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程慧敏不急不缓的说，“你何阿姨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价格。” 林兮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还以为只是单纯地替老同学照顾照顾一下孩子而已。 楞了好几秒，她艰难开口，“妈，你收钱了？” 程慧敏：“当然。” 无利不往，成人的世界充斥着利益。 林兮哽了下，“我们家很缺钱吗？” 程慧敏没直接回答，“他妈妈开出的价钱可以让你爸安心在家休息一年，上个星期你爸去医院做检查……” 林谦不悦地打断她, “你和兮兮说这个干嘛？” “我偏要说，你把她惯的不知油米贵，她还真以为我们家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啊。”她回过头，看着林兮，直接而犀利，“上个星期你爸去医院做检查，做了核磁共振，医生说是腰间盘突出，还有严重的腰肌劳损，除了这个，还有膀胱炎，胃炎，胆囊炎……如果许亦然他妈只是让许亦然住进我们家三个多月，接送上下学，顺便管他一天三顿，而换来的报酬可以让你爸在家休息一年调理身体，我觉得我没理由拒绝她，不是吗？” 林兮最受不了程慧敏用这种凶狠的眼神看她，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根本就是她的仇人。 她鼻子一酸，倍感委屈，却又很快陷入了对林谦身体不适而自己没有察觉的内疚中，“爸，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谦左右为难，握紧方向盘，“兮兮，爸爸没事，人上了年纪身体都会出一点问题，就跟机器一样，不时得加点油，拧紧一下螺丝，好好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嗯。”声音不免带了点哭腔，林兮强迫让自己看着窗外被淹没在夜色里的绿植。 耳边是妈妈的念叨。 “我认为这件事你没什么立场去反对，你不用奉献什么，可能他来家里后，伙食什么的还会得到提高，你也可以顺便沾下光……在你还没有为家做出一丁点贡献时，请不要随随便便地说我不同意之类的话，你学政治应该也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林兮听得心渐渐冷了。 *** 林兮回到家后，直接去了房间，抱着睡衣又折到卫生间，全程低着头。 是不想暴露自己哭红的眼睛。 她拧开水龙头，终于在哗哗水流中可以放肆自己的情绪。 一门之隔外，林谦和程慧敏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家的隔音效果，还是想继续贯彻从小到大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方针，反正吵闹的声音有点大，一字不落的全进了林兮的耳朵。 “你这人有够没够，和兮兮说这种话，她才十八岁，你让她对家里贡献什么？好好读书回回都是第一还不够吗？” “都十八岁了，还那么自私自利，连懂事听话都做不到，我是她妈，教育她几句无可厚非。” “那好好说不行吗？一上来就奔着断绝母女关系的方向走，你看把兮兮委屈的。” “林谦，讲点道理行不行？林兮现在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还不是你惯的，动不动就哭鼻子，一言不合就装委屈，弄得像我虐待她一样。”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兮兮是别人吗？她不也是你女儿嘛，对她好点无可厚非，况且我对她还没到惯的那种地步……出门谁见了她不夸几句。” “对她好点？哼，当初要不是有了她，我会和你结婚？我现在会过这种生活，全拜她所赐。” “你这话几个意思？什么叫过这种生活？哪种生活了？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懒得和你说！” ”你把话说清楚，这么多年我亏待你什么了，家务活我全包，不用你插手，钱虽然挣得不多，但也不算少……你嫌公务员拿死工资没前途，我对二话不说下海经商，你让我干哪行我干哪行，是，我没能力，没能做成像你老情人霍俊华那样，叱咤商界，说一不二……” “你提他做什么？林谦，你是不是有病……” …… 林兮听着他们争辩的点渐渐走偏，关了水，穿好睡衣出来。 她想了想，回房披了件外套，拿上手机，路过主卧时，犹豫着要不要去打声招呼，但转念一想，按照他们以往吵架的套路，可能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想到自己。 算了。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 “什么？”姚芊儿兴致勃勃地扭开台灯，不可思议地问，“许亦然要住你们家？真的假的？” 林兮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林兮，你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怎么这么好命？” 我上辈子大概是毁灭了银河系。 “你竟然要和许亦然同居了，呜……” 林兮：“诶，这不叫同居，这是许亦然寄我家篱下。” “一样的一样的，兮兮，我可太羡慕你了，先是和他同班做同桌，现在他又住进你的家。”姚芊儿激动的脸都红了，抱着林兮不撒手，“快来让我吸吸你的欧气。” 说完，在林兮颈间深深一吸。 林兮嫌弃地一掌推开，“你现在像个变态你知道吗？” 姚芊儿：“快来说说是什么回事？” 林兮在小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来你家是避难的，不是牺牲我宝贵的睡眠时间和你说这些无聊的八卦。” “怎么就无聊了？这要是往网上一丢，绝对的热搜爆啊，在学校里也是，我保证大家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林兮你绝对不会活着走出教室。” 林兮还真有点担心，坐了起来，和姚芊儿四目相对，面色凝重起来，“这事你得管住嘴，别乱说话。” 姚芊儿笑嘻嘻的点头。 “放心，关键时候我还是很靠谱的。” 她看林兮穿得少，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不对啊，兮兮，你这幅要死不死地态度是几个意思？” “还不明显吗？”林兮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乐意这四个大字你看不见？” 姚芊儿迷惑了，“为什么？” “家里忽然住进一个陌生人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是一个男生。” 姚芊儿：“怎么就奇怪了？他是许亦然诶。” “他是谁都不关我的事，重要的是，那明明是我的一方天地却要和一个陌生人共享，就像是自己的私人领土被入侵。” 姚芊儿有点明白了，“懂了，就好比我妈刚生我弟那一会儿，我也很不习惯，觉得他侵占属于我的宠爱，霸占着父母的关心，而自己也不得不因为他小是我弟弟的事实而迁就他，什么都分给他。” 虽然概念上有点不一样，但大同小异，就是那么个意思。 林兮托腮想了下，“差不多吧，反正肯定没什么隐私了，也不能在家里随随便便穿个睡衣就出来吃饭，马上就夏天了，再也没有披头散发往沙发一倒啃西瓜的日子了。” 光是想，就悲伤到难以呼吸。 “那你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吗？” “显然不能。” 姚芊儿默了默，看着林兮的眼里渐渐多了中叫“同情”的东西，“没事的，我以前老讨厌我弟了，现在还不是很疼爱他？你就当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提前预习下。” 林兮欲哭无泪，“这不一样，再说了，我妈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啊。” “接受事实吧，孩子。” 两人瞎聊一通，以林兮发泄为主。 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床上，活动什么的都变成了奢侈，直挺挺的躺着，只能靠打嘴炮消遣。 “兮兮，虽然你说的自己很惨，但我还是很羡慕你。” “闭嘴！” “以后，你会惊奇地发现我去你家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哦。” “睡觉！” “好想和你灵魂互换，体验你的生活，追星女孩的梦啊。” “你的好友林兮已下线！” …… 两人聊得有点晚，导致第二天闹钟响了三次，两人也没起来。 还叫着劲，任凭闹钟鼓噪的声音响个不停，两人愣是没人伸手去按。 直到第四次，林兮受不了了，纤细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 她头发凌乱地坐了起来，看着虽闭着眼但睫毛忍不住颤的姚芊儿，推了推她，“起来啦！” 姚芊儿没有反应，一脸“我要是睁眼算我输。” 反正是周末，林兮也没怎么催，喊了几声见她没反应后裹上外套，走了出去。 屋外，刚洗完澡只穿着一条内裤路过的姚志：“……” 三秒后，在林兮脑袋还处于蒙圈状态中，一道划破长空、中气十足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屋子。 “我勒了大艹，家里怎么有个女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声音气贯长虹，姚芊儿装睡都装不成。 林兮白皙的脸上慢慢爬上淡粉色，她扭过头，看着姚芊儿，“我好像看到你弟的裸体了，不过，他应该穿了内裤。” 什么都没看清，姚志反应飞快，弓身，遮挡，嘶吼一气呵成，然后火速回了房间，只留下一道肉色的飞影。 姚芊儿习以为常，揉了揉眼，“哦，我还以为地震了呢，十二岁的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呢，看了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嗯？你现在要回去了吗？今天许亦然就会搬过来吗？我好想去看去迎接他，不过我太困了，还是让我先睡个三五六七个小时吧。” 说完，像滩烂泥又躺了回去。 ***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姚芊儿提到了许亦然，在林兮回家的几分钟路程中，脑海里竟然频频出现他的身影。 大概是脑子秀逗了，脑补功能强大到自带换脸，把许亦然的脑袋按在了姚志的身上。 想象一下，许亦然那一张清爽的校草脸，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忽然配上一个干瘦“毛还没长齐”的躯体…… 太……辣眼睛了。 到了家，林谦和程慧敏大概已经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了，都在厨房里忙活，偶尔还伴随着轻笑。 听到门声，林谦伸出了脑袋，“诶，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林兮换好拖鞋，声音平缓，“睡不着，就出去跑了几圈。” 林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还想着今天难得放假，让你多睡会儿呢，快去换身衣服，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哦，对了，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饿了就拿它们抵抵，等他们来了我们再吃好的。” 林兮不知道自家老爸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干过餐厅，不然这句“马上”为什么会这么漫长。 她从早上八点多钟，等到十一点多，期间做了两套数学卷子，把重点古诗文默写了遍，吐司都啃了三四片，都没有兑现那句“马上”。 到了十二点，她饿得快灵魂出窍了。 有气无力地从房间走出来，看着一大桌子好吃的，林兮问，“爸，他们还来不来了？好饿啊！” 林谦正在收拾书房，把能搬的都搬了，最后呈现出来的空间年级比林兮的房间还要大不少。 “快了，快了！” 到了快一点，许亦然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说是一行，是因为他的随身行李过于庞大。 光是行李箱就七八个，更别说那些什么蒸汽消毒机，恒温水壶，养生泡脚桶…… 什么鬼？！ 第22章 第 22 章 是该先遮脸还是应该先把…… 林兮瞅着隔了几米站姿挺拔的表情淡淡的许亦然, 恨不得化身吐槽机。 ——你看你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你要不是不愿意来就别来啊。 ——我没什么经济能力，所以在家没有话语权也就算了, 你一个身价过亿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听妈妈的话？说好了回去再劝劝呢？ ——再看看这些东西, 哪像是来寄宿的，分明就是来度假的。是, 我们家小，东西不齐全，也没什么黑科技的东西让你体验现代高科技生活，你要是嫌弃，扭头就走好吗？带这些东西来是羞辱谁呢？ …… 在心里疯狂diss他几百个回合后，林兮深吸了口气，转身回了客厅。 不光林兮，林谦和程慧敏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后, 程慧敏没吭声，林谦硬是挤出一丝笑意，“然然还真会享受生活。” 许亦然有点难为情，“其实，这些都是我妈送给你们的礼物。” 扛着最后一个箱子出电梯的何静云累得满头是汗，“对对对，给你们买的，然然要在你家叨扰这么久，我过意不去……”她手脚麻利地把养生泡脚桶挤到程慧敏面前，“这个这个，非常好，我一直在用, 女人上了年纪就要保养、要养生，你看那个谁、那个大明星天天在微博上号召我们要泡脚……” “还有消毒柜，梧州这边靠海潮湿，蛇虫鼠蚁那是太多了，我昨晚在然然奶奶住的一夜，差点没被蚊子给抬走，蟑螂也是走哪都有，太不卫生了。” …… 林谦把行李挨个挨个往家里搬，一下子客厅就显得拥挤不堪。 “其实啊，很多东西我们家都有，不用特意再买。” 何静云接过林兮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那就把旧得扔了，来个大还新。” 终于把东西收拾规整进入了午餐环节。 林兮饿得什么也听不到，埋头苦吃。 许亦然情绪没那么高，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投喂自己。 林兮注意到了许亦然的食欲不佳，不过约摸着应该是饭菜不合胃口，没理，她实在太饿了。 等林兮吃了个半饱，终于分神听到了大人们的谈话，无外乎，这么多年许亦然过得非常不容易，而且很孤单，希望你们一家人能多多照顾他，顺便给自己开脱了下，“小的还在上幼儿园呢，他更需要我。” 许亦然听到这句，眼波微动，看了看何静云，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饭局被无限延长，大人们能聊得太多了，林兮和许亦然自放下筷子后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境地。 最后程慧敏打发了林兮，“你带然然熟悉一下。” 虽然林兮不太明白这三室两厅，一眼望到头的布局有什么可看的，可总比干坐在这听他们吹水要好上很多。 林兮领着许亦然往阳台的方向走，“我家不大，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最里面的是我爸妈的房间，这是洗手间，你睡书房，放心，我爸妈已经收拾过了，很舒服也很干净，这儿，是我的房间……”她顿了顿，着重强调了下，“我的房间未经我允许，你不可以进。” 许亦然一声不吭地点头。 阳台那里，林谦养了很多花花草草，大多生命力旺盛，日常施肥浇水就能活。 还有藤椅藤桌，林谦闲暇时，最爱在这里晒晒太阳消食。 上面有茶具。 林兮朝里看了看，见他们聊得仍旧热火朝天，招呼许亦然坐了下来。 她还是能从许亦然今天的冷淡态度察觉出他心里的抗拒。 虽然他平时也挺冷淡的。 “你不愿意，是吗？” 许亦然双手插在口袋里，双腿舒展地向前伸，腿长实在是优越。 “放着自己的家不住，寄人篱下，换你，你愿意？” 林兮有点惊讶，说实话，她没指望大明星能回答她的问题，还回答的很不遮掩。 她实话实说，“当然不愿意。” 她家楼层不高，在五楼，俯瞰能看到小区里的那片活动区，看到许多小朋友在玩闹。 “那你和你妈说了吗？” 许亦然抿了下唇，“没有，随她高兴吧。” 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正逐渐削薄。 有时候，他也需要配合母亲的表演，让她的多年的无处安放的母爱有登台的机会，还有，减少她自己的愧疚。 林兮想深问，不过看大明星那一脸自闭的样子也就作罢。 吃过午饭，何静云就要走，说话三句不离小儿子，什么离不开我，总是吵着要我，长这么大没分开过这么久，林谦和程慧敏也没有理由让人家多待一会儿，就送到了电梯口。 许亦然没去送，他最讨厌的就是分别。 林兮在收拾餐桌，许亦然过来搭手，两个人都怎么干过家务活，做起来笨手笨脚的，连厨余垃圾倒在哪都要琢磨好久。 程慧敏和林谦果然没让林兮失望，这送人一送就是半个多小时，等两人回来，林兮碗都快洗完了。 两人看到许亦然在拿拖把拖地，惊的不行，“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呢，快歇着去。” 许亦然：“没事，叔叔，就当活动一下。” “那也不行。”林谦说完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憋了好久，想了个理由，“你看你个子这么高，弯腰拖地多累，去休息，或者整理下。” 虽然许亦然人是带了七八个行李箱，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两个，放的都是自己的日常换洗衣服，和鞋子。 书房被林谦收拾的很宽敞明亮，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一空，只剩下一排镶壁书柜和书桌，还有一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床。 “太匆忙了，衣柜还不来及买，但你放心，我在网上已经下单了，明天就能到。” 许亦然有点不习惯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没关系的叔叔。” 反正他带的衣服不多，而且上学又都穿校服，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林谦可不这么看，许亦然一来，他就被这孩子给被震慑住了，气质长相什么的倒是其次，衣服上的品牌图案才是大头。 他趁人不注意的功夫，悄咪咪上网搜了下，一看价格，还以为自己眼花。 就一件外套而已…… 许亦然自然也没有穿假货的道理，人也不缺那钱，于是，他又联系了昨晚拍衣柜的卖家，得知还没有发货后，取消了订单，顺便下单了店家最贵的一套衣柜。 要是让许亦然知道他原本只想买了三百来块的衣柜去装那些加一起可能可以买一套房的行头，大概，以后他都抬不起头了。 **** 和许亦然“共同居住”的第一天还是相当愉快的。 因为他基本上可以做到足不出门。 和林谦寒暄完后，就在房间里整理，把自己不多的东西归类，书放上书桌，还有一些相框手办之类的小玩意，然后就用平板看剧本，他脱了鞋缩在床上，看得入神，很安静。 林兮看似在自己房间做卷子，其实心思早就飘了。 她很不自在，原本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忽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男生，想想都很奇怪。 本来她和程慧敏关系紧张，在家休息时如非必要，她都会待在自己的小房间，现在，为了避开许亦然，更是长在房间里了。 一张卷子她做了快一个下午，完全没了学习的劲。 她合上书，拿起手机开始刷晏厌的视频，好像只有这样，心情才能开阔点。 相安无事的星期六，相安无事的星期天。 虽然两人同在一片屋檐下，但除了吃饭，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交流，没有干扰，仿佛两人之间隔得不是两扇门，而是东非大峡谷。 星期天晚上，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 安静得如空气凝固，只有筷子碰到碗的清脆声响。 林谦只好见缝插针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缓解下，问许亦然饭菜合不合口，有什么想吃的，问林兮作业做的怎么样，高考有多大把握…… 吃完饭，林兮主动提出洗碗，洗完后，她换好鞋准备下楼扔垃圾。 这两天憋坏了。 程慧敏叫住了她，“兮兮，你带亦然下去转转。” 许亦然正给自己倒水，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林兮。 林兮从许亦然冷漠的脸上看到少许期待，于是缓缓点头，“好。” 一条狗关在屋子里太久都需要遛遛，何况是人呢。 虽然住在小区里，而且还是晚上，但是许亦然做足了保护措施，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帽子兜在头上，带了口罩，这么一遮，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风声悠然传来，伴着朦胧的月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林兮在家里已经把剩菜剩饭和其他的厨余垃圾分开。 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处僻静处，里面有一个凉亭，周围都是葱茏郁郁的植物。 许亦然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跟着林兮来到这里。 在林家憋了两天，说习惯还真没有，更多的是不自在。 一个热情过头的叔叔，一个冷静稳重的阿姨，还有一个看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同桌。 现在他面前有一方池塘，月光像在水面上撒了一层碎影，晶莹闪亮，月光下的罗浮，让他觉得宁静，他深深的吸了一下气。 林兮在凉亭里，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学着猫叫喊了几句。 这像是一个暗号，没过一会儿四周的绿植里就钻出四五只猫。 她笑着把保鲜袋里面的剩饭放在地上，解开口子，敞开。 其实在高三之前，林兮都有喂养这些流浪猫的习惯，她和姚芊儿还有简之，总是把家里吃不完的剩菜剩饭带过来，又是也会凑钱买猫粮，不过这些猫似乎更钟爱剩菜剩饭。 但现在上了高三，要上自习，晚上回来也只是睡觉复习，所以很少有时间再做这些，也是周末有空才会做。 许是好久没看到林兮，几只小猫咪觉得陌生，充满戒备的看着林兮，没有动。 林兮也很识趣，倒退了出来。 看到威胁走了，小猫咪们都围了过来。 林兮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拿起手机，对着这几只猫一顿猛拍。 许亦然不爱猫，太黏人了，晏厌就有一只折耳猫，很漂亮，他走哪都带着，照顾的非常仔细，受尽宠爱的折耳猫性格温顺，偶尔，许亦然也会逗逗它。 林兮就穿着家居服，很宽松的一款，蹲在地上的时候小小的一只，头发也没扎，很自然随意的垂下，在月色下，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了很多。 许亦然抱臂看了会儿，竟然从这样的身影中看出娴静二字，不，其实她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挺可爱的。 “那两只是宠物猫吧？” 身后有声音。 林兮把手机收了起来。 “两只猫都不便宜，怎么会变成了流浪猫？” 林兮默了默。 大概是想着既然改变不了两人要同处屋檐下三四个月的事实，况且还收了他钱，他又主动释放善意，那自己也应不应该再别扭下去。 “那两只猫是我们楼上一户姐姐家的，他们以前一直养的很好，不过听说那个姐姐怀孕后怕影响宝宝，所以就遗弃了他们。” 两个小家伙在几天叫的可惨了，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们几个小孩看着它们可爱，就有事没事都会喂一下，以前经常来了，现在少了，它们看着要瘦一点。。” 许亦然没想到林兮会和他讲这么多话，受宠若惊的嗯了一下。 林兮抱着膝盖说，“你不觉得大人们很奇怪吗？喜欢你时，把你千宠万宠，觉得你有威胁、不需要你时，她会毫不留情的把你扔掉。猫咪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只宠物，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一脚踢开，可他们对猫来说或许就是全部。” 许亦然:“说到底，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者。”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林兮赞同般地点点头，“我觉得如果你做不到把他们长久的留在身边，给他们全部的爱，还是最好不要养宠物……不只是宠物，孩子也一样。” “有道理。” 难得的两个人因为一件事情产生了同样的看法。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的姿势 从后面来，倒有点许亦然在替林兮遮风挡雨的架势。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是姚芊儿发过来的微信，语音，林兮点开。 【我现在去你家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虽然几个小孩一块长大，但对于程慧敏，几个人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敬畏之心，都喜欢挑程慧敏不在家的情况下去找林兮。 林夕知道姚芊儿是什么意思，想逗她，【去我家干嘛？想我啦？】 姚芊儿几乎是秒回，【想你，更想我家然然，他在吗？他还好吗？天啊，你知道吗我超想过去，可是人家刚搬来，我就过去后会不会显得我很迫不及待、不懂矜持？我可是用了毕生的耐心，才忍住到现在才给你发微信。】 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全落在许亦然的耳里。 林兮站了起来，转身和许亦然对视，“我有一个朋友想看你。可以吗？”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是和我不在同一个班，她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 虽然不是很想，但许亦然还是点头默许了。 林兮立刻给姚芊儿回信，【不用去我家，来老地方，他在。】 十分钟之后，姚芊儿领着简之带了两大袋子零食赶了过来。 林兮和许亦然面对面地坐在石凳上，默契的各自在玩手机。 姚芊儿在看到许亦然的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眼眶很酸很涨。 林兮朝她招手，“傻了？” 姚芊儿超激动，“然然你好。” 声音都在抖。 许亦然抬眼看她，人站了起来，顺便把口罩摘了，“你好，不过我更喜欢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平时粉丝们在网上也喜欢喊他然然，但是隔着网络、隔着距离，和面对面叫，完全是两码事。 “可以可以，我叫姚芊儿，林兮的闺蜜。”姚芊儿觉得自己都快煮熟了。 相比姚芊儿的没怎么见过世面，简之就表现得很淡定，他把两个塑料袋放在中间的石桌上，然后朝许亦然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简之。” 姚芊儿在旁边补充，“我们三个是一块长大的。” 许亦然和简之简单的握了个手。 于是俩人行变成了四个人。林兮拨开塑料袋，看到里面全是饮料零食，诧异问，“你们干嘛带这么零食过来？” 姚芊儿：“给许亦然办欢迎会呀！欢迎来到香水百合小区。” 林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姚芊儿。 从独栋豪宅到商品楼，她不觉得许亦然会喜欢这个欢迎仪式。 不过对面的许亦然还是很给面子的地说，“谢谢！” 他的脸都在阴影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简之从里面拿出四罐可乐，揭开，分给四人。 在姚芊儿的暖场下，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激烈碰了一下。 “欢迎欢迎。” 无论是真心还是敷衍，几个人都笑着。 这里僻静，许亦然顺势也把帽子给摘了，不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被树叶切割的银色月光洒在他们四周，久违的惬意。 相较于姚芊儿的叽叽喳喳，对着偶像词不达意，两位学霸林兮和简之表现的就冷漠些。 两人吃零食吃的热火朝天，还有一句没没一句的交流起课业，一个学理一个学文，最好交流是就是数学。 姚芊儿一张小嘴嗒吧嗒吧的一直在说，卸下了最初的羞涩，恢复本性的她在说自己怎么喜欢上许亦然的，如何喜欢的，自己为了喜欢他做了多少多少之类的。 林兮在交流的空挡听了一些，忽然觉得姚芊儿是带着一个粉丝团过来表白了。 许亦然别无选择，干坐着，背挺的直直的，在听她说。 就这样零距离听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粉丝，张嘴闭嘴都是喜欢、爱类似的词，还挺不自在的。 他不时地拿起手中的那罐可乐在喝，缓解尴尬，一罐到头，又开一罐，周而复始。 中间，简之听不下去了，想打断来着，被林兮摁下了，“你不让她说完，她下次还是要说的，算了，就让她一次说完吧。” 简之听着觉得挺有道理的，默默地又拆了一袋青瓜味的薯片，等他把这一袋子解决完，姚芊儿终于结束了一个粉丝对偶像的示爱。 许亦然松了一口气，用手掏了掏耳朵。 “说完啦？”林兮拍拍手，“那就回来吧？” 姚芊儿愣了下，“这就回家？东西还没开始吃呢？” 简之在一旁笑，“是你没吃而已。” 简之说完就有起身要走的动作。 “哎，我才刚进入正题，你们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林兮打了一个哈欠，“几点了大姐？谁让你废话说了一圈也到不了重点。” 姚芊儿窘迫，“这不是被800字的小作文给祸害的吗？为了凑字数，习惯了。” “许亦然不是一直在吗？今天在，明天在后天也在，一直到高考之前他都在，想见他随时都可以。再说了，你说的不累，你偶像也听的累了，对吧，许亦然？”林兮疯狂地对他使眼色。 许亦然点头如捣蒜。 既然许亦然都这样说了，姚芊儿自然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切都进行的挺愉快的，至少林兮是这样觉得，出门带着许亦然溜了一圈，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点……如果没有姚芊儿的那几罐可乐的话。 这事发生的十分尴尬且突然，完全颠覆了林兮和许亦然的想象。 林兮家是三室两厅一厨二卫，所以如果家里没有客人，外面的洗手间几乎是林兮专属，而且她的习惯是上床睡觉之前一定会上个厕所，然后一觉到天亮。 可是拜两罐可乐所赐，睡到一半，膀胱在闹意见，想上洗手间，林兮睡得迷迷糊糊，眼都没睁开，穿着睡衣扶着墙壁，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到了洗手间，根本不需要看，凭着身体记忆，按下洗手间的开光。 冷白色灯光亮起来的瞬间，林兮睁开朦胧迷糊的眼，逐渐清晰放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 是许亦然。 许亦然显然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没回过神，和林兮两人面面相觑，长达十秒。 周遭安静的仿佛空间凝滞，只有水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调皮。 林兮轻眨眼眸，视线从许亦然裸着的上半身往下…… “啊……” 等许亦然回过神时，林兮已经快速地逃离了犯.罪现场，只有自己傻乎乎地杵着，还在思考，是该先遮脸还是应该先把裤子穿好。 第23章 第 23 章 “你给我等着” 林兮回到房间时, 觉得全身都在烧，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和热量都在往脑门冲。 天啊，她看到什么了, 蛰伏在黑色密丛中的……不敢回忆。 她坐在床上, 四周都是漆黑的、静悄悄的，人的视线一旦收阻, 听力必然跟着强大起来，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越来越急躁的心跳声，一直在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像都不太管用，跳得更急了。 不，这一定是梦。 她怎么可能会看到大明星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最最隐私的部位…… 林兮躺回到床上, 把被子拉高, 双手规规矩矩地压在被子上，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是梦，这是梦，一定是，一定是…… **** 许亦然回到房间，先把床头的那件T恤给套上，开了灯，坐在床上，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觉得的是梦，太不真实了。 他也是睡到半夜醒了，身体的苏醒驱使着他找洗手间, 脑路神经反应的要慢些。 他忘了他现在住在林兮家，还以为是奶奶家。 在奶奶家，他和齐晨睡在二楼，两个男人的自然不忌讳睡觉穿不穿外套，上厕所锁不锁门，恰好奶奶家洗手间的位置也是和卧室门对门，一切顺理成章，只是没想到会天降一个女孩子，而自己当时还在解决生理问题……太特么不真实了。 哪还有睡意，只要一想起林兮那带着惊悚的尖叫就全身冰凉，如置冰窖。 就觉得自己忽然少了什么似乎。 **** 翌日清晨，林兮和许亦然同时在林谦的催促下起床。 开门的瞬间，两人目光相触，短暂的交汇后，错落开。 林兮握着门把的手渐渐用力。 得，一晚上的心里暗示打水漂了。 那种热意又从身体深处往脑袋里涌。 许亦然要淡定些，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会隐藏情绪，他关上门后还朝林兮打招呼，“早。” 那满脸无谓的笑意让林兮简直想暴走，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受害者都不在意了，自己这个“受益者”太端着、太耿耿于怀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于是，她也故作轻松地说，“早。” 她避开许亦然的眼睛。 两人气氛微妙的同时抬步走进入洗手间，被僵持在门口。 你不看我，我也不敢看你，尴尬的气氛在两人身边游离。 重游故地……昨晚的事就像在倒带，一幕一幕地重现，林兮的尖叫，自己的不知所错，糟糕透了……许亦然又走了出来，低垂着眼，“你先。” 林兮在昨晚就打定了主意，把洗手间贡献出来，她舍近求远去爸妈房间好了，她把自己的漱口杯、牙刷、洗面奶悉数拿在手里，侧了侧身，和许亦然避开，“我去我爸房间，你用吧。” 十分钟后两人洗漱完，换好了校服。 林谦已经盛好了早饭，咸骨粥配葱油饼，还有时蔬。 果然因为许亦然的到来，家里的饭菜都呈质的飞跃。 林谦在喝粥的间隙，分享他的生活之道，“这个早餐一定要吃好，一天的能量都靠它，午餐吃饱就行，晚餐就更无所谓了，我跟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贪睡，一觉醒来就是十点十一点，为了省事都是早餐午餐一块吃，这样过了几年就胆结石了……” 林兮和许亦然喝粥时，头低的一个比一个低。 这引起了林谦的兴趣，“你们干嘛？头都快埋胸口了？” 两人只好把头稍稍抬高了点。 林谦又说，“你们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昨晚都没睡好？两个人都没睡好？诶，你们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好像听到什么叫了下，程老师也听到……” 林兮耳根都红了，勺子搅动着粘稠的粥，声音轻轻柔柔，“爸，食不言寝不语，你总是忘，你不是说吃饭说话容易胀气吗？” 林谦笑呵呵地，“对对对，就是改不了话多的毛病，亦然，你别介意啊。” 许亦然礼貌地笑笑，一碗粥喝了个见底。 林谦今天这一趟人送的有点多，除了程慧敏因为是班主任要早到外，林兮、许亦然、简之、姚芊儿一道都带了过去。 许亦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其他三人挤在后座，往常，姚芊儿一定是叽叽喳喳的那个，可偶像在前面，还是要装一下的，简之原本就安静，你不问他，他绝不开口，而林兮……为了显示自己和许亦然即便在同一空间里，她也绝不尴尬，一反常态地一直在说话。 “这几天真潮，我睡醒的时候一摸被子，觉得都是湿的，烦死了，今年的回南天来的太早了吧，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今天要升国旗哦，教导主任肯定又得叽叽歪歪说个半天，每次都是那几件事，反复嚼听着都没意思。” “芊儿，上回给你讲的数列，你还有不懂的地方吗？我现在有时间，你和我说说。” …… 姚芊儿无语，有点忍无可忍，“兮兮，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好吧，闭嘴！ 林兮垂下头。 到了学校，林兮他们三个先下的车，许亦然在等，他习惯了踩点，在没人的时候再进去。 现在距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他无所事事，从黑色的书包里抽出历史书，准备背一背。 一旁的林谦熄了火，人往后靠，双手垫在后脑勺下，他看了眼许亦然，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孩子的，长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有礼貌，帮他做点事，他都会和自己说谢谢，忍不住好奇问，“会抽烟吗？” 许亦然：“……不会。” “那喝酒呢？” “会一点点，但不常喝，红酒可以，白酒没碰过。” “哦。”林谦啧啧两声，“那还真自律。” 他在许亦然这个年纪，什么都干过，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早恋，齐活。这样一想，许亦然的生活也挺没意思的，钱是挣了不少，名也有了，可总是缺点什么呢，缺点什么呢，应该是鲜花怒马少年时吧。 许亦然到教室的时候，林兮正在和孟图图私语。 林兮用手给孟图图比划了下，“它就那么小，不过粗倒是挺粗的，反正不好看，特别狰狞。” 孟图图捂着嘴问，“不能吧？” 林兮表情认真，“我亲眼所见，不会错。” “那不是坑人吗？” “也还好吧。”林兮单手撑着下巴，“各花入各眼，有人喜欢长的有人喜欢粗的，反正看个人胃口。” 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的许亦然：“……” 听到这些虎狼之词，他的视线不由地往自己下腹滑，瞬间觉得胸口闷的很。 他沉下脸自顾坐了下来，把历史书丢在课桌上，动静闹得有点大，孟图图和林兮都看了过来，孟图图依旧星星眼，可林兮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有事？” 他愣神了下，亏他在昨晚林兮喂猫的时候还觉得她娴静呢。 呸，眼瞎！ 铃声响起，正式进入早读。 许亦然把耳朵捂上，屏蔽外界的声音，专心的背考点，可那些字却跟长了脚一样，蹭的一下都往林兮那边跑，他不得不扭头睨着她。 和其他人不一样，林兮的背不靠读，靠写。 她记忆力强，天生的文科生，只要用了心，写上一遍基本上就能记得住。 她写着写着，余光瞄到许亦然在看自己，神色一凛。 不会到现在还要秋后算账吧？可也不能怪自己啊，不锁门的是他，不开灯的是他，不出声的也是他，自己就是误入，再说了，她也不想看啊，她清清白白的一姑娘还怕长针眼呢？ 这样的想法一过脑子，林兮就觉得在自己多了份底气，佯装镇定地继续写下去。 许亦然打量了会儿，终究没开口说，默默地又把头扭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昨晚的事对不起？不，他明明就是受害者啊，他被人看，合着还要给占了便宜的人道歉？说那地方的尺寸不能这样算……想着都觉得羞耻，索性沉默是金。 两人绝口不提这事，也就默认把这事翻篇了。 下了早读，要升国旗。 孟图图挽着林兮的胳膊往操场上走，他们是一班，队列就在最外头，男生女生各一条队，按身高排列，林兮个子中等，排在中间的位置。孟图图隔着两个人和她交流小卖部烤肠涨价的事，她觉得无良老板就是偷换概念，由长变粗，实际重量并没有增加，凭什么要多收费。 林兮在早读前就和她说这个事了，这会儿没什么心思，敷衍地嗯啊了几句。 忽然，周围爆发了一阵骚动。 想都不会想，就知道肯定是许亦然过来了。 他个子高，一来就站到了男生队的队尾，低垂着头，很规矩地站定，有人拿手机要和他拍合照，他很配合，展现营业式微笑，然后等人走了继续面无表情。 林兮瞥了一眼，从心底里同情他，这都半个月了，还要当吉祥物。 “兮兮。” 头顶上有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地欣喜。 林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站都站不住。 自上次在篮球场被林兮diss了几句，霍磷的玻璃心受不住，消失了一个星期，连高考动员大会都没参加，经过七天的独自消化，今天也算是满血回归。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继续撞也是他为人一惯的行事风格。 一看到是霍磷，以林兮为中心的前后左都自觉地退了退，给校霸留足了空间。 林兮不想看到霍磷，一分一秒都不行，可周围人的退让她想抓根稻草都难。 惆怅之际，她忽然想到了许亦然。 在二中能和霍磷抗衡的大概只有许亦然了，你有钱，不好意思我也有，而且我还有庞大粉丝群。 在霍磷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林兮转过身，朝许亦然喊，“许亦然，你早上问我的那道题我知道怎么解了。”她小跑过去，在许亦然身后悄悄了扯了下他的校服，小声地说，“帮我！” 许亦然还挺懵的，不过被林兮赶到这儿了，不答应也不行，用气声说了个好。 于是两人在操场上装模作样的开始讲题。 霍磷没走，就在原地抱臂看着，眯着眼。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许亦然能从他直白的眼神中看出了“你给我等着”五个大字。 第24章 第 24 章 “更私密的我都看过”…… 平安无事的上午。 霍磷没有如预料的那般过来找茬, 也没有出现在一班门口。 许亦然几乎都认定那只是个眼神威胁，心里也没当回事，毕竟他在实验班光是学习都挺费劲了, 没多余的心思。 一直到午餐结束, 霍磷才向许亦然展示了什么叫“君子报仇一上午不晚”。 许亦然在食堂吃完饭，和李坦两人悠闲地往教室这边走, 两人吃饭的快，到教学楼这边时总共也没几个人，两人路上闲话，为了照顾李坦的身高，许亦然全程都是低侧了头，没看到三米之外的霍磷，以及他身边的两位狗腿子。 霍磷拍了篮球，只觉得被冒犯到了, 磨了磨牙, 然后把手里的篮球径直朝许亦然砸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许亦然的胸口。 骤然的力，让许亦然闷哼了一声，身体也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李坦愕然，看到始作俑者是霍磷后，人顿时萎了几分，可又憋不住，问道，“你干嘛呀？” 霍磷玩世不恭一笑，“李坦克，你少多管闲事。” 他的眼睛直盯着许亦然，毫无遮掩的叫嚣。 李坦又气又怒, 可霍磷也是他真不敢惹的人，暗自把愤懑忍下了。 他推了推许亦然，小声地说，“别理他，我们走！” 许亦然这人平时看起来微风和煦，很好说话，见谁都礼貌有加，可若是惹怒了他……现在他一张脸跟结了冰似的，眼神充满暴戾，阴沉地看霍磷，任凭李坦怎么推，身形都不动，显然是不愿意善罢甘休。 若是别人，说句对不起，许亦然或许也就算了，可霍磷……他看不惯，他不了解这个人，但不妨碍从他第一眼看到霍磷时就不爽。 乐平的嘱咐还在耳边回荡，苦口婆心不让他惹事，好好读几个月书罢了。 是，他是艺人，是偶像，是公众人物，所以就应该低人一等，就应该对这些故意挑衅当鸵鸟，就应该忍气吞声等风平浪静。 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说到底，谁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呢。 胸口那一块被篮球砸出了一块污渍，许亦然用手拭了下，一字一顿道，“道歉！” 霍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一左一右两大护发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围过来不少人。 许亦然下颌扬起，“你妈没教过你做错事要道歉吗？如果她没教过你。我不介意多一个儿子。” “你说什么？”霍磷不淡定了。 “我说，道歉会不会？” “我他妈这辈子唯一学不会的事就是道歉。”霍磷屈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表情嚣张狂妄。 许亦然都气笑了，“是吗？怎么我觉得你学不会的事挺多的呢，不尊重别人，叫不对名字，眼又瞎……” “你他妈才眼瞎。” “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我的同桌对你避之不及，多你躲得远远的，你倒好，还一直去骚扰人家，人家满脸都写着我不想搭理你、你离我远点，你看不出来？这不是眼瞎又是什么？” 霍磷气急败坏道，“你懂个毛线，我那叫……” 未等他说完，许亦然就轻飘飘地说，“眼睛是个好东西，你要用不到可以捐给别人，反正长在你脸上就是个装饰。” 话一落，四周有细碎的笑声。 余枫一一瞪过去，大家立马噤声。 这句话说出来时，许亦然唇角是上扬的。 **** 林兮吃完午饭后被孟图图挟持着一定去尝一尝小卖部新进的烤肠品种。 依旧的人潮拥挤。 林兮不想进去，她昨晚没睡好，现在只想回座位上好好好趴在桌子上睡个半小时。 孟图图倒是有勇气，挤了进去，只不过还没待够两分钟，就又跑了出来，拽起林兮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是跑。 林兮被迫跟着她跑，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你干嘛呀？” 孟图图：“你没看班级群？” “我没看啊，到底怎么了？” “然然和霍磷在打……” 林兮紧张地打断她，“打架了？” 就这飞奔的功夫，孟图图还有空回头鄙视了林兮一眼，“我家然然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说完可能想到了上次两人有过轻微过招的经验，咳了下，“他们在打篮球。” 打篮球？ 这是什么套路？ 两人到篮球场的时候，差不多全校的人都聚集在这了。 前排十分热闹，偶尔爆发掌声和尖叫。 后面的人看不到就拿着手机在拍。 还有人搬来了椅子，爬上围栏，甚至有女生直接坐到了男生的肩膀上。 顶流的现场版，还是篮球，那真的是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林兮和孟图图两个小矮子在后面蹦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但最后是凭着娇小的身材厚着脸皮、见缝插针地钻了进入。 刚一站定，耳边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短暂的耳鸣…… 毫无疑问，是许亦然进球了。 正午阳光热烈，肆意地投掷着热气。 林兮眯着眼睛，在无声的世界里看到篮球场上的许亦然，正朝着这边走，走得很懒散低着头，最后停在了三分线的位置，左手插在腰上，右手提着灰T的领口抹了把脸，他的脸上、脖子那里全是汗，额前的短发也湿了吗，黑润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他像是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什么，笑了下，然后挥了挥手。 换来一阵更沸腾的欢呼。 林兮觉得自己的脸很热，肯定是红了。 孟图图扯了下林兮的袖口，兴奋道，“你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吗？” “你想多了，这里这么多人。”虽然这样讲，但林兮肯定许亦然看到自己了，那笑……她自然没有自恋到这一步。 篮球场上，一黑一灰的两人在对峙着。 最简单的一对一，纯粹的个人碰撞，比拼个人能力。 林兮不太懂篮球，但有时也会看看，和许多女生一样，比起所谓的篮球，她更喜欢看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并不羞耻。 无疑，被众人围凑起来的两人是赏心悦目的，虽然对霍磷她颇有微词，但不否认他在许亦然面前并没有逊色多少。 两人一来一往，不分上下。 投篮、防守、进攻…… 林兮看得紧张，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孟图图已经向周围的人打听过了，许亦然领先一个球，听到这，林兮暗暗松了口气。 在许亦然进了一个三分后，全场都沸腾了。 一个很漂亮的后仰投球，干净利落地进了篮筐。 霍磷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砸在场上，呜咽出一块水渍。 他抬起手擦了下汗，抬眼，愈加清明的视线里，看到林兮在鼓掌在笑，本来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胜负心又燃了起来。 “再来！”他说。 许亦然乐得奉陪。 霍磷持球进攻，许亦然展开双臂防的滴水不漏，霍磷突破不了，只能原地运球等待机会，篮球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看得人神经紧绷，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许亦然伸手抢断，飞速的运到内线。 “艹。”霍磷舔了舔后槽牙。 太快了，他没反应过来。 许亦然正要投篮，球已经脱手了，膝盖那里忽然受到了一股很强劲的冲击，一瓶装满水的矿泉水瓶从他身后砸到了他的膝盖窝，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身体前倾，手先着地，然后是膝盖。 许亦然痛地皱起了眉，人没动。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下黑手啊…… 还是霍磷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许亦然嘶了声。 霍磷拽着许亦然的胳膊把人给拉了起来，转而朝右边看过来，黑黝黝的眼睛盛满了愤怒，冷冷地扫过去。 看矿泉水瓶的运动轨迹，大概估摸了一块可疑之地，他看了会儿，厉声问，“谁？谁这么没品？” 那一片的人都垂着头往后退了退，没人吭声。 霍磷：“做都做了，还怕出来应？我正大光明和人约球，技不如人我认，谁他妈要你多事，多此一举。” 许亦然活动了下双腿，幸好没大碍，他拍了下霍磷的肩，“算了。” 不会有人站出来的，问多少次都一样。 又不是没经历过，舞台上的嘘声，从天而降的异物，砸在身上的瓶子，习惯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已经有不少女生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关心伤势，孟图图也有点迫不及待，想拉林兮去看看，林兮没动。 孟图图：“你看她们都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林兮避开她的手，“看了他也不会立刻好，有什么用？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孟图图也是习惯了林兮的冷漠无情，也不强求，自己就去了。 因为这一插曲，较量也算是结束了。 陆陆续续有人走。 许亦然在一圈女生里太过扎眼了，被人潮挤着动弹不了，有人递水，有人要给他擦药，还有人说要搀扶着他回教室，他应付不过来，不停地说，“不用不用……” 汗顺着他的脸部线条滑进T恤里。 他顾不上擦，眼神巡视着，在外.围寻找可以支援他的对象……林兮，他看到了林兮，就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小姑娘脸被晒的红红的，手背在身后，在朝他微笑。 是微笑，不是嘲笑。 他喉咙一阵发紧，刚要扬起来的手又垂了下去。 **** 许亦然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上的人报以他无声的掌声，都做出了鼓掌的动作，却没多大声音。 现在是午休时间，他们不敢闹出动静。 许亦然笑笑点了下头，回到了座位上。 旁边的林兮不在，桌面也保持着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的状态，地理书还平铺着，没合上。 许亦然伏在桌上准备睡一会儿，昨晚的失眠刚刚的体力消耗，太累了。 意识昏昏沉沉间忽然感觉桌肚里的手机震了下。 他将信将疑地摸出手机。 竟然是林兮给他发的微信。 林兮：【你到楼顶来。】 许亦然：【？】 林兮：【快点。】 这时候班上大部分人都趴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在专心刷题，许亦然靠在椅背上犹豫了几秒，想想还是从后门溜了。 他没到过教学楼楼顶，不过他听李坦说过几次。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那里常常发生一些违背学校纪律的事。 早恋的打个啵，有烟瘾抽根烟，不合的约个架，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林兮这种三好学生约他来这里干嘛？ 他一口气爬了上去，腿酸得不行。 阳光晃眼，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绕过配电间，站在大平台上他看到林兮的身影。 宽松的校服被风吹得鼓鼓的，脸蛋又小又素雅，一双鹿眼清澈明亮，巨大的反差让她看起来一反常态的可爱。 许亦然嘴角微微上扬。 林兮也看到了许亦然，“你过来。” 这楼梯爬的又快又急，又有中午那一场体力消耗，现在双腿酸软不堪，所以许亦然走起路来就没了往常的那般灵活矫健。 这动作落在林兮眼里就变了层意思。 林兮盯着他膝盖看了会儿，可内疚了，“还痛？” 痛？不至于。 那一摔，手掌撑在地上也没擦破点皮，更惶恐还有裤子保护的膝盖。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许亦然没否认，眸光一闪，含糊道，“啊……” 林兮双手合十，“这次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若不是升国旗那会儿，她把许亦然推出来挡箭，霍磷也未必会拉着许亦然来一场说来就来的篮球对抗。 能从林兮嘴里听到对不起这几个字，许亦然有点受宠若惊，他挑了挑眉，“没事。” 林兮松了口气：“那就好。” 许亦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兮：“……” 好吧，是事实。 林兮身边有一把腐朽破烂的木质椅子，暗红色的油漆给它增添了点悠久的历史气息。 虽然出现在这里很突兀，但她在这里发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烟头啤酒瓶外卖盒甚至还有炭炉，所以一张椅子而已，太平常了。 她刚检查过了，虽然不平但能坐人。 她用眼神示意许亦然坐上去。 许亦然不可置信，一脸拒绝，因为椅子很脏。 林兮：“我擦过了。” 许亦然拧眉踌躇了会儿，还是坐了上去。 林兮半蹲在他面前：“把裤子卷上来我看看。” 不是征询，是命令。 许亦然把腿往里缩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兮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别扭，我带了药。”她从校服口袋掏出一管绿色的药膏在许亦然面前晃了晃，其实不是药，是芦荟胶，能缓解疼痛的。 许亦然：“你给我吧，我自己来。” 没好意思说，还没到要上药的地步。 刚在篮球场上就被人围着要上药，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哪知道躲来躲去，还是绕不开。 “干嘛？不好意思？”林兮抿着唇笑。 既然林兮都把理由都给想好了，许亦然岂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啊，有点。” 声音淡淡，还透着点羞涩。 林兮一边暗骂他矫情，一边小声嘀咕着，“更私密的我都看过，现在就一个破膝盖而已。” “嗯？你说什么？” 林兮想到了昨晚，身形一哆嗦，“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声音拔高了点，“许亦然你能不能不这么墨墨迹迹的，待会儿该上课了！” “哦，好吧。”不情不愿的语气。 许亦然只好弯下身，从脚踝那里，慢慢地往上卷，直到露出了膝盖，嗯，只有一块泛红。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上。 林兮不可思议的又看了眼他的膝盖，“痛？” 许亦然故作镇定，点头，“痛！” 林兮沉默着，她只想到了一句话，辛亏看的及时，不然待会儿就自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伤到了筋骨吧，许亦然一个大明星不至于要在她面前演戏。 她又不给他报酬。 她挤出点芦荟胶在右手食指指腹上，靠近许亦然，碰到了他的膝盖。 酥酥麻麻的触感很快像潮水一样吞噬了许亦然，他绷紧了身体。 小姑娘的手很凉很软，力道很轻，怕弄痛他揉了会儿后还朝膝盖吹了会儿气。 阳光投掷过来的光线印在她的侧脸，很天然的柔光，他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和浅紫的毛细血管，她的耳朵有点红，鼻头沁出了点汗，嘴巴更是撅起一个很俏皮的弧度……十八岁的女孩，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蹲在那，就是浑然天成的无邪烂漫，就是一副价值连城的油画。 很动人，惹得人呼吸紊乱，心跳乱了节奏…… “好一点了吗？”林兮仰起头问。 许亦然撤回视线，瞄向了远方，“好、好点了。” 林兮蹲了有点累，换了个姿势，“诶，是霍磷故意挑衅你的对吧？” 想想就知道一定是。 许亦然不自然地嗯了声。 “怎么这次改邪归正，不打架了？” “……他又打不过我！” 话里隐隐还透着点小骄傲。 林兮嗤笑出声，“我忽然觉得你是那种除了学习干什么都会是第一名的人，没准再在学校待几个月，就跟霍磷是一路人了。” 许亦然不以为然，“那倒不至于。” 他不是个主动惹麻烦的人，但也不是个怕麻烦的人。 林兮说话时的灼热气息悉数落在许亦然裸露的皮肤上，怪异的潮热从身体里苏醒，慢慢上涌，他后仰着头眯着眼看了会儿太阳。 艹，怎么今天这么热。 第25章 第 25 章 新戏 擦完了芦荟胶, 林兮让许亦然先下去，她待会儿再回，她不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人同进同出。 许亦然如释重负的跑了, 连裤脚都没来得及放下。 就擦了药而已, 他感觉比硬抗几个大夜还要煎熬。 林兮约摸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准备下去。 走到楼梯口, 忽然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 紧接着是一道空旷的声音，“可怜兮兮？” 盛放？她也在这里？ 林兮皱了皱眉，挣扎了下，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盛放的身影，她脚步一顿。 和刚刚她给许亦然擦药的地方隔着一堵水泥矮墙，一直在这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兮双手揣进口袋里, 朝她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 盛放正在抽烟。 林兮面色一沉，唇线抿得很值。 盛放背靠着水泥墙，唇角翘了翘，待林兮走近，还故意朝她吐烟圈。 林兮板着脸，右手在鼻间扇了扇，语气不太友好，“有事？” 盛放乐了，她最喜欢看林兮故作深沉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屁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对着镜子左右摇摆，完全的不搭，明明笑一笑, 就是个软妹子。 她揶揄道：“和大明星私会完了？” 林兮紧张地看她，下意识反驳，“什么叫私会，只不过他受伤了我给他擦点药膏而已，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听呢？” “为什么不在教室里擦？” “我不想被群殴！” “呵。”盛放冷笑了声，又吸了一口烟。 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却因为盛放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搅得感觉自己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兮不自然地咳了声。 她声音软了点，“你怎么又抽上烟了？” 盛放：“想抽就抽喽。” 高一的时候，盛放就常抽烟，她坐在林兮后面，林兮总能闻到一股烟味，有时，她会劝她，可盛放总是笑笑囫囵过去，就在高一下学期她忽然就真不抽了。 现在怎么又抽上了？ 林兮：“你小心别被老师看到。” “怎么？好学生要去举报？”盛放说，“你还真以为老师们不知道这里？他们要是想管，趁着休息随便一抓，什么样的抓不到，这又不是什么化外之地，我们啊，是被老师放弃了，所以我们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管。” 林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们先放弃自己啊。” 当然，我们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懒惰为自己的不努力找些称心的借口，在学校里，老师们无疑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盛放把烟丢在水泥地面上，用脚碾压摁灭，然后踢了踢林兮的鞋子，“回吧，好学生，快点回去好好学习去，别被我耽误了。” 阴阳怪气的，也是林兮习惯了才不会觉得生气。 林兮被盛放驱赶地走了几句，想想还是不放心，回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当然有啊。”盛放不以为然的语气，“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一个慈爱的爸爸，严谨的妈妈，衣食无忧每天只要想着好好学习就行？” 林兮没吭声，确实，跟盛放一比，她自是幸福的不得了。 她没有一个精神异常的妈妈，没有一个是赌成性的爸爸，不需要初中一读完就要去社会上遭毒打…… 她又低着头走到盛放身边，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晃了晃。 盛放睨她，“干嘛？可怜我？” 林兮没说话，晃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 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 盛放气笑了，“好啦，我就是难过一下子而已……我爸……过一个星期就要出狱了。” 林兮骇然看她，“不是判了三年吗？这才两年多？” 盛放：“减刑了，说是表现好，你说讽不讽刺？喝多了只会对自己老婆和女儿挥拳头的人竟然会表现好？敢情，他一身戾气只是对自己的亲人？” 林兮久久不能回过神。 当年，她是看着盛放一身是伤的来上课，那时候是夏天，她却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脸上的伤怎么遮也遮不住，旁人问她，她都说是骑车摔的，那时，林兮也像给许亦然擦药一样给她擦。 盛放在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堪，也会一丝不挂地展现自己的伤口。 触目惊心的伤痕爬满了盛放的背，林兮当时手都是抖的，她无法想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伤。 而且还是在法治社会的今天。 盛放咬牙忍着，倒是她被吓得一直在哭。 她记得那天黄昏，当暖黄色的夕阳沁下来，在盛放脸上染上明暗不一的光，她的眼睛下方被睫毛打出了浅浅的阴影，她说，“你知道吗？人这辈子最大的无助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所以，有人挣扎在温饱，有人活在了我们努力的终点。 **** 下了自习后，林谦过来接人放学。 林兮和姚芊儿、简之早早地坐在车里，等待着每天最后一个出教室的许亦然。 车停在一个小巷子里。 姚芊儿说起中午霍磷和许亦然掰头篮球的事，整个人兴奋的不行，把十几分钟的事来来回回的倒，林兮和简之不搭腔，奈何林谦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网上已经看到了图片和短视频，本来就挺好奇的，那个在家安安静静的小孩怎么一到了学校竟干些惊世骇俗的事。 直到许亦然上车，姚芊儿才肯闭麦。 一路安安静静。 回到家，许亦然先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林兮也抱着衣服去主卧的浴室冲凉。 两人洗完，正好林歉准备的夜宵也好了。 许亦然吃的少，只吃了一半，吃完就回了房间，林兮还在埋头扑哧扑哧地努力。 等她吃完回到房间才想起了许亦然的不对劲。 虽然前两天两人同处一片屋檐下也没什么交流，但好歹还会有点眼神交流，冷漠的也好，牵强的也罢，像今晚这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还真是第一次。 她再一深想，好像这种行为可以追溯到今天下午。 他都是这幅躲自己远远的样子。 大概是终于知道和自己保持距离，才是在二中安稳学习的关键了吧。 毕竟，不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像霍磷这样盲目自信且缺心眼的追求者。 想到这，林兮也觉得自己挺对不住许亦然的，人好好一个顶流，就是想抓住学业生涯的尾巴来体验一下正常的高中生活，就过因为自己，接二连三地被上热搜。 之前的＃许亦然打架＃，现在的＃许亦然篮球＃，或多或少，都有点自己的原因。 林兮内疚了几十秒后开始学习，她背了会儿单词，又做了几道题，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关灯睡觉。 睡前节目自然是刷刷晏厌的新闻解解馋。 每次一看到晏厌那张厌世脸，林兮就感觉全身都软了，就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我家崽崽太帅了，呜，怎么会有这种绝世容颜，第一眼就让人沦陷，好想快点长大快点独立，把他想要的都给他…… 林兮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鼻血，点进了粉丝群。 粉丝群里有专门的姐妹整理了所有的投票链接，还有需要控评的微博，一般林兮都是通过这里给晏厌做数据。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平时都是在群里舔屏的姐妹们，忽然说起了八卦，而且还是围绕着对家许亦然的。 林兮心情复杂地往上翻，静静地窥屏了全程。 原来是八组有知情人士人见许亦然今天又上了热搜顺便爆料了他的下部戏。 绝世好饼，是前不久刚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然后反手就在颁奖典礼上上演告白求婚一系列惊人举动的新锐导演纪沉言的，这样一个热度满满的导演加上一个现下顶流，如果是真的，真的是强风遇暴雨，对同期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许亦然到底有多大的脸，这饼画的不怕把自己撑死吗？】 【就是啊，你一个偶像演什么现实题材的电影，不怕人笑话，那点演技在偶像剧里谈谈恋爱就算了。】 【我也是发现了，整个粉圈就属他家最恶臭。】 【还一直艹什么我想当正常人的人设，你看看，先是宣布回学校读书，这书还没读上半个月，热度倒是一点都不落下，真是心机boy，又当又立。】 【我刚刚潜伏进许亦然的超话了，小袋鼠们正在抽奖庆祝，不会是真的吧？】 【姐妹，可能吗？纪沉言诶，人执导的第一步电影说人口拐卖的，直接推进了相关法律的改进，这样一个大导看得上流量？】 【对啊，自信点，绝对的炒作，还是许亦然单方面的，多少演技派倒贴都上不了的戏，她许亦然是张了四条腿还是两张嘴，非他不可？】 【我弱弱的说一句，纪沉言第一部监制的电影用的是当时的顶流易言轩。】 【我刚也想说来着……】 【？？？！！！】 【你说的我有点心慌是怎么回事？】 【你们怕不是傻吧，那时两人是一家公司的，用自己艺人很奇怪吗？】 【谢谢姐妹，我的心落到肚子里了。】 …… 反正讨论来讨论去，一致以为许亦然没这么大的能力能扛下这块饼。 林兮朝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几秒后窃喜，对哦，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啊。 与其在这看他们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虽然不能保证当事人会不会和她说实话，但试试总该没坏处。 她点开微信，找到了许亦然。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林兮试探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头几乎是秒回。 许亦然：【有什么事？】 林兮慢慢吐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在纠结着措辞。 一上来就奔着八卦去求证，会不会不太好？要不，先关心一下他的伤势……也不太好吧，感觉自己就整天惦记着他那点伤一样，那和学校里那堆粉丝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问什么？好像自己和他也没什么可聊的。 好惆怅哦。 许亦然：【？？】 林兮一狠心，算了，直接问吧：【我刚上网刷到你下部戏的消息了。】 许亦然：【笑脸】 这什么意思？他该不会以为是自己特意去搜他吧。 绝不给他误会的机会。 林兮：【我就是随便看到的。】 怎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啊？ 林兮掐了掐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许亦然：【愉快。】 林兮翻了个白眼：【除了发表情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比喻啊、嗯、哦之类的。】 许亦然：【哦。】 林兮觉得自己能被许亦然气得直接坐地升天。 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问：　【是纪沉言的那部戏吗？】 那头没回应，林兮退了微信继续刷微博。 五分钟后再看，许亦然还是没回应。 林兮开始检讨自己，会不会是自己问的太过直接了，他们演员在官宣之前都应该有保密的义务吧，自己这样问，许亦然肯定挺为难的。 林兮：【我就是八卦一下，要是不能说也没关系啦，笑脸。】 哪知几乎是同时，许亦然的微信也进了来：【是真的，高考完就进组。】 林兮眨了眨眼，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收紧，觉得有什么东西兜住了自己的心脏。 就这么轻易地说了？ 从是晏厌粉丝的立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羡慕嫉妒恨，可现在，林兮十几味复杂的情绪中唯独没有这一味，甚至，她有点开心。 第26章 第 26 章 “你为什么不兴奋？”…… 夜晚薄凉, 月色如银。 窗外的风一下又一下的鼓动，吹得窗帘唰唰作响。 许亦然自回房间后就一直窝在书桌前的转椅上，脱了鞋, 双腿蜷缩着, 双手抱膝，低垂着头, 在摆弄手机。 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是睡了吗？ 想到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看了下，很快又折了回来。 应该是睡着了。 他的腰漫不经心地左右使劲，人也跟着左晃右晃，身若无骨般，搭在额前的碎发扫过眉骨，露出一双漆黑却无神的眼睛。 乐平通过摄像头看到这一幕，气得真想吐血三升给他瞧瞧, 不然还真以为是自己是病猫。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有？” 她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怒气, “许亦然你真的挺让我刮目相看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竟然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叛逆，你这青春期来得会不会晚了点？” 许亦然重新看向面前支起来的平板，扯唇笑了笑，“乐姐，别动气。” 乐平在那头一拍桌子，画面跟着一震，“我能不气吗？你说你回学校不到半个月给我惹了多少事？” 许亦然底气十足，“就打篮球而已。” “篮球？我说的是篮球吗？我问你，你今天打篮球的契机是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篮球？” 许亦然用手摸了摸下巴，没看镜头, “……就喜欢啊。” 乐平都想从平板里钻出来，摇一摇他的脑袋，好把进的水全给晃出来，“喜欢个毛线，你善良的校友们在网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和一个富二代在线掰头，说你们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说得那是绘声绘色，有图有真相，要不是认识你，我还以为在看言情小说呢，什么校霸爱上小软妹，学姐学妹看过来……” 许亦然闷笑出声，“没这么中二，就切磋下。” “切磋你妹。”乐平都要气炸了，抓过旁边的水猛喝了一口，才暂时把怒火给压了下去，随之声音也跟着柔了些，“许亦然我不管你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在学习，我对你的要求不高，能过线就行，有学上就行，但谈恋爱这事，你可千万不能沾。” “没有，没谈恋爱。”许亦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和谁谈恋爱啊，我们学校的女生一看到我不是签名就是合影，每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我怎么恋爱啊，靠幻想？靠灵魂？” 乐平愕然了会儿，稳了稳脾气才说，“一直以来你都是四人中最让我省心的那个，我相信你懂分寸、知进退，所以你说想回学校读书，我就算不愿意但还是帮你力排众议，发通稿，说服你爸妈，替你安排好一切……就当是你这么多年辛苦工作的报酬和奖励。” “所以，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好不好？” 许亦然眼神闪烁了下，而后重重点头。 “你保证？” “我保证！” “嗯，我相信你。”乐平明显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脸有了点笑意。 不怪她想的多，这四个孩子虽然早早地踏入娱乐圈，也过早地进入成人的世界，但身边能接触到的人还是很有限的。 不是工作人员就是搭档。 更不要说同龄人，更遑论是同龄异性。 不是没接触过同龄异性，合作的时候避免不了，镜头前他们谦虚有礼、互敬友爱，镜头一撤，都瞬间冷下脸，保持着疏远礼貌的距离，唯恐被对方的粉丝伤到。 现在骤然回到同龄圈，身边又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她们或灵动或俏皮，或安静或天真，怎么样都动人。 哪个少男不怀春，况且又是憋了这么久的。 她一直不安，尤其听说许亦然住进了一户人家，恰好，女同桌就是这家小孩，两人朝夕相处，在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她照顾着许亦然的面子，没提林兮的名字，也知道许亦然自制力强，这么一提点，他肯定懂。 乐平满意地点点头，回归正题，“刚开始上热搜的时候，我们尝试着从你的学校生活入手想压压小道消息，顺便立个篮球人设什么的，不过都不怎么理想，热度还在攀升。只好丢下一个更为重磅的消息，我们和纪沉言那边协商了一下，就提前把消息透露了一点出来，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无论是谁向你求证，你都要做到不承认、不否认，知道吗？” 话刚落，被许亦然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一震。 林兮：【恭喜你。】 许亦然唇角微微上扬，眼里蕴的凉意也渐渐消弭，手指敲了敲已经黑掉的屏幕，在想要回点什么。 乐平声音徒然拔高，“许亦然你又在发什么春？” 许亦然没抬头，“知道啦，知道啦，不谈恋爱，不谈恋爱……” 乐平：“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可以绕地球三百圈了？我现在说的是不可以对外承认你接了这部戏。” “嗯。”许亦然应了下。 乐平怕自己被气出好歹来，又嘱咐了他几句一定要紧闭牙光后把视频挂了。 许亦然头后仰着，盯着天花板。 要不要让林兮替自己保密呢？ 人是这样想，大拇指却不听话。 许亦然：【晚安。】 林兮：【晚安。】 **** 许亦然躺回床上，他觉得有点热，没盖被子，双腿屈着。 他登录微博看了看热搜，果然#许亦然新戏##许亦然篮球#牢牢霸占着榜单前两位。 顶级导演和顶级流量带来的话题在团队亲自下场、粉丝有意引导下远胜小道八卦。 他的手指划过第一位，落在热搜第二，顿了顿，点了进去。 刷了几分钟，也没看到什么争风吃醋的恶劣猜测，相反的，都是他打篮球的图片，配上几句青春疼痛文字，还挺像校园剧的海报…… 莫名的有点不爽。 不知道是自家粉丝血洗了，还是乐平故意在使诈讹他…… 睡意席卷而来。 许亦然放下手机准备睡觉，闭眼不过三秒，就有电话进来。 黑暗里，他接听，把手机贴着耳朵，有气无力地，“喂？” 齐晨楞了下，“你睡觉啦？” 许亦然：“嗯，有事？” “事确实是有，但不是大事。” 许亦然：“那明天再说。” 齐晨急忙制止道：“别啊，我都有点迫不及待要告诉你。” 许亦然：“说重点。” 齐晨像模像样地咳了一声，“你知不知道X论坛上常年挂着一个黑你的高楼吧？” “嗯。”当然知道，他出道几年几乎所有的黑料都是从这上面拆解、提纯的。 “我刚刚没事做就手贱又去看了下，那个楼主，就是什么夜夜夜夜，老黑你的那个，竟然在楼里和你的黑粉吵起来了，我一看，稀奇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我好奇啊，就爬楼，爬啊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嘲你流量不配上大导戏这事，那个夜夜夜夜竟然替你说话哦，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许亦然没什么情绪的“哦”了声。 粉粉黑黑的谁说的清呢？ 今天哥哥哥哥的喊，要把全世界都给你的人，明天可能就会把你踩在脚下，辗入泥沼中。 齐晨一听当事人这么淡定，不明白了，“你不兴奋？” 许亦然失笑，“为什么兴奋？” “那个人要黑转粉的节奏啊。” 许亦然无语，“我有多少粉丝就有多少黑粉，难道他们脱一下粉我就难过，转一下粉我就兴奋？那我一天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了，尽难过兴奋了？”他打了个哈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啊。” 直到那头没了声音，齐晨还有少许懵逼。 哦，当初那个看着看着就红着眼的人是谁？ 又是谁扯着他的衣角，不厌其烦地澄清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被气到吃不下饭，为了证明自己，付出比队友百倍努力的又是谁？ 那个可是黑了他整整五年的人啊？！ 虽然她措辞拙劣，脑洞清奇，很多观点、看法都站不住脚，可还是为后续爆发的黑嘲提供了很多素材，就比喻，很多营销号的开头都会这样写，“据某论坛爆料，”“据知情人士透露”“从网友那得知”。 可如今，他怎么没有半点反应呢？ 齐晨苦思冥想到凌晨，忽然明白了。 不是他不在乎了，是他强大了，强大到这些已经干扰不了他的生活和工作，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原来，曾经那个腼腆敏感的少年啊，已成王！ **** 翌日餐桌上。 和许亦然精神抖擞相比，林兮这边就有点萎靡不振了。 大大的黑眼圈，眼眶里的红血丝，还有像沾了502胶水的上下眼皮……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林谦激动道：“兮兮，你又通宵看书啦？” 林兮拿双筷子都拿不稳当，双目无神地看了看林谦，想否认来着。 她昨晚压根没看书，所有时间都用在和人撕逼上了。 可自家老爸的内心戏太丰富了，她都不需要说什么，林谦已经在脑子里把前因后果给走了一遍。 “兮兮，爸爸说过很多次了，不能熬夜不能熬夜，人不是机器，它需要休息，不只是大脑，你的肝、你的肾、你的五脏六腑都需要休息，他们需要排毒，需要净化，这样才能更好的为第二天工作……” 林兮迷糊的小脑袋仔细的琢磨了下，她要是这时候说实话，老爸肯定就不是这个说辞了，于是在求生欲的趋势下，她选择了沉默。 林谦：“你这样就是在透支身体知道吗？你现在对他们抹每一点损耗、每一份不尊重，将来都会在你身体上显现，别到时书读好了，身体却垮了，那样的话爸爸还不如要一个成绩不咋样但身体健康的女儿。” 林兮有气无力地说，“爸，没那么严重，你看许亦然经常通宵拍戏，照样不是活泼乱跳的。” 她在桌底下踢了下许亦然，在他抬头的瞬间，朝他猛眨眼。 意思很明显了，就差没明说：帮我！ 许亦然看了眼林兮，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在长辈面前表演“活泼乱跳”，索性重新垂下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起来。 大约是顾忌着许亦然在，林谦看了眼许亦然，把话说得委婉了点，“反正你是我女儿，我得管着你。” 言外之意，许亦然以后怎么样他管不着。 许亦然麻木地往嘴里送粥。 林兮瘪瘪嘴，算了。 林谦这个人一旦占理，就可以一个大点分三个小点慢条斯理地和你讲道理，他还不是那种只要对方嗯嗯啊啊认真听教就行了的人，他需要你配合，需要你跟着他的思路走，需要你反驳，从而他就可以用更加强大的理论知识压垮你，击败你……杀人诛心说得就是他。 所以林兮最怕她爸唠叨。 昨晚她在论坛上和别人撕了一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就起了，起来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就原地去世了，现在又在餐桌上听老爸发表长篇巨论，偏偏她昨晚维护的人，就坐在对面无动于衷。 粥那么好喝？ 林兮把面前的油条想象成许亦然那张欠揍的脸，撕得很碎，咀的很用力。 林谦忽然怒吼：“你还吃这么热气的东西，喝粥。” “哦。”林兮秒怂。 第27章 第 27 章 “每门课没及格前，你都…… 因为林谦的那一顿说教, 三人出门的时间就晚了点。 到了学校，许亦然怕迟到也没有顾忌太多，在林兮走后不到一分钟也下了车。 林兮没能走太远, 在校门口那里又碰到霍磷这个有钱的傻缺,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人堵住了出路。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 但凡林兮想从哪边撤，霍磷总会抢先一步挡住。 林兮揪着书包带子, 仰着头看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霍磷玩世不恭地笑，双手抄在校服裤的口袋里，眨着眼还企图向林兮释放爱的光芒。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消磨时间，你让开！”林兮冷冷说。 霍磷挑了挑眉，“我下个月办生日会，你过来好不好？” “没时间。” “过来坐坐就好，我成人礼。” 林兮想说关我什么事, 但是忍住了, 到嘴变成了，“哦。” 毫无感情，敷衍了事。 霍磷不死心，“你要是不喜欢我的那些朋友，不想和他们接触，到时候我和你单独过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想怎么过、和谁一起，这都和我没关系……”林兮蹙眉，“……我快迟到了，你让我走。” 霍磷化身肉.盾，把林兮眼前的路挡的严实，他坏心眼一笑, 稍弯了下腰，人也凑过来一点，“你答应我，我就放你走。” 林兮无语地提了一口气。 这会儿校门口都没几个人了，不多的几个看到这两人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扭头就走，显然都准备袖手旁观。 林兮生怕迟到，在想着要不先松口稳住霍磷，至于去不去，到时找个借口也不是不行。 先这样吧。 林兮刚要说，忽然有一股粗鲁的力量从她的身后揪了下她的马尾，她吃疼地捂住头皮，回头。 是许亦然。 他不解，抬了抬下巴指着校门，“怎么不进去？想迟到？” 然后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到了林兮身前的霍磷，眼里顿时清明起来，“他又在欺负你？” 欺负这个词，霍磷十分不满意，“这是我和林兮的私事，关你什么事？大明星！” 大明星这个称呼也挺刺耳的，许亦然掏了掏耳朵。 他看着林兮，“你走不走？” 视霍磷如无物。 林兮立刻点头，“我走。” “嗯。”许亦然也点了点头，抓住林兮的校服外套的肩部布料，把人提溜到自己右手边，“走！” 看到两人走远，霍磷才后知后觉的追上去。 许亦然铁了心地要把超大瓦电灯泡做到底，只要霍磷一旦有想靠近林兮的心思，他总是毫无情趣地介入，于是，一条不长的路，林兮被许亦然掌控着，一会挪到他左边一会又跑到他右边，如此反复，总算避免了霍磷更深一步的接触。 到了教室，林兮终于可以大大地松口气，她摊开书趴在桌上。 黑眼珠骨碌碌一转，直直地看着许亦然。 刚才是他是在替自己解围，对吧？ 算他还有良心。 她的唇角不自知地上扬了一个很浅的弧度，打算就早餐他对自己的求助置之不理的事单方面的原谅他。 许亦然正从桌肚里拿出语文书，翻开，一份粉色信笺滑了出来。 他愣了下，而后指尖摩挲了几秒，没打开，又给塞回桌肚里，顺便拿了一本厚书压着，推到最里面。 所有动作一点不差地落在林兮眼里，她阴阳怪气道，“不看看？粉色的哦。” 许亦然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眼皮都没掀，“没时间，我要看书，还有九十几天就要高考了。” 林兮：“……” 要不是知道你的成绩我几乎就当真了。 因为昨天中午的那场没有预热的篮球PK，迫使好不容易有点成效的“让许亦然无处不在”的团建活动成果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原本课间已然清闲的许亦然又回到了开学那一阵，不停地签名，不停地和人合影，不停地说谢谢支持…… 而林兮的座位阔别几个星期又惨遭蹂躏。 从早读结束后就是这个状态，只要她起身去干点别的，喝水也好，去洗手间也罢，一回来肯定鸠占鹊巢。 都是一个学校的，林兮也不能说什么。 但是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第一节课下课后，林兮就装作在刷题，没起来，她的前后左右都被人围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砌起迫人的小空间，耳边也都是她们细碎鼓噪的声音。 题目是看不进去了，她就假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却被一个低年级的小学妹一眼戳破，“诶，这题你写错了，应该是充分不必要条件，还有这个，这个才应该选C，充要条件……” 小学妹的声音清脆响亮，惹得大家一时间都往林兮这边看。 眼里都挺一言难尽的。 虽然那些人什么都没说，但林兮能从她们欲言又止的眼里读出“她不是高三的年纪第一吗？这种题目都不会！” 林兮忍不了，合上卷子，朝站在身边站着的小学妹说，“麻烦让让，我要去洗手间。” 小学妹乐的嘴都合不拢，林兮一走，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孟图图在前座也受到了波及，两人被挤到教室外做难姐难妹，她吐槽道：“这些人哦，好好学习她不行，吃喝玩乐她第一名。” 林兮没说话，撑着脸看风景。 林兮本来也想就这样算了，都是小女孩她也理解，可第三节课后的课间林兮就被人踩到了底线。 原因是那女孩已经打印了昨天许亦然打篮球的照片七八张，都递到了许亦然面前，许亦然都签完了，她还不走，说要许亦然再给她来几份to签，都是给家里不同的亲戚。 她念许亦然写，占据了一大半课间休息时间，已经惹了众怒，签完了发现照片不够，向周围人求助，大家纷纷装作没看到，她就就近取材，从林兮堆高的书本里翻出一本趁手的练习册，翻到最后一页，利落地撕下，递到许亦然面前。 一看是纸，许亦然多了点心，给拒了，“不好意思，除了照片，其他的我一概不签。” 声音清润，连拒绝人都是温柔的。 林兮刚好从人缝中看到这一幕，瞬间就不淡定了，疾步回到教室，拨开人群。 不客气地质问，“你有事？” 那人在气势上也不甘示弱，“你干嘛！凶什么凶！” 林兮胸腔微震，“不问自取视为偷，懂不懂？” 那人小声嘀咕着，“不过就是撕一张纸而已。” 被许亦然退回的纸被她拿在手里，对折又对折。 “就算只是一张纸，它也是我的，你有问过我吗？” “你不是不在吗？” 林兮：“……” 那人把纸丢到林兮身上，“你这么稀罕，我还给你就是了。” 林兮：“……”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与刚刚截然相反。 林兮闭了闭眼。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反正她忍不了了，林兮用惊人的速度，手伸到那人脑后，看准了一根不安分刺起来的头发，用力给拽了下来。 那人哎呦一声，瞪林兮，“你有病啊？！” 林兮笑笑，“不过一根头发而已，你凶什么凶？” “你……” “既然你这么稀罕，我还给你就是了。” 一根头发，轻飘飘的，林兮鼓着嘴轻轻一吹，就落到那人的肩上。 “你给我等着……”那人气呼呼道。 反正不占理，但气势绝不能输。 林兮冷道，“好，我等着，但现在麻烦您抬一抬您高贵的屁股从我座位上挪开！” 她咬字咬的极重。 那人又气又羞，蹭的下站了起来，“还你。” “谢谢。”林兮把一本书放在椅上才肯坐下来。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小声地说着什么。 第四节课是历史课，林兮找出书，摊开，她漆黑的眼睛盯着课本，没抬头。 就在众人围观了一场小型撕逼后准备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就听到娇小可爱的高三年纪第一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下次，我不管是谁，我的座位都不可以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介意说得难听点，“也不要在我身边无故聚集，特别是为了所谓的追星。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没必要惯着你、迁就你，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班四十几个人的学习，我们现在是高三，没时间可以陪你们浪费，如果你们觉得我不近人情，或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那……教导主任那里见。”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外人一走，教室里爆发了一阵掌声，“还是林兮牛逼。” “都烦了一上午了，总算可以清净了。” “那些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吵的我脑壳都疼，谢谢学习委员啊。” “我方的许亦然，我们自己守护。” …… 许亦然活动了下手腕，整了右手都酸胀不堪。 几秒后，他人往左倾斜了点，凑近林兮，小声道：“谢谢。” 林兮冷笑声，“你就忍吧，惯着他们吧，一一满足她们所有无礼的、变态的要求，好维系你亲民的偶像形象，这多好啊，课都不用上了，要不要我再跟老班建议下，单独给你开辟块小天地？” “我没有。”许亦然急切否认。 自己只是不懂拒绝别人而已。 “我看她们照片都打印出来了，就想着签就签吧，又不多，哪知道…… “你不要和我说话。”林兮捂着耳朵，气得胃都痛。 许亦然这一坐就是一上午，一口水没喝，一次厕所没上，早上又是喝得粥，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得。 越想越气，一时没控制好声音，“每门课没及格前，你都不要和我说话。” 一班众人：“……” 哦，原来学习委员生起气来连大明星都不放过。 原来大明星每个课都不及格？！ **** 林兮果然说到做到，到放学前愣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许亦然。 上完两节自习课，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门。 林谦的车停在一个黑暗的角落。 许亦然打开副驾驶这边这门时，怔了下，随即关上，坐到了后车座里，和林兮挨着。 林兮下意识地往车门那边挪了挪，眼睛盯着窗外，看霓虹闪烁的夜景。 “亦然……”副驾驶位上的程慧敏扭过头笑。 “阿姨。” “我今天和你们班主任沟通了下你成绩的事，”程慧敏斟酌了下用词，“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窥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你妈妈拜托我，所以忠人之事下。” 林兮眸光闪了闪。 从看到程慧敏坐在车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她以前都是坐芊儿妈妈的车，只是没想到是关于许亦然成绩的……她的妈妈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把和谐轻松的氛围弄得紧张起来，虽然刚刚一点都不和谐，但现在紧张是真的，因为许亦然已经无措地开始绞着手指。 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怕提成绩。 要不然也不会死死地摁住成绩不让别人知道，还让学校不公开。 哦豁……真是精彩！ 林兮竖着耳朵继续听。 程慧敏：“我知道高考对于你而言，已经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意义，你才十八岁就已经事业有成，功成名就了，这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你的人生也不会因为一次考试就发生改变，但你也知道，每个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更优秀一点。” “你妈妈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过本科线，最好是一本线。” 疯了吧。 还有九十几天就高考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兮在心里腹议着。 许亦然也觉得过于天方夜谭了，“阿姨，这恐怕有点难度。” 林谦都觉得强人所难了，忍不住插嘴，“没必要这样逼孩子，你得允许他存在短板，谁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程慧敏：“没努力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你看，你艺考考的很好，两所顶级的戏剧学院你都拿到了第一，如果文化课也不错的话，我觉得你人生的履历会更好看。” 虽然话没错，倒是…… 许亦然：“阿姨，如果我还是高二或者高三的上学期，或许我还可以拼一拼，但现在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 程慧敏温和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文科不同于理科，可以没有扎实的底子，只要善于总结，还有下苦功去记。” 她看了下缩在一旁的林兮，“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几位老师，他们有些丰富的教学经验，都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活招牌了，他们会义务过来帮你补习，兮兮，你也可以跟着一块听听。” 义务？ 林兮憋不住了，“妈，都有谁啊？” 程慧敏：“乔涛，厉小纭，郑维明……” 哇喔…… 都是退休返聘回来的老顽固啊。 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严肃古板无趣，当然教学质量肯定是刚刚的。 林兮同情地看了一眼许亦然，默默地为他点起了一排小蜡烛。 第28章 第 28 章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程慧敏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既然摊开说了，肯定很快就会付诸行动，于是第二天几位老师就对许亦然开始了轮番私教。 当天许亦然没上自习就被召回家惨遭几位特级老师的毒打, 本来林谦也想把林兮一并捎回去的, 但林兮说她要和班长交流下几道题，就被允许待会儿坐芊儿妈妈的顺风车回家。 总之她有一千个理由可以不去, 但许亦然有一万个理由必须去。 九点多回到家，林兮有点饿，就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姚芊儿也跟着出来，两人还没走几步，简之也到了，于是，三人小分队聚齐, 愉快地决定饱食一顿。 他们到了一家面馆。 三人各自点了喜欢吃的, 这个点人不多，面很快就上了。 林兮用开水烫了下筷子，开吃。 姚芊儿边吃边问：“许亦然真在家补习？” 林兮：“那还能有假，我妈说那些老师还都是义务过来的。” 姚芊儿不信，“不能吧，他们又不是什么年轻人，可能连许亦然都不认识呢，干嘛要免费？你知道像他们这种价格的老师，一个小时多少钱吗？” 林兮和简之同时问，“多少？” 姚芊儿咬着唇，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么多？” “不然你以为呢，请都请不到。”想到这, 姚芊儿深深一叹，“也是规定了在校老师不准私下补课，不然以我们三个人妈的实力，怎么也得一小时三四百块吧，好可惜哦。” 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林兮：“我妈说是义务，谁知道呢。” 可能怕许亦然有负担，也可能是怕给那些老师们添麻烦。 三人吃完面后，出了面馆，晚风徐徐，迎面而来。 书包都被简之一人承包了。 林兮和姚芊儿又去一家奶茶店准备买奶茶，简之不要，林兮刚想付账，又想起了什么，朝老板说，“再给我来一杯桃桃乌龙茶。” 姚芊儿用怪异地眼神看她：“喝这么多？你不怕半夜上厕所啊？” 姚芊儿的这句话忽然让林兮又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晚，也是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喝多了快乐肥宅水，不得不打破以前的睡觉习惯，在凌晨，意识模糊地去了洗手间，于是看到了…… 想到这，林兮一阵燥热，是从身体里冒出来，热得人发慌。 她把校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 “你脸怎么这么红？” “哪有。”林兮挥动着手朝自己扇风，她看向大树下，“简之，你真不喝？” “不用了。” 三人继续往小区里走。 都是同一栋，所以简之这个苦力做得特别尽责。 听说简之的爸妈还在胶着着，谁都不肯让步，一方拼命地维系，另一个走得头也不回，原本看似美满的家庭如今支离破碎，还成了别人闲后的谈资，真是讽刺。 林兮回到家时，几个义务过来的老师已经撤了。 徒留许亦然一个人精神恍惚地坐在椅上，怀疑人生。 书桌前的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圈，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眼睫垂落根根分明，光洁的鼻翼泛着象牙光泽，黑白分明的眼底……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很长时间的呆滞。 林兮看到课本旁躺着的几根短发，幸灾乐祸一笑，照这个补课趋势下去，他头发迟早要秃完……不战而屈人之兵，看他怎么和晏厌争资源。 她不声不响地进来，把乌龙茶搁在他左.手边，又一声不吭地出来，留给许亦然一个高傲不可及的背影。 许亦然回过神，用手背碰了下，还是冰的。 他笑了笑，把吸管插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好甜，充斥着口腔，久久不散。 ****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虽然林兮已经想各种可能逃避几个老师的教导，但周日休息在家，又在妈妈的眼皮底下，无处可去，最后还是被程慧敏摁到了客厅。 面前的几位老师，可是很多人出钱，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去补课的。 林兮抓着笔，为自己前几天的极力躲避，在心里小小的检讨了下，顺便把姚芊儿一并喊了过来。 正所谓，有难同当，有福独自享。 姚芊儿也是抱着这种想法，把简之拉了过来，可怜简之一个理科生，听了一上午的中国近代历。 老师严苛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不允许你有一分钟的走神，你稍微动下歪心思，那双历经坎坷磨炼的眼睛就会一瞬不瞬地盯着你，直到你重新凝神听讲。 可这些知识林兮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比起许亦然和姚芊儿两个小学鸡，林兮更受煎熬。 她必须装作醍醐灌顶的样子，只要她稍稍显露出“我都知道”的模样，老师便会飞过来一个“你这么行你来讲”的警告眼神。 所以，林兮不喜欢年长一点的老师。 他们有着根深蒂固的师生之别，经受不住别人的质疑，活在自以为的庞大的知识帝国里，自诩权威。 这种体会，许亦然只会多不会少。 他基础本来就薄弱，以前都是一边跑通告一边线上学习，当然比不上全日制的学生们。 老师们起初还乐呵呵地说没事、可以理解，可几晚下来，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虽然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总是透过眼神传递“连这你都不知道”“你果真是个渣渣”，让人很不舒服。 学习使人秃头。 他现在很后悔那天一时心软没跟妈妈说实话，糊里糊涂地搬进了林家，活在严肃的老师和学霸的笼罩下，每一分每一秒都相当窒息。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连简之最喜欢的林谦牌红烧肉都留不住他。 姚芊儿也想走来着，可自家妈妈生怕她错过“不要钱就能听名师讲课”这种好事，再三嘱咐她不要回来，一定要听到最后，她这才作罢。 中午小憩。 姚芊儿和林兮并肩躺在床上。 姚芊儿开始数落林兮：“你可真够意思的，打电话给我不就行了，非要打到我妈那里去。” “不然你怎么会来？” “我来干嘛呀？都是高一高二的知识，他还真以为我才上高中啊，教的那么细致。” “主演教学对象是许亦然，我们是旁听，一切跟着许亦然的学习进度走。” “呜……我煎熬死了，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回去背书。” 林兮默了下，郑重道，“你也觉得煎熬对吧？许亦然肯定也觉得，所以你这样做就是和偶像同甘共苦。”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姚芊儿若有所思。 林兮再接再厉灌鸡汤，“而且啊，一个老师的观察力是有限的，你加入了，就可以分散老师的注意力，为你偶像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发呆时间。” 姚芊儿忽然就觉得这种上课强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下午继续……一直到暮色至。 三个人都窝在沙发上捶着腰，坐了一天，老腰都断了。 “这几天你学得怎么样？”姚芊儿问许亦然。 许亦然闭目养神，头向后仰着，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和凸起的喉结。 “……就一般吧。” 林兮嗤笑出声。 还真是坦白。 姚芊儿眉梢挑起，敲打林兮，“学渣在交流，学霸自觉禁言啊。” “谁稀罕。”林兮站了起来，决定不打扰两方学渣亲切会晤，回了房间。 许亦然挣开眼，目光尾随着她，直到那扇木门合上。 气性真大……这都几天了。 林兮有自己的学习计划，被耽误了一个白天，要抓紧补回来，不然晚上肯定得熬夜，她打开电脑，找到资料开始练英语听力。 一直到林谦敲门喊她吃晚餐。 许亦然坐在她位置的右边，已经开始在吃，余光看到林兮过来，很自然地腾出一只手替她拉开椅子。 林兮紧闭嘴唇，连个语气词都没有，坐了下来。 自从许亦然搬了进来，林谦做的菜都在照顾他的口味，少盐少油清淡饮食，青菜能水煮决不清炒，能蒸决不炸，偶尔一顿还行，天天这样吃，好像少了灵魂。 林兮勉强吃了一碗，把筷子规整地放在碗的右边，“我回去做卷子去了。” 程慧敏点点头。 林谦：“待会儿爸爸给你切点水果送过去。” 林兮：“谢谢爸。” 她的目光落在许亦然身上一顿，眼眸轻眨，到最后还是沉默地回到自己房间。 **** 许亦然洗完澡后，看见程慧敏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面前有水果有坚果，还有一杯刚泡好的茶，很是惬意，而林谦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他往自己房间走，肩上搭着一条浅绿色的毛巾，在擦头发。 水珠顺着发梢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或是灰色纯棉短袖，晕开一点水迹。 到了门口，手触碰到古铜色的把手，忽然顿住，他退了几步，再次让程慧敏进入到自己的视野里，眼睛稍稍眯了一个度。 片刻后，许亦然走到沙发那里，声音恭敬，“阿姨，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程慧敏抽出纸巾，捂在唇边，吐出了龙眼核，“哦，什么事？” **** 和程慧敏聊完，许亦然一身轻松，原来坦白承认自己没那么优秀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短发已经干了，短袖领口湿了不少，贴着皮肤有点凉意，想换掉。 他腿下一用力，促使椅子向后滑，正好停在了衣柜那里。 拉开门，修长的手摸出一件黑T，他放在腿上，双手抄着短袖的下摆，向上提，眼前一片漆黑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兮气势汹汹地过来问罪，“许亦然我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 下一秒“咔哒”一声，门又被人关上了。 一道闷闷的声音接踵而至，“要死了要死了，许亦然，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许亦然：“……” 第29章 第 29 章 “一个小时五百块怎么样…… 林兮背靠着房门, 觉得呼吸很紊乱，毫无章法地在胸腔里跳动着。 扑通扑通…… 许亦然住进到不到一个月，她已经两次见到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啊, 好奔溃, 这还没到夏天呢……他一个国民偶像就不能注意点吗？反锁个门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她乱糟糟的想着，忽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她不胜防地退了几步, 险些摔跤。 幸好许亦然的手在她背后抵了下。 在他燥热的掌心碰到后背的下一刻，林兮飞快弹开，与他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林兮瞅着他，这次倒捂得很严实。 许亦然乐得不行，“干嘛？我是洪水猛兽啊？这么躲我？” 林兮梗着脖子，“还说呢，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我在我房间换衣服有错？” “你不会锁下门吗？” 许亦然反问，“你不会先敲门？” 林兮噎了下, 她发现许亦然长本事了, 在粉丝面前随和有求必应，在她这就伶牙俐齿。 她回呛，“这是我家，我想开哪扇门就开哪扇门。” 许亦然也不甘示弱，“我妈拜托你们好好照顾我，并且支付了相应的酬劳，你爸安排我住在这件房，所以，这间房变相来说是我的租房，我有权选择锁门还是不锁门。” “是，锁不锁是你的权利……”林兮说着说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占理的, 词穷，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反正我也不吃亏。” “我也没吃亏啊。”许亦然坦然笑道。 林兮失笑，“你堂堂一个偶像能不能有点节操？” 许亦然：“没有啊，怎么，要接济我？” 林兮想转身回房，并付诸行动，可前脚刚踏进房间，琢磨着不对劲，人就又转回来了。 这次停在了许亦然跟前。 被气得都差点忘了正事，她来可不是为了讨论该不该锁门这件琐事的。 “许亦然，你凭什么跟我妈提要求，让我给你补课？” “我没有。”许亦然要笑不笑的，“我只是和程老师提出一个建议而已，我说这些老师们的节奏我跟不上，如果由一个同年级的、成绩优异的过来给我补课可能会事半功倍，是你妈想到了你，这不是我的问题。” 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兮无语，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吗？和明说“我觉得林兮过来给我补课效果会更好”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她有被许亦然的厚颜无耻给震慑到。 这个人，相处多一天就能多给她一天的“惊喜”。 “我没空。”她凶巴巴道。 “哦……”许亦然声线低沉，懒散倦怠。 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林兮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陈恳地、期盼地，“那你和我妈说说不想让我给你补，好不好？” “我觉得……”许亦然弯下腰，和她对视着，“你来给我补挺好。” “好什么好，你不要这么自私行不行，你想高考考出好成绩好交差，难道我不想吗？我和你又不一样。” “你可以在复习的过程顺便指导我一下，不会太麻烦。” “怎么就不麻烦了，你那么笨……”林兮顿了下，“在我这里，不及格就是笨。” 许亦然胡搅蛮缠起来，“姚芊儿不也每门都不及格？你还不是帮她补？你从来没说过她笨。” 想想都气，都委屈。 林兮深深呼了一口气，“你能和她比吗？她是我发小，是我闺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得对她负责。” “那怎么就不能对我负责了？” 林兮头疼地说，“我对你负什么责啊？” 许亦然挑眉，“你都看我两回了？不应该负责？” 林兮：“……” “许亦然，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又不是故意看的。” 又来了，那种潮热的感觉，从身体里面向外扩散，像是整个人被火炉炙烤着。 她完全是凭着好胜心在强撑着，“我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我负责？” 荒谬绝伦，天方夜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亦然扯了扯嘴角，压着嗓音戏谑道，“你是第一个看的。” “你能不能要点脸？什么叫我是第一个看的，我就不信你的化妆师、服装师没看过你光着膀子的样子……”说到这，林兮后知后觉地发觉许亦然提的似乎是另外一个位置。 她愕然看他，舌头都快打结了，“你、你小时候你妈、你奶奶不给你换尿布吗？我才不是第一个……再说了，又不是贩卖初.夜，说得着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的吗？” 许亦然相比林兮而言就淡定了很多。 可以说，为了让林兮给自己补课，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这事，他想一次就尴尬一次，为了逼林兮点头，他豁出去了。 “可我偏要提呢？” “你提你的，我誓死不从。”林兮挺胸道。 “没关系，反正程老师同意了，你不从，她会给你做功课的。” 林兮在极度无语和无奈中，追问，“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不放过我呢？” 许亦然轻轻一笑，“因为想及格啊。” 林兮瞬间冷下脸。 要不是考虑到身高悬殊太大，她都想和他干一架，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啊。 “真不愿意？”许亦然问。 林兮一听，想着许亦然心软了？ 于是一秒中委屈、愤慨轮番在脸上显现。 她重重点头。 “如果我……支付报酬呢？” 嗯？林兮表情徒然一变，直直看他。 现在都流行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许亦然想了想，“一小时五百块怎么样？” 林兮的步子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这价格都快赶上学校的一流老师了。 她不信，“你不是说一个月你妈只给你五千块零花钱吗？” “零花钱是零花钱，我还有自己的小金库啊。”许亦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个时候才有了那么点不好意思。 “怎么样？” 林兮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按道理，她刚刚拒绝的时候还挺有理有据的，现在要是为了钱同意，会不会有点打脸啊？ 可是……她还没有存够钱去买晏厌成人礼见面会的门票。 她现在特别特别需要钱。 怎么办……好纠结啊！ 许亦然看她不动，用穿着棉拖鞋的脚踢了下林兮。 林兮缩了回去。 “行不行？还是再加点？” 林兮抿了抿唇，还是没吱声。 可心里的两个小人正撕得人仰马翻。 ——“能不能有点骨气？拒绝啊，用钱羞辱人是怎么回事？” ——“死要面子活受罪哦，送上门的钱不要那是傻子。” ——“尊严岂能用金钱践踏？！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林兮大义凛然拒小惠。” ——“错过了这村没这店，毕竟像他这种人傻钱多的也少见。” …… 许亦然追问了几声，林兮都要紧牙关，没给准信。 看得出来她在挣扎。 他等的有点不耐烦，回到房间，在书桌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林兮转了五千块钱。 “定金我已经发过去了。” “啊？！”林兮讶异。 “那早点睡，明天见。” “哦。” 直到林兮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她自己的房间，许亦然才暗暗松了口气。 早知道钱能解决，何苦重提糗事道德绑架她啊，她又不吃那一套。 他蜷缩在转椅里，回想着两人刚刚的对话，觉得好笑，更是在检讨自己，哪有自己这样求人办事的。 **** 经过一晚上的煎熬，林兮也做好了说服自己的工作。 不就是补课吗？ 很简单啊，就是自己复习顺便带带他，也算给自己进一步巩固下，他这种成绩，可进步空间很大。 于是，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给收了。 说是顺便补习，随便说说考点，但林兮一旦认真起来还是很尽责的。 在去学校的路上，在下课午休间隙，她见缝插针地给许亦然划重点，规划复习计划。 甚至把自己轻易不给人看的错题集都找了出来。 她有着丰富的考试经验，无论心态还是做题策略，都有自己的一套。 她完全没有保留的教给了许亦然。 一些拗口难记的内容，她也一一剖.解，先让他理解再去记忆。 每带他复习一个新内容，会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发散，务必让他复习一个学会一个。 两三天下来，林兮竟觉得许亦然也并不是笨的无可救药。 得到林兮的亲自指导，许亦然也觉得学起来没那么吃力了。 林兮不会强求他学一个他理解不了的东西，她告诉他做题时要懂得放弃，与其在不会的题目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做那些自己有把握的。 毕竟离高考也就九十几了。 两人自达成协议后，就跟连体婴儿似的，走到都一起，关系达到了大和谐。 有时候走着走着林兮会突然冒出考考许亦然的想法。 许亦然吃着饭也会被林兮追问各种历史事件的意义。 林兮也有短板，作文她不行，恰好，许亦然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作文不错，于是，有时候学渣也能翻身农奴做主人，教教学霸怎么写好作文。 班里的同学有时会揶揄他们，可两人都不是能被外界影响到的人，没当回事。 校里的领导知道这事，还特意在升国旗仪式上表扬了林兮，说她不吝教人，值得大家学习。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受到阻力。 林兮这边倒还好，谁都知道她的性格，又有一个强势的老师妈妈，很多人有不满也只敢憋在心里。 许亦然这边就糟糕一点，因为有霍磷，不时受他眼神威胁，言语恐吓，可许亦然倔起来，霍磷也没办法。 许亦然的休息时间被林兮压榨到最低限。 以前下了自习就能洗澡睡觉，现在洗完澡还得接受林老师的再教育…… 林兮大多会在洗完澡后抱着书过来找他，她在学校里习惯性地扎起头发，回到家再松开，尤其是洗完澡后，伴着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她垂下的头发遮住一半的光线，使五官看上去都柔和了很多。 许亦然有时看的会分神。 林老师就毫无客气地用笔点了点书，不耐道，“看我能让你每门课都及格？” 学习充实，时间过得就很快。 转眼到了第二次月考。 考完后，许亦然还不知死活地和林兮对答案，彻底抛下了偶像光环，和任何一个高三学子一样，会为错一道题叹气难过。 一对完，他觉得及格在望，特别开心。 他很满意这种生活状态，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在的位置。 会睡不好觉，会在梦里背英语单词，会在一睁眼就想重点有没有忘记…… 第30章 第 30 章 “其实，我是你队友的脑……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作为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疼得林兮死去活来的日子，这个月正好赶上了周末。 幸的是她不用特意请假，不幸的是妈妈陪爸爸去医院复查腰, 于是鲜少出门、无所事事的许亦然全程围观她痛经的全过程。 昨晚, 林兮就觉得不对劲，下腹坠胀的厉害, 十分明智的睡前吃了粒布洛芬，一觉到天亮。 起个大早去洗手间的凄惨模样被正好起床的许亦然给撞个正着，他看林兮脸色不对，关心问，“你、你没事吧？” 林兮难堪地扭过头，“还好。” 这次洗手间上的时间有点长，作为同桌兼室友，许亦然表现的十分殷勤, 隔着磨砂的玻璃门把他身上那股执拗劲全都发挥了出来, “喂，你都进去快二十分了，还好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有拿？毛巾？” 又过了几分钟，“林兮，你怎么了？是不是里面没纸巾了啊？” 再过了两分钟，声音透着点逗弄的笑意，“你不会便秘吧？没关系，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有需要我给你替你跑一趟药房。” 这话明显是故意惹怒林兮的，逼她给点回应，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冷冷的回个“滚”字, 可意外的是，里面还是静悄悄的，许亦然有点慌，拍打玻璃门的力道有点重，“林兮、林兮，你还好吧？你出点声行不行？” 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林兮佝偻着腰面无血色地走了出来，睨了他一眼，“能不能让人安心上个厕所了？” 许亦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相伸手扶她，忍住了，人往后退了退，“你怎么回事？不舒服？” 仔细一瞧额头都是汗，刘海潮湿，搭在额头上，殃殃的。 林兮没什么精神，“和你说你也不懂。” 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客厅，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林谦走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许亦然看林兮那病殃殃的模样，做了回好人，把粥盛好送到了她跟前。 林兮不想吃，“我不饿，你吃吧。” 许亦然也不强求，自己一个人吃早餐，吃的间隙不时瞄向林兮。 林兮躺在沙发上找不到始终合适的姿势来纾解疼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扯着内脏，全身在发抖，疼得她几乎晕厥，“许亦然，”她巴巴地喊，“可以帮我个帮吗？” “行。”许亦然干脆应下来。 “给我杯温水，顺便去房间帮我拿下药，谢谢。” 这声谢谢着实让许亦然有点受宠若惊，他低眼淡淡一笑，竟觉得的此时的林兮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瘦瘦小小的女孩缩在沙发上，凌乱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贴在脸上，鼻尖沁出了点汗，那双眼睛显得尤其的大，更多的无助。 也是到厨房倒水的功夫才想起来林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心下微动，把水给林兮的同时，问，“要不要给你冲杯红糖水？” “你知道的还挺多，”林兮轻晒，“这对我不管用，你去给我拿药吧，就在书桌上。” 昨晚吃了没来得及收，很显眼的位置，应该不难找。 “好。” 林兮双手握着杯子，给自己灌了几口续命的水，手还在抖，人靠在抱枕上绝望的想：下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做个男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冰喝辣，可以随时随地蹦蹦跳跳，可以不用靠止痛药苟命……说多了都是泪，她这几年吃的止痛药都快可赶上其他药总和了。 话说许亦然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第一次进她房间，不会是太激动了吧？ …… 激动？ 林兮大脑短暂的空白了几秒，她那一屋子的东西如果让许亦然看见了，可不止是激动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身体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轻盈，什么痛经不痛经都丢到了爪哇国，起身提速一气呵成，可还是晚了……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许亦然听到声音后侧过身，脸上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郁闷、震惊、无奈、愤懑…… 林兮很努力地上扬唇角，走到他身边，把书桌上一排的晏厌照片放倒，用书压着，自欺欺人一番。 “呵……” 一声嘲讽的轻笑清晰的在林兮耳边响起。 她停住了动作，仰头看他，强自镇定。 许亦然眉眼沉甸甸的，像是饱含了太多情绪，他的视线从倒扣的相框上移到一整面墙的海报，再到床上印有晏厌Q版的枕头，每看一件，眼睛就沉一份，最后他看向了林兮，过于强大的震撼，让他一时组织不了任何语言，只是扯了扯唇，自喉间溢出一声笑意。 林兮被看地有些心虚，慌乱中，她拿起躺在书桌上的药，扣出一粒，在许亦然的眼皮底下表演了一次生吞。 然后很不幸，卡住了…… 她右手掐住喉咙，很努力地咽下去，试了几次都不奏效，只好跑到客厅给自己灌水，一瓶水见底，总算起了点作用。 此时，许亦然也从林兮的房间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兮，没吱声，似乎是叹了叹气，他重新坐到了餐椅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没理会，拿着不锈钢勺搅了搅已经不烫的粥。 其实已经没胃口了，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兮被许亦然那个眼神刺痛了下，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凑到了许亦然旁边。 她伸出细嫩的手指戳了戳许亦然胳膊。 许亦然傲娇地把胳膊缩了回去。 “你不会是在伤心吧？” “多大脸。” “那就好，”林兮托腮看着他，粥都搅烂了，也不见他往嘴里送一口，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除了刚刚一刹那的自责后，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就觉得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以后也不用费心瞒你了，甚至可以从你这打听下小爱豆的隐私，光是想一想，唇角就疯狂的上扬。 “其实，我是你的对友的脑残粉。”林兮直言不讳，话里还透着点跃跃欲试。 “……知道，看出来了。”许亦然的语气算不上太好，勉强算是礼貌。 “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你还没加入组合的时候我就喜欢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学生呢，普通话都说不好，可英语歌唱得贼溜，我特别喜欢他闭眼唱歌的样子，一束追光打下来，就觉得全世界只有他，”林兮说的陶醉、忘我，“还有他跳舞的时候，很笨拙，一开始还有点同手同脚，太可爱了，我看着他从小小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天生就是为舞台的，那张脸，那台风，简直是要杀我……”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许亦然脸上的表情尽收，看她，“你喜欢他就喜欢呗，干嘛把我给涂黑？” 比起她满屋子的晏厌照片，更让他介怀的是，他们组合刚成立推出的成团海报也出现在她房间里，其他人都好好的，唯独自己，从上而下被林兮用黑色水笔涂得看不出人样，越想越气。 “哦，”林兮眨眨眼，“忘了说，我以前是你的黑粉，还是坚定不移的那种。” 她坦荡直白，面无愧色。 许亦然舔了舔后槽牙，面容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漆黑的眼睛看着林兮，慢慢地堆砌起了怒意，“艹。” 说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后，许亦然回了房间，反锁门，奔到床上，拉开被子盖住了头，在鼻间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里，梳理了下林兮对自己的态度。 好像加了这么个设定，一切都说得通了，她的不以为然，她的冷漠，她眼里若有若无的嘲讽，都好像都有了最合适的理由。 因为不喜欢，所以总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因为不喜欢，所以会觉得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因为不喜欢，所以抗拒自己住进来，抗拒自己做她的同桌……特么还真是毫不做作的女孩，表里如一。 林兮隐隐约约觉得许亦然是生气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说得太直抒己意了，要是委婉一点，要是含蓄一点，他应该会容易接受点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许亦然粉丝那么多，黑粉数目也相当庞大，应该早就习惯了，可能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边冒出了个黑粉吧，再说了，她现在也没怎么黑他，还为了他在论坛上和人大战几百回合呢。 她想去解释来这，不过更多的是自顾不暇，竟然到了连布洛芬都起不到很大的作用了的地步。 她几乎在床上和沙发上瘫了一天，林谦知道自家女儿的身体，熬了银耳莲子羹。 因为这一小小插曲，许亦然这一天都没和林兮有任何接触，连眼神都尽量做到回避，甚至是林兮身残志坚，拖着病躯要给他复习，他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 林兮的生理周期是五天，到了星期四差不多全干净了。 月考成绩也发下来了，毫无意外，她又是年纪第一，雷打不动，和简之两人就像两座巍峨大山。 许亦然没再避讳自己的成绩。 远远超出了心里预期。 语文竟人模狗样地合格了，其他的也和及格差之毫厘。 不仅许亦然挺开心，林兮也很欣慰。 因为是在实验班，老师讲卷子的速度有点快，很多知识点都是一提而过，许亦然在这方面上有点吃亏，不过他现在有点进入了学习状态，不懂的都是拿笔圈下来了。 林兮在课间想给他讲解，哪知顶流这气生得还挺长的，先是冷冷说，“您先养身子吧。” 然后找这个班除林兮之外的任何人帮他答疑解惑，大家见此莫不尽心。 孟图图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被许亦然问到的概率特别高，这个星期她过得有点飘，吃午饭回来的路上，她可劲地笑林兮，“你怎么失宠了？以前不是和他像个连体婴儿似得吗？做个课间操也会听见你问，‘许亦然，把岳阳楼记背一遍’……你说，你是不是把他欺负狠了？” 林兮：“要是没我这么高强度的复习，他第二次月考能考的这么好吗？” 孟图图：“这么说，他还应该感激你？” “他这个人，要挤一挤他才会出点力，你不狠一点，他就永远懒散，他学不会自觉的，你以为他真是回来学习的？他就是像古代皇帝微服私访一样，体验生活罢了，娱乐圈待久了，心都是浮的，哪里还知道该怎么学习，你不逼逼他，他不会往前进的。” 话刚过落，许亦然和李坦就从她身边走过。 许亦然的校服剐蹭着她的，她偏头的瞬间，看到许亦然勾起的唇角，嘲讽意味十足，那冷淡的脸上就差明写着“你谁啊，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气得林兮跺脚，接下来的日子，林兮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他不理自己，自己我不愿意倒贴，反正，她很明白这个时期什么才是自己该干的事。 霍磷来骚扰过她几次，都是盛情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成人礼的。 人多的时候，林兮一点都不畏惧，正面拒绝，话说的很死，总之态度放那，就是不去。 霍磷有点自闭，在厕所躲着抽烟，烟圈一茬一茬地往外吐。 余枫和陈子禾两个绞尽脑汁地在给霍磷出馊主意。 “要不，搞场大的？就在学校里办算了，全校师生都参加，最好在国旗底下，多威风。” “你是不是小猪佩奇看多了？磷哥稀罕这么多人给她过生日？人稀罕的是生日会后和林兮的独处。” 霍磷赞许地看了余枫一眼。 余枫受到了鼓舞，“其实也不难，我们曲线救国。” “怎么救？” “林兮不来，我们邀请姚芊儿啊，那两人好的跟一个妈生的样，到时候，让姚芊儿把林兮带过来不就得了。” “说的人愿意帮忙似的。” “没有办法就创造办法啊，姚芊儿我还是有点熟的，”余枫拍了拍胸，“到时候交给我。” “你行？” “磷哥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生日会后怎么和林兮甜甜蜜蜜。” 霍磷被取悦到了，笑了下。 陈子禾不甘示弱，“磷哥，我有个好东西，到时候往林兮饮料里一加，你说什么她就干什么。” 霍磷：“靠不靠谱？” 陈子禾：“我表哥就是开酒吧了，这种东西多的去了，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只要磷哥够大胆，林兮明年休产假。” 霍磷狠吸了一口烟，“去去去……别胡说，她还那么小。” 三人说得热火朝天，忽然最里面的隔间传开抽水声，三人同时僵住了身体，背脊冒冷汗。 许亦然打开门，没什么表情地走了出来。 扭开水龙头，洗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那三人是不存在的。 霍磷觉得被冒犯到了。 也不是完全无视，三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把出口挡得严严实实，许亦然想出去，必然要惊动他们。 “麻烦让让。”他说。 余枫愣了片刻，给他让出条狭窄的路。 许亦然朝他点头，走过。 待许亦然走远，陈子禾才反应过来，“我们刚刚说的，他都听到了吧？” 霍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哦，许亦然是聋了吗？” 陈子禾摇头。 霍磷把烟头摁灭在地上，看着颀长的身影，低骂了声，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31章 第 31 章 “我带你去见他。”…… 时间就像乌龟一样缓慢爬行, 转眼到了三月末。 这段时间，林兮和许亦然颇有种互相视对方为空气的架势，话很少说, 连眼神交流基本上也可以忽略。 林谦着实摸不透了, 前几天两个孩子还一副互敬互助的样子，怎么忽然之间, 就胡不搭理了，每每开车接送他们，都是一副沉闷的低气压，搞的他心情也怪不是滋味的。 就好像，他只是个司机。 林兮这边白天上课倒还好，她是个十足理智的人，知道这个年纪应该做什么，到了晚上, 完成了复习和刷题后, 人躺上床上，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空虚的……毕竟以前复着习，顺便讲讲知识点就能收获丰厚的酬劳。 那段时间，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知识就是金钱的快乐。 当然，她对自己也有着非常客观的认知。 许亦然说一个小时五百块，他财大气粗敢说，她也没底气收，除了第一次许亦然豪掷三千块，买下她六个小时后，后面她陆陆续续给他补课小半个月的课，也没提钱的事。 林兮本人是很满意的, 三千块已经足够她去买晏厌生日会的门票了，就是路费、住宿加上应援什么的还是差一点……要是再能给许亦然补几个小时的课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到了十一点了，脑子异常清醒着，毫无睡意。 她坐了起来，撑着头看墙壁上的海报。 许亦然牢牢占据着C位，不过都被她涂黑了，看不出面容和表情。 她也挺懊恼的，怪当时自己说话怎么那么直接，要是稍微含蓄点，可能许亦然气性就没这么大了……想想也是，他一路走来享受的都是被追捧的感觉，忽然身边人没有给予他支持，相反的，还奔走在黑他的第一线，没被当场气的升天已经是他修养好了。 林兮盯着那一团黑看了一会儿。 当初为什么那么讨厌许亦然呢？ 可能是觉得他的出现夺走了原本属于晏厌的关注吧，这么多年他不断进步，可以从舞蹈白痴进化成舞台王者，又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正因为他基础差、底子薄，可进步空间巨大，可以无时无刻带给人惊喜，种种之下，反衬的其他跑人举步不前，没有期待感，尤其是晏厌，别人一对比发现，这个人好像除了脸以外也没什么优点了，渐渐的，脸也没那么大优势了，因为许亦然的外貌正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越来越讨喜，越来越戳人。 可明明晏厌也很全能啊，他会唱会跳有理想，只是被队友强大的光环给淹没了。 她现在和许亦然也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接触了，单拎出来看，除了偶尔的厚颜无耻和死皮赖脸外，他这个人在道德方面真的没有大的瑕疵，人谦和又有礼貌，就是清清爽爽一大男孩。 也许，真的不能片面、和带着主观情绪的去了解一个人吧。 她想了想，跪在床上，把这幅海报给揭了。 恰好，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这个点，林兮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肯定是她勤快的老爸来问她，需不需要吃夜宵。 “爸，我不饿，今晚我不吃了。”林兮把海报从下卷到上，拿出皮筋固定，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你去问问许亦然吧，我看他晚餐都没怎么吃。”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过度关注许亦然的，奈何他存在感太强大了，连续一周晚上都只吃素，主食也不吃，完完全全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闷不做声，一天也说不到几句话，让她压力很大啊。 门又被人拍响了。 林兮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声音太小了，爸爸没听到，刚想拔高嗓子，又想起，如果这个时候许亦然睡下了，自己大嗓门一吼会不会吵醒他？ 算了算了，人寄人篱下又备受打击，就不要让他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了。 她套好拖鞋去开门，门一开，人傻了。 许亦然正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他穿的简单，纯棉的一身灰色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考虑良久才决定过来敲响这扇门，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拽着衣服下摆，一双清澈的眼里饱含了太多情绪，有不甘，有悲愤，还有无奈…… 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林兮尖叫一声，可能是考虑到太晚了，这猝不及防的一声会影响隔壁的爸妈，她捂着嘴硬生生切断了尾音，然后迅速的蹲了下去。 许亦然：“……” 他一脸紧张地左右看看，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又检查了下自己的着装，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而蹲下的林兮蜷缩着身，两只手抱胸，警惕的好像自己要对她行什么不轨之事一样。 他面露难堪。 林兮眨了眨漆黑的眼睛，仰着头看他。 就挺意外的，这么晚了，她没想到会是许亦然，还是在两人冷战这么久之后，他会主动过来找自己，看他在学校视自己如尘埃的意思，还以为他到毕业之前也不会再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呢。 至于选择蹲下来，单纯的是因为她没穿内衣！！！！ 她是个马上就要睡觉的人。 许亦然对上林兮的视线，犹疑了下，勾了勾唇，然后也慢慢蹲了下来。 林兮的手臂紧了紧，“你有事吗？” 许亦然没吭声，觉得这样蹲着累，索性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托着下巴看她。 林兮慌啊，不会觉得给黑粉送钱他难以接受，现在要把钱给要回去吧？ 不行，失节是小，丢财是大！ “你有话快说，我要睡觉了。” 说完，演技拙劣的打了个呵欠。 许亦然无声笑了下，肩膀轻颤，一双眼睛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林兮最怕别人这样了，有事说事不行吗，搞得那么阴阳怪气的干嘛？ “我没时间和你耗，没事的话，晚安。” 她板着脸，说完就要起身。 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手腕就被许亦然握住，少年的手心滚烫，像是能灼烧她的皮肤似的。 林兮不敢动了，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块被他握的部位太热了，很不舒服，想挣脱，又怕引起他更过分的行为，只好忍着，保持着半蹲半起这个高难度姿势。 许亦然也是没看过这么听话的林兮，稍楞后，声音喑哑道，“林兮，你和我道歉？” 林兮懵了，“什么？” “和我道歉！”许亦然一字一顿重复着。 林兮气笑了，“为什么？” 许亦然用一种“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看她。 林兮说：“就因为我喜欢晏厌不喜欢你是吗？大明星，我好像一开始就说过偶像千千万，你又不是人见人爱的那款，没必要逼着我去喜欢你吧？再说了，你粉丝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也犯不着为这事和你道歉。虽然以前我对你，的确有些偏见，一些看法也不够客观，也有在网上说了些对你不友话，这点我以后会注意……” 许亦然轻嗤一声。 林兮来脾气了，这纯粹是个人喜好问题呀，我已经很顾忌你了，所以在这和你检讨，你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胸口憋着一大股气，正要发作，就看见许亦然握着她的手腕很小幅度的晃了晃，嘴唇紧抿着，朝自己眨眼。 林兮：”……” ……这是在和我撒娇卖萌？！ 她一言难尽的瞅着许亦然，想着他根正苗红的一顶流怎么变得这么没下限了。 许亦然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怪恶心的，及时止损，敛去神色然后松开了林兮。 林兮终于站直了起来，她揉了揉略有僵硬的腰。 许亦然抬眸，眼底情绪激烈，片刻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艰难地吐字，“我带你去看他，你以后不黑我了，好不好？” 林兮：“？？？？” 许亦然特有耐心的和她解释，“我们团后天有了活动，就在桐洲，你应该也知道，原本只有他们三的，但主办方的意思是最好是四人合体，反正离得不远，我也就答应了……我可以带你过去见他，条件是……你以后不准黑我，房间里的那些海报你也要拿掉。” 说完，轻舒一口气，他抓了抓头发。 仔细想想，好像活了十八年，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无论是对经纪人，公司BOSS、还是各种导演，他都没有过，也不需要，只是面前这个…… 他无奈的叹了叹气。 偏偏，林兮并不承他的情，她先是小小的愣了下，而后轻蔑一笑。 她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般，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星星为什么是星星吗？” 许亦然：“……” 林兮眉梢一扬，“因为它远远的在天上。” 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 剩下许亦然对着一扇门原地凌乱。 不是，对追星女孩来说最大的诱惑不就是去见爱豆本尊吗？怎么对她来说，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呢？ 许亦然又一次抓了抓头发，都说学习使人头秃，在他这未必，哄林兮开心才是。 他慢慢起身，盯着门又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是觉得没办法了，才转身准备回房间。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的门又开了。 他侧了侧身。 林兮再也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去见他吗？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几天？我爸妈会同意吗？你会帮我说服他们的，对吧？” 许亦然嘴角抽了抽。 哦，不是不惊喜，只是反应有点慢而已。 对上林兮期待异常的眼神，他心情十分复杂的点了点头，向她承诺，“对，我会帮你。” 林兮激动的直接蹦到许亦然的怀里，双手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上窜下跳的，像个撒欢的兔子，“许亦然你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许亦然心跳突突的，因为她的话。 虽然她要见晏厌表现的太过欣喜，的确有让他不舒服，但如果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嗯。”他跟着笑。 * 许亦然很早就发现了，在这个家，程慧敏拥有绝对的决策权，而且，她本人虽看上去十分严格，但对林兮的管教并没有如外人想象的那般森严和霸.权，只需要你有充分且合理的理由。 许亦然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离高考没两个月了，他不敢松懈，需要辅导和监督，顺便把林兮往死里夸了一通，说她聪敏又自律，成功的让程慧敏点了头。 于是林兮就以许亦然家庭辅导老师的身份，踏上了去桐洲的商务车。 齐晨看着跟着进来的林兮也挺讶异的，看了看许亦然。 许亦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未置一词。 昨晚，因为和林兮冰释前嫌，终于被林兮想起了他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打听关于晏厌的一切，不曾公之于镜头前的东西，他力不从心地挑着回答，想草草结束他并不喜欢这一part，他人都躺了床上，赶人的姿态做的很足，林兮也没看出来他的不耐烦，追着问，也不知道问到几点，反正他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没睡一样，眼皮很重。 林兮则精神抖擞的抱着一包的杂志、写真集还有它打印出的照片，像抱着几百万似的，紧紧的护在胸前。 如果不是许亦然的劝阻，她还有一大包呢。 一想到今晚就能看到晏厌了，林兮的一颗心就飘到天空上，嘴角的弧度就没减少过。 她心情很好，看着风景不断变化的窗外，苍穹之上云层遮住了阳光，晕染上了橘色，暮色渐至，许亦然的身影倒映在车窗上，睡颜安静，她第一次觉得，他也挺可爱的。 譬如，昨晚晃着自己的胳膊撒娇的样子……简直犯规好吧！ 第32章 第 32 章 嫉妒 他们到达桐洲, 是晚上八点多钟。 夜色渐稠，被霓虹点缀的城市依旧喧闹不已，车水马龙的街头, 高楼栉比鳞次, 一束束强光刺破云层，延伸到看不到的远方。 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一家星级酒店门口。 许亦然已经戴好了口罩, 极暗的光线下，如鸦羽般的睫毛覆在眼睑下，像是玉石上出现了令人惋惜的裂痕，他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姿势，一门之隔外，闻讯前来的粉丝已经将酒店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他预料到，他一下去必然是一阵推搡和尖叫, 想想不放心, 扭过身再次交代林兮，“待会儿车会开到地下停车场，你先不要下车，五六分钟后齐晨会下去接你，记住，不要下车，不要乱跑，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 得到林兮肯定的回答后，许亦然安心的拉开车门，瞬间淹没的人潮里。 刺耳的尖叫声引起耳膜阵阵鼓动。 林兮透过玻璃看他的背影，他略低着头，把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夜色里。 很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是一扇车门隔绝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在车里，他许亦然只是个学生，被各类考试折磨到心累疲惫，车外，是五光十色、动人心魄的世界，在那里，他自信、他万人追捧、他功成名就。 汽车开动，缓慢地前行，林兮却舍不得收回视线，直到目送许亦然进了酒店。 她的大脑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不止是因为要见到晏厌，还有她将会踏入的地方完全背离了她现有的生活轨迹，新鲜感也在刺激着她。 地下停车场安静、阴森，没什么人。 司机大叔看林兮挺紧张的，就想找点话来疏解下，他健谈，什么都能聊，可后座的小姑娘好像并不承他的情，回答的很不走心，他说了几句也就算了，便自顾玩起了手机。 林兮这边，等的有点焦急了，因为她已经在停车场等了十几分钟了，和许亦然承诺的五六分钟差的有点多，这点空挡，她脑海已经疯狂走戏了。 ——不是吧，不是吧，他许亦然不会就把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吧？该不会他根本就没做到释怀，假意把自己骗到这种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到的地方，然后乘机报复？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她眼珠乱转，看司机大叔安安分分的玩着自己的手机，也不想有什么预谋的人，随即在脑海里甩了自己一巴掌。 ——呸，想什么呢？肯定是他事太多，一不小心把自己忘在这了，要不发个微信提醒他一下，他可怜弱小无助的同桌兼家庭补习老师，还在阴风习习的停车场可怜巴巴的等着被人领上去？ 好吧。 林兮：【你还来不来接我了？】 林兮：【你要是忙到没时间的话，可以告诉我房号，我自己上去也是可以的。】 如此卑微、谨慎的语气在两人的相处中实属少见。 不过这条微信发过去半天也没有回信。 就好像石沉大海，连一朵浪花都没有。 林兮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又过了十分钟，车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拉开。 来的是个陌生的面孔，看着年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男孩。 “你是林兮小姐？” 林兮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是。” 那人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来晚了，齐晨有事走不开，然然拜托我接你上去。” 然然？ 不出意外，他应该也是许亦然身边的工作人员了。 一听自己没被人遗忘，林兮内心狂喜，马上跟着下了车。 一路上，男孩贴心的和她解释，许亦然到的时候，组合正在做一个视频网站的采访，他的出现直接导致了采访时长被延长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齐晨作为他的助理，鞍前马后的肯定走不开，也差不多把林兮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许亦然趁队友在回答问题时，亲自抓他去接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许亦然没及时回复她的信息。 其实发过去的时候，林兮自己也预料到了，现在的许亦然可不是在她家里那个可以因为一道题错不对就被她鄙视的学渣，人现在摇身一变，是当下娱乐圈的顶级流量，粉丝千万，也是现役爱豆的天花板，自己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记不起来很正常。 几分钟后，林兮出现在了酒店的32楼。 男孩指着一个房间，意思是到了。 林兮愣了下，忽然明白了这个房间应该是许亦然下榻的地方。 她没多想，上前敲门。 脑子里还在乱糟糟的想着，他们刚结束一个采访，现在应该在休息，而且像他们这种咖，肯定是一人一个套间，那样的话，现在要许亦然带她过去找晏厌会不会有点叨扰到他？ 如果，如果真的见到了晏厌，自己该说点什么好呢？肯定不能像芊儿见到许亦然一样咋咋呼呼的，要给他留点好印象，哪怕自己是他转眼就忘的路人甲。 门被开出了条缝。 林兮抬眸看过去，看清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些未知的东西铺天盖地向自己撞来，连带着她一颗心，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都像是要从胸腔里生生跳出来。 晏厌一只手肘撑着门框，整个人松垮的站着，垂着眼懒洋洋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是林兮？” 声线温柔，像要把人溺死其中。 林兮被震撼到无法呼吸。 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心跳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跳的这么急促过。 就好像，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见他。 晏厌很好看，不同于许亦然有气质加成，他是实打实的五官震撼，从额头到鼻尖，从嘴唇到下颌线，无一处不完美，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棉密纤长的睫毛，眼睛清亮，鼻梁高挺。 走廊上冷白的光射在他脸上，把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惊心动魄，他就像是希腊故事里走出来的年轻恣意的克里特美少年，头上缠满金枝，脚踏桂叶，站在织金盘绿的高山之巅，鸟儿会因为他的美而驻足停飞，玫瑰也会黯然失色。 “晏厌？”林兮无意识的自喉间呢喃。 “对，我是。”晏厌笑了笑，也是见惯了别人这个反应，并没有流露出鄙夷之色。 林兮呆呆地站在原地，随着他的一句“我是”，意识才回笼，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眼前的人就是晏厌，是自己十二岁开始就喜欢的人，自己见证了他的成长，见证了他的每一次进步，在他得意时为他鼓掌喝彩，在他失意时也不曾想过离开，就是这样一个，以前只能隔着屏幕好好欣赏，为他喜而喜、为怒而怒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亲切喊着自己的名字……我满足了，请时间停止吧。 “怎么不进来？”许亦然拨开晏厌的手，接过林兮手中的包，“是不是等太久了？” 林兮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没有。” “那进来。”许亦然说。 * 套间里七七八八的聚了不少人，都在外间，他们刚结束一场采访，还没吃晚餐，矮桌上摆满了各种外卖食物，还有奶茶。 林兮少有的胆怯，不止有晏厌，还有组合里的乔铭、展望…… 无论是哪一个，都有个无可比拟的人气。 因为在林兮进来之前，许亦然已经和队友简单说了下林兮的情况，真人现身，一看，人还粉粉嫩嫩的，漂亮的像个白瓷娃娃，所以，大家对林兮都挺热情，一口接着一口的喊她“兮兮”。 看她拘谨的站在那，最懂世故的乔铭招呼她过来坐。 林兮听话地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她的手搭在膝盖上，紧张地扣着裤子。 许亦然在矮桌上看了一圈，还有一份还没拆过的面，他长臂一伸捞了过来，在林兮脚边盘腿坐下，他熟练解开包装，看到面上漂浮着一点葱花，想都没想，拿筷子挑着，顺便用空闲得手抽了双没拆封的筷子递给林兮，“从放学到现在一直在坐车，也没吃晚餐，饿了吧？待会儿我们还要排练，也没什么时间去吃好的，你就先将就下。” 他话刚说完，林兮还没给什么反应，屋子里的同龄人倒是起哄来了。 “呦呦呦，这么贴心？” “然然，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啊？” “你这不行啊，重色轻友。” …… 这里面的人，除了队友，就是团队里的人，大家熟稔的很，开玩笑起来也没顾忌。 但林兮不同，这里除了许亦然，其他的她都不熟悉，而且还是当着她家爱豆的面，和她开这种暧昧的男女玩笑，当即脸就红了。 许亦然看了一眼林兮，见她漆黑的睫毛紧贴着下眼睑，脸上也被蒸腾出浅浅的红晕，有那么片刻的怔愣，这样的林兮他从来没见过，羞涩的让人忍不住去护着，随即和大家解释，“我高考还指望着她呢。” 不久前，时间紧迫，只来得及说，他这次带了同桌过来，而且这同桌是晏厌的粉丝。 仅此而已。 “怎么说？”乔铭问。 许亦然一脸骄傲的说，“我这同桌回回考试都是年纪第一，从来没有失手过，你见过高中数学满分吗？语文上一百三、四？告诉你们，我同桌就是那种，高考成绩公布，她成绩那一栏是要被打上星号，清北连夜过来抢的人！” 语气狂妄的好像是在夸自己。 “真的假的？” 许亦然轻晒，“这又有什么好骗人的？要是不信，几个月后见分晓！到时候她的名字的前缀可就是‘梧州高考文科状元’了。” 林兮被他夸无地自容。 在她家时，许亦然基本上都是惜字如金的，怎么一回到自己的圈子，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了？ 她悄咪咪的瞄了一眼晏厌，晏厌坐在沙发最里端，眼睛牢牢的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的滑动，应该是在打游戏，认真好像所有的声音都不能让他分神。 林兮暗暗的松了口气。 许亦然见林兮只拿着筷子却不动，怕她不好意思，刚想让她别那么拘束，就看见她的视线定格在晏厌身上。 晏厌是个很安静的人，从来都不喜欢掺和别人的八卦，所以一般他们收工聊天，他都不参与，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就喜欢抱着手机在游戏里厮杀。 正因为晏厌的安静无争，或多或少激发了许亦然这个队长的保护欲，所以在多数场合，当晏厌被媒体刁难，问出一些不太友好的话题时，他都会为晏厌挺身而出，把他护在身后。 他对晏厌，就跟对亲弟弟一样，不，应该更亲，毕竟他们自十三岁起，这五年多来同吃同住，熟悉对方所有的软肋和盔甲。 没人会嫉妒自己的弟弟。 可是，现在许亦然第一次觉得他在嫉妒晏厌了。 为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可以吸引走林兮所有的注意力。 却看不到自己知道她不爱吃葱，正一根一根的把葱从碗里挑走。 第33章 第 33 章 “让林兮睡我房间。”…… 林兮真的觉得现在是她十几多年来最高光的时刻了。 和现下娱乐圈最火的男子组合共处一室, 四个当红流量，有两个怕自己到陌生的环境里不好意思，一直在找话题和自己聊天；一个亲自给自己开门, 虽然自她进入这个房间后, 他再也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但一想到能和他在同一个空间下呼吸空气就很满足, 还有一个…… 林兮还是有一个清醒认知的，她知道她能得到这份厚爱，并不是因为自己是林兮的缘故，而是许亦然，她是许亦然带过来，这些人给他面子，所以优待了她。 林兮杂糅着感激的目光定在许亦然身上，从她的角度看下去, 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还有绷紧的下颌，虽然脸上表情淡淡，但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不太高兴。 是因为自己太拘束了？让他没面子？ 接下来的时间，和这些人渐渐后，林兮发现，当他们卸下明星的身份后，和普通人真的没什么两样，在她对他们的生活表现出羡慕和兴趣后，同样的，他们也在羡慕着自己，说辞和许亦然差不多，他们过早的进入成人世界, 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少年生活，他们得满足粉丝们的幻想，把自己装饰成时下最流行的样子，时间久了，他们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比起充斥利益的大人们，他们更喜欢和同龄人接触。 私下的他们和镜头前呈现的完全不同，譬如，最能接话、最谨慎、是组合里的发言担当的乔铭其实很话痨，只要他一开口，就被其他三个给狠狠鄙视，纷纷阻挠让他多吃少说。 舞担的展望，在舞台上酷的一批，现实中就是个大男孩，人大喇喇的敞开腿、软若无骨的来了个葛优躺，对她这个“外来物种”一点抵触的心里都没有，还特好奇的问东问西，想通过她的口，知道外面的世界。 倒是晏厌表外如一，冷漠冷情到骨子里，可是……他好帅啊，就那么坐着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想把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 他们简单了吃了点东西后，乐平进来了。 乐平是四人的经纪人，自组合成立之初就带着他们，不仅仅如此，她还是这个组合能获得成功的最大推手，当初公司准备推出在网络上有点名气的组合时，是她力排众议让许亦然加入。 这一步，在当时争议颇多，现在看来，却无比成功。 她刚和活动主办方沟通细节去了，这会儿回来，看见房间里多了个小姑娘，吓了一跳，而且这一屋子里的人都围着她，热情的有点过分。 大家和林兮聊的开心，都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乐平随手拉过一个助理，眉毛一扬，“这谁？主办方那边的亲戚？” “哦，不是，她是然然的同桌。” 乐平一脸惊恐，“谁？” “然然的同桌啊，听说现在然然也是寄宿在她家的，人长得是真可爱，聊天也有意思，刚还和我们说起然然在学校和人掰头篮球的事呢……” 乐平觉得自己都快气熟了。 妈蛋，他许亦然有没有把老娘的话听进去？ 时隔一个多月参加代言活动，重新回归公众视野，他到底知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 同桌，女孩，同居……走哪带到哪，这要是没点什么，她就把头卸下给许亦然当凳子坐。 她气不过，吼了声，“许亦然，你出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乐平的到来，纷纷敛去脸上闲散，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作为组合里绝对的大家长，她还是有说一不二的权威的。 许亦然唇线抿直，深深看了一眼林兮，然后起身跟着乐平去了走廊。 林兮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许亦然要因为自己挨骂了，担忧的朝屋外看。 乔铭安慰她，“没事，乐姐平时最喜欢他了。” 林兮只好点点头。 她知道的，她过去没少在网上为晏厌撕乐平，因为她不能一碗水端平，资源严重倾斜许亦然，甚至擅作主张回绝一些对晏厌的邀约。 走廊外。 光线明亮，如同白昼。 乐平抱着手臂看着墙壁，睇了一眼面前坦坦荡荡的许亦然，“里面的人，你给我解释解释？” 许亦然漫不经心道，“我同桌，带她来见世面。” 乐平气笑了，出言讽刺道：“你的经营范围也太广了吧，上课学习当学生不够，还要负责带同桌出来扩大见世面，啧啧，真是辛苦你了，你们班多少人，是不是要挨个挨个带出来？说吧，好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许亦然皱了皱眉。 乐平不想和他绕弯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说，上次在学校和人打架闹上热搜是不是因为她？” 许亦然眼神乱瞄着，一会儿看看暗色花纹地毯，一会儿看看壁灯，就是不敢直视乐平。 乐平一看许亦然这就差把心虚都写在脸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然然，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早恋的吗？” 许亦然压着声音回，“就跟别人能看上我似的。” 乐平愣了：“什么？” 许亦然吐了一口气，“我说，我没早恋，她喜欢晏厌，从小就喜欢，知道我们有团队活动，死皮赖脸的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带她过来，我能怎么办？我住在人家的家里，她妈妈和我妈又是老同学，我能拒绝吗？” 他演技大爆发，说的极其无奈。 乐平咳了声，“真的？” 许亦然：“我有必要骗你吗？你没人看见她的眼睛就长在晏厌身上了？” 乐平笑：“刚刚没注意。” 许亦然一想到林兮看晏厌那么炙热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乘机讽刺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乐平倒是理解，“还小嘛。”她顿了顿，再次和许亦然确定，“真没和她谈恋爱？” 许亦然神色平静，狭长的眼眸眯了一度，反问，“我眼光有那么差？” 这话一说，乐平就安心了。 许亦然短暂的回归校园生活，比起一举一动都能轰动的上热搜，她最担心的就是早恋问题。 对于一个偶像来说，这就是失格啊，直接断送前程。 她不敢大意，当然要时时刻刻尽到提醒义务。 知道林兮就是许亦然迫于无奈才带过来的拖油瓶后，乐平对林兮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先是关心他有没有解决林兮的住宿问题，还有让他对林兮有耐心一点。 重新回到房间，解除危险警告后，乐平对林兮也有点兴趣，毕竟漂亮的小女孩人人都爱，她做经纪人做的太久了，有职业病，打量林兮时多少带了点评估的目光。 其实从头到脚看下去，林兮还是挺有明星相的，身高合适，漂亮先不说，关键是气质好，天鹅颈，直角肩，坐姿挺拔，不卑不亢地和人闲聊着，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这在圈内很少见。 她越想越觉得林兮合适，忍不住问她，“我们公司最近也有招女练习生的计划，你有没兴趣试下？” 林兮“啊”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一旁许亦然冷冷道，“算了吧，乐姐，人是要考清北的，你确定要和他们抢人？” 乐平一听讪笑不止，“那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为国家做贡献吧。” 他们的活动定在明天晚上七点，一场代言演唱会。 他们组合是代言人之一，将和其他三位代言人一起完成这个拼盘演唱会。 本来他们是压轴，但乐平顾忌到许亦然结束活动后，还要回梧州，就和主办方协议了下，他们第一个出场。 两首组合歌曲，然后一人一个solo。 个选所长，许亦然的solo是街舞。 回到梧州的这些日子，没了助理的鞭策，又有要背书的借口，他几乎远离了每天的练舞和开嗓，仅有的也只是肌肉记忆。 组合节目需要磨合。 所以，吃过饭后，他们把东西搬了搬，就在房间里开始了扣动作。 这一练就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乐平观摩了一会儿，呵欠连天，想回去休息，临走时让林兮晚上就和她睡，林兮口头上没拒绝，其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挤在一张床上，她宁愿在沙发上将就。 她疯狂向许亦然使眼色求助。 可惜许亦然人已经投入进去了，根本没注意到。 于是林兮只好抱着她还没来得及向爱豆展示的周边，被乐平半拖半拽的拉走了。 许亦然是在排练结束，十一多才注意到，原本应该缩在角落拿着手机对准晏厌的林兮不见了，那一瞬，有点慌，在房间到处看。 齐晨给他递水，顺便告诉他，“别找了，人早被乐姐带走了。” 许亦然问：“带哪去了？” “还能去哪，乐姐说是你专心练舞，都美好好安置同学，那她就帮你这个忙，让那小孩晚上和她挤一挤。” 许亦然嘴角沾了点水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其实，对于林兮他要有安排的。 只是他觉得让林兮早早回去休息，并没有就在这看晏厌有吸引力。 和乐姐睡？ 想到了，他勾了勾唇，林兮那么别扭的一个人，要真和乐姐睡一晚，恐怕真的是要睁眼到天亮了。 又喝了几口水，他找到了手机，给林兮拨了电话。 响了几声就被接了。 那头林兮的声音显得迫不及待，甚至有点埋怨的意思，“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许亦然乐了，“我这不才刚练完舞嘛。” 林兮没说话，重重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她此刻有点小委屈的情绪。 许亦然：“睡了？” 林兮：“还没……刚刚乐平姐拉着我聊了好久，都是在打听你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许亦然从林兮这平平无奇的一段话中听出了“快贿赂我”的意思，他不接茬。 林兮继续说：“其他的还好，就是一直在追问你在学校有没有玩的很好的女同学。” 许亦然笑得玩世不恭，“那不就是你吗？” 林兮咬牙切齿：“许亦然！” “好了好了，乐姐在你身边吗？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几句话。” 林兮声音带着气，“在洗手间。” “那等她出来再说把手机给她。” 电话两头默契的沉默着。 许亦然站在落地窗前，看天空夜色。 月亮躲进了云层，只有星星在尽情的释放着微弱光芒。 他想，现在的自己应该就是林兮在桐洲的那颗星星。 失去了月亮，她只能依赖星星，这是人的本能的保护机制，在这里，除了他，所有人对林兮而言都是陌生人。 良久，那头有了一阵细碎的嘈杂声。 然后传来乐平疲惫的声音，“怎么了？” “让林兮睡我房间。”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这间是晏厌的，所以，在许亦然讲电话的同时，晏厌一直在旁边盯着，想看看这位什么时候有物归原主的自觉。 听到这话，何止是乐平，连晏厌都惊愕不已，“你疯了吧？！” 许亦然语气平缓，“我今晚和晏厌睡。” 晏厌：“……” 乐平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贴身带着速效救心丸比较好，“何必那么麻烦？” 许亦然谎话说的面部红心不跳的：“林兮她晚上睡觉不仅打呼、磨牙，还梦游。” “哦。”乐平反应过来后，语气危险地问，“这些你怎么知道？” “她家不隔音。”许亦然瞅了一眼满脸问号的晏厌，“就这么定了吧，晏厌刚也和我说，太久没见，想和我聊聊。” 晏厌性格偏静，闷葫芦一个，也只有对着许亦然才能撬开嘴巴，说几句心里话，这个理由，乐平没法反驳了，她也担心晏厌长久这样会闷坏自己，如今网暴又这么严重，有许亦然开导最好不过了。 她答应了。 挂了电话，许亦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晏厌急了，“我没什么和你聊的。” 许亦然狡黠的抬了抬眉毛，“我有。” 晏厌沉默了会儿，也知道反抗是于事无补的，顿了顿，他肃着脸说，“先说好，我不和你睡一头。” 许亦然上前搂着他的脖子，“乖，我睡沙发，去洗洗吧，待会儿带你上分。” 第34章 第 34 章 “好好说话。”…… 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淡黄色的光线投射在林兮的脸上, 在她略显冷硬的面容上拓处些许温暖。 她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她珍藏多年的周边，这些几乎是见证了晏厌出道以来，所有的成长。 她视若珍宝, 保存得很好, 崭新没有残破，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现在她把这些递到许亦然手中, 郑重地说，“其他的就算了，这个相册一定要签，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从他小时候的照片一直到现在，就在扉页上签，如果是to签就更好了……还有这个杂志，当年可是刷新数据的, 很有纪念价值, 也得签，还有这个成团周年的写真，那套红衣，是他迄今为止我最爱的造型，签名必须安排上，还有……” 许亦然斜斜靠着白色墙壁，一边听着，一边动作粗鲁的翻了翻林兮亲手制作得相册，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想着，晏厌小时候可真丑，现在……也不见得多好看。 林兮看到许亦然的动作, 心一抽一抽的疼，生怕弄出褶子来，可毕竟有求于人啊，只好忍着。 断断续续又交代了一些，她看许亦然始终一副吊儿郎当、爱听不听的样子，莫名的窜出一些火，沉声问，“我说的你都记住没？” 许亦然掀起眼皮，瞧她脸上浮现愠怒，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他合上相册，朝林兮挑了挑眉，欠揍的说，“没，一个字都没记住。” 林兮果然气的跺脚，伸手就要抢，许亦然凭着身高优势，只是高举了起来，林兮就算蹦蹦跳跳也够不着。 林兮稳了稳呼吸，板着脸说，“你不愿意帮就算了，我明天自己找他签。” 许亦然不逗她了，“记不住就是记不住，反正我让他全给你签了不就行了。” 林兮喜出望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许亦然脸却冷的像冰渣，“不骗你。” 林兮唇角疯狂上扬着，然后欲盖弥彰地捂住嘴，一双鹿眼水汪汪地望着许亦然，“这样会不会太难为他了？” 许亦然心里想的是，你知道为难，就不应该找我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开口，晏厌能拒绝吗？ 到了嘴边说的却是，“不为难，他很乐意的，他对粉丝一向是有求必应……快十二点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怎么睡得着呢？ 见到了爱豆，真人、活的，她还能再清醒五百年好吧。 不过，的确很晚了，自己光顾着兴奋，人家明天还有工作，不能影响他们。 林兮听话的点了点头，“那行。” 说完，抱着已经扁扁的包推开安全门。 只是一只脚刚跨出去，身后许亦然就叫住了她，“林兮。” 林兮回过头，眼底茫然一片。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像是融了光，“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兮想了想，这一天下来，的确欠他一个道谢，于是语气特真挚地说，“特别谢谢你。” “不是这个。” 林兮懵了，那还能是哪个？ 再想想，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可能是他索要报酬吧，可自己也没什么能报答他的，唯一的就是…… “以后给你补课我不收费。”林兮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亦然愣了愣，而后无奈地笑了笑，黑眸沉沉如深潭，“行。” 他静静的目送她离开，直到头顶上的声控灯都灭了，他还朝着林兮离开的方向，没收回视线。 半晌，他背抵墙壁，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究竟再期待什么呢？” * 林兮洗完澡后，从包里拿出拿出单词本。 这是她平时总结的。 她原本是不想带的，只是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林谦一直在一旁念叨着琐事，嘱咐她注意安全，她没办法，才装模作样的放进了包。 按照最初的设想，这两天她想给自己放了个假，把自己完完全全从上学这件事上摘出来，好好享受追星女孩圆梦时光。 之所以选择这会儿拿出来背单词，完全是被套间的豪华给震撼到的。 刚刚在晏厌的房间只窥到一角，没什么多大的感觉，只觉得客厅宽敞，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也不见得拥挤，现在，当她拥有这个房间的使用权后，才见识到了里子的繁华。 她想，她爸妈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的班，也不见得够支付这里一晚上的房费。 酒店坐落在桐洲最中心的位置，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桐洲最著名的地标。 灿烂如星河的夜景也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这样的房子，如果不是沾许亦然的光，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住的上。 她想的是，自己再努力一点，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带爸爸妈妈来这里住一晚，看看这个城市，看看让她震撼的风景。 她背的一时没把握住时间，再看时间，都差不多到两点了。 她很少熬夜，于是第二天顺理成章的没在约定好的时间醒来。 还错过了几通许亦然打过来的电话。 这会儿林兮头重的像块石头，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眯着眼，慢慢适应好光线，等眼前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后，才给许亦然回拨了电话。 毫无意外的无人接听。 她看了看时间，想起他们昨晚聊今天的安排，这会儿应该是去舞蹈工作室排练去了。 好想去啊…… 林兮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昨晚就不应该良心发现。 她在桐洲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许亦然一个熟人，现在熟人忙正事去了，没空理自己，接下来该干嘛她也不知道。 那继续睡好了。 只希望许亦然别忘了，他可怜无助的同桌还在酒店里嗷嗷待哺，等他回来投喂。 她又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有点恍惚，还以为在家，屋外是林谦在催她快点起来去学校，她鞋都来不及穿，颠颠撞撞地扶着墙去开门，“马上，马上。” 一看傻了，是齐晨。 林兮瞬间清醒了。 他许亦然果然还是有点良知的。 想到这，嘴角翘了翘。 外面的齐晨脸色就不太美妙。 他一大早起来，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许亦然指使到一个陌生女孩子门口，等她起床，还要安排她一天的行程。 行，他是助理，他听从安排。 关键是，这都几点了，里面的人还不起床？ 一天之计在于晨啊，你一个高三学子，能不能有点早睡早起的觉悟？ 他又没有她联系方式，不敢走开，只干等着，要是怠慢了她，以许亦然早上起床事无巨细交代自己的架势，恐怕全尸都没有。 这扇门，他不想敲的，许亦然特别嘱咐过，“她昨晚肯定很晚才睡，你别催她，让她好好睡会儿。” 要不是怕赶不上午餐，他也下不去这个手。 林兮揉揉眼，“是你啊，是许亦然让你接我去现场的吗？” 齐晨冲她假笑，“算是吧。” 林兮莫名。 齐晨：“他怕你无聊，让我带你四处走走，怎么样，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的东西？” 林兮受宠若惊，“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带我去看他们排练吧。” 齐晨拧眉想了想，和她确认，“真的哪里都不去？就看他们排练？” 林兮忙不迭失地点头，一脸期待。 齐晨一口应下，“行，你收拾收拾。” 这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了。 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腿，饶是再年轻力壮，就这么干站两个多小时，也受不住。他见林兮没关门就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他也跟了进来，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眼睛看了圈，发现男女之间真的有很大差别，女孩子的房间干干净净，还带着淡淡的香气，男孩子的……其他倒还好，就是东西丢的到处都是，许亦然算是为数不多讲究卫生的，这小一个月，因为许亦然闭关备考，他跟着公司另一个男艺人出通告，那卫生状态十分糟糕，每天早上喊他起床都要做好当佣人的准备。 这么走神的功夫，林兮已经出来了。 和昨天一身白蓝相间的校服不同。 现在的她穿着oversize的雾霾蓝卫衣，搭着黑色铅笔裤，脚上套的是海绵宝宝卡通船袜，简简单单的一身，和她学生的身份十分契合，扎着的双马尾，服帖的垂在胸口，又添了几分娇俏。 齐晨看得有点晃神。 要说惊艳，那肯定没有，他在圈里干了这么多年，漂亮的女孩没少见，林兮算是长相不错的，但也没到那个程度，可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夏日带着凉气的风，很惬意……嗯，她是个骨相很好的女孩子。 舞蹈工作室就在附近，昨晚他们一步步扣完动作后，今天上午要去培养默契，提高完成度。 行程很满。 中午吃饭的功夫还得接受采访。 组合阔别将就两个月再一次重聚，而且关于许亦然高考过后即将单飞的消息越传越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一次采访都很有话题性。 林兮是提着两袋子奶茶跟着齐晨上去的。 在诸多记者眼皮底下进工作室，没点花招不行。 到现场时，他们正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 作为队长，又是话题不断的一个风云人物，许亦然被记者问到的次数最多，有问他新戏的，问他日后怎么平衡工作和学习的，还有大家最关心的会不会单飞的问题…… 许亦然一一谦虚回答。 真的不一样…… 林兮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身影定在许亦然身上。 在这里，他健谈，他见招拆招，能够游刃有余地面对一个个刁钻的问题，不像在学校，在他家。 在陌生的环境里，处于本能，人好像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许亦然挺好的。 像是能干的出和霍磷正面刚的人。 晏厌坐在最角度的位置，大脑处在放空状态，这是他采访的多数状态，只有话筒递到自己面前才会才会想着说上两句。 和组合其他三人比，他要含蓄上很多，基本上不争不抢，正因为这样，从组合成立之初的人气、门面双担当，到现在门前落寞，虐了好几拨粉。 他们都偏执的因为是因为许亦然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现在想想，更多是性格使然。 就算记者们的关注点都在许亦然身上，乔铭和展望也会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晏厌就不，做到了惜字如金，哪怕许亦然已经很努力的把话题望他身上引，他也只是呆呆的笑一笑。 也许，人各有志吧。 有的人就是想把一份职业做到极致，所以拼尽全力，而有的人，喜欢平淡，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被一些人喜欢着，有足够的时间沉淀自己，就很满足。 晏厌肯定是属于后者的。 林兮有时候也会在网上发发牢骚，怒其不争，现在看来，他现在的状态，所处得高度，应该是他最想过的生活了。 嗯，他觉得幸福就好。 看看，她眼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宠溺的光芒。 自己不觉得，倒让某些人隔得慌。 采访结束后，林兮跟其他的助理一起，把奶茶分发给在座记者们，送走他们后，她又端了一杯，越过许亦然，径直递到晏厌面前。 晏厌没看是谁，心不在焉地接了下来。 林兮没急着走，一双眼睛闪烁着爱的光芒。 这一杯是她付钱买的，投其所好买的是晏厌最喜欢的口味。 晏厌咬住吸管，深深吸了一口，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惊喜。 对于他来说，被身边的人记住口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林兮脸上的期待慢慢被瓦解。 许亦然看在眼里，原本向前舒展的腿，悄悄的碰到了晏厌的。 晏厌看过去。 许亦然头靠在沙发背上，倦怠地用口型说，道谢。 晏厌一头问号，直到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林兮。 顿时觉得手腕隐隐作痛。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被许亦然以“带你上分”“带你排位”“带你上星耀”为诱饵，一步步走进陷阱。 先是给陌生人开门，再然后是趴在桌子上被人按头签了一个多小时的名，现在…… 他想说的是，人是你带来的，是你同桌，你想好好伺候着，关我什么事？ 行吧，谁让自己受不住诱惑呢。 他扯了扯嘴角，说的很勉强，声音含糊一带而过，“谢谢。” 敷衍是敷衍了点，但林兮还是很高兴的。 勾着尾指把散落在耳侧的头发拨到耳后，“没……” 话还没说全，就被许亦然霸道的截住了，他一记眼刀直奔晏厌，警告味十足的说，“好好说话。” 晏厌：“……” 第35章 第 35 章 竟然是她？！ 晏厌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就算这个人是他粉丝，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够特么仁至义尽了。 他不喜欢和粉丝保持太近的距离，不喜欢他们渗透到自己的生活。 可在许亦然的眼神威胁下, 他把心里的那股气是忍了又忍, 没办法，组合里他最大, 又是队长，生活中他对自己也是诸多照顾，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他默了默，唇线抿得很直，忽然站了起来，在所有人被他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看过来时，他郑重地朝林兮九十度鞠躬，言辞异常诚恳, “谢谢。” 林兮吓得腿一软, 脸都热得快沸腾了。 “没关系的，我、我顺便买、买的，真没关系。” 大家都在笑。 这里的人都是他们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私下接触的多，很熟稔，面对这种情况，他们都觉得是几个小孩子在玩闹，可在林兮这是不是。 ——这个人是我爱豆啊！！！！！ 他竟然对我鞠躬道谢，只为了一杯不到二十块钱的奶茶？！ 我能吹上一百年好吧！！！！ 尽管内心疯狂呐喊着，几乎到了癫狂的程度，但她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除了显露出些许失措后, 倒还淡定。 只是脸上一道浅浅的红晕多少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慌张。 晏厌听到林兮的回答后，复又懒洋洋地坐了下来，第一时间看向许亦然，隔着乔铭的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花霹雳哗啦溅了一地。 晏厌眉毛稍抬，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满意了吗？” 许亦然回了句，“勉强。” 对于林兮的到来，大家最开始都是抱着吃瓜的态度，想想，许亦然回去读书不到两个月，这唯一一场公开活动，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关键还是漂亮小姑娘，看两人相处，怎么看都觉得有故事，不过随着时间拉长，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故事的确是有故事，不过是个悲伤的故事。 ——他许亦然不过是人小姑娘追星的工具人罢了。 短暂的休息后，四人又要去练舞。 时间紧，任务重，不能松懈。 现在林兮的属性完完全全暴露了，又因为人是许亦然带过来的，大家对她还算不错，竟还有人主动过来问她，要不要去舞蹈室里看他们排练。 林兮高兴的连矜持都忘了，直接蹦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发出声音。” 林兮立马对着嘴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要是真能看晏厌的现场版，她可以一年不说话好吧。 过来献殷勤的是个跟拍小助理，他负责拍拍他们四人私下的工作状态，然后剪辑一番放上网当做福利送给粉丝。 进入舞蹈室名正言顺。 林兮跟着他一道，猫着腰进入了舞蹈室。 这里的温度比休息室要高上几度，音乐声震得好像整个内部都在动，四面的镜子墙，将空间无限扩大。 四人随着音乐闲散的跳着舞，主要还是保证动作整齐、不出错。 他们得保存体力，不可能每一次练习都用尽全力。 组合成立近五年，公司每天都会因各种原因被各家粉丝撕。 有时是爱豆坐了红眼航班，他们骂公司废物，有时是谁的歌词多了一个字，或者这个舞，谁的动作有难度，更突出，然后被其他三家一起追着骂废物…… 更多时候，他们是互撕。 一个小小的肢体语言、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都能被人曲解出好几出宫斗大戏。 虽然粉丝在网络上杀得人仰马翻，可现实中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几人的感情。 以前林兮会觉得，这就是虚假的兄弟情，作作秀给外人看的，现在才知道，是真的把彼此当做一家人，才会毫无保留的希望对方更好。 想想也是，风风雨雨受了那么多非议，怎么会没感情。 展望是组合眉绝对的舞蹈担当，舞蹈功底连老师都要叹一句优秀。 在其他三人跟不上节奏时，主动出来一个个化繁为简。 乔铭就出来活络气氛，让他们没那么紧张。 他们正在练的是组合的成名曲，可能时间太久远，又很久没在舞台上表演这首歌，大家都有点吃力。 可贴着镜子站在门旁边，两眼对着晏厌冒精光的林兮，却对这首歌记忆犹新，前奏一响，沉浸在肌肉里的记忆就会自觉的苏醒，她四肢无意识的舞动着，动作标准，关键是踩点非常好。 过了两遍，舞蹈功底本就薄弱的晏厌，还有疏于练习的许亦然频频被老师点名批评。 两人都有点烦躁。 这时距离演唱会只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除了换装，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又练了几遍，老师看状态不好，让他们原地休息下。 林兮简直是不放过每一个和爱豆亲密接触的机会，飞快地去休息室抱了几瓶水过来，就搁在地板上让他们随便拿，只有晏厌那瓶，她是主动送过去的。 晏厌看到林兮朝自己走来，就有种被“许亦然眼神支配的恐惧”，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了…… 他求救般地朝许亦然看了看，在后者淡漠的神情中还是品出了“你自己看着办”的威胁。 以示尊重，晏厌拎起T恤的领口，抹了把汗，又把沾了汗的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双手去接林兮递过来的矿泉水。 当着林兮的面，拧开，小小抿了一口，随后笑意荡在嘴角，特别浮夸的来了句，“好喝。” 其他人皆一脸惊恐，想的是，兄弟这又不是农夫山泉有点甜，单纯的时候水而已，哪里好喝了？！ 林兮喜滋滋的走了。 晏厌精致的脸上只写着“忍辱负重”这四个大字。 许亦然双手向后，撑在地板上，看着林兮轻快的步伐，又看了看和自己几步之隔的水，勾了勾嘴角。 恢复练习后，晏厌状态更差了，眼睛不时地瞅向在一旁观光的林兮，生怕她再做出什么额外举动。 老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晏厌，你再不集中注意力，你的粉丝可都要跳的比你好了。” 粉丝特指林兮。 莫名被cue的林兮懵了懵，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爱豆挨批的理由。 我该死！ 为了不影响爱豆，林兮忍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舞蹈室。 坐在休息室里，听着里头传开阵阵音乐声，林兮心里头真不是滋味……这么好的机会，要怪就怪自己太优秀。 ——就算晏厌跳的不好又怎样，努力了就好了呀，又不是人人都是展望。 真是的。 林兮实在无事可做，怕自己忍不住去趴门缝，只好强迫自己玩会儿手机。 手机有几条姚芊儿发过来的微信。 千千之歌：【兮兮，你去哪了？】 千千之歌：【你不在家吗？你爸妈也不在家？？我去你家好几次，敲门都没人应。】 千千之歌：【你这样是不是不厚道？！快出来挨打！】 …… 林兮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她了。 林兮：【说出来吓死你。】 千千之歌：【你说试试，反正也现在也不是很想活了。】 林兮：【我在桐洲】 千千之歌：【What？？？？？？？】 千千之歌：【我家然然带你去的？啊啊啊……你到底使出了什么花招，才逼的然然跑个通告都要把你这个大魔王带着？！】 千千之歌：【美人计？】 林兮被姚芊儿丰富的联想给逗笑。 这一细微的动静惹的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齐晨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林兮人正在亢奋着，已经顾忌不到其他的目光。 林兮：【顶着锅盖说一句，是许亦然非要带我来的，求了我好久，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千千之歌：【……我和阁下无仇，阁下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 林兮：【爱信不信。】 千千之歌：【你那可怜的好胜心呦。】 林兮：【我见到晏厌了，卧槽，当天到酒店，就是晏厌给我开的门，你不知道当时给我震撼的，许亦然要是再晚来一步的话，我能哭出来。】 林兮：【晏厌啊，活的晏厌啊，我发现我以前误会他了，只觉得他有点好看，真人一见，何止是有点好看啊？！潘安见了他都要自行惭秽好吧？】 千千之歌：【潘安真惨，死了几千年了，还要被人拖出来比美。】 林兮自动屏蔽了这些她不喜欢的字眼，专心的和姚芊儿分享，她见到晏厌后，奇异、美妙的心情。 聊到这个话题，她特别忘我，说起来没完没了，相比之下，姚芊儿就兴致缺缺了，她发过去十几条，姚芊儿才回上一条，还很不走心，都是简单没有感情的语气词。 再兴奋的心情也被姚芊儿这一大盆冷水给扑灭了。 林兮安慰着自己，这也不能怪芊儿，道不同不相为谋嘛，按粉圈的划分，他俩是对家，能在现实生活中和平相处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也没必要和一个审美不太好的人讲五官。 这一日的激动心情没处分享，她心里实在憋的慌，想了想，还是准备去超话，在晏厌粉丝聚集地，找些认同感。 今天超话很热闹，因为有公开活动。 她润色了几分钟，隐晦的说出，过去曾经因为种种原因和晏厌有过短暂的接触，然后把这一天看到的晏厌，带着亲妈一百八十层滤镜，娓娓道来。 果不其然，评论特多。 就此，聚集在超话的姐妹们纷纷说出自己认为的晏厌。 林兮越来越上瘾了，抱着手机不离手。 她可真想偷拍几张照片发给她们看看，让她们眼馋。 不过这些都是奢望，只要他们人在，她一拿出手机，立马就有人过来和她解释。 私下、非工作状态不可以拍照哦。 怕她有意见，还耐心地和她解释，是因为私下没上妆，状态不好，放到网上，可能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而且有的造型确实不方便公开。 林兮自然是十分理解的。 这一逛，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听着里面的声音，应该是渐入佳境了。 她一边留心着里面的情况，一边登录论坛，把自己刚刚在超话发的内容搬运了过去。 忽然有人递过来一块慕斯蛋糕。 林兮看过去，是乐平。 她姗姗来迟，是去跟主办方沟通具体细节去了，看林兮迟迟没动，她一笑，“最近在减肥，戒糖。” 林兮把手机搁在桌上，双手接过蛋糕，看上去很可口。 乐平居高临下的看她，语气也是高高在上的，“这一天过得开心吗？” 林兮点头。 其实什么也没做，就是在这干坐着，但一想到一墙之隔有自己喜欢的人，心就被填的满满的，也不觉得无聊，觉得还能再坐个十天半个月。 “待会儿演出结束，我让晏厌跟你合个影。”乐平顿了下，“或者来个拥抱也可以。” 林兮的眼睛慢慢睁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骂你废物了，你简直是个天使，可太贴心了。 可能是林兮的眼神太炙热，乐平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偏了偏头，开始和林兮讲条件，“不过你得帮我看着然然，尤其是不要让他和女生走得很近，另外，你成绩好，学习上的事，也要拜托你监督下，你知道的，他有多少粉丝就有多少黑粉，到时候文化课不过线可就尴尬了。” 乐平说到这，耸了耸肩，这种情况她想都不敢想。 如果只是这样，就可以换的一个和晏厌拥抱的机会，那太值了。 林兮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如捣蒜。 齐晨听得轻咳了一声，而后端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乐平拜托林兮鞭策许亦然，出发点完全是为了许亦然，他怎么听出了一出买卖交易的戏码。 他揉了揉脖子，眼睛从乐平身上划过，恰好定在了林兮还没锁屏的手机上。 界面很熟悉，是个娱乐八卦论坛。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他慢慢的缩进了和手机的距离，直到字越来越清晰。 那用户名就像长了手一样，可劲地招呼他过来看。 看清的瞬间，齐晨眼前一黑，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 夜夜夜夜？？？？ 多么熟悉、亲切的用户名啊，跟着许亦然的人都知道，这个躲在网络背后的黑子，在许亦然成团出道至今，给好事者贡献了多少无厘头的黑料。 竟然是她？！ 第36章 第 36 章 事出异常，必有所图…… 齐晨稳了稳心神, 尽可能让自己更理智点。 俗话说，捉贼拿赃，总不能凭着这个可以算得上很大众的用户名, 就冤枉了人小姑娘。 他努力睁大了眼, 想看看她跟帖的内容，密密麻麻的, 字体又太小，看不清，勉强认出几个字，还没来得及琢磨，屏幕一黑。 时间到了，手机自动锁屏。 齐晨眉心紧皱，余光瞄了一眼拿着小勺子正在吃蛋糕、对他丰富的内心戏一无所知的林兮，心乱如麻。 熟悉的论坛界面, 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用户名。 他认真回忆了下, 这个“夜夜夜夜”最初带许亦然大名发黑帖时，措辞幼稚拙劣，毫无逻辑可言，看着就像是年纪不大的样子，也正是这个原因，许亦然才动了恻隐之心，没用法律手段追究责任，这几年，明显能感觉到她字里言间多了点咄咄逼人，尽管很多观点都站不住脚。 这几乎是为林兮量身定做的成长轨迹。 齐晨这么一合计，估计林兮就是“夜夜夜夜”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到走廊上, 给公司相熟的电脑部同事打电话，拜托他查查“夜夜夜夜”的IP地址。 很快，有了回信。 同事一查，就在梧州。 齐晨感觉胸口一阵钝痛，这生活还真是处处有惊喜。 * 下午四点多钟，许亦然他们离开舞蹈工作室，前去体育馆，做一次彩排。 紧接着，就是回后台上妆。 时间安排的很紧凑，林兮也凑不到他们跟前找存在感，本来彩排她也想厚着脸皮跟去的，追星嘛，要什么脸。 不过齐晨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很快就让林兮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他说，接下来得每一步都会暴露在镜头面前，你确定要露脸？而且，他们四个身边的每个工作人员，粉丝们都无比清楚，如数家珍，骤然多了一个年轻小女孩，很容易让人有些联想。 当时林兮就回，“你可以说我是临时招聘的助理啊。” 齐晨的白眼差点没飞上天了，“我们公司不招童工。” 林兮心里那点想法立马偃旗息鼓。 和齐晨在体育中心附近转了转，其实这会儿已经来个不少各家粉丝，阵仗足，气势大，横幅挂在树上，彩旗飘飘，有的还搞了好几个应援点，林兮路过晏厌的应援点，脚就跟灌铅一样走不动路了，经过几秒的挣扎后，毫无心里负担地甩掉齐晨，奔向志趣相投的姐妹们。 齐晨在远处，带着口罩，抱臂冷笑不止。 ——我说怎么逮着我家然然一个劲的黑呢？原来是晏厌的死忠啊！ 其实林兮有两个追星号的，一个专职黑许亦然，一个则是用来舔晏厌的，只不过她最近因为学业压力已经很少登录论坛了，上一次还是许亦然新戏公布，被群嘲，她实在看不下去替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今天一激动，完全把切号这件事给忘了，她也没察觉，还聊的挺嗨。 当初之所以用两个号，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属性，给晏厌抹黑。 林兮在应援点呆了十几分钟，收获了不少应援物，把原本已经空荡荡的包又塞的满满的。 齐晨一直和她保持着不短的距离。 他跟着许亦然多年，要是被人认出来，带着一个小姑娘逛晏厌的应援点，怕是会被小袋鼠们撕的死无全尸。 林兮还想再逛逛的，被齐晨冷冷的一句“去吃点东西”连拖带拽给拉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兮觉得齐晨对自己态度转变挺大的，上午那阵虽看得出来不太情愿，但表面功夫还是做了的，可现在，做都懒得做了，径直把自己带到一家面馆，她菜单还没来得及看两眼，齐晨已经和服务员点了两碗最便宜的面。 她合上菜单，也没吱声，本来也不是过来吃大餐的，她看得开，就是吧，无意识和齐晨视线相撞时，齐晨轻挑的眼神所转递出的“你可闭嘴吧，有的吃就不错了”的意思，就让人很不爽。 她闷头吃完，没跟齐晨有任何交流。 齐晨也没了带她四处转转、带她长长见识的意思，就冷处理，看这里人也不太多，吃完面就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一直干坐到演唱会快开始，才垮着脸领着林兮进了体育馆。 齐晨是许亦然的助理兼保镖，所以有着一个一看就很健康的体魄，面相也不是和善那挂的，林兮看他闷不做声的样子，打心里有点发怵，完全不敢提要求。 林兮的座位是许亦然安排的，所以毫无意外地，她背着一包晏厌的应援物，坐到了一片薄荷绿的海洋中。 齐晨看她乖乖坐下来后，等了几分钟，也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也挺纳闷的，这林兮一个普通高中生有什么要保护的，让许亦然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顾及不上。 他的出现，还引起了周围一阵小骚动。 许亦然助理的身份给了他极大的关注度，不过他身经百战，已经对一溜女孩的尖叫声产生了免疫，很淡定，当然也可以做到守口如瓶，有几个热情的女孩子过来追问许亦然接下来的安排，他一笑而过，只说演唱会马上开始了。 而林兮十分识趣地在一旁冷漠脸，表演着“我不认识他”的劣质戏码。 坐下来没多久，关于齐晨忽然出现在许亦然应援区还在不太热烈的讨论着，演唱会就开始了。 灯光绚烂，照亮了灰蓝的天空。 前一个小时都是品牌另两个代言人的show time，四家粉丝都怕被对家攻击不尊重前辈，会喧宾夺主，很有默契地选择没有点亮灯牌，现场气氛一派祥和。 到了八点半钟，当主持人宣布接下来出场的是Four Seasons组合时，会场的气氛瞬间被引爆，震破耳膜的尖叫，刺目的应援灯，几乎就是发生在一瞬的事。 林兮捂着耳朵，一眼扫过去观众席，虽然不想承认，但许亦然的人气更是断层式高了好大一截。 晏厌的应援色是银色，在一片绿色、红色、黄色中显得孤傲又不起眼。 林兮打开背包拉链，入目便是一个银色猫耳朵形状的发箍，她漆黑的眼珠骨碌乱转，在心里估摸了下，在这里带晏厌应援物而不被打死的概率有多大。 看着身边的小仙女们一个个喊许亦然名字，丝毫不计形象。 那好像、似乎、应该……为零。 算了，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她今天穿的是蓝色卫衣，在一片绿海中还有几分以假乱真的意思，坐在后边的一个小姐姐，看她双手空空，可怜她，特别贴心的给了她一个绿色的荧光棒。 林兮看着荧光棒，心里纠结死了。 很快，现场一黑。 尖叫声再次如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 林兮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小袋鼠们的威力，组合出场时，压倒式的叫全是许亦然的名字。 齐晨满意的眯了眯眼，别的不说，咱家粉丝真争气。 想到了，他看了看林兮，讥讽一笑。 小小年纪，怎么眼就瞎了呢？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舞蹈，第一首歌几乎就是全场大合唱。 林兮一开始还小声的喊着晏厌的名字，后来被周围人一带，就有点偏了，叫的全是许亦然，不过她没发觉到，叫的很欢。 两首组合表演结束后，大家的感官才从外太空回归到地球上。 太high了！ 这时主持人上台，意味着会有短暂的互动，他们四个人每个细微的表情，都会通过他们身后的大荧幕传递给了现场的每一个观众。 许亦然是组合的队长，第一个发言，他调整了下话筒的位置，看着那片绿海，眼里似有熠熠的光，“好久不见。” 回馈他的是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他一笑，有个浅浅的梨涡，特别有少年感，“在学校里待了两个月，对舞台有点陌生，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多担待点，以后再给你们补上。” 小袋鼠们嗓子都喊劈了，此起彼伏地，“King，King.……” 接着是乔铭、展望，能说会道的人总是能搞气氛，随便说什么，都能换来很热烈的回应， 轮到晏厌时，他垂着头只是简单了说了句，“希望大家有个美妙的夜晚。” 符合他一贯的高冷、不善言辞的定位。 林兮死死的咬住唇，才忍着没让自己叫出来。 到了个人solo时间，乔铭的吉他秀，晏厌的浅吟低唱，展望的唱跳，还有许亦然的街舞…… 现场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林兮都觉得自己热得不行了，嗓子也肯定是废了。 她太惊讶了，下午看他们彩排的时候，许亦然明明还笨拙的像块硬木头，怎么到了舞台上，无论是力量、柔韧性还是协调度，都变得无可挑剔。 太炸了！！！！ 后面的荧幕上，是许亦然保持着结束动作，他两鬓的头发浸着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某个地方，分明在期待着什么。 林兮不知怎么的，有点自作多情的觉得许亦然就是在看自己。 她喉间一哽。 早在许亦然表演的时候，这一区域的粉丝们全都站起来了，那一向合群的林兮自然也不冒泡，挥着荧光棒，手臂都挥酸了。 现在因为有了这个猜测，林兮动作要滞后一点，四周的人都坐下来，她还傻乎乎的站着。 两人的遥遥相望。 一秒、两秒、三秒…… 忽然，林兮把手高举过顶，笑着朝前面的方向，摆了个心形的姿势。 舞台上那个酷炫的少年，始终紧绷着的脸顿时柔和了点些，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被人揉进了星光。 对于他来说，舞台下都是一片灰白，只有她那里，有着令人挪不开眼的颜色。 他牵起唇角，浅浅一笑。 * 整场演唱会结束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到梧州还要两个小时，时间特别赶，许亦然只是简单的卸了妆、换了衣服就坐上了回梧州的车。 而坐在他身旁的林兮，则无比哀怨的盯着他。 ——如果不是许亦然那么急着回，她或许可以再等一等，等晏厌有空，等乐平想起来给自己画的饼，她就有可能等来一张和晏厌的合影，还有……拥抱。 是他一下台，就电话催促齐晨把林兮带上车，在某个地方等他，害的她连和晏厌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好气哦。 可能是太累了，许亦然一上车就把帽子盖住脸，头一歪睡了过去。 林兮还没从刚刚那场演唱会中抽离回来，刷微博想再回味下。 最顶流的男团，时隔两个月的合体，毫无意外的霸占了热搜榜。 林兮挨个挨个点进去，热搜第一便是#许亦然街舞#，粉丝中好评如潮，都是吹的，还有专业的舞蹈演员在线夸奖，几乎没有不好的声音。 最出圈的照片，就是最后许亦然没绷住笑起来的样子。 看着更像是个小小的失误，但意境太好了，许亦然眼里倒映着绿海，他在对粉丝笑，被粉丝一解读，这就是对小袋鼠们无言的情书啊。 广场几乎都被这张照片刷屏了。 林兮握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一个事，用手肘撞了撞许亦然。 许亦然闷闷的发出一个“嗯”的声音。 “你在我家有偷偷练舞吗？你怎么忽然这么厉害了？” 许亦然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意思是靠脑子。 林兮轻晒，讽刺的很明显，跳个街舞什么时候和智商挂上勾了。 许亦然最忍不了林兮的就是她这种轻视的语气，他扯下帽子，扣在脑袋上，人也端端正正的坐了起来，“天道酬勤，知不知道？” “成语用的不错。”林兮真心真意的夸了句。 “你以为记动作不需要脑子？舞蹈讲究的是动作连贯性，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把动作拆分记住……” 林兮翘了翘唇角，盯着车窗，看许亦然的脸映在上面，还有，他不停的和自己解释，跳舞和脑子之间真的有必然的联系。 “嗯，”在许亦然换气的时候，林兮出声说，“今晚你的舞台是最炸的。” 许亦然：“……” 见鬼了，见鬼了，竟然能从林兮的嘴里听到夸自己的话。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楞楞地凝视着林兮的侧脸。 ——车内光线暗淡，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听声音，感觉她也说的不是很勉强，应该是真心实意的在夸自己。 许亦然窃喜，抿嘴偷笑。 “所以呢？”林兮忽然转过身，恰好，对面飞驰而过的车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苦大仇深，一脸哀怨，就跟他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一样，“晏厌的签名照，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许亦然：“……” 艹！ 就知道，事出异常，必有所图！ 第37章 第 37 章 “哄哄你的小青梅去。”…… 许亦然默不作声地拉过自己的背包, 打开拉链，动作有点粗鲁地随便扒拉了几下，扔给林兮一个透明文件夹。 这里面晏厌的签名数量, 足够让林兮笑到大后年。 预料到林兮看见后可能会有些得意忘形, 许亦然明智的决定眼不见为净，把帽檐一拉, 遮住了眼，还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撕成条状，拧了几圈塞进了耳朵。 他们到桐洲是十一半左右。 小区外人疏车少，很安静，月亮半遮半掩的隐没在云层里，只有银白月光洒在地上, 像给大地罩了层薄薄的轻纱。 公司的车停在了一家麻辣烫店前。 理由是林兮欣赏完晏厌的绝世美颜和签名后, 极其小声地摸着肚子说了声好饿，然后原本坐在旁边、把一切声音隔绝在外的许亦然用食指抵住帽檐，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问她，“晚上没吃饱？” 林兮可真想点头。 那碗素的不能再素的面，吃了几口已经是极限了，强忍着自己吃下去，那完全是靠着这么多年程慧敏教给她不能浪费食物的家规。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许亦然听，要是因为这事，害得齐晨挨骂就不好了。 她偏了偏头，微笑, “没，晚上吃的好饱，只不过这么久了，早就消化完了。” 许亦然揉了揉眼，再凝神一想，她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刚刚肯定没少嚎。 “想吃什么？” “啊……你要请我吃吗？” “嗯。” 林兮笑嘻嘻。 嗐，许亦然这大腿抱紧了真好，爱豆的现场版说看就看，to签多的能砸死你，饿了还有夜宵吃。 早知道有这么多好处，就不应该那么抗拒他的到来。 “麻辣烫吧。” 原本林兮以为会直接叫两份外卖，可说完车正好路过一家麻辣烫店，许亦然眼尖，紧急喊了个停。 “就这吧。” 林兮眨巴眨巴眼，明白了，这是要让她跑腿打包的意思。 “那你等我下。” 她拉开车门下车，走到店门口。 店里没几个人，她的出现让为数不多的人好奇的扭过头看了两眼。 能在这看到简之，她觉得已经够天方夜谭的，再定眼一瞧，他对面坐的，正托腮对着自己笑的不是盛放吗？！ 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这么和谐的坐在一起吃夜宵了？！ 正在看电视的老板娘看到有人来，来了精神，递给林兮一个小篮子还有夹子，让林兮自选。 林兮在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挑菜，还是趁简之没发现赶快溜之大吉中，短暂的权衡了下，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嗯，只有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不过，这两人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在学校完全没交集好吧？他们在干嘛？这大半夜的该不会在请教题目吧？盛放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盛放是那种明艳大气型的长相，她头顶上的那盏白炽灯就好像一道天然的滤镜，自而下的笼罩着她，冷白的光线给她添了几分妖娆，此刻，她盯着林兮，浅笑晏晏，活像个深夜出没的妖精。 林兮皱了皱眉，正想用口型问她，她和简之大半夜的在这干嘛。 哪知盛放一点也没有深更半夜和异性在外面吃饭，被好朋友抓包的自觉，竟还主动出声和林兮打招呼，“可怜兮兮，你还没睡觉啊？” 林兮清晰的看到坐在盛放对面的简之肩膀一抖，随后僵硬的转过头，脸色可谓十分精彩。 “兮兮？” 林兮站着没动，眼神清冷。 “大明星，你和我们兮兮一起来的？”盛放笑得更灿烂了 “嗯。”许亦然在林兮身后闷闷应了一声。 林兮也吓了一跳，侧身看到许亦然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之外的地方，人结巴了，“你、你下来干、干嘛？快、快回去？” 虽然现在人少，但要是真被人认出来，也够麻烦的。 许亦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呵欠连天，“太晚了，我让司机先回去了，选好没？看你站着半天了，也没动一下。” 说完，把自己黑色背包往肩上一甩，腾出一只手也拿了个夹子，没打算问林兮的意见，随便选了选，“就这些吧。” 林兮垂头看了一下，啧啧，有钱真好，好像牛肉丸根跟不要钱一样。 不过，好巧，许亦然选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她把篮子递给老板娘，“分成两份，一份不辣，一份中辣。” 老板娘笑着接过，“在这吃还是打包？” 林兮：“打包。” 许亦然：“在这吃。”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视线相撞。 林兮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他。 许亦然无谓的耸耸肩，乌黑深邃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转瞬即逝，他迎着简之和盛放的目光，阔步走进店里，在简之惊愕的表情中，拉过一张椅子，在简之旁边坐了下来。 林兮：“……”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许亦然看林兮像个木头一样石化在店门口，好看的眉梢挑了挑。 好像在问林兮，还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然觉得撞破别人“私会”很尴尬，可相比之下，她的确想知道这两人瞒着自己，把普通的同学关系升华到哪一步了？ 她思绪乱飞了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进去。 简之在见到林兮的那一刻，满脸都写着无地自容，心虚地垂头，用筷子夹了一颗蛋饺，把嘴巴塞的满满的。 林兮目光不善的在盛放和简之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着。 还在自我开导着，可能就是单纯的碰到然后一起吃顿夜宵而已，算不得什么事……简之是什么人啊，埋头读书，一心奔仕途，这样的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谈恋爱呢，而且对象还是盛放这种奔放的女孩？ 蓦地，她发现桌面上一瓶维他奶中插着两根吸管，一个开口朝盛放，一个朝简之。 林兮的思维全面宕机了。 “你们……”她抿了下唇，纠结了下措辞，“是在、在一起了？” 盛放毫不遮掩，“嗯呐。” 林兮觉得眼神一黑。 倒不是觉得盛放恋爱是什么大问题，可为什么对象是简之啊？ 简之和他们一起长大，不是哥哥胜似哥哥，她当然希望他一路遇到的都是最合适的人。 显然，盛放不是那个人。 骤然听到在自己眼里一直是腼腆的人忽然干了一件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她不知道是愤懑还是无语。 更奔溃的是，她想起来开学那天，盛放送给自己那份惊世骇俗的新年礼物，当时她就看那个男孩子背影很熟，而且那天恰好也是简之生日，她是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现在一回忆，感觉自己好迟钝。 她眼睛死死盯着简之，熊熊怒火想要把简之挫骨扬灰般，这大概是简之长这么大做的最脱离轨迹的事了吧。 要是他和盛放在一起了，芊儿怎么办？ 芊儿没明说过对简之的感情，但她又不瞎，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 接下来，林兮就化悲愤为食欲，吃的热火朝天。 倒是盛放，自来熟，还和许亦然聊起今晚他演唱会的事。 言辞夸张，都快把许亦然捧上天了，林兮听得只有一个感想，恐怕盛放把毕生的词汇量都奉承在了许亦然身上。 “真的，我没想到，你生活里挺害羞的一个人到了舞台可以那么酷，表情管理真的好赞……诶，你们公司是不是给你们上过专门的管理面部表情的课啊？” “没，就纯经验积累，我们私下也会对着镜子练习。” “就上热搜的那张图，真是绝了，眼睛里那股光，太让人动心了，我要是你粉丝，看到你总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自己，我也得幸福死……” 林兮见许亦然一直在和盛放闲聊，一筷子都没动，气血有点不畅，她干巴巴地插了句，“快吃，我困了。” 许亦然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就真的动起了筷子。 盛放乐得不行，“呦，可怜兮兮，你把人管的那么死啊？” 林兮一点都不意外盛放说话的语气。 自她看到她自己和许亦然一同出现而不诧异时，她就知道，简之已经把许亦然住进她家的事已经告诉盛放了。 她多数时候对盛放还是很有礼貌的，也只是偶尔会叛逆那么一下，譬如现在，她头也没抬，阴阳怪气地讽刺她，“不管死了怎么行，一不小心就被你拐回家了。” “啧，听着话，你是看上谁了？简之吗？那我让给你好了！”盛放说。 林兮真的生气了，筷子重重地摔在桌面上，也不知道和说谁，“走，我们回家。” 简之这才抬起头，和许亦然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嘛？简之，人家都把你让给我了，还不走？还有……”话到嘴边，林兮硬是截住了，这会儿大家都没认出许亦然，她要一嗓子吼出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简之看林兮那副样子，就知道她是真动怒了，匆匆和盛放说，“我回去了。” 盛放：“去吧，哄哄你的小青梅去。” 正准备去结账的许亦然听到盛放的话，一顿，浅薄的眼皮微抬，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简之。 第38章 第 38 章 林兮？黑粉？ 夜色像张巨大的网, 笼罩在城市上空。 树枝迎风摇曳，发出轻微的唰唰声。 回去的路上，简之讨好似的一直和林兮肩并肩, 一反常态的, 一会儿拉拉她的辫子，一会儿拽拽她的衣袖, 就是想逼林兮开口说话，不要生闷气。 林兮根本就不搭理他，疾步快走，步子越迈越大。 简之看她书包沉，准备拿下来自己背上。 他们之前都是这样相处的，作为三人团伙中唯一的一位的男子汉，干起苦力活来十分得心应手，他的手刚碰到肩带, 就被林兮冷冷地拍了下来。 林兮睇了他一眼, 从鼻子里哼了声。 许亦然双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把两人“打情骂俏”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被林兮泼了几桶冷水得简之我不气馁，笑嘻嘻地加快步伐，跟上他。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还真是应景。 他轻嗤一声，扭头看黑漆漆的风景。 林兮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给简之，至少在出电梯后，想想又拗不过气，还特意折回来推了下简之。 简之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电梯内壁,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顾不上，急忙喊，“兮兮。” 嘴唇动了动，却又苦于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兮在外头背对着他，人跟石化了样，深吸一口气后，她说，“知道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兮和许亦然一前一后回到家，客厅没人，只留了盏壁灯，这个点，林谦和程慧敏早就歇下了。 林兮这一天过得，心情跌宕起伏。 有见爱豆的欣喜，也有撞见简之约会的惊恐。 她是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女孩，所有的开心、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 自撞破简之和盛放学会后，脸色就不太好，眉心就没平过。 许亦然换好鞋，把背包丢在就近的椅子上，“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林兮愣了下，反应了几秒，知道他说的是简之的事，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就不能反应大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看学校里经常有人手牵着在操场上散步，也没避讳啊，还是说，因为那个人是简之，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大反应？” 林兮本来不想回他的，可一想，这近一天，许亦然对自己的诸多照拂，自己要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就有点卸磨杀驴的嫌疑了。 她说，“当然了。” 许亦然点点头，双眼憧憧，望着她意味不明一笑，“不早了，睡吧。” 林兮被许亦然那笑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亦步亦趋地跟在许亦然身后，想问个明白，“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啊？有话就直说，不要总是阴阳怪气的……” “嘘。”许亦然把手指停在唇角，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爸妈都睡着了。” 林兮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只好乖乖地闭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卸下疲惫在床上躺了会儿后，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准备去洗澡。 抱着衣服走到主卧门口，准备开门，锁芯都拧动了，却有点踌躇，犹豫了三秒，脚步换了个方向，转而去敲许亦然的门。 门是虚掩的，没锁，林兮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屋内，许亦然疲惫的躺在床上，一只胳膊也搭在眼睛上，鞋都没脱。 林兮伸进去一个脑袋，“你睡了吗？” 许亦然听到动静后，如梦初醒般侧脸看过去，声音哑的不行，“有事吗？” “我爸妈睡了，去他们房间洗澡不太方便，怕吵到他们，所以我想用外面的卫生间，你没意见吧？” 许亦然：“没，你用吧。” 林兮：“行，那我去洗了。” 她抱着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粗粗扫了一眼，心里慷慨，大明星就是大明星，连日常洗护用品都是她等望而却步的大牌，更别说护肤的了……她拧开水龙头，热水兜头而下，让奔波了一天的身体顿时舒畅了点。 她这个澡洗的有点久，以至于她出来时，许亦然又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林兮本来人已经回房间了，可一想，许亦然就这么睡肯定不舒服，折腾了一天，汗出了不少，她又折了回来，轻轻敲了几声门，许亦然动都不动，喊他，也没给回应。 应该是太累了…… 她轻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棉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她到了床边，慢慢蹲下来，犹疑了下，还是伸出白净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哇喔，他虽然人看着挺瘦的，想不到肌肉还这么紧实。 看许亦然一点反应都不给他，她有点气馁，又不死心地接连戳了几下，这次更顽皮了，从手臂到脸。 林兮在想，这么一个行走的人民币在跟前，没有抵抗地随她肆意妄为，要是触摸能折现就好了……那她现在估计已经腰缠万贯了。 许亦然睡死了过去，对外界的一切干扰都毫无察觉。 高强度的一天，不止是身体上的疲乏，还有巨大的精神压力，离开舞台两个月，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起舞台，能不能不辜负每个粉丝的期待。 这会儿，卸下了思想包袱，人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只是睡着睡着，鼻子有点痒，脑子告诉自己不要管了，继续睡吧，可手却控制不住，揉了揉鼻子。 耳边有一阵轻笑声。 许亦然一激灵，半睡半醒间，还以为是白天，他练舞累了，就躺在休息室外的长沙发上，小憩一下。 他们四个人以前也会有这样的打闹，看到谁累了睡了过去，玩心大起，就地取材给他装扮一番，越奇葩越好，拍下照片留下黑图，又或者，拿根什么东西挠挠他的鼻子，让他抓狂、让他睡不安稳。 所以，许亦然都没多想，眼睛也没睁，直接伸手抓住作恶人的手腕，制止她所有的小动作，声音里有些不满，“别闹。” 林兮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心脏重重一跳。 一时之间也忘了挣扎。 许亦然看她果然没继续闹下去，心满意足的弯了弯唇角，“让我再睡会儿。” 怕她还会不老实，所以手也没松，就这样紧紧握着，搭在了心脏的位置。 一秒，两秒……十几秒后他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的反应不对，那几个才不会这么听话，一定会拼死抵抗，还有……手感也不对，手心下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像是属于女孩子。 许亦然猛然睁开眼，然后一偏头，看到林兮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的蹲在自己床边。 她白皙的脸被热气晕染着泛出淡淡的红，长睫盖住一双慌张的眼睛，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搁，一直盯着床单。 明明上半身已经被扯的，不得不伏在他身上，却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抵住床沿，徒劳的想拉开和他的距离。 许亦然清醒过来后，立刻松开了她的手，掌心撑着床，慢慢抬起上半身，嗓音里裹着浓浓的哑意，“你有、有事吗？” 林兮被他掌心的热度炙烤着，有点晕乎乎的，活动了下手腕后，也不敢看他，丢下一句，“快去洗澡。” 然后落荒而逃。 许亦然盯着林兮略显狼狈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也是今生有幸，竟然能看到林兮害羞的样子。 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不同，这会儿连耳尖都冒着红，像个熟透了水蜜桃，还……怪可爱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看了几分钟，想着待会儿洗澡这只手还是不要洗了。 他洗完澡，齐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就好像掐着点一样。 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不想接，直接挂了。 可齐晨锲而不舍又打进来一个。 许亦然怕他真有事，就接了。 齐晨声音有几分犹豫，“你没睡吧？” 许亦然都气笑了，“睡着了也被你给吵醒了。” 齐晨：“那正好，我有件要和你说。” 头发还没干，许亦然就坐在椅子上，长腿一伸，勾着床，漫不经心地说，“说吧。” 齐晨：“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许亦然：“那明天再说，我要睡觉了。” 齐晨赶紧说，“别，别，别……就是你那个同桌，你能不能别对她那么好。” 许亦然反问：“你哪只眼睛看我对她好了？” 齐晨在那头，脸一下就垮了。 自家艺人怎么一个月不见，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如果这样都不算好，那许亦然平日对自己就可以称之为苛刻了。 “行，你说不好就不好吧，我想说的是，你那同桌吧，可能属性和你相冲，反正，你对她最好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抱着她大腿，等考完试就不要再接触了。” 这话，许亦然听得莫名其妙。 自然而然想到，“林兮怎么招惹你了？” “那倒没，只是……你在她家住那么久，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粉的是晏厌吧？” “如果不知道，我怎么会带她去桐洲见晏厌？” “那倒也是……那我要说这个人曾经黑过你，你会不会有点接受不了？”齐晨问得小心翼翼，他也不知道林兮和许亦然到底是怎样一层关系，要是不下心踩中了雷就不太好了。 哪知，许亦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哦”了声。 齐晨大惊，“你不会告诉我，你知道吧？” “嗯。” 依旧是满不在意的语气。 “我！去！知道你还能和她和平相处？还满足她的心愿带她来桐洲？然然，你这心胸不是一般的开阔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谁知道了，不得说声敬佩呢……” 许亦然觉得齐晨的反应有点大惊小怪了。 诚然，刚开始知道时，情感上也接受不了，可随着接触的加深，也知道那只是她这个独立个体喜好的很小的一部分，很奇怪，他并没有气恼很久，还觉得她的话还挺有几分道理的，他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爱，这个世界，你的得允许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他困得打了个呵欠，如果齐晨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过来告诉他这些，他觉得大可不必…… “我知道了。” 齐晨企图让许亦然四平八稳的情绪中多上一点愤怒，“不是，你就这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啊，从你加入团开始追着你屁股骂？说你整容，说你伪造年纪，说你不尊重前辈耍大牌，说你拍戏迟到还特拽，就这样，你还能和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许亦然皱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齐晨：“我怎么知道？我特意上网查的，虽然她最近是很少上网黑你了，还帮你说了几句中肯的话，有那么点回头是岸的意思，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自晚上你走后，我一直在网上翻开这么些年她给你编排的假料，不看还好，一看我整个人都在抖……” 许亦然有那么瞬间觉得他和齐晨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齐晨越描述，他越觉得像一个人。 这个人自他加入Four Seasons组合时，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出没的速度比真爱粉还快，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那时候虽小，但做演员的经验很丰富，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一些负.面评价不是很在乎，也是自那个人出现后，他才知道语言的功力有那么强大，它能轻而易举得击碎你的盔甲，戳穿你的软肋，让你信心全失，让你知道在这世界，在你看不到的角落，原来有那么多人会不喜欢你，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来给你添堵。 齐晨还在吧啦吧啦说个没完，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许亦然忽然肃声截断他的话，“你是说林兮是夜夜夜夜？”问完，自己很快笑着否认，“这怎么可能？她只是在我和晏厌两人之间，更喜欢晏厌而已，你也知道的，很多晏厌的粉都对我抱有敌意，林兮也是，她能做的顶多就是涂黑我的海报这一类的，没到……那种程度吧？” 他的话里透着的极度的不自信。 齐晨徒然拔高了音调，“你不知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啊，我是看着她登上‘夜夜夜夜’的号，在论坛上发花痴晏厌的话，为了佐证，我还让人去查了IP，证实就在梧州……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接下来的话，许亦然已然没心思听了。 只是在齐晨发泄完后，等着他表态时，没什么感情地说了声，“好，知道了，挂了。” 便把手机锁屏了，丢在了床上。 人仰在椅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脑袋跟一团浆糊一样，已经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林兮？ 夜夜夜夜？ 黑粉？ …… 第39章 第 39 章 “至于变性……”…… 林兮回到房间, 觉得自己都快被蒸熟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裹挟着一丝冷气的风吹拂在她脸上, 才消弭了些这种燥意。 他手心的温度怎么这么高？ 上次也是。 这一言不合就拉人手腕是什么毛病？ 烦死了。 她搓了搓手腕, 这不搓还好，一搓那种感觉肌肤相触的真实触感又不请自来了。 她不得不想些别的是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比如，她见到了晏厌！ 亲自去现场看了他的舞台！ 和他面面相对，直面感受他的盛世美颜，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每一个都能唤醒她体内沉睡许久的疯狂分子，让困顿不堪的脑细胞全面活跃起来。 她越回忆越亢奋，睡意是完完全全没有了的，人已经不自觉的哼唱起晏厌今天舞台上solo单曲。 嗓音醇厚，感情充沛, 像能唱到人心窝里。 我不管, 我不管，我爱豆就是最棒的。 所以，当卧室的门被人从外敲响时，她已经无暇分神去想这么晚了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了句“来了”便扭着腰去开了门。 门只是开了一条缝，就被人暴力地从外面推开。 林兮吓了一跳，抬眸看着屋外的许亦然。 走廊上没光，屋内唯一的光源把门内外切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许亦然迎着光，冷白的光线投射在他清俊的脸上，让明明是长相温暖舒服的他，五官都透着凌厉。 林兮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面前的人, 和前十几分之前的他不同，这会儿他好看的眼睛里微微泛着红，充满了戾气。 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门顺着力道，撞向墙壁，因为惯性，来来回回晃，还发出吱吱声。 大半夜的忽然来这么一出，林兮也是有脾气了，当即就甩了脸色，“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干嘛啊？” 身形消瘦的少年阴恻恻的看着她，并未给她回应。 林兮心里咯噔一下。 她真的有点害怕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亦然，她最过分的那次，把他逼上讲台，被迫开了个发布会，他都没有拿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这样的许亦然就好像蛰伏在密林中的猛兽，目光热烈的盯着自己的垂涎已久的猎物，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将猎物撕的粉碎。 电光火石间，林兮急忙想，自己今天哪里得罪他了，让他们这么一反常态。 就仅仅因为她不久之前的叫醒服务？ 他有起床气？ ……不至于吧。 许亦然的目光一寸寸的从她脸上扫过。 林兮硬着头皮说，“你、你有事吗？明天还要上课的……” “小黑粉……”许亦然忽然开口，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 这个称呼，林兮再也不淡定了，鼻翼翕动，手也紧紧地揪着睡衣的下摆。 许亦然撑着门框，下巴微抬，“脸纯天然没整，身高一八二童叟无欺，年龄没造假。” 他说这话是带着气的，仔细听，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干嘛来了？ 原本是想过来兴师问罪的，但看着林兮，对着她，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变成了亲自过来辟谣。 “至于变性嘛……”许亦然顿了顿，浅褐色的瞳孔一沉，面上神色也渐渐有些暧昧，“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你应该最有发言权。” 林兮眨了眨眼，眼神透亮，反应过来后半句话的意思后，脸烧的通红，“你、你……有病。” 随即用力关门。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反应速度和力道就有点不够用了。 许亦然只是用手掌贴着门，用了一丁点力，林兮就完全丧失了抵抗，她不死心，在门另一侧徒劳的与之抗衡。 “夜夜夜夜？”许亦然声音里带着少许讥诮，“原来是你。” 林兮因为用力，脸都熬成了猪肝色。 事关生死，她可不敢大意。 满脑子想的都是，完了完了，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以前说了那么多他不好的话，要是被他当场捉住，怕真的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 许亦然看她过激的反应，笑的胸腔在震。 这点魄力，哪来的胆子在网上给他编造黑料。 要知道就她发的那些内容，那传播量，早就构成了诽谤。 他就跟逗着老鼠的猫一样，悠然自得，一会用力，一会又给她点希望松松手。 林兮看手下力气根本不够，就用身体来凑，整个背都贴着门。 脚不停地在打滑。 许亦然摆出想和解的姿态，“聊聊？” 林兮不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人不在，已离线，有事漂流瓶联系。” 她听到门那边一声低笑。 这几个意思？ 忽然，许亦然就跟服了大力丸一样，用尽全力推开门，林兮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往前一窜。 一只手以极快的反速度揽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将与地板发生亲密接触，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后背撞到墙壁……嗯，前面的是许亦然，近在咫尺。 林兮呼吸莫名的一滞，气都不敢喘了。 门被许亦然用脚勾的合了起来，在门合上的瞬间，林谦的声音就出现了，“兮兮，是你回来了吗？” 林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许亦然。 她想，如果现在她喊一声，林谦肯定会推门而出，他就会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压在墙上。 那么就可以解决她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面对许亦然刁难的困境。 只是那样的话，许亦然的日子就难过了。 她犹豫了着，在许亦然黑漆漆的眼睛注视下，缓慢地说，“啊，爸，我刚洗完澡。” 林谦应该是被外面动静闹醒的，也还是晕乎乎的，“哦，这么晚了，兮兮，饿不饿啊？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林兮心跳如雷，“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爸，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林谦：“那行，然然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吧？折腾了一天，他又是男孩子，肯定受不住，我去问问他。” “爸，不要啦，人家都累了一天，我洗澡的时候路过他房门口，看见他都睡着了。” “睡着了，我看他房间灯还是开着的呀？” “爸，你别管他了，人家脾气大着呢，说不定你一进去吵醒了他，他还要兴师问罪的。”林兮狠狠说。 许亦然听得勾了勾唇。 “……那行吧，你早点睡，爸明天早上给你摊饼。” 林兮：“晚安。” 林谦：“晚安。” 林兮后背紧紧贴着墙，整个人被许亦然按在墙上，动弹不了。 她的耳边拂过许亦然的呼吸，连鼻尖也萦绕着他身体用过的沐浴露气味。 意外的好闻。 她梗着脖子，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似乎融入了抹薄薄的雾气，没有刚刚的剑拔弩张，像是飘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许亦然另一只手撑着林兮脸侧，没动，无声和她对峙着，想等她率先开口，等来她一句真诚的对不起。 那么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两人维持着胶着的姿势，彼此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最终还是林兮败下阵来。 她没有许亦然那么强大的心里。 她嘟囔了声，“你们做明星的，要有些气量！” 言外之意是，你不应该和我计较。 许亦然气笑了。 他身体更往前一步，把林兮禁锢在怀里。 少女因为紧张，胸口剧烈的皮肤着。 眼睛也微微睁大，透着不可思议。 许亦然垂眸一扫，舔了舔后槽牙。 半晌，他说，“我十三的时候，还不太明白什么是黑粉，我从三岁开始演戏，说不上演的有多好，但人一看我，还是会夸我一声可爱，说我有进步，我是带着满满自信和晏厌他们成团出道的，一开始并不顺利，我也遭受了十几年以来最大的恶意和揣测，我都觉得无所谓，他们觉得我不配，那我就努力让自己更好，跟上他们的步伐，成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勤能补拙，天道酬勤，这不是亘古以来不变的道理吗？” 许亦然继续说，“我为之努力的半年，这中间我受过的苦和累，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我抱着乐观的心态出现在舞台上，然后下了舞台，无意中看到了某条评论，他说我怎么能做到一次不如一次，他还说，你行不行，不行别拖累其他人，我当时就傻了，我的进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连老师都认可，怎么就不能让大家满意呢？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陷入了这种自我否定的情绪当中，明知道有些东西应该被我屏蔽在外，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去看那些质疑我的评价。” 林兮听得虚的一笔。 听这话，应该是要和她从头算起的样子。 “夜夜夜夜，这是我经常视奸的一个账号，她永远会出现再质疑我的最前线，我那段时间几乎是通过她对我的态度，来审视自己有没有进步。我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征服每一个对我不信任、对我不抱期待的人，我因为她的评论而气馁过很多次，也偷偷哭过……” 他突然顿住，没继续说了。 要他当着林兮面，去承认自己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也有奔溃的时候，很难。 他就应该像粉丝说的那样，傲视群雄，做太阳底下独一无二的存在，对外界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做到不关心。 可惜，他是人，有人类最脆弱的情绪。 他也想有人能为过去他遭受的不公正对待道歉。 所以，他说，“林兮，你得补偿我。” 林兮只知道自己膝盖有点软，人顺着墙经不住往下滑。 被许亦然给捞了起来。 她也知道今天是怎么也躲不过，只有发挥优势，装可怜。 “其实，如果你真有关注我的号，应该也知道我已经改邪归正，已经很久很久没黑你了，还在你遭受质疑的时候，替你奋战到天明呢。” 许亦然点点头，这事齐晨和他说过。 “所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我们要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这样才能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 许亦然：“好，我给你机会，现在我问你，我身高有造假吗？” 林兮头摇的像拨浪鼓。 “整容了吗？” 这个，林兮还真的不确定，毕竟又没上手摸过。 她慢慢掀起眼皮，瞅着他。 许亦然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兮的意思，主动把脸凑过去。 意思是你想摸就摸吧。 那林兮当然就不会拒绝。 一脸得逞的伸出手指，去捏他的鼻子，用指腹搓他的双眼皮，最后的下巴。 好像都没有动刀的痕迹。 轻轻柔柔的触感，让许亦然浑身一僵，多少有点心猿意马，尤其是现在，他把人按在墙上，低垂着眼，视线正好对着她的胸口。 她的呼吸，还有心跳，都异常清晰。 好在林兮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并没有过多流连男色。 她缩回手，“没整容。” “身高有造假吗？” “没有。” “我有不礼貌，甩大牌吗？” “没。” “那……变性呢？” 到了这个话题，林兮始终做不到淡定，不过她看人许亦然都坦坦荡荡问出来了，她再扭扭捏捏，显的她多在乎曾经看到那一幕似的，她才不要。 “亲眼所见，没变性。” 许亦然点点头，脚收回来了点，给林兮腾出了点空隙，“那你跟我道歉。” 林兮立马九十度鞠躬，不带犹豫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网上黑你了。” 许亦然笑，手拖着她的额头，把她人扶正，“好，原谅你了。” 林兮也笑得眼睛弯弯。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小时候心里遭受的伤害，也是需要某人去抹平的。”许亦然又说。 林兮立刻上道的说，“有什么要求，您提，我一定努力满足。” “可以。”许亦然可太喜欢林兮认错的态度了，“第一，从这一刻开始，不准拒绝我所有的请求，第二，以后不准给我甩脸色，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想好。” 林兮想了下，这些都在她能接受的程度。 人总是要为过去的不当言行负责的，经过这一个多月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注入了她太多私人感情，导致她对许亦然始终无法给予客观的评价，现在，她意识到了自己曾经做的不对，并愿意为此承担结果。 不就是一直给他们笑脸吗？ 不就是满足他的要求吗？ 行！ * 到了第二天去学校，林兮才知道，是她把许亦然想的太简单了。 这人一旦坏起来，连四肢都成了摆饰。 因为许亦然周末的那个绝美舞台，他回学校时，到了教室还没坐定，就有疯狂的粉丝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打印了那张出圈的照片，要他签名。 许亦然一上午忙着这事，没时间去吃饭、喝水，于是高三一班的学生们，那个上午听得最多的就是，“林兮，我口渴，帮我接点水吧。” “林兮，我有点饿，你给我买点零食。” “林兮，你有没有免洗的洗手液啊，我懒得去卫生间洗手了。” “林兮，待会儿大课间我想眯会儿，有人来你帮我挡着。” …… “林兮，你会模仿字迹吗？要不……” 一开始林兮还信守承诺，真的是有求必应，到了现在林兮有点忍无可忍，一记眼刀飞过来，许亦然立马偃旗息鼓，讪讪道，“我开玩笑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心都融化了 林兮因为被昨晚许亦然抓包的事, 折腾的就没怎么睡过，后半夜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到底是自己哪一步失误, 才会被许亦然抓住了小辫子。 昨晚他过来根本不是疑问的语气, 他是明明白白知道了真相，气冲冲过来要说法的。 虽然后面他有点强行熄火的意思。 就可能是自己长的太可爱了吧。 林兮在黑夜里摸了摸自己脸, 被自己这种自作多情的想法给逗笑了。 不过，他兴师问罪就问嘛，干嘛要把人压在墙上。 真是的。 一个男偶像怎么一点都没有和异性保持距离的崇高觉悟呢？ 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搞得她昨晚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上蹿下跳。 不过仔细一想，她也没和几个男生有过如此亲近的距离。 简之算一个，不过他是姐妹, 他们之间是很自然的相处。还有霍磷, 一看见他，自己就生理性抗拒，偏偏霍磷最擅长的就是无视被人向他释放的恶意，每次见到她，都要都手动脚一番，她怕恶心自己，连带着霍磷碰过的东西都要拿湿巾纸擦擦。 昨晚许亦然那样……他湿烫的呼吸剐蹭着她的眉骨，她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还有因为说话不断滚动的喉结，竟没有想过去推开。 好像，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林谦早上看到他俩时，怔的好一会儿没说话, “你俩人比赛呢？比比谁的黑眼圈大？谁的眼睛更肿？” 林兮和许亦然视线一撞，只是一秒，又很有默契地别开。 到了学校，林兮被许亦然差遣来差遣去的，一上午除了上课什么事也没做成。 在食堂吃完午餐后，林兮想回教室补补觉，孟图图跟着她，激动地和她说起，她昨晚冒死在房间偷看许亦然演唱会的事，她描述的绘声绘色，感情激昂慷慨，“如果不是见到他真人，你完全想象不到，在舞台上那么张扬、抓人眼球的人，他私下会这么内敛温和。” 林兮听得只觉得头重脚轻，她想立刻趴到课桌上，让上下眼皮合起来。 她的心不在焉，孟图图也感受到了，有点不悦，“林兮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呢。” “大姐，我困啊！” 孟图图：“就放一天假，给你飘成这样。” 林兮白了她一眼，“你试试晚上到了凌晨两三点才睡觉，睡前还被人一顿恐吓，你能睡好？” 孟图图忙问，“恐吓？怎么了，你妈又给你下政治任务了？程老师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你都年纪第一了，市里排名也没跌过前十，还要怎么样。” 程慧敏也算是梧州二中一个活招牌吧，年纪不算太大，但教学质量很好，才四十出头已经是地理组的组长了，她这个人固守陈规，有着很深的阶段观念，思想也比较古板，没几个人见过她外学校给哪个学生好脸色。 这种老师，学生不喜欢，但很得家长偏爱，开学前一阵，对自家小孩学习上心的家长们，都会特意打听打听程慧敏这学年教哪个班，看看有没有可操作空间把自己孩子调过去。 程慧敏教的都是年级成绩数一数二的班，本来林兮他们班也应该由她来带，毕竟她有着丰富的带毕业班经验，结果人以一句“避嫌”给推辞了。 如果没人说，他们也不会想到林兮会是她的女儿，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老师这个身份，给林兮提供任何便利。 大家看程慧敏上课那架势，还都挺同情林兮的。 程慧敏也不负期待的，从小对林兮十分严格，给她灌输的观点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她的认知呢，林兮只能一次比一次强，稍微失误一下，就毫不留情的对她进行讽刺。 所以，林兮骨子里的那些争强好胜全是拜程慧敏所赐。 她太想让程慧敏认可她了。 “不是，”林兮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她妈已经很久没管过自己了。 以前放假自己出门玩一会儿，都要被她逮着盘问，这回去桐洲，还要留宿在外一夜，她也没多说什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是谁啊？”孟图图凝神想了想，说，“在二中还有谁敢恐吓你？” 林兮给了孟图图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继续焉了吧唧的往教室走。 孟图图眨巴眨巴眼，“我知道了，霍磷，一定是霍磷对不对？” 这是个光听着就觉得头疼的名字。 林兮无语，冲她假笑一声。 到了教室，看到许亦然比自己还早，已经趴在课桌上安静的睡了过去。 看来昨晚煎熬的，也不止她一个。 林兮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点，和许亦然各居两端开始了午休。 只是睡着睡着，怎么一睁眼就看到许亦然托腮，神色复杂的在看自己。 林兮一激灵，瞌睡全没了。 彼时，整个学校都陷入了安静，一班也是，只有少许几个还在埋头刷题。 林兮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支起头，小声问，“干嘛？” 许亦然还是一副困顿的样子，眼睛还没完全消肿，“饿了。” “你没吃饭？” “光顾着补觉了。” “哦。”林兮看许亦然还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有点不好的猜想，想在他开口之前，把他要说的话扼杀在摇篮里，“那你继续饿了吧，我也困。” “饿久了会胃疼。”许亦然怕她不清楚自己挨饿的严重性，毫无心里负担地和她卖起惨，“以前，因为你总抨击我，说我舞台划水，拉低组合整个舞台的观赏度，我很受伤，那我也有好胜心啊，所以我更勤于练习，已经魔怔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把胃折腾坏了，饿不得、饱不得、冷不得、更热不得。” 林兮听得有点目瞪口呆。 她甚至觉得许亦然昨晚没睡好，和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自己是被他那下壁咚弄的芳心大乱，他可能就是上网重温了下，这么些年自己是如何攻击他的吧。 若是想拿那些要挟她，倒也不必。 “哥，别说了，要吃什么，您随便说，我请！”林兮十分上道的说。 许亦然勾了勾唇，眼尾上扬，“就面吧，面食养胃，也好消化。” 林兮：“泡面可以吗？” 许亦然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要红烧牛肉味的。” 林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吃个面而已，要求还挺多。 许亦然给了她一个强大、不容拒绝的理由，“因为那是我代言的。” 林兮：”……” 你那么牛逼，怎么不让人把面管够，还要我掏钱。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中间隔了两分钟，这都是许亦然的主意，林兮颇为不齿，明明就没什么的，单纯的同学之间一起去超市吃个面而已，怎么被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弄的好像在偷情一样。 林兮到了超市，找到相应的货架，一看，这款面上还真印了许亦然的大头照。 端着架子，不苟言笑，看着真是欠揍。 林兮对着包装蹂.躏了一番，然后付好钱，找超市老板要了点热水，泡好了面。 许亦然不太愿意露面，就约在教学楼楼顶等，好在两个地方离的也不远，林兮这一来一回也只花了五分钟。 爬上楼顶，人累的气喘吁吁。 白云在湛蓝得天空上慢悠悠的飘着，有几层交重，像层峦叠嶂的山。 林兮被刺目的阳光晃了下眼，待眼睛适应强光后，她开始寻找许亦然，刚瞄准到许亦然的位置，她就恨不得掉头就走。 “兮兮……” 霍磷惊喜万分的声音让林兮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林兮端着面，表情木然的看着他。 是想走的，只是大脑还没来得及给她下达转身离开的指令。 霍磷真是带着八百层滤镜才没有看到林兮眼里的冷漠，“这是什么？给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林兮冷冷的拍醒霍磷毫无根据的幻想，“给许亦然的。” 霍磷兴奋的小表情有点垮，不过好在，他在林兮着碰壁碰得多了，已经习以为常，“这样啊，兮兮，你真善良，对同学真好。” 林兮喉间哽了哽，她发现她真的是不能面对霍磷，明明长的也不差，甚至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怎么一见到他，就汗毛直立，很想离他远远的。 她皱了皱眉，朝许亦然喊，“你过来自己拿，我要回去睡觉了。” 霍磷侧了侧脸，视线在许亦然身上一顿，掺杂着明晃晃的羡慕嫉妒恨。 “兮兮，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为什么大中午的不午睡，跑到这来借烟消愁？” 林兮面色不改，坦诚道：“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过来消愁的？还以为是你中二病犯了，来这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刚想提醒来着，今天太阳大，强光直射最伤眼睛。” 许亦然听的笑了声。 霍磷则是受宠若惊，“兮兮，你是在关心我吗？你放心，我眼睛没事好的很。” 林兮真是一个个白眼飞向了天空。 不过，她也不想和霍磷在这周旋，“嗯，看出来了。” 她把面递给许亦然时，顺口说了句，“小心烫。” “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啊，这点小事都需要提醒。”许亦然的语气有点冲，不过疯狂上扬的嘴角和这狂妄的话就有点违和了。 莫名被人凶了一下的林兮：“……” 就停挺突然的。 要不是答应他，不给他甩脸色，真想用眼神给他降降温。 原本许亦然身后就有废旧的桌椅，将就吃一顿是没问题的，可许亦然因为那么可笑的炫耀欲，竟站着端着面，在霍磷面前吃了起来，吃的那声音叫一个欢啊。 刺溜刺溜的声音，都快把霍磷给馋哭了。 霍磷喉结滚了滚。 吃了几口，许亦然还挑衅的朝霍磷挑挑眉。 其实，在林兮没来之前，两人就已经明争暗斗了一番。 霍磷今天的确心情很不好，可以说用糟糕来形容，昨天他生日，成人礼，在这之前，他对着林兮念叨了无数次，就是希望她能参加这个重要时刻，可昨天林兮就跟失踪了似的，找不到人了，无论是通过姚芊儿还是盛放，抑或是被逼无奈找到程慧敏，都说她不在梧州。 霍磷知道林兮不待见自己，但没想到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为了躲自己，已经躲到了出市的地步，昨晚一伙人玩也没怎么玩，不欢而散。 今早一来，他想找林兮要个说法，哪里知道，又赶上了全校来追星，把一班的门口围的严严实实，自己吼了好几声，也没几个人把他这个校霸当回事，这就算了，他还隔着窗户玻璃，看到林兮殷勤地给许亦然接水，当即就气的血液上涌。 一上午他越想越气，就跑到这儿来，放飞疏解下。 没站一会儿，情绪都还没酝酿到位，许亦然就过来给自己添堵。 对，添堵，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单纯的出现在他身侧。 一想到许亦然的到来，削弱了他在学校的威信，还让林兮好言好语得给他接水倒水，就浑身不舒服。 想和他好好聊聊，绞尽脑汁想了些话题。 可人许亦然压根不care，爱理不理的，要么只是嗯啊哦之类的语气词，要么干脆只是笑笑不说话。 霍磷觉得他这十几年来收到的冷落都没今天多。 他都已经纡尊降贵的夸起他昨天的舞台了，许亦然还是淡淡，好像也没把他的话放进心上。 正要转身就走，就听到许亦然懒懒散散地说，“昨天你生日对吧？迟来的祝福，祝你生日快乐。” 霍磷懵了懵。 回过神来后，竟还有点大喜过望。 大明星记得他生日呢，想想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他语气总算缓和了点，“谢谢。” “要和你说声抱歉，昨天是你生日，明知道你特别想林兮去参加，我还把人带到桐洲……” “什么？你把林兮带到了桐洲？” 许亦然转过身，目光穿透光影，“对啊。” 霍磷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不稳了，“不是，你去桐洲表演带林兮干嘛？” 许亦然垂下眼睫，不紧不慢道，“不放心。” 霍磷神色一凛。 他知道许亦然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那天在洗手间过烟瘾，想着这么多年都还没拿下林兮，情绪有点上来了，余枫他们为他出了几个馊主意，他们原想着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怎么会想到许亦然会那么淡定的从里面走出来，就冲卫生间的隔音，许亦然肯定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我们就嘴上说说而已，自嗨又不犯法。” 许亦然轻蔑一笑，“如果你有这个机会，你会不会做？” 犹记得那句，“只有磷哥够胆大，林兮明年休息产假。” 真是恶心透了。 “真的，你和林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世界很单纯，日常除了学习就是追星，家庭也很简单温馨，性格上，她的确有点小瑕疵，但道德上完全没问题，而你的世界有成人的算计，你也没有足够匹配林兮的硬性条件，抛开你父母给你的财富，你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那种。” 这一套话说的霍磷一愣一愣的。 他短暂的反思了下自己，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事实虽然是事实，但被人如此不留情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正提着一口气，要和许亦然来一场正面掰头，好好掰扯掰扯，林兮就像是误入浮华般闯了进来。 鹿眼清澈，像是常年蓄满了水，额头鼻尖都沁出了点薄汗，她又很白，白到能看清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此刻她脸颊晕着浅粉，额角渗出的汗液，亮晶晶的藏在发角。 就这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第41章 第 41 章 “你们做女孩子的要有些…… 两节晚自习结束后, 快到九点钟。 夏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习习轻风带着点燥热。 林兮先出的教室，在校门口等车, 没等一会儿, 林谦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他刚接了个单, 可能会晚点。 她想着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也不是大事，就没告诉还在教室等林兮消息的许亦然。 他们每天都是这样回家的，为了避免让人知道许亦然住进了林兮的家，都是林谦开车载着林兮开到侧门，然后给许亦然打电话让他出来，虽然麻烦，但安全。 可等了几分钟, 林谦又打电话说, 再等一下，刚手误不小心又接了一单。 林兮也不知道这样耗下去要到什么时候，她自己无所谓，打个车，走回去都行，可许亦然不行啊。 林兮只好联系姚芊儿，看看她爸今晚有没有空来接她们。 姚芊儿就跟在她后面，勾着她的肩，无辜地说，“啊，我爸哪有时间，我还准备蹭你爸的车呢。” 想想也是, 这上学以来，芊儿他爸就跟隐形的一样，多数都是林谦接送几个孩子上下学，反正顺路。 有时候林兮还吐槽姚芊儿他们家，觉得她家全靠妈妈一个人撑着，爸爸是摆饰，只看不用的那种，还真心真意地同情起了他妈来。 姚芊儿就很不认同她的观点，她说，你看多好啊，有一个人男人累死累活，无条件把工资给你，还不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添堵，多完美。 林兮看姚芊儿乐观过头的样子，就觉得挺一言难尽的。 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身边都是各色家长过来接孩子放学的，小汽车、电动车交错停留，道路很是拥挤。 她们也觉得站在这很碍事，就往旁边挪了挪。 姚芊儿鼓动林兮，“就走回去吧？也就半小时的路程，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林兮也觉得走回去可行，他们的运动量太少了，正好借此给补上。 走之前，林兮顺口问了句，“不等简之吗？” 姚芊儿一听到这个名字感觉都快哭了，“他现在哪有空和我们在一起，走啦，不等他。” 林兮的直觉告诉自己，姚芊儿要和她说的话，和简之有关。 或许，和自己一样，也不小心发现了他和盛放的“奸.情”。 走在路上，姚芊儿也没什么倾诉欲，就一个劲的叹气，独自表演着自闭。 林兮离开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少了些什么，被姚芊儿频率相当高的叹气声搅的心烦意乱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静下心循循善诱，好歹从姚芊儿嘴里问出了点，没错，就是和简之有关。 她还是有点发虚的，双手揪着书包带。 “你觉不觉得简之最近和盛放有的特别近？” 林兮啊了声，在想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和她坦诚。 不过以芊儿那咋咋呼呼的个性，告诉她以后，说不定几家大人都会知道。 她不敢预判这之后的结果，只好发挥了下自己拙劣的演技。 “没有吧？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是吗？昨天霍磷生日会，我看两人挺亲密的，坐在一块儿，还有互动呢，我让简之坐我旁边，盛放按着他不让，他就真的没过来，气死我了。” 林兮眼睛瞬间睁大了，“你和简之都去了霍磷的生日会？” “托你的福，我们都去了。” 林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灰黑的天穹上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是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照在路上。 姚芊儿被林兮一问就有点打开泄闸口，吐槽欲爆棚。 中心思想也不过就是两点，简之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义，肯定是属白眼狼的，而盛放…… “也不知道她狂什么狂，搞得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有魅力一样，你都不知道她昨天穿的那一身有多招摇，余枫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怎么，被人这样色眯眯盯着很光荣吗？值得骄傲吗？嘁，弄的谁跟没有似的，不就是锁骨吗？不就是乳.沟吗？简之也真是没出息……” 林兮没听进去几个字。 蓦地想起中午在楼顶，霍磷看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可能是在许亦然热火朝天的烘托下，林兮那一瞬间觉得霍磷可怜极了，也不知道上帝那只手开始多管闲事，蒙住她的心，在霍磷提出这个周末想约她唱歌时，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拒绝，而是给出了个“再看看吧”，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霍磷当即开心的差点蹦了起来，相比之下，许亦然就很震惊，愣了几秒，然后继续淡定的吃，只是没吃两口，就连汤带面地塞到林兮手中，冷着脸说，“吃不下去了。” “为什么？” “难吃！” 林兮：“大哥，这是你自己代言的面啊，你说难吃是不是有点违背职业操守了？” 许亦然睇了她一眼，抬手压在她后脑勺上，不容置喙地把人往楼梯口带，“回去给我讲题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我迷途知返，不想搞事业了，只想好好学习，行不行？” “行行行。” …… 姚芊儿一张小嘴还在叭叭叭的说个没完。 说起盛放，她真的可以吐槽个几天几夜。 大概是同性之间天生的敌意，她从第一眼见她时，心里就不太喜欢，后面一两年盛放种种行为，更是验证了她的敌意并不是无缘无敌出现的。 她先是从她身边带走了林兮的关注，而后又轻而易举的顺走了简之的心…… “啊！！！！” 林兮忽然顿住，绝望的吼了声。 姚芊儿差点没被吓的魂魄离体，她拍了拍心口，斥责道，“你干嘛啊？” 林兮一脸惊恐，“我、我把许亦然落学校了。” 姚芊儿：“……” 比把许亦然落在学校更惊恐的，就是当林兮和姚芊儿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时，整个学校的人都走了一大半，许亦然还坐在位子上气定神闲的看书。 林兮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爸今晚有事来不了，我忘记和你说了。” 许亦然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沉着声音说，“没事，不过是一个小时十八分钟而已，我没有很生气。” 说完，他优雅地合上书，放进书包。 他脸上的表情完美的像块找不到瑕疵的玉，“那现在我们怎么回家？打车还是走？” “打车打车。” “行。” 一路上，许亦然都在用他小有所成的演技在表演“我真的没有很生气”“我不在乎”“不就是比别人多少一节自习课吗”“我学习所以我快乐”。 惹得姚芊儿笑林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把两人飞奔到学校的路上，林兮那点怕被骂得小心思全都抖落了出来。 许亦然的眼里有细碎的光，听后，也只是笑笑。 林兮不置可否，毕竟住了快两个月了，她还是能摸出点许亦然的脾气的。 正所谓，字越少，新闻越严重。 脾气越好，事越大。 而且这事还是发生在她是黑粉的身份，被许亦然抓包，所以她决定痛改前非、努力改造的第一天。 果然回到家，没了第三个人在，许亦然就彻底放下包袱，有点原形毕露了，先是把钥匙重重的砸在玻璃盘里，然后脱下运动鞋后，也没有放在鞋架上，直接踩着棉拖鞋，不发一语地回了房间。 林兮跟在后面，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把他的钥匙挂了起来，把他的鞋摆正，还去厨房煮了点馄饨给他放夜宵。 她下厨经验也不是很丰富，盛的时候摸着瓷碗也不是太烫，就直接双手端着，哪知，走了几步后，手心里的东西都越来越烫，她抬头看了看，也就几步而已，她忍了。 又因为对自己耐热性产生麻木自信，到了许亦然房门口时，两只手都已经烫到没有知觉了。 她腾不出手，就用脚尖踢了踢门，“快开门。” 里面就像没个喘气的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兮已经到了极限了，又怕吵到在主卧休息的妈妈，声音很忍耐，“许亦然，你快点，我快端不住了。” 许亦然依旧没给点反应。 林兮盯着房门看了会儿，绵长的睫毛压下，而后端着馄饨去了客厅。 等把碗放下来后，她才看到自己的手心被烫的红的跟富士山苹果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急忙去洗手间，用冷水冲洗。 冲了几分钟，手心的炙热感才消弭了点。 一抬头，透过镜子看到许亦然倚着门框，手里拿着毛巾和换洗衣服。 林兮怔了怔。 许亦然抬了抬下巴，语气有点不耐烦，“用好了吗？用好了就出来，我要洗澡了。” 林兮那一下就有点绷不住了。 眼泪瞬间充盈了泪眶。 又不想给他看到，赶忙低下头，借着水流，给自己洗了个脸。 她低垂着眼，错身从他身边离开。 一只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林兮拼尽全力挣了挣，没挣开。 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是白吃着十几年的大米饭了，怎么几次被他拽手腕，都没赢过。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许亦然慢慢举起，高过了自己的头顶。 许亦然总算丢掉了一路回家都十分欠揍的语气，温柔问道，“手怎么了？” “气的！”林兮嗡声说。 “说实话！” “看不出来，烫的。” 许亦然往后仰了仰，看到餐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在再一想到刚刚林兮的敲门声，他懂了。 “给我煮的？” 林兮吸了吸鼻子：“给猪煮的！” 许亦然还真的就毫不在乎的，当着林兮的面学了下猪叫。 “手还痛吗？” 紧接着，很自然的把手送到唇边，吹了吹。 轻轻柔柔的，带起了阵奇异的酥麻感，林兮的手心下意识的收缩了下。 “刚刚我确实有点生气了，所以我道歉，你一向不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林兮负气说，“你高看我了，我这个人出了名的小气和斤斤计较。” “你们做女孩子的要有些气量。” 林兮：“……” 许亦然：”不能和我们男孩子计较” “……” “那待会儿我和晏厌视个频。” 林兮：“……” 爱豆治百病啊。 这王炸谁扛得住。 我又行了！！ 有水流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汇在下巴处，她用另一只手抹了抹，“你快点洗澡，待会儿馄饨该凉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我林兮，绝不爬墙！】…… 那碗被林兮说是给猪吃的馄饨, 最终还是两人一起分吃了。 林兮原本是一点饥饿感都没有的，可许亦然明说了，不想辜负她烫伤手的心意, 一定要吃完才肯和晏厌视频。 林兮也不想表现的那么迫不及待, 就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许亦然还坐在餐桌上, 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馄饨，一口嚼了不下于十下。 林兮心想，你至于吗？ 不好催促，她去厨房拿了个勺，坐在许亦然旁边，二话不说，直接以一口一个的节奏的迅速解决完了剩下的几个馄饨。 为了不表现的那么刻意，她还不忘夸了半天自己, “果然自己煮的就是不一样, 真香。” 许亦然看她塞的满满的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林兮咽下去后，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明晃晃的透着期待。 许亦然用手梳了梳短发，人往后一靠，默了默，才说，“走吧。” 林兮到了许亦然房间，嘴里就一直念叨着“这么晚了，他会不会睡了”“要是贸然这样把他吵醒，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啊”“要不明天早一点吧”“也不见得，他可是熬夜资深玩家啊”…… 许亦然听她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有点烦, 蹙眉，“那到底要不要视频？” 林兮想都没想，语气坚定，“要！” 两人在书桌前坐下，许亦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视频邀请的请求拨出去后，林兮的一颗心被提的老高了，手也紧紧的抓着许亦然的手臂。 好在，晏厌接的很快。 他在睡觉，眼睛眯成了条缝，带着对光的不适应。 “这么晚了，有事吗？” 林兮白皙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粉色。 虽然晏厌那边环境漆黑，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已经照亮了他好看的脸，还有他肩膀以下，没有被空调被遮住的地方。 ——他没穿上衣。 许亦然反应要慢一点，等晏厌调整好镜头，正对着他自己时，才看到，他把手机偏了偏。 “这么早睡？” 晏厌懒洋洋道，“明天得早起，六点去机场。” “哦，辛苦了。” “有事吗？你高三了都不用学习？” 许亦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林兮炙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上臂上。 潮湿的，滚烫的。 他喉咙有点发紧，不动生色地往胸口的方向收了下手臂。 林兮毫无感觉，还生怕少看了一会儿晏厌，抱着他手臂的手更收紧了点，头也不知不觉地靠了过来。 带着清香的发顶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下巴。 许亦然不自然地咳嗽了声，背挺得更直了。 晏厌在那边等不到回应，又问了声，“有什么事？” 许亦然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就想你了。” 原本眼睛都睁不开的晏厌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然后打了个寒颤。 “你有病吧你。”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等许亦然有什么回应，直接把视频给挂断了。 “啊……”林兮惋惜的叹息了声，如此独家的画面还没看够呢。 她仰着头瞅着许亦然，眼睛忽闪忽闪的。 许亦然耸耸肩，“他挂的。” 他别开眼，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曲着中指敲了敲桌面，“我说林兮，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人晏厌没穿衣服呢，我都把屏幕转过去了，你还跟着看。” “想看嘛，怕什么？不就是光着膀子嘛，又不是没看过。” 林兮的本意是，三伏天的，林谦总是光着膀子在家里走来走去，她都习以为常了。 可落到许亦然耳里，他想的就有点远了，毕竟自己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让林兮看了个遍……他脸上有点潮热，话里带了些讥诮，“你怎么好这口？” 林兮现在被美色迷惑，这话也只是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过脑子的。 她问，“再看一分钟，好不好？” 许亦然眸光暗了暗，干巴巴地说，“行。” 他再次拨了视频请求过去。 几乎是秒挂。 晏厌拒接了。 又试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许亦然对上林兮略带遗憾的眼神后，犹豫了三秒，用手捂着屏幕，给晏厌发过去一段文字，还贴心地给了晏厌一分钟的查看时间，随后再拨了视频请求过去。 文字威胁果然奏效，晏厌这次听话地接了起来。 和刚刚不同，他这次套了一件白T，也开了壁灯。 整个就一清清爽爽美少年。 许亦然劈头盖脸地问，“刚挂我电话是几个意思？” 晏厌：“我慌。” “慌什么？” “要是你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一个同性吵醒，别的什么话都没有，一问就是因为想你了，你不慌？关键是我们昨天还见过面。” 林兮没憋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倒也不是很响亮，可在双方都很安静的环境下，就显得有点突兀。 晏厌皱了皱眉，眉梢一挑。 女孩子？ 他心中对于许亦然这通电话背后的疑惑一下子就理顺了，他问，“你同桌在旁边？” 许亦然也坦诚，“嗯。” 晏厌一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的眼神，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一笑，“行，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能闷声作大死的。” 许亦然面色如常，“那随便聊聊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许亦然也没说什么，可他硬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隐藏得的意思。 ——出来接客了！ * 林兮这一周过得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第三次月考，她毫无意外又考了个全校第一。 在她热情、充满了小心机的辅导下，许亦然竟然每门课都及格了。 因为她答应霍磷，周末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他出去唱K，在霍磷这，这松口的话就相当于同意了，为了怕林兮反悔，他这几天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尽量不再林兮面前晃悠。 上晚自习回家，许亦然心情好，还能让自己看看小爱豆。 听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天南海北的胡乱吹，她没觉得无聊，还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她一会儿看看晏厌，一会儿要看许亦然，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当然了，许亦然之所以给予她这么好的福利，和她自己这一周的所做所为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班的学生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亦然临时出了个差，以绝美solo舞台荣登热搜榜首后，林兮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比低年级的学妹还要殷勤。 端茶递水，打饭辅导，一个不落。 众人感叹，学霸哪里都好，就是反射弧有点太长了。 到了现在，才对许亦然有那么刮目相看的意思。 班瑞看在眼里，还挺欣慰的。 他一直担心，林兮老这样端着，和谁都冷冷淡淡的，怕她到社会上吃亏，会不合群，现在这样，倒也不错，终于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了。 林兮本人也是相当识时务的。 周一那晚目睹两人为了她，尬聊了五分钟后，心怀感激，回到自己房间，学习任务先放到一边，首要工作表示登上八卦论坛，把自己黑许亦然的高楼申请了删除，顺便把这号也给注销了…… 注销之前，她做了件连自己都没想到会做的事。 ——发了篇不少于八百字的道歉申明。 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成分。 首先坦诚自己对许亦然的所有黑料，都无事实依据，全是臆想，而后一步步剖析，自己过去几年的不当行为给当事人许亦然，以及拥护、支持他的粉丝造成了怎么的不可逆的伤害，最后郑重向所有她伤害过的人道歉。 条理清晰，言辞诚恳，字字珠玑。 林兮写完就料到肯定会被人逮着骂。 过去几年，这事也时常发生，小袋鼠们对和她对峙，可她就没虚过。 因为她相信她所言之一切都是事实。 这次，她心里没底了。 她没看下面得的跟帖，发完就把这个号申请了注销。 做完这一切，开始她一天最后的学习总结计划。 等她完成一套文综卷子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彼时，也快到凌晨。 喧闹的城市也渐渐趋于安静。 林兮关了灯躺倒了床上，酝酿起睡意。 似乎人都有点逆反心理，明知道会被骂，还知道会被骂的很惨，就是想找虐，看看能被骂出怎样一朵花来。 她就抱着这种心理，以游客登录的身份，登上了论坛。 按照她的预想，小袋鼠们没把她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问候一下，就算她输，结果打开道歉的帖子…… 这统一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是几个意思？ 不是啊？！ 以她过往几年和小袋鼠们争锋相对的经验来看，他们可没这么理智和随和。 那时对着刚，什么话都被往外蹦，多恶毒的都有。 偶像的受众也注定了她们是一群年轻的女孩子。 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学生。 那时候骂的那么凶狠，如今全体一夜成长，新仇旧恨都不再计较？ 事有异常，定有蹊跷！ 她顺着跟帖往下看。 她就不信了，小袋鼠那么大一个群体，真的人人都那么通情达理，可以做到既往不咎？ 果然翻了两页，她终于找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虽然我很想出口成脏，对着楼主狂喷十八个回合，但然然都那样说了，我也就勉强大度一点，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许亦然说什么？ 林兮可太好奇了。 许亦然唯一公开的账号就只有微博。 林兮登录微博，她没关注许亦然，首页刷不出他，点到发现准备带他大名搜一搜，看看他嘴里吐出了什么象牙，让小袋鼠们变得这么宽容大度了。 她正要点击搜索框，就看到热搜第一是许亦然的名字。 顶流就是顶流，排面足足的，无论说什么、干什么都能轻轻松松的获得一个红的“爆”字。 她看清关键词后，眼前一黑，当即有了不好的猜想，因为许亦然名字后面跟着的就是”黑粉”二字。 不是吧，不是吧…… 自己也上热搜了？ 不会被人.肉了吧？ 她做足了心里准备后，才惴惴不安地点进了热搜。 热门就是许亦然发的一个微博。 只有一个“乖”字，下面贴了两张密密麻麻的文字截图。 嗯，所谓文字截图，正是林兮在论坛上发的道歉声明。 林兮愕然。 她原本以为这事就始于论坛，终于论坛，怎么被许亦然这一搬运，闹得这么大。 尤其是她注意到许亦然发这条的微博时间后，更是无语至极。 敢情她前脚发完道歉声明，许亦然后脚就截图搬运到了微博。 盯着她呢，是吧？！ 林兮气愤难忍。 林兮：【您可真有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知道吗？】 许亦然：【……你有理了？】 林兮：【粉粉黑黑的不就是这样吗？你敢说你的粉丝们没有攻击过晏厌？没有攻击过你的同期？这不就是各为其主吗？】 许亦然：【……】 许亦然：【抱歉，我有我的虚荣心。】 林兮气的懒得回他。 她在一条条翻下面的热评。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喜大普奔，夜夜夜夜道歉了！ ——哥哥值得！希望所有的黑子们也牢记，网络不是化外之地，也不是你们释放恶意的沼泽池。 ——这几百字我看了又看，想哭。 ——是不是只有我记得？当初然然被爆出新戏搭档纪沉言后，网上一片嘲的，说强行抬咖，这个夜夜夜夜替然然说过话诶。 ——我也记得，当时我还说，她是不是要爬墙了…… ——看在她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大家也就不要落井下石了，也不要去攻击她，拿出我们的气度来。 …… 看了这么多，竟然没一个在骂她的。 林兮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冷静下来后，林兮又在反思，刚刚和许亦然说话的语气会不会有点太重了。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大大方方把这条声明搬运到微博上，借用微博的影响力，告诉大家，这个黑粉不复存在。 而他无论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采访，都直言希望自己的粉丝能管控言行，不和别人起冲突。 或许搬运到微博也是在提点粉丝，她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就放过她，不要再追着她骂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挺懊恼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可一看手机，这都过去几分钟了，想撤销都来不及了。 想了想，还是把刚刚的几句话都删除了。 ——只要我看不见，就当我没说过。 这样一来，心里上就得了些安慰。 正要摁灭屏幕，她一个手误，刷新了微博，又看到许亦然发了条微博。 这发微博的频率，小袋鼠们都打算买挂鞭炮出来放放。 这次转发了一个热评，顺便加了几个字。 【欢迎爬墙！】 林兮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看错。 许亦然多大的脸？ 这样就想让我爬墙？做梦！ * 许亦然发完微博后，美滋滋。 他今天心情着实不错，根本没想到林兮会有如此一番操作。 对于她那样的个性，很难得。 所以，有虚荣心在作祟，也有对自己和对粉丝交代，他慎重思考了下，觉得把这搬运到微博上。 他和粉丝之间是默契的，那个“乖”字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而小袋鼠们也没让他们失望，做出的反应都符合他的设想。 林兮那几句带刺的话，确实有提醒自己。 如果当事人不愿意，是不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他做事一向都想两全其美。 思来想去，还是热评给了灵感。 如果黑粉要爬墙呢…… 他自以为很周全，只是没想到刚发完微博，就收到了林兮的微信。 林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林兮，绝不爬墙。】 第43章 第 43 章 他算哪门子的家属？ 转眼到了周日。 许亦然望着窗外偶有飞鸟点缀的天空, 双眼有点失焦，那双曾经被媒体吹嘘盛满了璀璨星河的眼睛，现在只剩疲乏和倦怠。 他被林兮用数学狠狠教育了一上午, 脑子跟揣着几吨浆糊一样, 转不动，还没消化完, 想着吃完饭睡一觉给自己放个松，结果人刚躺下，林兮就抱着她的私藏错题集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什么都没说，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自顾到书桌那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兀自翻开书看了起来。 带着温度的阳光投射进来，拢着她瘦弱的身影, 卷翘的睫毛压在下眼睑上, 远远一看就是个安静美好的小仙女。 如果能忽视她不时偷瞄过来眼神的话…… 那明晃晃的“我都纡尊降贵的这个地步，你还在那犹豫个什么劲”“拜托，我这是纯公益性质、分文不取的扶贫行为，你能不能过来给个面子“这错题集我一般不给别人看，你真是命好，还不快死过来给我复习”…… 许亦然长吁一口气，认命般地拖着被摧残的肉.体，像条死狗一样，坐在林兮旁边苟延残喘。 书桌上还保持着上午补习时凌乱的状态，林兮有点嫌弃地找出一张草稿纸，准备就上午讲的知识点，给许亦然来个延伸, 好让他彻底掌握住。 许亦然凝神听了几句，就觉得头大。 不得不承认，林兮讲的足够细致，足够有耐心，可他的脑子似乎跟林兮的根本不是一个结构的，她轻而易举就能掌握的知识，而他要花上比之多上几倍的时间。 …… “想什么呢？”林兮伸出手在许亦然眼前晃了晃。 许亦然回神，捏了捏眉心，“没，在听你讲。” 林兮眼里有狡黠的笑，“我刚讲什么了？哪个知识点？” 许亦然舌头有点打结，“数、数列？”一看苗头不对，立马改口，“概率？对，概率。” 林兮搁下笔，语重心长地教育起他，“许亦然，你能不能上点心，别以为上次考试数学及格了，你就飘了，你没看看你的总成绩吗？在我们班排倒数第一，还是严重拖后腿的那种，这点成绩够干嘛，连一本线都够不着……” “诶……”许亦然好笑道，“林兮，你对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一个艺术生，分数线只要三百多。” 林兮语塞。 好像确实是哦，是自己忘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每天在完成自己学业的同时，还抽出一两个小时给他辅导不就是多此一举吗？ 她扭过头瞅着他。 许亦然一眼就看穿了林兮心里的小九九，肃着脸说，“你妈说了，压线进电影学院和过一本线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当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啦，一个可以吹学霸人设了嘛，懂。” 许亦然：“……” 林兮重新拿起笔，翻开一份全新的模拟卷，圈了几道题给许亦然，“都是概率的题目，你先做。” 许亦然听话的开始埋头苦算。 第一道题还没算完，林兮就不耐的催促他，“算出来了吗？上午不是做过相关的题目吗？还要这么久？” 许亦然只能自动过滤她话里的讽刺，继续算。 又过了五分钟。 “都五分钟了，你才做三道题，你这节奏不行啊，你要是哪里没明白，直接问，我保证不会笑你。” “许亦然，错了错了，算错了。” “不是你这样算的，你这样就全掉进题目的陷阱里了，应该这样……” …… 许亦然自诩脾气还算可以，也难得有了点兴趣和数学题抬杠，好不容易进了点状态，被林兮这么无意一搅和，没了耐心。 语气也跟着有点冲，“你干什么嘛？我这不是在算吗？又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满是褶皱的大脑，我笨一点不可以吗？” 这是许亦然难得的和林兮闹脾气，还是有那么威慑力的。 林兮嘴角浅浅一动，双手投降，“你继续，慢慢来，不着急，我不催你了。” 说完，嘴唇抿紧，随手在许亦然书桌上拿起一本书翻阅。 她承认，她有点着急了。 漫无目的地翻看一会儿，她再次瞄了眼许亦然。 早知道就不给他划那么多题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许亦然骤然出声。 林兮抬眼和他对视，困倦不解。 许亦然冷冷一笑，“不就是想赶快打发我，好和那个霍磷去唱K吗？” 林兮头皮瞬间一麻。 倒不是因为许亦然记得这事，而是自己压根不记得这件事。 她之所以着急，是今天姚芊儿约她下午去逛逛，她看得出来，最近芊儿心情不好，那自然她提什么要求，自己都得答应，她怕回来的太晚，所以先把今晚给许亦然的补习先给安排上了。 没想到还有霍磷那档子事！ 她头大了，正筹谋着，待会儿怎么和霍磷解释，又或者，就当自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就听到许亦然咬牙切齿地说，“做梦！” “嗯？” “你到哪我跟哪！” “……” “你无权拒绝我。” “……” * 离约定好的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林兮还是没出现。 这让原本独自嗨了一上午的霍磷有点慌，此刻他像是被掏空了身体一样，软若无骨般瘫坐在黑色沙发上，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 包厢内的彩色的灯圈在晃来晃去。 余枫又唱了首歌，觉得嗓子都哑了，“磷哥，林兮还来不来了？” 陈子禾也跟着附和，“是啊，这都快三点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霍磷一个眼神剜过来，“废话，那也得我有她电话啊。” 也不是没有。 但都被林兮拉黑了，她做事也是彻底够绝，连余枫和陈子禾的也跟着连坐。 微信、QQ更是加了几年了，也一直没通过。 他要是想和林兮说点什么话，还必须亲自去堵人。 余枫啧了声，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不会是逗你玩的吧？” 也不怪他联想到这。 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光看着霍磷恬不知耻地往林兮身上凑，林兮一点好脸都没给，他都不知道谁给了霍磷自信，觉得他可以把林兮拿下。 林兮吧，也不是不好，人一看高高在上一学霸，就是跟他们的世界有点远，还不如校花黄晨晨，和他们玩得开。 陈子禾投过来一个敬勇士的眼神。 他怂啊，尽管内心已经疯狂走剧情了，但嘴上还在哄骗着霍磷。 “不能吧，没这个必要，不愿意来就不愿意来嘛，哪有答应人了，还放鸽子的道理。” 霍磷眉目间沉着脾气。 没吭声，就直直地翻着眼皮看天花板。 怎么说呢？ 余枫猜的可能性有，但不大，林兮没必要和他耍这种心眼，她对自己一向就是能多干脆就有多干脆，像这次，她瞬间的犹豫还是他第一次见，所以在他这，这等同于默认。 而且这之后几天，两人也有遇到过，她也没提这事，于是霍磷顺理成章的认为是林兮答应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人像是被吸走了阳气似的。 忽然被搁在玻璃矮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霍磷捞过来一看，林兮？ 巨大的惊喜让他好半会儿都没回过神，还是余枫用眼神示意了几下，才想起接通电话。 电流并不影响林兮声音的质感，一如既往地好听。 霍磷听得有点入神，等林兮在那头没带停顿地把话说完，他才说，“没关系，没关系，没等多久，我还在这，你不来今天这局就结束不了……带家属是吧？没问题没问题，人多好玩点，我这也没什么人，就两兄弟，你也知道的，余枫和子禾，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用是吧？行……你别坐公交车了，你打车过来吧，我给你报销……” 等关了电话，余枫和陈子禾也明白了过来，“她真来？” 霍磷得意一笑，“是啊，还说带家属，真给面子。” 余枫嗤之以鼻，“还家属，老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姚芊儿。” 陈子禾：“她胆也是真大。” 霍磷听得坐了起来，手肘搭在膝盖上，十指对顶，眼皮懒懒一掀，“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和她唱唱歌怎么了？” 陈子禾笑了笑，一副我懂的样子，他拍了拍胸脯，和霍磷保证，“磷哥你放心，待会儿姚芊儿就交给我们了，其他的你也不用管，就和林兮你侬我侬就好了。” 说完，勾了勾唇，朝余枫坏心眼地挑了挑眉，“你上次不是说有好东西吗？” 余枫：“什么好东西？” “装什么蒜，能让磷禾开心的东西呗，你说你表哥能弄到。” 这么一提醒，余枫想起来了。 “等着，我这就去问我哥要。” 二十分钟后，余枫磨破了嘴皮，从他表哥那里磨到了一片泡腾片。 三人围在一块把这片剂看了又看。 就很普通的的药片。 陈子禾吸了吸鼻子，“还是草莓味的呢。” 余枫拿手推了一下他，“女孩子喜欢。” 霍磷反倒纠结了。 他天生混账，也游戏人生惯了，反正家里财力雄厚，他又是独子，干什么都有人帮着兜底，自然什么都不怕。 他之所以纠结，是想起了那天在教学楼楼顶，许亦然和他们说的那一番话。 多多少少有点刺伤他了。 他很想用强有力的说辞来推翻许亦然的话，比如现在，可在荷尔蒙的刺激下，还有对林兮的那点渴望，他又觉得就这样放弃有点可惜。 也许他再追个十年八年，林兮也不见得会拿正眼看他。 可现在，只需要一片药，就可以拥有她，去握着她的手，触碰她的肌肤，还有亲吻她的唇……这世间好像真的没有比这更捷径的方法了。 他嘴角荡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带着淡淡草莓香甜的药片沉入杯底，一遇到水，便咕噜咕噜冒着大量气泡。 三人望着望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看着他似乎都看到近在咫尺的希望。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林兮双颊微红的出现在门口，大概是跑的急，头发有些凌乱，刘海贴在额头上，胸口还在起伏着。 “抱歉，有点晚。” 她握着门把手，看清屋内的瞬间，一下子就被桌上那杯看着像沸腾的水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什么？” 霍磷觉得后背在冒冷汗。 这惊恐程度，绝对不亚于，你正在热火朝天的作弊，结果一回头教导主任已经不知道站在你身后看多久了。 大脑也来不及做出什么指令，他下意识的拿起玻璃杯，仰着头一口把杯子里得东西喝到底。 余枫、陈子禾：“……” 霍磷打了个嗝，销毁了罪证后，一脸花痴地看着林兮。 林兮强忍着笑，人望旁边挪了挪，让到了一边，“带了两个家属，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霍磷刚爬上脸上的笑，在看到林兮身后，那个双手插兜，满脸写着讥笑和讽刺的许亦然后，瞬间变的狰狞。 霍磷：”……” 我现在说介意还来得及吗？ 不是，他算你哪门子的家属？ 第44章 第 44 章 这两人什么时候已经亲近…… 被“抬咖”成家属的许亦然拽下黑色口罩后, 无视霍磷投掷过来裹挟着莫名和愤懑的眼神，昂着下巴、一脸傲娇地走进包厢。 经过霍磷时，他做到了目不斜视。 踩在暗红色条纹地毯上, 他走进包厢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灯, 把那些迷离的、闪烁的彩灯全都摁灭。 眼前的世界顿时灯光大亮。 霍磷眯了眯眼睛，大脑还处在楞楞状态。 他实在想不通, 这许亦然和林兮在学校外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额外关系。 他看了看同样懵逼的陈子禾。 陈子禾哪知道，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倒是意味深长的盯着霍磷嘴角看了好大一会儿。 这药……男生吃了，没什么可怕的副作用吧？ 他夹杂着疑问的眼神的看向余枫。 余枫悻悻一笑，在陈子禾的注视下，嘴角微微抽了下。 许亦然一点都不拘束，自顾坐到了沙发上。 仔仔细细环视了下四周，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 最后视线落在那个还被霍磷握在手里的杯子, 里面还残留着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视线外往上，定在霍磷脸上，他往后一靠，双腿向前舒展着，眼神袒露而直接——我果然没看错你。 霍磷头皮有点发麻，喉咙也有点发紧，被许亦然瞧的，好像手里的玻璃杯会发烫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给扔了，碰巧垃圾桶就在他对面，他想都没想一个投篮球的姿势，精准的把杯子扔了进去。 林兮原本只对冒着气泡的水感兴趣, 但霍磷的反应好像太过激烈。 她眨了眨眼睛，清澈鹿眼里是满满的问号。 不过她没什么发挥丰富想象力的余地，许亦然拍了拍他右边的沙发，朝她抬了抬下巴。 意思是让她过来坐。 她点了点头，转身把跟在她身后，把“我是被迫”的四个大字刻在脸上的姚芊儿半拖半姿态的拉了进来。 姚芊儿这一下午的心情也跟坐山车一样。 约着林兮准备化悲愤为食量，哪知林兮给她带来了个巨大惊喜，当时她听说许亦然今天也要和她们一起时，哪里还把简之、盛放搁在眼里，一心想的是“卧槽，我的人生圆满了”，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比爱豆陪你逛街，可能还会给你提包更兴奋的事。 不过，人生嘛，总是充满了不可预料的事情。 她打死都不知道她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在这。 她可没忘，上个星期日也是在这，同一个包厢，霍磷看自己的眼神，那真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废物，连个人都带不过来。” 她胆怯低着头，一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装死，从包里摸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软件，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屏幕上。 许亦然见林兮在他身边乖巧地坐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很是满意。 他说，“开始吧！” 霍磷撩起眼皮看他，带着点狠意。 许亦然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回视着。 两人都是个不怕事的主，谁也没在这场眼神对峙中占上风。 林兮鼻翼动了动，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逡巡着。 最终，还是霍磷败下阵来，倒不是许亦然的眼神有多犀利，而且他从其中领会到了一点威胁的意思。 许亦然十分大爷的来了句，“给我点我们组合的歌。” 霍磷深吸一口气，又闭了闭眼，片刻后还真的走到点歌台那里选起歌来了。 惹得林兮和姚芊儿面面相觑。 这霍磷什么时候在别人服软过，许亦然怕是头一个吧。 有生之年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霍磷觉得这真是他十几年人生最大的滑铁卢，明明是他约林兮过来唱K增进感情的，怎么就演变成了为他人做嫁衣，反倒是让许亦然和你林兮两人一直情歌对对唱。 许亦然还真是林兮肚子里的蛔虫，他问了几次林兮唱什么歌，林兮都矜持地说不会唱，她来是听大家唱的，结果许亦然点的歌前奏一起，她就自发自觉的的把话筒拿在手里，唱的那叫一个顺畅，毫无卡顿，甚至连坐在他旁边的原唱都忘词卡了一下。 至于他“斥巨资”叫的一些小吃更像是一场笑话。 他见林兮唱的久，怕她嗓子哑，给她叫了杯饮料。 结果他刚把饮料递到林兮面前，许亦然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就如约而至……他心虚啊，只好诺诺地又把饮料放在了自己面前，自己解决掉了。 接下来，许亦然一番操作真是惊的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亲眼所见，许亦然从他黑色的外套的几个口袋里前前后后摸出一个包纯牛奶，紧接着是一系列的小零食，真空包装的泡脚凤爪，手撕牛肉，鱿鱼丝，芒果干，山楂片，薯条……最不能忍的是，竟然还有瓜子，还是核桃味的？！ 满满当当的硬时在林兮面前堆出了座小山。 不止是他，连林兮看的也是目瞪口呆，这口袋堪比哆啦A梦的了。 她惊讶地问，“你带这些干嘛？” 许亦然语气轻松平常，“职业素养，我只吃自己代言的食品。” 林兮哑口无言。 ……还真是敬业。 许亦然并不看她，眉梢一扬，“便宜你了，吃吧。” 虽然都是些常见的零食，但胜在品牌的力量。 这个牌子的全套零食，价格都会比同类型的高上不少，林兮他们家又不是有很多钱可以嚯嚯的家庭，又加上是许亦然代言的，让她有天然的敌意，所以每次路过超市都是自己推车过的。 可现在不一样…… 不吃白不吃！ 她递给姚芊儿一包鱿鱼丝，自己撕开薯片的包装，吃的津津有味。 许亦然眉眼一弯，“慢慢吃，管够！” 吃人的最短，林兮回报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气的一旁的霍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脸色十分难看。 敢情他出钱出力，就是尝了个寂寞？！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和林兮单独说上几句话，而那些小吃自然而然的酒便宜了余枫和陈子禾二人。 他积累了一肚子的气。 看许亦然护着林兮滴水不露的架势，他也知道即便他提出请林兮吃晚饭，许亦然也一定百般阻拦，他不想自找没趣，就没开这个口。 熬到林兮终于说累了，想回家。 霍磷一看机会来了，主动提出送林兮回家，言语自豪，还特别强调了是某款豪车。 一直缩着脖子当小鸡仔的姚芊儿忽然问了下，“然然，这款车也是你代言的吧？” 许亦然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家里也有几辆。” 霍磷几欲抓狂。 还有完没完了。 林兮笑了笑，拒绝的很干脆，“不用了，我们坐公交回去，很近的。” 霍磷很快抓住重点，疑惑地问，“你们？” 许亦然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林兮没告诉你，我住在她家？” 霍磷：”……” 这是人干的事？！ 林兮：“……” 自爆啊，都不用考虑后果？！ 许亦然思索了下，又说，“我妈妈和林兮妈妈是老同学，快二十几年的交情了，我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所以我妈把我拜托给了林兮。”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角翘了翘，“听说我们两人的妈妈年幼无知的时候还给我们订了娃娃亲呢！” 一把把尖锐的刀直插霍磷胸口，杀他个措手不及。 许亦然还觉得意犹未尽，再浇了一把油，“现在林兮除了和我同吃同住外，一起上下学外，还负责帮我辅导学习，嗯，义务的。” 霍磷瞳孔急剧收缩了下。 都是第一次做人，这特么差距也太大了？！ 大概是林兮看不下去了，趁着许亦然嘚瑟完去上厕所的功夫，在走廊上叫住了霍磷。 就在霍磷以为，他挨了这么多巴掌终于迎来一颗糖时，林兮说出来的话直奔心脏，给他来了个一刀毙命。 她极为正式的说，“我好像从来没好好和你说过话，也没有好好拒绝过你，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偏见，那是源自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生活环境，我不懂你的成长，你也不会知道我的经历，还是要谢谢过去两年多你对我的喜欢，这起码也间接证明了，我并不是那么讨厌，但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回馈你的喜欢，你也不要说，没关系我可以等这样的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很小就知道，阶级差距时难以逾越，你看，譬如今天，你指缝里流出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享乐成本，可能就是我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就算是我高攀不上你吧……所以，我希望一切到今天为止，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很单纯的朋友，我很乐意，如果你觉得我伤害了你，那以后在学校见了就当不认识吧，还是要和你说声谢谢！” 林兮说完，还带着歉意的给他鞠了个躬。 霍磷真的是被弄的不知所措，盯着林兮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慢慢消化林兮的话。 一分钟后，明白了。 被十分正式地给拒了。 他还想说什么，再挽留一下林兮时，许亦然出来了。 他出来时，带了口罩和帽子，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看两人在走廊墨迹，特不耐烦，捏着林兮衣服的肩步位置，把人带着往外走，“走啦，我饿死了。” 等他们三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霍磷才回了魂。 他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忙活了一天，期待了一个星期，结果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他靠着墙壁，慢慢的蹲了下来，痛苦地捂着了脸。 在想，自己除了在学习上混不吝，偶尔惹是生非，其他的也没差啊，怎么就是让林兮看不上呢？ 余枫和陈子禾出来，看到这一幕，一起蹲墙角安慰着他，“磷哥，没事，我们愈战愈勇，永不言败，林兮这不行，不是还有黄晨晨在等你吗？那身材甩林兮好几条街呢……” “就是，我就最看不惯林兮端着的样子，好像就她是个出尘不染的小仙女。” 霍磷：“她就是个仙女啊！” 陈子禾：“……今天下午的事你得想开点，就当是我们免费来听许亦然个人演唱会的。” “磷哥，我查过他们组合演唱会VIP坐的门票了，今天下午，以我们和他坐着的距离，应该算是VVVVIP了，折合一下，都好几万呢，这样一算，我们还赚了呢……” 霍磷从指缝里嫌弃地看着余枫，“滚！” * 明月高悬，晕染了周边的淡薄云层，星星尽职尽责的释放着微弱光芒。 林兮和姚芊儿走在前头，许亦然跟在后面。 他们没有选择坐公交，是考虑过如果许亦然被人认出来，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扣扣搜搜的许亦然看上去一穷二白，掏不出打车费的样子，林兮正好也想走走，就拉着许亦然走在这条人烟稀少的林荫小路上。 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被树叶切割成零碎的光圈。 昏黄的路灯把他们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姚芊儿异常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被林兮亲昵地挽着胳膊，可觉得自己好多余。 好像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工具人。 她斜眼看了下，在许亦然影子上为非作歹的林兮，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许亦然佯装恼怒：“林兮，你轻点，你踩到我的心了。” 林兮嫌弃的不行：“你有没有点常识，谁心脏长右边啊。” 她往左蹦了一下，用脚在某个位置打了个圈，“看到没？这里才是。” 许亦然笑道：“我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林兮：“知道啦，你肯定是个练武奇才，还是一抢打在心口都死不了的那种。” 许亦然：“电视剧看得挺多的嘛。” 林兮：“不多不多，绕着地球一百圈而已”。” 她们走得快了点，正好林兮踩在了许亦然影子脑袋的位置，她幼稚的猛跺了几下，“我不光要踩你的心脏，还要进你的脑袋呢。” 许亦然也不躲，还跟着林兮的步伐，调整自己的，好让林兮能时时刻刻踩在自己脑袋上，他用轻到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已经在了。” …… 到了小区，三人又进了一家面馆开始解决晚餐。 许亦然这一副样子很吸睛，林兮只好和老板解释，“他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 三人都有点饿了。 许亦然边用热水烫筷子，边给霍磷泼脏水，“请人唱K连一顿晚饭都不请，这种人不能嫁啊。” 林兮支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我其实认真的想了想，嫁给他也不错，就可以不用再努力啦，他的起点可是我们这些人需要用几十年来奋斗的终点呢，将来有了宝宝，那也是一出生就在罗马，啧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刚说完，许亦然一筷子敲在林兮的额头上。 他目光沉下来，语气有点燥，“你可醒醒吧，我掐指一算，如果没有我可怜你，你一辈子就是个疲于奔波于生活、脚踏实地的命。” 林兮不屑地嘁了声，正好面端上来了。 三个人点了同样的面，只是各自有点自己的小癖好，老板有点弄混，没端对位置。 林兮有点走神，因为她好像看到了盛放和简之手牵手的从店门口走过。 她偷偷瞄了下姚芊儿，很好，在吃面，那应该是没发现。 她窃喜地用筷子夹了一口面，吃到嘴里才发现不对劲，有葱花。 再一看，自己那碗在许亦然面前，而他已经愉快地挑了一大口在吃。 “我吃的这碗是你的。” “哦。”许亦然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推到林兮面前，顺便把自己的那碗给捞了回来，做完这些，两人毫无心理负担地各自吃起面来。 姚芊儿扯着嘴角，目睹着这一幕，眼睛瞪得很大铜铃一样。 这两人什么时候已经亲近到这种地步了？！ 第45章 第 45 章 “许亦然，你喜欢我吗？…… 填饱肚子后, 三人愉快的回家。 有时候，就是你越是想规避什么，就越容易碰到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 林兮就在心里默默祈祷, 最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刚刚那就不是简之和盛放, 假使真的是他们，也请他们有点偷偷谈恋爱的自觉，躲在犄黑布隆冬的角旮旯里你侬我侬不要让人发现。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两人胆子已经大到公然敢在楼下接吻的地步。 刚看到时，林兮整个人都惊呆了，如遭雷劈。 这个点就算人少，但也不至于到没人路过的程度，他们怎么敢？ 盛放也就算了, 她似乎天生就是过来对抗底线的, 可简之……是个除了她和姚芊儿，和其他女生说几句话就会耳尖冒红的纯情小男生啊？ 只是林兮看了没到两秒，一只干燥的手就捂住她的眼睛。 带着热意的手心在接触到她眼皮的那一瞬，意外的，压下去了她心里窜起来的愤怒小火苗。 紧接着，是许亦然略带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少儿不宜。” 林兮：“……”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到姚芊儿几近疯狂的声音，还带着不可思议，“简之！” 她冲上去就狠狠给了盛放一巴掌，再猛地用力把简之拉到自己身后。 瘦弱的小姑娘对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盛放，并没有露出一分胆怯, 反而目光犀利地迎上去，像护崽的野兽。 盛放舔了舔后槽牙，好笑的看着姚芊儿，她从来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主，准备回击的手在看到简之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后，又垂了下去。 姚芊儿像是受到了鼓舞，正要上前扯着盛放头发，厮杀个痛快时，被简之拦腰抱上起来，“别闹了，回家。” 姚芊儿不罢休，又是嚎又是叫的，奈何在绝对得力量面前，她所有的挣扎就跟挠痒一样，她气不过还在简之小臂上咬了一口。 简之一声不吭，眉头都没皱，脚步不停的把她抱进楼梯间，然后把她塞进了电梯。 林兮扒开许亦然的手，目光不善地看着盛放。 刚想说“你们能不能挑了没人的地方继续你们伟大的早恋”，在看到她眼角的伤后，噎住了。 那一块那么紫，又因为黑夜模糊，她差点没看到。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碰了下，被盛放一偏头躲开了。 林兮问：“谁打的？” 盛放满不在乎，拨出几缕头发想遮一遮，“自己摔得！” 林兮可不相信这种毫无营养的逞强之词，“是你爸对不对？他又打你了？你报警啊，你不是会打架吗？还手啊，在学校里那么豪横，原来回了家就只会在那干站了让他打？” 盛放眼神一冷，唇角挂着一抹讥笑，“好学生，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个那么理性的妈妈，有个那么视你为珍宝的爸爸？” 说完，撞着林兮的肩，决绝地离开了。 林兮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盛放话里的讽刺，而是，她始终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舍得对自己子女下手的父亲？ 她平时在家里，连不小心蹭破点皮，林谦都要自责的流泪。 许亦然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说到底，那都是别人的家事。” 林兮点点头。 对，那是盛放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什么都做不了，好像就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才觉得那么气愤。 上了电梯，林兮没有和许亦然一道回家，而是去了姚芊儿的家。 简之没能安抚好姚芊儿，强烈拜托她过来给姚芊儿洗洗脑，让她务必不要乱说话。 在姚芊儿家门口碰到简之，林兮很想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把他脑子的几公升的水给摇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知道现在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吗？” 简之头低垂着，像是个挨训的学生，瓮声瓮气道，“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影响自己学习的。” 林兮努力控制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既然你那么怕被大人知道，就不能低调点，找个没人的地方。” 简之：“没想那样的，是盛放她突然凑过来……我就没拒绝，当时也是脑子一热。” 林兮：“我是很好说话的，可芊儿她……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后面的声音低了低。 简之急了，“我一直都把你们都当妹妹看的。” 林兮无语：“你自己和她说去。” 简之面露难色，然后把胳膊伸出来，撩开，雪白的皮肤上露出一排狰狞的牙印，“现在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啊。” 林兮觉得自己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绕进了这段三角恋。 如果简之恋爱对象是盛放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她都可以做到和姚芊儿一起同仇敌忾，把她从头发丝贬到脚趾头，可偏偏是盛放，她做不到。 支走简之，和姚芊儿爸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林兮进了姚芊儿的房间。 姚芊儿趴在桌子上哭，看见门被人推开，扭过头，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兮喉间一哽，上前抽了纸巾给她擦泪，“没比你早很久。” 姚芊儿擤了下鼻涕，“兮兮，你说盛放哪里好了？为什么是盛放？” 林兮：“……就各花入各眼吧。” 姚芊儿笃定的语气：“肯定是盛放勾引简之，对不对？你看简之就是个愣头青，除了和我俩，也没什么异性朋友，一定是盛放主动撩他，你想啊，简之什么都不懂，关于男女之事可能还停留在拉拉小手就会怀孕的程度，骤然面对像盛放这样的人间妖精，肯定难以把持住，就着了他的道……呜呜呜……兮兮，我好难过啊，怎么办，简之他脏了……” 林兮：“……就亲亲小嘴而已。” 姚芊儿眼泪跟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滴，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我还想着高考完，就和简之表白的，把两人的关系升华下，没想到让盛放捷足先登了……”她语气一变，“不过没关系，他们俩肯定就是玩玩，到时候盛放玩厌了，就会始乱终弃，一脚蹬掉简之，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嫌弃简之的。” 林兮在路上酝酿好的、一肚子安慰的话都打了水漂。 芊儿已经把剧情的前因后果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再说什么，好像都不太重要。 她问：“你都想明白了，那你还哭什么？” 这一问，姚芊儿好不容易缓和点的眼泪又有了猛烈的趋势，“……简之他脏了啊。” 林兮斜睨了她一眼，把抽出的纸巾塞到她手里，“你继续哀悼简之的贞洁吧，我回家了。” 姚芊儿巴巴地拽着林兮衣服的下摆，“再陪我一会儿吧，那么急着回去干嘛？” 林兮：“回去干嘛？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需要我回去辅导的学渣。” 姚芊儿盛满眼泪的眼睛，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她一秒变脸，带着点探究，“你老是交代，你和许亦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兮：“不可告人？那的确有，我们曾经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金钱交易行为。” 即使被扎了心，可姚芊儿八卦之心不死，“莫非，你和许亦然也打啵了……卧槽，要这样的话，那我直接去死了，这打击太大，我一时承受不来。” 林兮被姚芊儿大开的脑洞给逗笑，她用手指戳了戳姚芊儿的额头，“你想什么呢？之前我给他补课，收了他点劳务费，后来他带我见晏厌，我就善心大发，投桃报李，就义务劳动了。” 姚芊儿不信，和她确认：“真的？” 林兮不假思索：“真的。” 姚芊儿撇撇嘴，“可我总觉得你和他之间不一般？走哪都把他带着。” 林兮：“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我单方面对他肯定没有什么邪恶的想法，你放心吧，我绝对不嚯嚯你偶像。” 姚芊儿忽然一个激灵，“你说我刚刚甩盛放那一巴掌会不会吓到然然了？” 林兮敬佩道：“他说你是勇士。” 姚芊儿一脸满足，拽着林兮的衣摆给自己揩了下泪，“如果你对他没想法的话，那肯定就是他对你有想法。” 说到这，林兮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姚芊儿率先表明了立场，“真要是那样的话……要是你们哪天不小心被爆出来，我可不会顾念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对你手下留情的。” 林兮：“……” 这跳脱的脑回路没谁了！ 夜晚天气骤变。 风声大作，把窗帘刮的刷刷作响。 喧闹归于安静。 林兮坐在书桌前，拿着红笔，给许亦然刚做好的文综卷子作批阅。 半个多小时，他只来得及做选择题。 林兮认真看了一会儿，还不错，比上次又有了一点进步，照目前来看，过艺术线肯定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的话过本科线也有可能。 她满意的把笔套进笔帽里，抬眸扫了眼坐在床沿拿着平板看剧本的许亦然。 忽然，她用笔敲了敲桌面。 许亦然闻声望过来，莫名，“哪里有问题？” 林兮：“不是这个，我刚刚从姚芊儿家回来。” 许亦然点点头，语调平稳没有起伏，“我知道，你不用特意和我汇报。” 林兮：“不是，谁和你汇报了？我想说的是……喂，许亦然，你喜欢我吗？” 问出这话时，她都觉得自己飘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竟然被姚芊儿蛊惑，真的面对面和当事人求证？！ 自然垂落的头发这挡住了许亦然的眼睛，也彻底遮住了他眼底激烈的情绪。 他悄然换了个姿势，双肘搭在膝盖上，右手手指不停地在划着屏幕，密密麻麻的字从他眼下仓惶而过，却没有一个字能真正的走进了他的脑袋。 他满脑子想的是——我表现的有那么多明显吗？ 那一瞬间，他罕见的有点不知所措。 也许，让她知道也不错。 不，还不是时候，她是个马上要高考的学生，如果这点事让她分心，让她没有以最佳的状态去应考，让她遗憾，他会恨死自己的。 他内心的黑白小人在脑子里杀的人仰马翻，可面上的他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漠不关心的样子。 等不到答案的林兮用脚尖踢了下许亦然的，不满意他支支吾吾，“你还没回答我呢。” 许亦然手抵在嘴角处，不自然地咳了下，做不到承认，也不想违心去否认，就给出了很模糊的答案，“就……一点吧。” 说完，一颗心提的老高了，屏吸在等林兮的答案。 在他这，这几个字某种程度上是暗示，是默认。 “哦，那就是不喜欢了。”林兮如释重负道。 许亦然：“……” 这学霸是什么脑回路，一点怎么就等同于不喜欢了？ 就这样的理解能力，能常年霸占年纪第一的位置？ 第46章 第 46 章 盛放 林兮窝在转椅上, 慵散惫怠，手指缠着发尾，浅笑晏晏, “你说好不好笑, 芊儿竟然说你喜欢我？” 想想都不可能。 许亦然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把平板倒扣在床单上, 黑瞳灼灼地盯着她，“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林兮眼珠一转，想了想，“我当然说怎么可能，你如果是天上的月亮，那我就是地上的淤泥，月亮高高在上的，怎么会喜欢淤泥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许亦然很诧异, 他一直以为林兮是个自信甚至有点自负的女孩。 “难道不是吗？许亦然, 虽然吧以前我总黑你，给你盖了好多顶莫须有的帽子，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才发现，你真的还……不错，不说别的，单单就是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足够让同龄人望尘莫及了，其实认真想想，你和霍磷是一样的，是那种已经活在别人努力的终点站的那批人，我妈妈爸爸需要累死累活干十几年, 说不定都比不上他在镜头前说几句话挣钱，从这方面看，你不就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吗，让我们仰望。” 许亦然叹了叹气，目光柔和了些许，“可是，你的未来也有无限可能啊。” 林兮明亮的眼睛有刹那的暗淡，她扣着指甲，“无限可能？什么样的可能呢？实话和你说吧，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以后会报什么样的专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我只知道，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爸爸妈妈希望我成绩好，那我就好好努力学习就是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什么值得我去努力的方向，你别看芊儿整天咋咋呼呼的，但她的目标特别明确，就是当记者，我呢？当老师？考公务员，不知道……” “我好像是条没有目标的咸鱼。”她越说越低落，自然而然影响到了对面的许亦然。 这些都不是他需要去计划的。 他的确在这方面赢了很多人，他的行程安排的很忙，在高考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后，公司派来的车就把直接把他从考场拉到片场，他不需要操心这些，今后的路线、衣食住行，都会有专人替他规划。 他的明天一定比现在更精彩。 可林兮…… 他收回视线，轻呼了口气。 “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现下最主要的不是高考吗？” 林兮点头，“的确。” 她搓搓脸，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已经可以和许亦然聊这些了？ 这么私人，她的彷徨，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过。 父母一向不是她能敞开心扉的对象，和相熟的同学说，她们也只会认为你是在无声炫耀，所以，宁愿烂在心里。 今晚很意外，竟然毫无心理负担地就和许亦然聊起了这些。 大约是潜意识里觉得许亦然是个靠谱的倾诉对象。 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 翌日。 林兮和许亦然昨晚都有点自己的小心事，怀揣着这些，睡得晚，起的也就晚了，林谦喊了不下于十次才把两位小祖宗的给喊了起来。 林谦这段日子比较忙，两位青春期的小祖宗之间有些不同于往常的暗流涌动，它一点没察觉出来，就觉得这俩孩子挺同步的，一个晚，一个也跟着，倒挺好，省心。 林兮和许亦然是踩着早读的跨进教室门的。 一进门，林兮就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按照一班的学习氛围，这个点，大家肯定是在背范文背英语或者其他，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三三两两成群，细细碎碎的讨论着什么……看到林兮和许亦然同时出现，有几个人还特意扭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林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许亦然，紧张到屏息。 心里第一个想法是，完了，不会霍磷把许亦然住进自己家的事给捅出去了吧？ 那以后……可能，自己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她缓了缓，佯装镇定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许亦然拎着书包紧随其后，不过他神色坦坦荡荡，似乎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 林兮刚坐定，还没来得及把书包塞进桌肚里，前面的孟图图就回过身，高深莫测的来了句，“你还不知道吧？” 林兮好奇，“知道什么？” “别装了，你们这么熟。” 林兮手心冒着热，试探这样问，“你说他？” 她瞄了一眼正在翻开历史书、神态自若的许亦然。 ——就知道有这么个祸水在，自己的日子一定没那么惬意。 “什么跟什么啊，关我儿砸什么事，是六班的盛放！” 林兮神色一变，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度，“盛放怎么了？” 这样大的动静惹得一班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林兮可顾不上，抓着孟图图的小臂，焦急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孟图图没料到林兮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下，带着没怎么回过神的恍惚说，“就今天早上，就刚刚，有几个警.察过来了，说过来了解下盛放的情况。” 林兮很担心，垂眸，眉头皱的很深。 事实上，昨晚见到盛放之后，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当时盛放眼中的决然和痛恨是过去两年多，她从没见过的，只是被姚芊儿提出的关于许亦然是不是喜欢自己这样的脑残问题给打断了，没继续深究。 盛放这个人的个性她是了解的，她虽招摇张扬，但很有分寸，乐于挑战权威，却也不至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做什么都张弛有度的，能动用到警.察……一定是出了大事。 许亦然这时忽然插嘴问了句，“为了什么事？” 孟图图声音低了低：“不知道，大家都在瞎猜。” 许亦然点点头，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始背书。 孟图图看得一脸敬佩，要不怎么是我喜欢的人呢？ 云淡风轻，绝不八卦。 林兮整个早读都没进入状态，后来大家瞎聊够了，也都投入到学习当中，到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只有她，特别异类，一直拿着手机向人打听情况，问简之、问芊儿，甚至是霍磷……可没有一个人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到了上课，老班特意和英语老师换了课，亲自下场平息谣言，“我们学校的某位同学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司法机关过来了解下情况，当然了，校方肯定是全力配合的，你们呢，就不要瞎猜，放学回家也不要到处说，好好读书，现在离高考也就两个月了，收收心。” 适得其反。 这一段相当官方且没有内容的话并没有让好奇的大家止步于此，反而催生了更多小道消息。 盛放一整天都没在学校出现一次，处于失踪、失联状态。 林兮打她电话没人接听，简之打，也一样。 林兮就这样精神恍惚得过了一天。 还是回到家，从近一年多没有交流的妈妈程慧敏那里知道了些皮毛。 程慧敏这段时间特别佛系，以前她把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今年却一反常态，除了开学那阵子，事情确实多，在学校多待了些时间，后面的日子，更倾向于家庭，当然，并不包括围着林兮转。 她早早的回家不说，起居还十分规律，一般九点多钟一定是躺在床上，和周公会面的那个，今天，却刻意的等到林兮下自习回家。 她亲自下厨煮了点汤圆，当做夜宵。 许亦然来林兮家这么久，第一次吃到程慧敏做的食物，受宠若惊都不足以形容。 林兮也是，她对自己的妈妈有着很深的滤镜，即便两人还闹着矛盾，势如水火，可饱满可口的汤圆端在自己面前时，差点就忍不住……若不是对上程慧敏冷冽近乎毫无宠爱的眼神的话。 她坐在程慧敏对面，拿着不锈钢勺搅拌了下，怕烫。 没敢抬头，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进，她觉得周遭的气氛都不太对劲，逼仄的很，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她吃了几颗，一直沉默的程慧敏终于开了口。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她来往，她就是混子，无所事事成天和男生勾勾搭搭，没有一点做学生的样子。” “她”特指盛放，林兮知道，这也是她和程慧敏爆发矛盾的起源。 林兮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着，无从辩解。 她的妈妈从来都不是个有怜悯情怀的人，这下盛放又发生了事，正好给了她呵斥林兮的正当理由。 “她和你能一样吗？她有你这样的物质条件吗？有你这么好的家庭氛围吗？学校那么多的好学生，你偏偏和她来往，还为她骗我……兮兮，妈妈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的，不让你们来往是为你着想。” “盛放这个女孩早前被退学，不是因为她成绩不够好，是私生活不检点的缘故，呵，打架啊，还和男生打，一对三，多威风啊，后来是她妈妈过来哭着跪在地上求校长，校长不忍心，才给了她一个机会，以为她能就这么混不吝的撑到毕业，拿着高中文凭，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哪知道临毕业，还干出了个这么惊天动地的事。” 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要问，头一低挨一挨训就过去了，可情感上，她做不到，她太想知道发生在盛放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事。 她鼓足了勇气，正要开口，却被许亦然截住了话头，“阿姨，盛放她怎么了？” 程慧敏不假思索，话里透着厌恶，“弑父。” 一开口就是王炸。 何止是林兮，连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许亦然都惊的好半会儿没回过神，“阿姨，你说什么？” 程慧敏板着脸，“盛放刺了她刚出狱的爸爸十几刀，听说是刀刀致命。” 许亦然：”那她爸情况还好吧？” “目前还在抢救，但多半不乐观。” 许亦然担忧的看了眼林兮，瞧她双目无神，睫毛一个劲的在抖，胸口一滞，故意强调了下，“还在抢救，说不定人就救回来了呢。” “那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一个故意伤人罪，另一个故意杀.人罪。” 程慧敏言辞间丝毫没有惋惜之情，就好像她说的就是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不是她教了一年的学生，更不是她女儿的朋友。 林兮是吃不下去了，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胸口的那股情绪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区别可大了。” 她掀起眼皮直视着程慧敏，“就算是盛放伤人，她也有理由，她爸就是彻头彻尾的滚蛋，每天不是赌博就是家暴她们母女……” 程慧敏无意听别人凄惨的身世，抬了抬手打断她，“这些都不是理由，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现在她盛放做的可以毁天灭地、违反人伦纲常得事。” 林兮冷冷笑了声，把傲慢不屑都写在脸上，“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着用这种老话让现在的孩子臣服，当你们的奴隶？” “我哪里说错了，父母给了你生命，你就要带着感激，至于父母做的好不好，不是你们可以断定的。” “是，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感激你们生出了我们，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供我们读书，给我吃穿，可这是你们的义务啊，还是法律规定的、你们不得不履行的义务，这就很和法律规定了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是一样的，父母和子女这种平衡不是用冷冰冰的字眼去维系，而是靠感情，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有责任心，可以全身心的爱着自己的孩子，毫无保留的为她着想。” “盛放她爸爸赌博酗酒，也没个工作，输了钱就问她妈妈要，没有，就一顿毒打，试问，这样的爸爸有哪里值得尊重的地方？” “就因为她爸爸无所事事，对她们母女不好，就成了她弑父的理由？” 林兮：“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程慧敏抬了抬下巴，“我说错了吗？” “说不定她是自保呢，又或者，是她爸爸家暴她妈妈，被她撞见了，她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程慧敏冷笑：“你们现在都是这样来为自己的朋友开脱的吗？” “是你对她有偏见。” “我对她没偏见，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拿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她。” “你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 许亦然如坐针毡，呛鼻的硝烟已经弥漫了整个客厅，熊熊烈火也烧到了衣角，他继续沉默不是，发表看法也不是。 他放下勺子，眼神来回在程慧敏和林兮之间逡巡着。 他想，这一定是他见过最剑拔弩张的母女关系了。 毫不谦让，据理力争，一点也没有电视上常演的那种和睦。 他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缓和下两人之间关系，也确实努力了，可大多都是他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发出，那边已经无缝互怼几个来回了，他抓耳挠腮，恰好，林谦刚洗完澡走出了卧室，给了他一根可以抓住的浮木。 他求助地看向林谦。 林谦一听两人在那吵，头都大了，赶紧上前把程慧敏拉进房间，安抚好后，才出来劝林兮冷静一点，不要总和妈妈对着干。 林兮觉得自己很冷静，她并没有带着私人情绪和程慧敏争论，她只是基于事实，展开了一点合理联想。 只是她的妈妈似乎听不进去与她相悖的看法。 第47章 第 47 章 “怎么不行？娶你不就行…… 盛放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是二中全体师生都没有想到的。 老师们尽力地在瞒，有关部分也在压，学生们架不住脑洞大, 开始胡编乱猜, 但也只限于在这个校园，出了这个学校, 都避而不谈这件事。 谁都不会想到，这件发生在一个小小三线城市的事情会闹上微博热搜，还持续了几天。 不止是事态恶劣，触犯了人们的道德感，更多的是新闻前被冠以了一个足够吸人眼球的词汇——许亦然校友。 好像只要和他沾一点边，芝麻大的事也能引起足够震撼的关注。 能持续被广大网友热议，起初是因为许亦然的缘故，后来是这件事的本身在发酵, 花样少女手刃亲身父亲, 不管从哪方面都在挑战了人们接纳的底线。 谴责的、批判的，纷至沓来。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道德卫士。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捍卫着岌岌可危的夫权纲常。 说辞大多也不过是程慧敏那套。 网络上的声音一片倒。 盛放并没有逃避责任，事情发生后，就自己独自一人去警察局自首了。 当时她并没有恐慌，相反的，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的妈妈再也不必在睡觉的时候用桌子抵住房门，以防这个凶恶没有底线的男人再一次破门而入，仗着曾经的夫妻关系，呵斥过来劝抚的人，然后把她按在床上羞辱一番。 事情在网上发酵后, 二中的学生们才最终证实了到底发生在盛放身上的，是怎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不过，因为是盛放，所以才觉得多大逆不道都是在情理之中，并没有诧异很久。 只是再说起盛放，言辞间多多少少都夹带着一点厌恶。 光是杀.人就足够震撼了，况且对象还是她的亲身父亲。 梧州地处偏远，民风很淳朴，盛放的事势必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附近的媒体每天都在围堵盛放的妈妈，企图发掘出这件事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可惜盛放妈妈心里承受能力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强大，已经因为高血压，住进了医院，没办法，记者们转而打起了学校的注意，每天前来的挖掘线索的记者们一波又一波的来，不过都被校长给搪塞的过去，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在盛放被骂的最凶的时候，林兮有在网上替盛放说话，花了半个小时打出的几百字小作文，出现在每一个讨论这件事的微博下面，奈何人微言轻，很快就被别的热评给压了下去。 她也托人打听了现在盛放的情况，霍磷家在梧州算是有权有势，这次派上了用场，而他本人也带着这些，去和林兮邀功。 ——盛放会被起诉故意伤人罪，法院没有下判决出之前都会羁押在看守所。 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盛放的父亲情况恶化，会更糟糕。 俗话说祸不单行，林兮知道盛放情况的第二天，学校那边就有人说，盛放的父亲伤重不治，已经没了，一开始还不信，都熬了快一个星期了，眼看都好转起来了，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最后还是网络上的消息更快一步，向人们传递了这个悲伤的消息。 这下，盛放“如愿”坐实了程慧敏口中弑父的罪名。 林兮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弄不清楚，这算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致人死亡？ 事情还在发酵，影响越来越恶劣。 学校这边在得知盛放父亲死讯后，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则公告。 洋洋洒洒五百多字，全程都在撇清关系，以批判的语气和大众交代，盛放在学校时是如何的胡作非为，曾经因为打架至他人重伤被学校开除过，是她的妈妈来学校求校长，校方于心不忍，才给了她一次机会，哪里知道她不仅不珍惜，反而变本加厉，才会出了这档子事，公告最后是校方通知大众，盛放已经再次被开除，从此和二中没有一点关系，而校方也坚决批评盛放这种不顾人伦纲常的卑劣行为。 这样的通告寒了盛放妈妈心的同时，也在告诉二中学生，学校的态度就是想和盛放没有干系，所以，大家最好都闭嘴，对任何人。 二中的学生也的的确确都这样做了，缄默不语，都做了回冷眼旁观的看客。 只有林兮，是她心软见不得盛放妈妈每天跪在学校门口，请校长帮帮她，她孤儿寡母，没有旁人可依靠，学校是最后的指望。 校长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他明明白白的告诉盛放妈妈，法院会根据真实情况来量刑，学校方面干涉不了，如果经济条件允许，请个好点的律师吧，这是唯一能做的事。 盛放妈妈哪里还有钱，全部家当都给盛放爸爸治病了，是林兮请了半天假陪她去法律援助中心，找到了一位愿意无偿提供帮助的律师，也是在那里，她得知了盛放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以及那晚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盛放过得不好，但会没想到到这种地步。 如果你有一个见不得人、对外人客客气气，却对家人拳脚相加的的爸爸，和一个懦弱本分、一味承受不敢反抗的的妈妈，似乎让自己强大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盛放才会那么要强，才会把自己包装成天不怕地不怕、可以撑起一片天的样子。 那天林兮很晚才到家，其实也还好，不到十点，她把盛放妈妈送回家，自己独自一个人打车回来。 家里静悄悄的，很安静，只有许亦然的房间还有着灯光。 她站在许亦然的门口，盯着门缝，看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盛放的事，她胸口始终憋着一口气，那股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闹得人心慌、难受，迫切地想和人发泄发泄。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累到什么都不想动，就想像这样睡过去，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睡过去，反正门被人敲响时，她头重脚轻的，坐不起来。 她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去开门。 一开门，许亦然就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遍，“很累？” 林兮眼皮重的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地说，“嗯。” 她今天请假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她笨拙的演技也就够骗骗带有好学生滤镜的老班，在他这里根本不够看。 许亦然又问，“找到律师了？” 林兮也不打算瞒他，“嗯。” 许亦然点点头，迈开腿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我也联系了下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问了下他们的意见，不过我知道的不多，也给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你亲自和他们说说，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原本还困顿的眼睛无缝切换，顿时闪闪发亮，林兮不敢相信，“真的可以？” 帝都的、公司法律顾问…… 再怎么肯定比这三线城市的要强。 许亦然：“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林兮内心小小挣扎了下：“会不会太晚了？” “没事，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没睡。” 这通电话长达一个半小时，林兮是真的把她知道的，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对方，从她认识盛放起，到今天下午从他妈妈嘴里听到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有用信息，就索性全都说了，包括盛放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偏激的话。 对方是个极具涵养和耐心的人，最后给出了建议，可以从正当防卫入手，这个也是下午援助律师提出的思路，不过比之援助律师说的笼统，这位明显要谨慎细致些。 林兮最后问，“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那头笑了笑，“你是然然的同学，那你应该也要高考了吧？” “她是我的朋友。”林兮知道他要说什么，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头安静的沉默了下，又说，“行，如果可以，你可以动员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有老师，写一份求情书，在后面签名，人越多越好。” 林兮：“有用吗？” “多少有点用，对于你朋友这种事实复杂的案件，这个算是一份有参考价值的证据。” “好。” 沉默了一个多小时的许亦然忽然问，“既然你那么清楚，要不你来打这场官司？” 那头笑得更欢了，“然然，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的是名誉权的官司。” 许亦然并不罢休，“我也知道，在这之前，你有很多相似案件的诉讼经验，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这个并不难打，对不对？” “的确，没多大难度，我来的话可以将刑期压缩到两年之内，运气好，还可以无罪释放。” “那成。” “然然……”对方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只是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许亦然一字一顿道，“可我需要你。” “……我的律师费很贵。” “我来付给你。”许亦然语气笃定。 林兮侧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震惊之余，觉得这一刻许亦然的形象好高大。 “行，我这两天抽空过去了解情况。”对方妥协了。 许亦然松了口气，“好，拜托你了。” 直到许亦然挂了电话，林兮脑子还是懵的。 原来她跑了一下午，对人各种卑躬屈膝，到许亦然这里就是轻轻松松几句话的事情。 思及此，她情绪有些低落。 这样的差距，恐怕她努力个几十年也未必能追的上。 “怎么一直看我？”许亦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不要脸的说，“是不是又被我美色蛊惑了？” 林兮知道许亦然说这话是想让她放松些。 她这一个星期过得太累、太压抑，即便知道，却也没给他好话，“臭美，但凡你要有晏厌的十分之一美貌，我就跪地对你叫爸爸。” 许亦然也不生气，单手把玩着手机，“我又不想让你做我女儿。” “醒醒吧，还不想？你这个智商要是能生像我这么聪明的女儿，就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许亦然眉毛挑了挑，“怎么不行，娶你不就行了？” 林兮：“……” 他在说什么混账话？！！！！ 要是以前林兮肯定毫不留情的笑他，他没那么好命，可现在他刚刚替盛放找好了个牛逼的律师，自己再这么说他，就有点不近人情。 所以，她忍住了。 她抿了抿唇，睡意已经被吹散。 她这会儿没什么别的反应，就是觉得心脏跳的有点快。 不会是这几天操心盛放的事，晚睡早起，已经影响到心脏了吧？ 不能吧，这才几天？！ 可是在安静到呼吸可闻的房间，她觉得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有点太突兀了，而且，许亦然还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要笑不笑的，她甚至怀疑，许亦然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捂着胸口，在心里祈祷。 求求你，慢下来，慢下来…… “和你说声哦，盛放家已经没有钱了，所以多半你垫付的律师费是要打水漂了。” 许亦然手支着脸侧，还在看独自一个人在那表演“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紧张我一点都不尴尬”的林兮，声音浸着笑意，“没关系，我有钱。” 林兮实在控制不住，才露出了个鄙夷的眼神。 “你还不回去？你这条命精贵着呢，多活一分钟就能养活一班人，又要养家、养弟弟，还要忙着爱心普照，你要有什么闪失，我可承担不起。” “好。”许亦然还真的听话的站了起来，垂眸看了看林兮的头顶，想摸摸，没忍住还真上手了，“那你今晚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吧？” 林兮的头发被他蹂.躏像个鸡窝，“知道啦，知道啦，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躺在床上，夜会晏厌，合不拢嘴。” “出息的。”许亦然临走一掌打在林兮的后颈上，没用力。 “略略路……”林兮朝他的背影做鬼脸，直到房门被许亦然合上，她才有敛去脸上轻浮的神色。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顺便看了下这几天这么累，自己憔悴成什么样了，结果……眼睛的确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状态也不对，无精打采的像随时能猝死过去，可这红扑扑的脸蛋……是怎么回事？ 林兮不放心，上网查了查，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面色潮红。 俗话说，生病百度，癌症起步。 她是真见识到了。 一会有人说她是心衰的表现，一会又有人说是内脏系统损害……还有高血压高血糖诸如此类。 她一个没忍住，就看了接近半小时，还真的把每个症状对号入座了。 脸上的热度还烙在手心里，林兮觉得她今晚可能要死在手机里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求情 最终, 林兮没在手机里死成，却在周围人的冷漠里被碾的七零八碎，尸骨无存。 昨晚她答应的干脆, 心里想的是, 不过就是一份求情书而已，能有多难, 今天上午她利用大课间，捧着课堂上走神写好的字字沁血的请求书，去盛放的班级，原想着一人一个签名，最多就十几分钟。 是她太天真了，总爱把人往最好的方面想，殊不知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一个班四十几个人，除了一个坐在后排看起来特别不靠谱、顶了一张没睡醒的脸, 看在霍磷的面子龙飞凤舞给她签后, 其他人都对她避之不及，要么起身离开，要么趴在桌子上装睡。 林兮傻楞楞的，不明白是怎么了，只是签个名而已，就算同校快三年，没和盛放结成深厚的友谊，那看在是同班同学的份上，当施舍也行，当可怜也罢，出于人道主义，写下自己的名字并不难吧。 她在盛放的班上厚着脸皮徘徊的十分钟左右, 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她回到教室，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冷冰冰的眼神，真的足够把她本人冻成活体冰雕。 许亦然眼波微动，许久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林兮的肩。 林兮这个时候只想自己静静，她缩了缩身体，不耐烦地说，“人不在，已离线，有事微信联系。” 说完，没过一会儿，停在自己肩上的手就撤了回来。 就在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躲在一方自以为是的小天地，独自消化那些漠然和事不关己时，这时，藏在书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以为是盛放妈妈有什么事找她，昨天送她回家后，特意给她留个自己的手机号码，就是怕她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商量，虽然自己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 她连眼里的泪都来不及擦，就去摸手机，然后，定眼一看。 许亦然：【集名行动受挫了？】 林兮差点没背过气去。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许亦然。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人就离你不到半米的地方，有话不直说不会吗？” 许亦然眼神无辜，还带着点小委屈，“不是你说有事微信联系的吗？” 林兮被他这幅样子弄的喉咙一紧，有点说不出话。 不知道别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受了多少牵连，反正许亦然他纯属躺枪。 自桐洲那次公开活动后，许亦然事事低调，是真的不想再因为什么私人生活闹上热搜，而这次盛放的事，虽说和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可他的的确确因为这事，被霸屏了好几天，而他的名字后面，也真真切切的关联了一个不好的新闻。 他可太无辜了，有时林兮会想，要是在梧州市里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了点什么，是不是都可以冠上许亦然老乡的名号，以寻求关注？ 半晌后，她眉眼低垂，轻声说，“对不起，我刚刚还以为是盛放妈妈怎么了，所以声音大了点，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许亦然一副丝毫不介意的口吻：“没关系，没关系。” 林兮吸了吸鼻子，原本想独自咽下去的委屈忽然因为许亦然的只言片语，找到了倾诉闸口，“怎么办？许亦然，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真的受挫了？” 林兮直点头，豆大的眼泪挂在挂在眼睫毛上要掉不掉的，“就一个人……我就不明白了，都做了三年的同学了，又不让你捐钱什么的，真金白银地往外掏，就是签个名字而已，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写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许亦然预料到事情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他进入社会要早，看东西没有林兮那么单纯，绕是他早早有了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会这么的惨烈。 一个？实在匪夷所思。 “你去了几个班？” “就盛放他们一个班。” 许亦然看了下时间，离上课也没几分钟了，他说，“那下节课课间我陪你去。” 林兮听此迷蒙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又开始抱了点幻想。 对啊，如果他和自己去，效果肯定不一样。 男生们姑且不提放到一边，就那些女孩每每见到许亦然，都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肯定心甘情愿把名留了。 按照如今二中男女各占一半的比例，拿下全校女生的签名，也是满满几页纸，足够了。 她很乐观，心情因此也好了很多，用手背擦了擦泪，笑嘻嘻地望着许亦然，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许亦然也掩饰不住的唇角上扬，笑着问，“这才受一点波折就哭鼻子？” 林兮瓮声瓮气的，“就没想到嘛，以为是多简单的一件事。” 五十分钟后，林兮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十班，和之前不同，这次她带来了许亦然。 众人惊呼声一片，然后是尖叫、掌声。 许亦然自回归学校后，在校期间除了一班，基本上没有踏足过别的教室，他这一来，大家除了诧异外，更是受宠若惊。 然后当他语气坚定且友好的告诉别人，他此行的目的后，教室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几秒后，有人带头开始离开教室，他的离开像是个信号，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往外走，没一会儿几乎走了一半。 许亦然平静的看着，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他侧身从林兮手里拿过请愿书，就近放在一个课桌上。 课桌上的主人恰好是个女生，她怯怯地看了许亦然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林兮能从她坐立难安的肢体语言中，读出“要不是你们站在这堵住了我的路，我也走了”的心里OS。 许亦然微弓些腰，极具涵养地问，“同学，可以在这里留下你的名字吗？” 女生的头低的都快挨到桌面了。 “盛放是你的同班同学，你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在牢里关上几年吧？” 女生依旧没吭声，随手抓过一支笔，捏在手里。 “我记得你的……” 到这，女生才蓦然抬起头，眼里有不可思议。 许亦然笑笑，“我给你签过不少名，你还说，你妈妈也很喜欢我，从我这拿走了to签，我还记得我写的是‘倪佳阿姨，健康跟着你，漂亮追着你，希望你余生幸福快乐’，对不对？” 女生眼睛睁大着，呆如木鸡般点头。 许亦然敛住笑意，又说，“那现在就算是以一换一，你也不肯在这张纸上留下你的名字，对吗？” 女生雪白的脸上羞的通红，但即便这样，在许亦然的灼灼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许亦然并没有恼羞成怒，他语调平稳，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如深潭般的眼睛黑漆漆的。 他收回放在女生面前的那张纸，仔仔细细卷成柱装，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十班的教室。 林兮在原地花了接近一分钟才消化了，许亦然亲自出马也无济于事的事实。 她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的女生，忽然对她弯腰抱拳。 虽然林兮什么都没说，但女生已经彻彻底底从她的动作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泪啪啪地往下砸，在淡黄色的桌面汇成小小淌。 天啊？！ 她刚刚竟然就这么直接、没有迂回的、当面拒绝了许亦然？！ 他是许亦然诶…… 估计他的人生也是难得有几次像今天这样去求人，而自己表现的就像个绝世渣女，典型的嘴里喊着“然然展翅飞，袋鼠永追随”，而现实里却冷漠的跟白.嫖一样，挥挥衣袖，不负一点责任。 太渣了…… 女生趴在课桌球哭的不能自已…… 林兮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看到许亦然的影子了。 她想当然的以为他回教室了。 她怕自己脸上难以克制的失望会伤他的心，在走廊上晃荡了几分钟，才回到教室。 许亦然是没看到，霍磷却真实地坐在她的座位上，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还毫不客气的翻开一本书，随意翻开着。 自上次林兮和他坦诚后，霍磷确实消停了一阵子，也难过憋屈了一阵子，但架不住人自愈能力强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治愈了。 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以后呢？ 林兮不是说他们间的差距大嘛，说不听哪天自己爹就破产了，又或者，林兮她家中了几百万，这样的话，差距不就小了吗？虽然可行性都不大，但没关系，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林兮原本是想躲一会儿去避难的，可自己刚有这种想法，就被眼尖的霍磷给逮到了。 “兮兮！” 林兮勉强笑了笑。 霍磷刷得一下站了起来，朝扬了扬手中的纸，像邀功一样，“你要做的事我给你办妥了，两百个人的签名，够不够？” 林兮：“……” 霍磷看林兮还傻不拉叽的堵住门口，连后面还杵着几个人都没看到，就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走廊上。 等密密麻麻签好名的两张A4纸出现在她面前，林兮才回过神，“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会都是你自己模仿的吧？” “我要有这个才艺还上什么学。” “那你……” 霍磷吊儿郎当道：“你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就说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外去弄点。” 林兮：“律师说越多越好。” 霍磷点点头，“行，懂了，午休后全校学生的名字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各种不靠谱，也的的确确给自己造成了很多困扰，但眼下，林兮对他只剩下感激，最起码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保持冷漠。 “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 霍磷羞涩的摸了摸脖子，“就……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用记在心里，吃饭不吃饭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成……快上课了，我就先回去教室了……你放心，午休过后，肯定一个不少……” 林兮捏紧着这两张珍重的纸，看了又看。 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名字…… 也许，这在法庭上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份参考性文件，可在林兮着，却给了她盛放生的希望。 她回到教室，心情还是挺激动的，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通过一些有个人特色的名字猜测有哪几个班级的人。 孟图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幽幽问，“我可以把我的名字抹掉吗？” 林兮下意识弓腰一把护住，满脸戒备，“不行。” 她也是刚刚才发现，他们班除了她和许亦然，竟然所有人都签下了这份求情书。 “落子无悔啊。” 孟图图：“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白纸黑字在这呢。” “要不是霍磷恐吓我们，我们会挨个挨个过来……” 林兮截断她的话，“恐吓？怎么恐吓？” 她在心底深处，是希望所有人都带着同理心过来签署，是真心的觉得盛放无辜，不应该被严厉制裁，而不是迫于无奈，顺应大流。 孟图图眸光闪了闪，支支吾吾道，“就坐在这……其实也没怎么恐吓，就点名把你喊过来，然后一个阴恻恻的眼神看向你，哪里还用说什么，大家都哆嗦着手把名签了……” 原来是这样！ 早该想到，难道还指望霍磷去和别人讲道理吗？ 孟图图又说，“虽然我是签了名，但我并不觉得盛放做的对，准确一点说，我和网上那波人一样，希望严惩，以儆效尤。” “盛放那是正当防卫……” 孟图图：“你看你语气这么轻都没底气，政治都白学了？正当防卫是犯罪进行时，盛放这……纯属事后报复。” 这也是围绕在盛放身上最有争议的一个部分。 她是在父亲犯罪后才回到了家，在她父亲没有做出有伤害性的行动后，被他言语激将了下，有了反抗。 孟图图看林兮语塞，趁热打铁，“这只是我的想法，不代表全校，这几千个人里肯定有人同情她的，可怜她的，可为什么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说话？林兮，学校的态度还不够直接明了吗？学校都带头撇清关系了，那下面的人自然有一学一，不敢违背，现在你这样做，有没有点和学校对着干的意思？” 林兮眨了眨眼睛。 这些是她从没想过的，也没在她考虑的范围。 她想的是，盛放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是迫不得已，就算她真的要接受法律制裁，也希望大家能了解她背后的那些苦难，才去判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还有，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影响这么恶劣，你还跳出来舞，不怕对未来有影响吗？” “有什么影响？” “这不马上高考了吗？谁都不敢冒险，万一要是……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好了。”她抬了抬眉毛，朝许亦然的座位使了个眼神，“就和我家然然一样，事情因为他发酵，但他一直没站出来说点什么，这在娱乐圈里就是最好的公关了，不回应不否认，然后静静等待时间抹平，人的记忆都有时效性的，时间一久都忘了差不多了，可然然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不谙世事的然然……” 话刚落，教室里的扩音器忽然发出滋滋的几声轻微电流声。 紧接着，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喂喂……” 孟图图皱了皱眉，“声音好熟悉。” 林兮大胆设想，“像不像你家然然？” 孟图图惊恐的睁大眼睛。 卧槽！ 他是要干嘛？ 都动用到广播站了？他最好是歌瘾上来了，突发奇想想给全校人唱唱歌，千万不要正义感爆棚，乱发声啊？ “大家好，我是许亦然，马上要上课了，在这里我可能要占用大家五分钟的时间，请大家见谅。” “我手边有一份感情真挚的求情书，是我的同桌林兮写得，寥寥几百字，写出了一个家庭的无奈，和一个女孩的的走投无路……对，说到这，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讲什么，没错，我要说的是盛放同学的成长经历，和那晚她经历的一切，也希望你们听过后，能感同身受……” 孟图图：“……” 第49章 第 49 章 “我不要。” “人这一生可以选择的东西有很多, 做个什么样的人，去哪里生活，以后从事什么职业……但唯独父母, 我们是没法选的。” “我们在座的多数人都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 有爱我们、竭力给予我们最好物质条件的父母，可你们也应该知道, 不是你的身边即世界，在你们看不到，感受不到的地方，会发生家庭暴力，会有重男轻女，会有很多小孩从来感受不到家庭的关爱，盛放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可能从平时的接触中，觉得她是个……超酷的女生, 抑或者是不着调？我想多数人都是后面这种想法,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觉得，我之所以对她改观，是因为我从林兮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说实话我很佩服她，在我们还停留在被大人当做幼崽来保护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成为猛兽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盛放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天来自爷爷奶奶的爱，甚至是她长这么大，总共见他们也不超过五次，她父亲酗酒, 因为这件事没少打她母亲，我听说……只是听说，”许亦然的声音低了几度，似是带着些许不忍，“她母亲在生完盛放没一年，就被逼着生二胎，为此他们都失去了工作，当然你们知道的，在这种家庭，肯定会被要求去查性别，查出又是一个女孩后，他偏执的父亲在一次醉酒后对她母亲拳打脚踢，导致了流产，伤的很重……我知道你们听到后很震惊，昨晚我也是，这不是电视剧，却一点都输电视剧里那些荒谬剧情，我们的生活环境注定我们不会接触到这样的事，但这样的事的确真真切切的就发生在了我们身边。” …… 孟图图一开始还捂着耳朵，不想被爱豆洗脑，怎么说也是个十几岁快成年的人了，立场还是要有的，只是听着听着，就不自觉的垂下手，凝神静气，面露惊讶之色。 随着时间的推进，到了上课的时间。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数学老师人都已经站到了讲台，可一班众人却无人去理会，一反常态的，眼神空洞的盯着扩音器，都因为许亦然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止是一班，二中的所有班级都在同一时间，像被人按住暂停键一样。 一切都归于安静，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自动被屏蔽，只有许亦然略带沙哑的声音，极富感情的说着盛放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因为是演员的缘故，他说话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 不只是涉世未深的同学们，连受过生活毒打的老师们都听得入神，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盛放没对任何人说过，亲近如林兮、简之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若不是为了给盛放找律师，林兮也不会知道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盛放的软肋就是她的原生家庭。 许亦然说的都是昨晚林兮和律师交流，他旁听到的，他没有去求证，也无需求证。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已经润色过得，真实的远比他说的，知道的要残酷十倍。 盛放妈妈流产后，身体受损严重，在生育方面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就这样，她还愚昧的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盛家没了后，内疚的主动提出离婚，盛放父亲不同意，于是，畸形的一家三口，勉强住在一起，开始了畸形的家庭生活。 一个思想封建的母亲，一个崇尚暴力的父亲，盛放的生活举步维艰，她痛恨母亲的愚不可及，又不够狠心，可以彻底放弃她，所以只能在母亲遭受暴力时，用自己的小身躯护着她…… 当她长大了，父亲越来越过分，根本就没有为人夫、为人父的自觉，赌博，养女人，酗酒……几乎所有男人的恶习他都有，她也只是因为有了点反抗意识，在一次劝她母亲离婚被父亲听到后，就被红了眼的男人用皮带狠狠地抽打。 是真的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用语言羞辱她，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就是因为她，她怎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或者浪费他的钱。 那一次她几乎都觉得自己快死了，不难过反而觉得自己快解脱了。 盛放成长为这样的个性，完全是被逼的，十几岁的年龄，谁不想穿着公主裙，梳着漂亮的头发，活在象牙塔里只用学习就够了，而她只能逼着自己强大，只有这样，好像才能和父亲抗衡。 才能保护自己的母亲。 毕竟，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爱她的人了。 这也是她钟爱林兮的原因，林兮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非常想拥有，却求而不得的。 …… 孟图图听得眼眶湿润，喉咙一阵发紧。 真的，她以前巨讨厌盛放，觉得她特装，就像是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来学校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弄个什么大姐大来装逼，现在这样一听，觉得或许学校是盛放最后的避风港了…… “林兮，盛放她好可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诶，人呢？” 孟图图盯着后排两个空缺的座位，眼里茫然一片。 刚刚还好好坐在这，她人什么时候不见了？ * 林兮几乎是跑着去广播站的，好死不死二中的广播站在六楼，她这几天因为盛放的事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爬到一半人彻底废了。 双腿酸胀不堪，她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强撑着去六楼。 教学楼安静极了，只有许亦然的声音，还有他的呼吸，通过电流，或急或重，多多少少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原本是想以一个完全旁观的角度，娓娓道来盛放的故事，是他做不到，人并不是机器，并不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有自己的真情流露的时候。 说完盛放的故事后，他安静了二十几秒，是在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平稳些。 “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宝贵的学习时间，但我是真的想让大家都帮帮她，也许对于你们而言，这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签名而已，但对于盛放，或许就是最坚实后盾，我并不希望大家做鲁迅笔下那些冷漠到麻木的看客，我们还都是十几岁的年纪，骨子里应该有热血，应该有赤子之心，应该能明辨是非……好了，我言尽于此，我会在一班等着你们……” 林兮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到广播站的时候，许亦然刚好从里面出来，在门外和几个学生道谢。 谢谢他们给了他这几分钟的时间，也谢谢他们并没有进去中断他。 “许亦然。”林兮涨红着脸，喊他。 许亦然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唇角顿时上扬，有点惊喜，“你怎么来了？” 林兮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她能感觉到周围几个人的目光都锁在自己身上，她扣着裤缝，“老师让我来喊你回去上课。” “哦……”许亦然笑着和其他人道别，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兮。 林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走的很慢，有时候走几步还要停下来瞅瞅许亦然有没有跟上来，反常的动作弄得许亦然一头雾水。 终于在三楼拐角处，在林兮又一次停留后，许亦然抱着“你想骂就骂吧”的决心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在怪我？” 林兮鹿眼眨了眨，“什么？” “你肯定是在怪我自作主张，把盛放的事说了出来。林兮，我是觉得有时候藏着、掖着并不是好事，你得让别人知道盛放的不得已，让别人感同身受，这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况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林兮并没说许亦然预料到，责备他，反而很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 许亦然要说的话有点卡壳了。 他在广播站说完那些，首先想得不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老师和经纪人，而是该怎么和林兮去解释他的一时脑热。 他这种行径就好比，他刚从林兮那里知道了一个小秘密，转头就弄的天下皆知。 按照林兮的个性，一定对自己一通数落，埋怨自己不该不经过她的允许把事情公开，他甚至在心里已经盘算好，怎么说服林兮。 现在……就这？ “你说的对。”林兮认真地说，“我们得让别人看到她的难处，让他们窥探全貌，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许亦然干笑了两声。 就……挺突然的。 “哦，那我们回去上课吧。” 许亦然长腿一迈，和林兮肩并肩，眼看着就要往下走，便被林兮拽住了短袖袖口。 许亦然眉梢一抬，“怎么了？” 他开始大胆猜想，“是不是教导主任守在教室门口，等着逮我？你是过来通风报信的？” 林兮嘴唇微张，愣了几秒后，猛地摇头。 “那是……” 林兮担忧地问：“你这样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教室的时候，被孟图图的话一提醒，她还来不及感叹成人的世界真复杂，就听到许亦然的声音。 恍神了一下，竟然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第一反应是，如果这个时候许亦然出来站队，表明立场，会不会对他的前途造成什么影响？ 上学方面先不必考虑，就说娱乐圈这个地方，一点黑料就能被人捶的翻不了身，他这样会不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因此作为日后攻击点？ 许亦然显然没考虑的那么深远，也并不知道林兮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影响？可能回去会依次被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请去办公室喝茶，然后放学回家，经纪人的电话就会踩着点打过来，这些都没事，对付他们我很有经验。” “那以后，会不会影响你拍戏啊？你会不会这样被人黑得没戏拍？” “黑我？你不都改邪归正了嘛。”许亦然狡黠一笑，语气轻松。 林兮无语，“你又不止我一个黑粉。” “只要黑我的人不是你，就无所谓……况且，他们要黑我什么？黑我为同学发声？黑我有正义感，挺身而出？”许亦然拧眉思考了下，觉得哪种黑法都是站不住脚的，“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没觉得有错，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会也怪我泄露盛放的隐私，如果你都不介意，其他的，我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林兮问，“事实？你都是从我嘴里知道这些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骗你？万一盛放的事被人挖掘出来，发现事实与你说的有很大出入，你会不会被人抨击，为了给同学求情，什么谎话都说？” “这？你有点杞人忧天了。”许亦然不以为然，他用手弹了下自己的袖口，示意林兮松手。 事情没结束呢，等待他的是怎么的狂风暴雨，他有所预料，其他的倒还好，挨一顿不痛不痒的斥责就过去了，只是乐平那里，有点难搞。 “万一嘛。”林兮也不确定盛放母亲有没有为了博取同情而夸大其词，他们是无所谓，只是许亦然…… “反正你是不会骗我，要是真的有出入，也是别人骗了你。” 林兮下意识去问，“你怎么知道我没骗你？” 许亦然笑，“认识你三个月，撒谎似乎不是你的专长，我信你。” 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林兮心脏狂跳，全身上下都僵了僵。 她的妈妈，她用了三年也没能让她相信盛放并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坏女孩，相反地，她以为她说的一切都是巧言令色，都是粉饰。 而面前这个只和她相处了短短三个月的少年，无论她曾经如何冷处理他，甚至在网上黑了他几年，给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却没有一点顾虑的相信她，从不怀疑，全身心的信任。 林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心跳如鼓擂。 从他的下颌到他的眼睛，无比真诚。 她微微蹙眉，觉得心脏快的有点难受。 几秒后，她终于松开了手，转而背在身后。 任凭内心如何惊涛骇浪，林兮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哦。” 她说，声音有些颤意。 许亦然头一偏，“那我们回教室？” 林兮：“嗯。” 说完，加快步伐，超过了许亦然，像是要躲着他一样。 许亦然也是脑神经慢了一步，只觉得林兮刚刚揪着那些问题有点大题小做，可跟在林兮身后，一路到教室才发现，林兮话里言间不就是一个意思，在担心自己吗？ 有了这种想法后，他笑着小跑撵上了林兮，用胳膊撞她的肩，“你、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林兮垂眸抿唇，并没回答他，也没有去否认。 许亦然故意逗她，“要是这样不挺好的吗？我要是被人捶的翻不了身，你家晏厌不就有机会了吗？毕竟他最强劲的对手就是我。” 林兮脚步忽然顿住，神色严肃地望着他。 许亦然知道晏厌算是林兮的一个软肋，在她这，晏厌不会有一点瑕疵，他知道刚刚那话可能冒犯了晏厌，他说者无心，说不定她听着有意啊，不想让她多想，他赶紧解释，“我随便说说的……害，晏厌他最近表现的挺好的，我听乐姐说之前签的代言今年全都续签了，说不定回头接了几部大导的电影就会反超我了，人气的事谁说的准……” “我不要。”林兮截断他的话，一字一字的说。 第50章 第 50 章 因为你…… 留给许亦然去回味、甚至是理解, 林兮那句“我不要”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回到教室除了收割一拨敬佩的眼神，还有长长的队伍。 队伍排的歪歪扭扭, 可队伍的开头却是在林兮得课桌前。 这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单纯的过来围观许亦然。 林兮眼眶一涨, 即有惊愕也是感动。 ——他们并不是那么的麻木不仁，他们生活在象牙塔, 对外面世界的丑陋一无所知，他们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们真相。 许亦然看林兮眼里含着泪，但站着不动，忙推了推她的背，示意她别傻站着，“快去啊，待会儿人回味过来都跑了。” 林兮被吓的赶紧小跑到座位上, 拿出那份她耗费了不少脑细胞的写出来的求情书。 这些人有的她认识, 是她的曾经的同班同学，熟识的学弟学妹，有的她一无所知，在校园里擦身而过都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还有不少老师也掺和了进来，他们此刻的目的只有一个，尽自己所能帮助盛放，或许并非所有人都处于真心，或许他们其中有一时脑热冲动随大流，还有被许亦然的言论蛊惑着……不重要了，这一刻都不重要，写的求情书上真真实实的名字, 按下的红色手印才是王道。 每一个留下名字的，林兮无一不真诚的颤抖着和她们道谢。 这个下午，二中都乱了套，一楼的高三一班门口，长长的队伍一直到放学。 * 夜色弥漫，华灯渐暗。 拥挤的车后座，寂静无声。 简之一向沉默，而姚芊儿是觉得自己在短短时间遭受了爱情、友情的双背叛，正暗自生气，并把不开心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脸上，就是希望身边一左一右的两块木头能尽早发现，舔着脸过来求原谅，奈何木头就是木头，根本没发现她丰富的内心戏，而林兮就是单纯的累了。 是那种带着兴奋的累，沉甸甸的一千多个签名，似乎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她的头磕在车窗玻璃上，看着街边的风景不断后退，双眼渐渐不再聚焦。 …… 这些天她太累了，能力有限，却又不肯放弃每一个可以帮助盛放的点，每天都把自己搞的焦头烂额，但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下来睡一会儿。 林兮再次醒来是被身边姚芊儿尖利的叫声给闹醒的。 她的身体随着颠簸，有点失重，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小剐蹭、小事故，“怎、怎么了？” 姚芊儿捏着手机，面容因为生气有点扭曲，“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帮她？” “什么？谁？” 姚芊儿把手机摁灭，身体往后一靠，闭眼不再搭理任何人。 是的，她必须承认在这个时候她是嫉妒盛放的，她不确定如果犯错的人是自己，林兮会不会这么义无反顾，简之会不会茶饭不思，许亦然……会不会冒着被全网黑的风险公然在社交软件上为她发声。 她是瞧不起盛放的，为什么要瞧得起呢？ 她父慈母顺，家庭和睦，为什么要瞧得起一个叛逆、处处挑战权威的女太妹？ 原本林兮和简之为盛放忙前忙后她也忍了，代入一下自己，她也觉得他们的行为可以理解，可为什么，那个低调、不张扬、也从来不为某个热点站队的许亦然也会那么坚定的为盛放发声？ 那个差不多被自己消化的愤怒小火苗，也因为许亦然刚刚发的那条微博再次熊熊燃起。 她决定不再机会这车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和她在作对！ 林兮被姚芊儿这一系列的操作弄得云里雾里，瞅了瞅简之，见简之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也只好装模作样的就当无事发生……就是不知道副驾驶上许亦然在干嘛，一上车就低头摆弄着手机，她这个角度能看到许亦然手指不停的在手机屏幕上按着，具体做什么，她也不方便问，猜想着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被经纪人拎出来敲打了。 想到这，眼神都不知不觉地温软了下来，点缀水光的鹿眼充满了同情。 虽说许亦然说的毫无在意，可好歹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枪打出头鸟嘛，何况他这种……应该是雕了吧，她在心里盘算着，以后一定要对许亦然好点，能忍则忍，无论他如何挑战着智商的下限，她也要像对待亲身孩子一样对待他。 嗯，林兮嘴角翘了翘。 回到家，没有想象中的疾风暴雨。 一切都过于平静。 程慧敏见到他们回来后，只问候了一声许亦然后，便关了电视回了房间。 林兮原来已经做好了和妈妈正面刚的准备，连场景都在心里预热过了一遍，结果……就这？ 或许，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失望了吧？ 她这样处处和妈妈作对的女儿，注定是做不成一百分的。 也是林兮习惯了程慧敏对自己的无视，并没有显现出太多意外的情绪，一切如旧的吃了夜宵然后洗澡回房间。 等到她发现许亦然不仅仅是在校园里借着广播站为盛放发声，还有在微博上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火爆的热度有了消弭的趋势，但相应的关键词依旧牢牢占据着热搜榜。 林兮原本也只是睡前习惯性地刷刷微博，这下好了，一看下去睡意全无，精神大振。 不是直言碎语，而是几百字的长微博，用词犀利，直击重点，比在学校那番心血来潮的演讲来得更加顺畅也更加丰富动人，其中不乏错字、用错标点，这恰恰也说明了这篇微博事出自他的手笔，而不是公关代劳。 林兮把这篇长微博看了又看，几乎不能相信，平时看他写作文跟挤牙膏一样，怎么这篇就文采斐然了？ 其实主题还是一样的，都在说盛放悲惨的身世，和她的逼不得已。 但比起这里面的内容，林兮此时此刻好像更关心，公众对许亦然这一举动所做出的反应。 她点进去看热评。 清一色的被小袋鼠们控评了。 零星几条漏网之鱼也还挺友好的。 但这并不是最真实的反馈。 她知道的，像许亦然这个级别的流量都是有专门反黑组的和控评组织的，他们会在第一时间为他冲锋陷阵，占据着他们自以为的舆论走向，可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在他们来不及控制的的地方，还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公众能否接纳许亦然的发声这只是林兮得一个顾虑，还有许亦然的这种行为会不会触怒公司高层，他会不会因此被雪藏、被打压？ 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各类选秀层出不穷，偶像如雨后春笋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地冒头，难保他的经纪公司不会一气之下换个听话好操控的小弟弟捧捧，如果那样的话…… 林兮越想越惆怅。 不行，要这样的话他许亦然也太惨了吧？！ 哪还能睡得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许亦然这么大年纪做事能不能考虑后果？ 他又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多可任性的资本，他们圈因为发错声、站错队而一蹶不振的人那么多，都不够他长记性的？ 马上就要成年了，就不能稳重些？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只是混过粉圈都知道一点。 林兮越想越气，索性起床准备怼一顿许亦然。 许亦然的房门门被她从外粗暴推开，“许亦然，你能不能谨言慎行？” 屋内的少年疲惫的窝在转椅上，上下眼皮直打架，因为她的这出不请自来，惊了惊，迷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这具被自己团队轮番混炸，几乎失去灵魂的如咸鱼般的身体，精神起来。 “我、我又怎么了？” “我才看到，你怎么这么能找事？在学校里出风头还不够，还要闹上微博，当英雄真的会上瘾？” 许亦然扯了扯嘴角，因为下午的事，知道这暗藏在咄咄逼人质问里的是关心之词，“放心，没事的。”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和自己的团队开视频电话，连忙挂了，顺便把平板倒扣在桌面上。 林兮也注意到了，一愣，声音低了几度，“你在忙？” “还好，不算忙，就是他们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个事扩大为一件具有社会影响的事件。” 林兮懵了懵。 许亦然言简意赅，“就是闹的再大一点，让人们注意到这不仅仅是一个花季少女挥刀刺向自己的父亲，还有这背后所蕴含的家庭暴力啊、重男轻女啊等等社会问题。” 林兮点点头，有点听懂了。 “对，他们正在想办法。”许亦然的背离开座椅，脚下一用力，椅子转了半圈，让自己正对着林兮。 时至五月，梧州已经有了进去夏天的端倪。 林兮只穿了件短袖睡裙，白皙的胳膊和腿如藕节一般，晃晃的出现，潮湿的头发也乖巧的垂在肩部两侧。 许亦然一直觉得林兮头发散下来是最好看的，扎高马尾时她是遥不可及的，是高冷的，如高山之雪，而披散头发的她温顺的就像一只等待别被去撸的小猫，即使她怒气冲冲。 特别能唤醒男人天生的保护欲。 林兮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许亦然略带打量的眼神，“他们不是在责怪你？” “可能吧，但我按了静音，然后人刷动漫去了，没听到。” “哦，我还以为他们要雪藏你呢。” 许亦然觉得好笑，“雪藏我？我一年能为公司挣的钱都够全公司的人现在养老退休了。” 林兮撇了下嘴角。 还真不谦虚。 其实吧，许亦然多数时候挺谦虚的，偶尔那么几次口出狂言还挺……霸气的。 当然，林兮要压制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演技拙劣，只能靠假呕吐这种肤浅的表演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无语。 知道他不会被公司雪藏林兮也就放心了。 也的确是，成年人的世界利益永远是摆在最高处的。 冲动？不存在的。 这么大一颗摇钱树不抱紧了，还反而去锯断，那才是愚蠢。 “行。“ 她就像领导巡视一般，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颔首走出的房间。 看着林兮离去的背影，许亦然笑得胸腔震了震。 她这一遭，就为了知道公司会不会雪藏他？！ 他唇角的弧度就没停下来过，短暂的喜悦过后，他开始反思自己。 ——今天自己所有的行为的确是太过冲动了，当时热血上头也没考虑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走了一步险棋，如果盛放的事真的是她母亲杜撰出来的？如果公众并不买他的账，那他估计真的会凉的透透的。 “咳……” 原本空空的门口，又冒出了小脑袋。 林兮扒着门框，只露着头，一副害羞到难以启齿的样子。 许亦然心口紧了紧，“还有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林兮抿了抿唇，“就是你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站出来的，没人会怪你，大家都说明哲保身才是你们娱乐圈里的人的生存之道，我想你的粉丝也肯定希望你禁闭双唇的……” “我是公众人物嘛，我享受着公众人物带给我的红利，当然有义务向公众说出真相。” “这样啊……”林兮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他……还真是根正苗红的一偶像。 “知道了，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 许亦然端坐着准备目送林兮离开，大概是林兮话里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大概是她脸上有不易察觉的落寞，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在林兮松开门框的瞬间，又喊住了林兮，“兮兮……” 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林兮怔住，因为这个称呼，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喊他兮兮，她都可以若无其事的应下，唯独许亦然这样喊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点从脚心冒出来的羞涩。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一个内心挣扎，一个满眼期待。 一秒，两秒，三秒…… 终究是许亦然败下阵来，他随意的用手抓了抓额前的头发，肆意疯长很久未得修剪的刘海顺理成章的遮掩了许亦然眼底的剧烈情绪，“在学校那里确实是被同学们的冷漠给气到了，一路都是被这种怒其不争的情绪推到了广播站，我觉得那是我的责任，我知道真相，我就应该把知道的告诉所有人。” 说完，重重的吸了口气，“但回家途中发那条微博不是，我觉得在学校里的那番话已经履行了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责任，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是因为我看到你一下午都坐在那里不停的对别人说谢谢，我想到你这一个多星期为盛放的不停奔波，可能有的都是徒劳无功的，但你也没有因为它微小而放弃，冲这点，这很让我钦佩，兮、林兮，我想让这件事情赶快结束，你明白吗？” 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我不可能让所有不公正的事都能得到公正的判决，在我们看不到的黑暗角落，会有无数个盛放，或许要更加悲惨。 我不是普度众生的佛，力量微弱，但我却妄想用尽一切去度你。 “就是让这件事尘埃落定，把它从你的生活中摘出去，让你的生活回归到正规上，你和以前一样，可以在闲暇时给我补课，可以在大课间和孟图图去超市买点小零食，午休没事做也可以去篮球场看看别人打球……总之，怎么样都可以，我不希望你变成大人一样替别人抗这种事，懂吗？” “还是五十几天就要高考了，你不能太分心，林兮，我希望这件事到今天为止，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们……就安心搞学习就好了。” 许亦然说完，仔细的回味了一下一番话……嗯，不错的，主题突出，措辞正经，即道明了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把自己略有小情小爱的举止更升华了下。 他相信以林兮常年盘踞年级第一的智商，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而林兮……大脑就处于在一个宕机的状态。 她似乎是懂了，又并非懂的很透彻。 许亦然觉得脸上有些燥意，手指不安分的摸着扶手，在等。 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有这样一次的勇往无前，没有太多顾虑，只跟随自己的心。 这般含蓄的表达是他最大的勇气。 林兮看着他一字一顿问：“所以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我……让我可以给你补习？” 许亦然听完如遭雷击。 啊……这年级第一怎么这么不会抓重点，重点是为了补习吗？重点是想让你安心啊！！！！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许亦然勉强干笑了声，“您开心就好。” 他迅速的转了转座椅，让自己做出伏案苦读的样子，“回去睡吧，您那脑细胞需要休养休养。” “哦，行。”林兮轻松道。 嘴上这样应着，人却没有行动，盯着许亦然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忽而抿着唇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说，“谢谢。” 第51章 第 51 章 吻戏 时间过得跟不要钱一样。 眨眼就到了五月中下旬, 此时距离高考不过二十几天。 五月的梧州，早已是盛夏，如同烈火般的太阳, 扫尽绿植上晶莹剔透的水珠, 透蓝的天空上，云朵似乎被灼化了样, 消失的无影无踪。 盛放的事因为许亦然以公众人物的身份的介入，获得了极大的关注度，人们不再局限于自己看到了事实，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真相，抽丝剥茧后，愤怒慢慢的被同情、怜惜取代。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获利的不仅仅只有盛放，还有许亦然。 对他来说这纯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愿意站出来的原因很简单，不见得有多高尚, 但的的确确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里, 做了一个表率。 一开始他只是在各大平台被人夸有担当，后来是有圈内人在采访时毫不忌讳表达对他的欣赏，到最后是直接上了央视新闻，被人民日报等具有权威的大V点名表扬，还称为“少年之光”。 那段时间，许亦然虽在二中做这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学生，但江湖上关于他的话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质疑、非议，或夸赞，或褒奖，其实都像一座巍峨的巨山，压在许亦然的身上。 其实，他选择回归的校园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像短暂的过下普通人的生活, 去体验他这个年纪该过的人生。 不过事与愿违。 经纪人乐平一开始十分不满许亦然的强出头，觉得许亦然又在给自己找事。 看到许亦然发声的微博时，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差点直接过去了。 硬掐着人中，给许亦然电话，哪知自己还没开口，那头就委屈上了，用这几年都没出现过的求人姿态说，“乐姐，帮我！” 她不能不帮。 这么一漂亮的小男孩，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那个眼神都能溺死人，况且人还是自己的摇钱树。 她觉得经纪人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明明攥着一肚子的气要发泄，最后还不是为他筹谋，他说想怎么样，你就得想方案，想措施，替他圆行侠仗义的英雄梦。 好在，一切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这小一个月她接洽的资源都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顶流是顶流，终归入不了主流圈，顶级IP，热门综艺……也只是在一个圈子里打转，不能提名主流奖项，那自然就无法接触到更好的饼。 她原以为能和纪沉言这样的金马奖最佳导演合作已经是她职业生涯的天花板，怎么会料到这件事后，连献礼剧大男主都找上门了，更不要说什么代言、大牌挚友、形象大使这类的。 兵行险着，古人诚不欺我！ 想到着，乐平咧着嘴，对着平板笑得像个二哈，“然然，这小半个月，简直是我人生最光辉的时刻了。” 许亦然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并不看他，心不在焉道，“哦。” “诶……你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 “正常人应该是什么反应？”许亦然苦笑着问。 “就兴奋啊，激动这类的。” “要换成是你，在得知二十几天后你刚结束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就会被带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在炎炎烈日里拍两个月的冬天的戏份，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上学，上学也并不是真正的上学，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去录各种节目，你所有的时间都会被压榨，你不再有私人的空间，从那天开始到接下来的一两年你都要奔赴各个剧组、各大活动现场，一直到完成你那以为你是时间管理大师的经纪人姐姐替你签下的所有合同……”许亦然阴恻恻的看了眼镜头，“如果是你，你会做出什么反应？” 乐平面部表情逐渐凝固。 她心虚的假装在看合同，回避着屏幕上来自许亦然的死亡凝视。 这……也不能全怪自己，是饼太好了，很难取舍。 就算是已经谈妥了的，也是自己慎重慎重再慎重之后决定的，有些是熟人，不好拒绝，她看着条件不错就接了，有的是她已经说明没有档期，人执意要等，天天过来磨她的，她又不想得罪人。 ……可能一时没控制好。 “不要这么悲观嘛，现在影视圈行情这么差，你能一直有戏拍就很不错了，而且那些个戏我又不是随便接的，你看看我给你发过去的剧本，哪个不是大男主？哪个不是人设出彩？还不重复呢，有几部还可以带带晏厌他们，不挺好的嘛。” 许亦然闷笑一声，咬重着字，“那谢谢你。” 乐平：“客气，我们互惠互助。” 许亦然板着脸，复又低下头翻书。 乐平微微叹气，“别总是看书，我和你们学校联系过了，他们说你高考成绩肯定可以过艺术线，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看看剧本，纪沉言发过来的剧本看了没？是在讲校园暴力的，我很看好，说不定你可以凭这拿回一座奖杯呢，最佳新人、最佳男主角都无所谓……” 许亦然听倦了这种话，面有不耐，“没事的话我挂了，我还有一套卷子没做。” “啧啧……上几个月学怎么把你脾气给上出来了。”乐平小声抱怨了下，“行。对了，过几天你有一部剧要播，虽然你只是演男主的少年时期，一集不到的戏份，但电视台把你当主角在宣传，我们也给点面子，等开播那天你也发个微博当宣传。” “知道。”许亦然又问，“还有事吗？” “你急什么？” “急着早恋！” 乐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行吧，你还是别说话了，一开口就往我心口上扎。” …… 许亦然烦躁地把平板扣在桌面，又长长的呼出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后，才侧过脸去看坐在自己左侧，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林兮。 许亦然：“……” 得，更烦了。 “笑屁啊！” 林兮一点恼意都没有，学着乐平的语气说，“啧啧，上几个月学怎么把你脾气给上出来了？！” 许亦然狠狠地剜过来。 林兮十分迅速的认怂，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许亦然闷不吭声，手边的书一页一页的翻开，实则什么都看不进去。 林兮写了几道题后，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许亦然，见他双眼无神，就知道他已经没学习的心思了。 她也合上书，“你经纪人的意思是不是说高考完过后，你就会一直待剧组里？” 许亦然挑了挑眉，“我工作我骄傲！” 林兮：“……” “不是，逢年过节应该会有假期的吧？” 许亦然：“赚钱使我快乐。” 林兮：……” 她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几秒后又松开。 算了，她不和一个即将失去人生自由的人计较。 “那您慢慢快乐去吧，晚安。” 说完，她昂首挺胸，抱着自己的书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说着不计较，但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她之所以会问，是想借此关心关心他，不过，某人似乎并不领情。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某人此盛放那件事后，人有点飘。 就好像憋屈了几年忽然上位的小媳妇。 不再低眉顺眼，不再委曲求全。 林兮回到房间后，对着公仔一顿揉捏发泄着自己对许亦然态度恶劣的不满。 “不是想安慰你吗？你以为我饭吃多了没事做是吧？是睡觉不香吗？还是手机不好玩了？” * 这段时间，周围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林兮对许亦然的态度有一个质的飞跃。 明明做的都是和以前的事，但她的行为毫不掩饰、精准的表达了逼迫和心甘情愿两种状态。 用林兮的话解释，就是许亦然肯站出来为她的好朋友盛放说话，她硬是把他看顺眼了。 话没有假，但多少掺杂着点别的东西。 那是属于青春的悸动。 做什么事都会优先从他的角度考虑，很简单的复习，如果是以前，发现许亦然一点点小错误她就像逮到耗子的猫，得意至极，趾高气扬地告诉他的错误，现在不会了，她会选择一种温和的方式，小心翼翼，唯恐伤到他的自尊。 周围的人也不惊讶。 许亦然站出来为盛放说话是事实。 所以林兮对许亦然所有的变化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你利用身份之变给他复习功课也就算了，还和他同进同出，走哪带到哪就有点过分了？？！！ 他不是你的挂件啊！！ 一众女生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生啖其肉。奈何人家是学霸，有一双粗壮的大腿可以让许亦然抱。 林兮的解释蒙骗了所有人，可骗不了姚芊儿。 盛放这件事上，霍磷出力也不少，要说感激，怎么也没见林兮对霍磷多点关心。 一个闷热的晚上，姚芊儿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许亦然吧？” 听到这话，林兮差点被肥宅快乐水给呛到，“我没记错的话，一个多月以前你还在怀疑许亦然在单恋我？” 姚芊儿浅浅一笑，透着点尴尬。 “我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 “照你这种进度的猜测，怕我和许亦然的孩子过几天都可以打酱油了。”林兮摸着胸口，表情凝重，“相信我，我对晏厌永不变心。” 永不变心……就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想爬墙许亦然。 有一个这么上进并且争气的爱豆，做他的粉丝应该会很幸福吧…… “我就感觉，你对我爱豆不一样了，兮兮，你都没发现你最近变温柔了吗？全身都散发着女性的光辉，只要你一和他说话，我就觉得你背后开满了白莲花，和观音一样，还有你现在看我爱豆的眼神柔情的让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恶心谁呢？” 林兮插科打诨的糊弄了过去，回到家等她躺倒床上，不免有点神游九天之外。 ——如果有一人可以无条件信任你，可以让他不计前程、不计得失的去帮你，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 许亦然新戏开播那天正好是周六。 因为第二天都休息不上课，所以林谦动员一家人支持支持。 这戏许亦然顶多算是友情客串，戏份不到一集，也是几年前拍的了，具体故事走向许亦然也忘得一干二净，发条微博宣传只是例行公事。 林爸爸太热情了，为了新戏开播还把简之母子、姚芊儿一家都喊过来了，客厅满满当当的十几号人显得拥挤热闹。 林兮切了不少水果过来，挨个挨个给大家分牙签，到了许亦然的位置，故意跳过他，给了他身边的简之。 她还在生着闷气呢，就越想越气的那种，已经几天对许亦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许亦然是有意想示弱了。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烦，乐平一溜儿的工作安排说下来，他都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都交代在拍戏这件事了。 若是以前，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待在黑暗里太久，猛然见到太阳，汲取着营养，然后发现他再也离不开阳光了，譬如他现在的状态，他享受这种生活，并不想离开，再过回那个不知疲倦的自己。 所以才会在林兮问的时候，敏感的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一下没忍住…… 事后想想，觉得自己态度虽然不算友好，但也没到恶劣的程度，怎么就让林兮气这么久呢？ 她不也经常拿更不友好的态度对自己吗？ 许亦然飞快的摇了摇头。 ——飘了飘了，他竟然奢望林兮能像自己对她那样对自己。 一屋子的七嘴八舌的聊着天，两两成对，声音嘈杂。 他和简之坐在一块，他们都属于闷葫芦，无话可说类型的。 他嗑着瓜子，偶尔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林兮。 林兮还故意拿背对着他。 电视剧准点开播。 是个仙侠剧，因为集数较长，所以情节进展较慢，光是第一集，前二十分钟都是在交代故事背景，中二的台词、一块钱的特效，看的几位老师哈切不停。 许亦然几次开口，想让大家回去休息，他坐在这儿都被尬的脚趾头不自觉收紧了，可大人们为了维系虚假的情意，都口不对心的说着好看。 他无计可施。 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齐晨发过来的几条微信。 他也在看电视，还特意拍个自己和屏幕的合照。 许亦然淡淡回了个：【朕已阅】 女生和男生就是有天壤之别，他这边和简之两人干坐着，几乎到了如坐针毡的那步，那头林兮和姚芊儿手挽着手，聊天聊的飞起。 两人天天一起上下学，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 ……可能就是在吐槽自己吧。 这部戏开拍的时候，他才十五六岁，扮相稚嫩，演技可以说是青涩，那会儿他在组合里混的比较差，大家都是主角，他还只能客串，就跟小时候一样流窜在各个剧组，混个小戏骨的名声。 齐晨似乎因为这个剧，打开了记忆的铁闸门，开始回忆拍戏时的点点滴滴。 许亦然不太记得了，这种经历在他成长中占了极大的篇幅，他腾不出多余的脑细胞去铭记。 齐晨回忆的津津有味，许亦然有点渴，去厨房倒水。 不想再回到客厅奇奇怪怪的氛围里，他装模作样的开始给齐晨发语音，好像自己有什么大事急需解决。 齐晨：【还记得那场吻戏么？】 齐晨问这话时，他正透过推拉门的玻璃在瞧林兮。 见她不时用余光在瞟自己后，会心一笑。 骤然听到，他脑子都没转过弯，“什么吻戏？谁的吻戏？” 齐晨：“你这话问的搞笑，不就是你吗？” “我什么时候拍过吻戏了？”许亦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缺失了。 “真忘记了？就现在放的这个剧啊，那时导演想真拍，还和我们商量来着，乐姐这边呢不同意，说你好歹也是个要做偶像的人，哪能就随随便便就把荧幕初吻给贡献出去了，最后也不知道导演怎么威逼利诱了，乐姐还是点头了，开拍的时候对手戏那女演员一直在笑场，说下不去嘴，觉得自己在猥、亵未成年，这才让导演放弃了真刀实枪的想法。” “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就没拍了……好像最后借位了……诶诶，卧槽，好巧，快演这段了，我记得就是你救了女主角以后亲的，你快去看！” 齐晨鼓噪的声音让许亦然莫名的心慌。 吻戏？借位？马上？ 他几乎是立刻冲出厨房，走到客厅，“林兮！” 林兮被他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神奇奇怪怪看他。 许亦然心虚的瞄了要电视屏幕，“我想起来了，下午你给我讲的那道题我不是太明白，你再给我讲一遍。” 林兮瞅他，“下午你不是说懂了吗？我给了你几道类似题，你都做对了呀。” “我现在又忘了。” 林兮有点嫌弃，“这记性，你莫不是属鱼吧？” 许亦然催促着，“快点去我房间。” 林兮想了想，“这集马上完了，你等会儿。 “等不了了。” “你怎么回事？大家坐在这不就是为了支持你的新剧吗？马上就到片尾了……”林兮的声音抵了抵，因为程慧敏那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看了过来，“行，我这就是去。” 看到林兮起身，许亦然才松了口气。 戏份尬就尬了，要是让林兮看到自己在这么脑残狗血的剧情里还有吻戏，他怕是会连夜收拾行李走人，无脸面对她。 林兮擦着许亦然的手臂而过，明亮的眼睛好像在说：就你事多。 这样的眼神在这几个月内，许亦然已经承受了几百次，已经产生了免疫。 就在林兮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他的房间，他的嘴角也几乎扬起了胜利的微笑时，姚芊儿那声可撼山河的大嗓门硬是让林兮折而复返，“怎么了怎么了？” 姚芊儿捂着嘴，颤抖着声音说，“有吻、吻戏……是然然的。” 许亦然：“……” 第52章 第 52 章 “记住，这才是我的初吻…… 这一定不是许亦然能想象到的画面。 他站在大家目光所及的位置, 楞楞怔住，整个人如同一块千年冰雕。 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裹挟着各种探究。 他绝望的用余光瞅了一眼林兮。 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出来, 带起了一阵风, 她恨不得自己的眼睛都贴到屏幕上，“哪呢, 哪呢，好刺激……” 许亦然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 几位大人毕竟是大人，稍错愕后，用一种已然见过大风大浪的淡然，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反而对电视机里相依偎的男女主做到了目不斜视。 而姚芊儿完全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奔溃地抱住脑袋。 许亦然一时羞愤不已，脸颊滚烫。 关键是, 不就是一个男女主角不小心的一个失误, 才导致发生的所谓“接吻”，不应该是一触即离吗？ 可屏幕上，对着女主后脑壳像是卡顿了一般是怎么回事？ 还给女主瞪大的双眼来下特写。 逻辑呢？ “咳咳……这、借位的。”许亦然看着如同画面定格搬的众人，小声的说，“我说真的，这是借位的。” 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到两年前，告诉当时的自己，耳根子硬一点，不要拍，借位都不行。 你能想象的到，几年后，你这场可有可无、异常不合常理, 违背牛顿定律的假吻戏，被几位长辈围观着，他们努力憋笑的样子吗？ 不，不止，这里面还有你喜欢的女孩子。 她对着屏幕看了许久，终于意兴阑珊，双手插兜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抛给自己一个不屑、暗藏一吨嘲讽的眼神。 ——你脏了，你脏了 …… 林谦：“然然，没关系的，你是演员嘛，我们都知道，可以理解。” 许亦然：”……” “叔叔，这真的是借位的。” 林谦：“没事，我们几个都是开明的家长，也理解你的工作，我们会把你的工作和你私下的为人分开的。” 简之妈妈：“是啊，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这没什么的……你们演员不是经常要为戏牺牲吗？那谁拍那个谁的戏，还全、裸呢？你这个……没什么的。” 程慧敏：“对，你们演员也不容易，”大概是实在想不出怎么夸，生硬了来了句，“你演的还挺好的。” 许亦然：“……” 这么假，全程没有嘴对嘴的画面，你们就真的看不出来借位的？？！！ * 客厅许亦然是待不下去了，他只好缩回自己的脑袋，躲到了自己房间去避难。 也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乐平。 乐平听到许亦然的诉求后，笑得前俯后仰，“小题大做了吧？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那是借位吧，就这还值得我特意去发个申明？” 许亦然是难得的闹脾气，很坚持，“我不管。” 乐平：“发个声明也没关系，就是觉得我们多玩不起……害，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亦然：“还有，你告诉他们，不准用这段戏做宣传。” 乐平显得有些为难，“现在提可能有点晚了，你没看微信热搜吗？你在第一哦。” 许亦然简直想原地爆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配合电视台宣传吗？真的，那画面太假了，大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就是宣传需要啦。” “呵，是吗？我这边和我一起看电视的几位老师们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非常同情我，并且努力的忍住笑，绞尽脑汁的搜罗可以夸赞我的词汇。”许亦然越想越憋屈，“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百口莫辩啊。” 乐平爆笑，“真的？这也太惨了吧。所以你发声明就是像告诉那几位老师？可是，他们那么忙，大概率不会看哦。” 许亦然再一次重申，“我不管，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发。” 由于许亦然强硬的态度，乐平那边很快的发了一个不太正经的声明。 也可以说是敷衍。 就把男女主接吻的画面截了出来，再P了两个黄灿灿的大字——借位。 许亦然是不太满意的，但难以启齿，只好偷摸摸的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点赞了工作室的这条微博，好给这条辟谣微博增加点热度。 过了五分钟…… 许亦然思来想去依旧觉得不妥，只是点赞会不会给人一种不太注重的感觉？ 他最终还是转发了那条微博，措辞谨慎的写了小一百个字来还原了这条戏的拍摄过程。 简之妈妈他们走的时候，还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加油哦，你们演员牺牲也挺大的，不过好在天道酬勤。” 许亦然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 想辩解，又觉得没必要了，他干巴巴的笑着把他们送到外面。 一回屋，林谦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很难为情吧？下次有这种戏你提早告诉我，我也就不把人往家里揽了。” 许亦然：“叔叔……” 林谦笑得和蔼可亲，把“我是个英明大度的家长”写在脸上，“没事的……不过还好你是个男孩子，也没吃什么亏……” 许亦然觉得胸闷不已，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林兮大概是洗好澡，吹干了头发了才敲响许亦然的房门的，轻柔的夏风带起了淡淡的花香，此时，许亦然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听到声音，他微侧过头，眉头紧锁。 林兮散着头发，穿着白点碎花的睡衣睡裤走了进来，她关上门，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不是说有道题不会吗？” 许亦然有气无力道：“刚刚我已经无师自通了。” “那就是不需要我了是吧？”林兮问。 许亦然没回答。 林兮一笑，“OK，那我回去听英语听力了。” 她刚转身，就被许亦然叫住。 “那个……你有没有刷微博？”说这话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正脸对着门，双手摸在膝盖上。 “有啊，我看到了你发的那些……”林兮被抵住门，眼睛眯了眯，整个人透着一股狡黠，“都几年过去了，你对当时的拍摄细节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对那场戏还真是回味无穷啊！” 许亦然：”……” 这…… 林兮看许亦然面色窘迫，继续添油加醋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嘛，第一次做什么都是刻骨铭心的，我好想知道哦，你现在还和那位姐姐有私下联系吗？” 许亦然嗤笑出声，语气也不再是小心翼翼。 她这脑子，完全领会不到一篇文章的主题思想，她是怎么做到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的？ “你语文是怎么及格的？” 林兮骄傲的点点头，“当然是靠脑子。” 许亦然嘴角抽了抽，实在无语，又十分抓狂。 不过转念一想，过往她能把自己随便上节目说的话，编排成一段黑料，就应该知道她有这样曲解事实的本事。 这也是她擅长的。 许亦然觉得自己今天受的刺激够多的了，也不想现在把命断送在林兮手里，他抬了抬下巴，“走得时候把门关上。” 赤、裸、裸的赶人。 林兮坏心思的笑了笑，“呦呦呦，恼羞成怒了，是不是我戳中你的小心事了？我来猜猜，是不是拍完戏后，你春心萌动之际，漂亮姐姐就不理你了？你爱而不得，从此这事就成了你心目中的一根刺，别人碰不得，连提都不能提，你每每想起也是一阵锥心之疼……” 许亦然初中言讽刺，“你不当编剧还真可惜了。” “这没什么的嘛，哪个少男不多情，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改邪归正了，绝不会拿这事上网黑你……” “你眼睛要是用不上，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许亦然终是忍无可忍，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逼近林兮，把瘦小的她圈禁在自己的影子里，“那么假的一段戏你就看不出来是借位的？你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要是真亲上了，怎么一个接吻的画面都没有？以我现在的流量，他们肯定不放过我每个拍摄画面，恨不得循环播放，也肯定早早的拿这事当宣传的点了，人家为什么搁着现成的话题不用？不就是因为人家知道这是假的，骗一个三岁小孩都骗不到……” 许亦然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林兮仰着脑袋看他。 她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啦，就单纯觉得逗逗他挺好玩的，哪里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明明想示弱，想顺毛，可不知怎么回事，一开口却变成了，“你急了，你急了，是不是？” 许亦然低垂的眼迸发着一股凉意，还有无力。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地去澄清，可好像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让眼前的一个女孩相信。 他硬扯了个笑，“随便你怎么想吧。”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若有其事，我猜的一定是真的。”林兮得意道，“还有，你急什么嘛，我信不信没关系啊，只要你那些粉丝相信就好了，我又不给你打投，又不会给你刷数据，说不定别人黑你时，我还会添砖加瓦呢。” 许亦然低吼了句，“重要，重要，这很重要。” 林兮楞住，她没见过许亦然气的眼圈红红的样子，基于人类对危险出于自然的判断，她当即闭了嘴。 许亦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一开始是觉得林兮太吵，小嘴巴嘚啵嘚啵的说个没完，现在是觉得她太安静。 太过安静了，好像连她的呼吸都能听到，还有她心脏的跳动，很暴躁。 他的身体向林兮又靠近了一分。 林兮恨不得自己长门上了。 在心里检讨着，是不是刚刚自己玩的太过分了？ 要不道了歉吧。 “其实，我知道……” 许亦然呼出粗重的气，无情的截断了她，“第一，我再说一次，那是借位，第二，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异性演员动过不应该有的心思，第三……你的想法很重要。” 他的眼睛黑的像深潭，有股巨大的力量蛰伏在里面，“又或者说，你很重要，听明白了吗？” 林兮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好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一句话在脑海里盘旋着，你很重要，你很重要，你很重要…… “还有一点……”许亦然的声音透着一丝哑意。 林兮集中精力去听，怕错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忽然感受了自己的后脑勺被他用掌心托了起来，自己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人拔了起来，她垫起脚尖，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自己唇上覆上一阵温热。 林兮骇然睁大了眼。 她觉得自己在这瞬间是丧失了五识的，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也尝不到…… 只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很烫，还有那双唇，像是被人丢进了热水锅，全身都在沸腾着。 …… 漫长了几秒后，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像提线木偶般的身体有了点挣扎，很轻微的一点动作，也惊醒了闭着眼、沉浸在这个如蜻蜓点水般吻里的少年。 长长的羽睫像蝴蝶一样覆在眼睑上，他的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粉色。 他的眼神又深又沉，专注而深情的对上林兮惊愕的眼睛。 不慌不乱，像是蓄谋已久。 他一偏头，唇离开，头紧贴着林兮的，来平复自己的呼吸，怀里的人很乖，没有任何反抗，让他异常安心。 几秒后，他在林兮耳边低声说，“记住，这才是我的初吻。” 林兮骤然回过神，用尽全力的推开他。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有眼泪在往下掉。 这完全是自然的生理反应，林兮自己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为自己匆匆结束掉的初吻，又或许是因为许亦然野蛮霸道的行为。 许亦然一看到林兮流泪就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了神，丝毫没有刚刚亲人的架势，“兮兮，对不起，我当时就是觉得太吵了，不想让你再说话……” 他尝试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 林兮用手背抹了抹泪，委屈地说，“……可当时我并没有说话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许亦然不自然的咳了声，努力的自圆其说，“就一开始你说那么多，句句都是不相信我，我很心烦，就感觉有好多苍蝇一直在我耳朵乱飞，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林兮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截断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只苍蝇立马就回自己的房间，不再打扰你。” 直到那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许亦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亲了那个女孩，转头就内涵人家像苍蝇。 就像一个刚得了便宜，就一抹嘴翻脸不认人的流氓。 他忽然觉得在这一刻能投胎转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53章 第 53 章 礼物 今晚注定两人不会睡得着。 许亦然侧躺在床上, 眼睛盯着的是刚刚林兮站的位置。 在回味那短短的几秒钟。 他这个人一向很少主动去争取什么，一般都是别人给予什么，自己就会接受什么, 像不久前那样主动, 在他的人生中很少出现。 在林兮出现前，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到爱情里。 因为职业的缘故, 他时刻被人提醒着，自己是个偶像，他应该有偶像该有的品格，保持单身，给足粉丝幻想，直到他不想再做偶像为止。 他铭记于心。 他年纪虽小，但常年泡在剧组里的他，也见识了不少这种因为孤独, 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男男女女, 拍完戏，转头又只称对方是个没说几句话的朋友。 爱情在他这，一直都是个不稳固的关系，既然不稳固，不牢靠，何必要去尝试？ 可林兮的出现，好像颠覆了这些认知。 就算不牢固，曾经的拥有也值得他回味一生了，他想去尝尝其中的酸甜苦涩，更何况，他可以付出，他会努力让它变成世界上最稳固的情感。 他又想到了林兮当时的反应, 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她没有反抗……她没有反抗…… 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取悦他了。 人和人的感情很微妙，他又因为自幼过早的把自己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的缘故，变得异常敏感。 别人对你是讨厌是喜欢，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而他很确定现在林兮对自己也正一点点的摒弃最初的抵触，开始接纳，开始靠近…… 如果许亦然那边是百转千回剧情篇，那林兮这边就完全是偶像剧了。 她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播放着当下很火的一首韩剧bgm，然后十分诡异的套用在刚刚在许亦然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动听的bgm，唯美的画面，徐徐夏风，吹动着两人的衣摆，呼吸在两人之间纠缠着…… 林兮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十分唾弃自己，“林兮你是不是傻，你刚被人占了便宜，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回味？你缺心眼吗？” “不过……也不能说被人占了便宜吧，他可是大明星诶，长的又帅，身高也凑合，又巨有钱，这样想想，好像也就没那么吃亏了。” 她笔挺挺的躺在床上，继续自言自语，“如果这样想，应该是自己占了便宜吧。” “我其实也不差的，明星堆里可能不够看，但在素人里也还好……吧，该有的都有……嗯，就是没胸没屁股，可是接个吻也和胸没什么关系呀……这样的话，许亦然也不是太吃亏，嗯，我们俩人勉强全是势均力敌吧。” 她忽然想起了当时许亦然闭着眼的样子。 可太美了，太苏了，如果能截图，真的是随随便便就是桌面吧…… 她花痴的笑着，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如果当时自己能有那么点意识就好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说我像苍蝇，你才像苍蝇，你全家都是苍蝇。” …… * 第二天，两人默契的当无事发生，安静的吃早餐，尽量避免眼神交汇和语言交流，闷不啃声的吃完后，然后各自回房间背上书包。 在林谦面前一片祥和，岁月静好。 到了学校，许亦然瞧四周也没其他人，这才欲言又止地拉住了林兮，想就昨晚的事给林兮来一次郑重的道歉。 说到底，终归是他先动的嘴。 林兮看他迟迟不说话，倒是端着架子，斜睨着他，“做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今天一天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多话，不当让人讨厌的苍蝇。” 她压根不给许亦然说话的机会，说完就甩开他的手，小跑着走进教室。 许亦然无语站在原地。 想笑，没忍住，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书包在原地笑得像个傻子……怎么有人这么记仇，也这么容易偏离重点？ 今天高二有场辩论赛，在校长三顾茅庐的劝说下，许亦然很早就答应了过去当主持人。 班瑞也想着以许亦然目前的成绩上艺术类本科完全是够的，也就没有过多干扰，辩论赛在下午，上午他还需要彩排，所以许亦然今天一天都没在教室里待过，除了早读。 作为同桌的林兮还没说什么，就时不时有人坐过来在她耳边感叹，好不习惯。 “我发现许亦然一不在，我就没没办法好好听课。” “我也是，以前上课累了，觉得人生找不到方向了，就看看他，然后发现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挣钱支持他，才配和他们站一块儿，我就有学习的动力了。” “我也是，总是对着头发油油的老师，怕自己养成畸形审美，就看看他洗洗眼。” …… 孟图图支着头，看着空荡荡的位置，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许亦然不在的第一天，想他，想他。” 林兮抬头给她一个白眼。 “林兮，你敢说你没有想他？” “我想他干嘛？袁隆平爷爷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你们吃的太撑了，有时间想他，还不如总结一天的错题，你看看黑板上的倒计时，离高考就差十八天了。” 孟图图义愤填膺道：“你别偷换概念，我有好好学习啊，但这也不妨碍我想我家然然……” “你就珍惜吧林兮，二十天过后，他就不再是个总是挨你批还不敢还嘴的苦学生了，摇身一变，就又变成了一个大明星，一个离我们很远很远，远到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或者一个是广告牌，又或者需要花钱买门票去看的演唱会，还不一定能抢的到，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赚大发了？人就在那，随便看……” 孟图图这样一番话，确实无形中提醒了林兮。 她从来没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当初的度日如年，现在却只有区区的二十天。 她不可抑制的开始难过起来。 二十天后，许亦然就又做回了那个大明星，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他曾经筑建的辉煌，受人追捧，他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会和自己扯上联系。 他会有走不完通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会有色彩斑斓的人生。 他要走的路一定会是越来越精彩的。 他……即将成年，他进入到了成年的世界，肯定会有情感诉求，到时他一定会恋爱。 他将来的女朋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是演员，还是和自己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如果那样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会像昨晚他们那样，在一个没人看见的角落…… 肯定不止，他还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 他的婚礼一定是万众瞩目的，他的新娘也一定会是美好的，可以和他匹敌，真正的势均力敌。 …… 光是想到这，林兮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眼眶更是随着她越想越远，渐渐地不在受控地一热。 许亦然回来时，被林兮双眼通红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下意识的问。 林兮鼻音浓重，假装自己在做题，“没有。” 可本来已经没什么事准备回家的眼泪，在听到许亦然的声音后，又杀了个回马枪，吧嗒吧嗒的滴在卷子上。 不止许亦然，林兮自己也傻了，赶紧拿手去擦，力道没控制好，把卷子擦破了。 许亦然心里不好受，语气也跟着温柔起来，“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我的气？”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确保没有别人听到，“对不起林兮，当时我真的是脑子一热……你就当我是见色起意吧，你也知道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我那样也是正常人的表现啊。”他故意以玩笑的语气淡化昨晚自己的真情流露，不想，林兮并没有get到，许亦然不得不肃着语气，“你别生气了，我可以补偿你，只要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不是，我没生气。”林兮呼出一口气，“我没事，我就刚刚想到一些事情，有点难过而已。” 她补充了下，“和你没关系的。” 她把破了的卷子塞到书包里。 “真的？”许亦然眉心一跳，在想，现在离十九号也没差几天了，都说女孩子那几天情绪波动很大，林兮的行为是不是受这个影响了？ 林兮翻开书，明显摆出一副不想受干扰的样子，让许亦然满肚子的话都无从问起，而让他兢兢战战担心了一晚上的事，在林兮这也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没生气。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恼怒。 两人沉默的上完晚自习，各自去该待的地方等待林谦的接送。 意外的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等到。 许亦然被人看来看去老大不自在了，打电话给了林谦。 林谦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然然，对不起，你程阿姨不舒服，我们刚从医院回来，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面，要不我给你发点钱过去，你带着兮兮打车回来？” 许亦然自然不好说什么，“不用了叔叔，我有钱，你在家安心照顾阿姨吧。” 许亦然朝他隔着十几米距离的林兮，疯狂朝她使眼色，奈何林兮像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往这边看，他又怕自己动作太夸张，忍人乱猜测，也不敢又什么大动作，想了想，还是觉得发微信比较妥当。 许亦然：【你爸有事来不了，让我带你回家。】 林兮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自己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梧州人，需要他一个只是户籍地在这的人带她回自己家。 她发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许亦然没领悟，还以为林兮疑惑林谦为什么没来，就如实告诉了她，【好像是你妈不舒服。】 林兮没继续说什么，看许亦然走了，也跟了过去。 不过许亦然没打车，而是领着林兮七拐八拐，走了很多僻静的小道，抄小路是其次，主要是看没什么人。 林兮在下午意识到她这辈子和许亦然的相处可能就这十几天后，痛定思痛，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不至于让许亦然日后想起她这个同桌时，只有黑粉和不善这几个关键词。 暗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路旁的绿树摇曳，轻晃着发出唰唰的声音，虚增几分苍凉。 许亦然的步子走的挺慢了，可林兮始终和他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 她安静的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听到妈妈不舒服的消息，也可能是还没有走出下午孟图图的一番话，连许亦然停住了步子都没发现，还在往前走，走了十几步才发现不对劲。 她扭过头，看许亦然在她身后朝她无奈的笑。 许亦然耸肩。 林兮轻声问，“怎么了？” 许亦然也是心事重重的。 他没有什么高考压力，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所思所想也只是围绕着林兮。 他盘算着二十天后的自己就又要变成空中飞人，也没什么机会可以有这么多闲暇时间，在挣扎，他到底要不要对林兮吐露心声。 他在心底是急不可耐的。 也深知林兮对自己也可能有那么不一样的情感在。 如果林兮同意了…… 不，不，不行，林兮马上就要高考了，自己不当回事，可人家可真是实打实的十年苦读啊，她能读什么样的学校，学什么样的专业，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以后的职业，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林兮在这个时候分心。 许亦然你得忍住！ 来日方长！ 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后，许亦然释然了些，痞痞一笑，“没什么，就喜欢看你走路。” 林兮神情顿时变得古怪，犹豫了两三秒，才说，“你不对劲！” 许亦然乐了，跑上前，和林兮并着道，还有那么点蠢蠢欲动，“我哪里不对劲？” 林兮正色道：“脸皮厚了。” 许亦然：“……” “这么晚了你竟然带我走小道，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缺？要是遇到了一个劫财劫色的，你是够人家打的？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再说了，我林兮是缺打车这二十几块钱的人吗？还有，我记得你刚来时是挺腼腆的一个帅小伙，怎么现在这么没羞没臊了？” “我怎么了我，我怎么就没羞没臊？我不就昨晚亲了你一下吗？”许亦然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许亦然还没意识到什么，林兮率先紧张的捂着了他的嘴，再往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红着脸说，“你说话时能不能过过脑子？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又有多少人要哭着喊着自己的房子塌了。” 许亦然想说怕什么，可嘴巴被林兮捂得严严实实，说不出来。 他朝林兮手心吹了口气。 林兮这才觉得这个动作也太亲密了，慌忙撤回手，不敢看他。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许亦然故意激她，“怕霍磷知道，从此不奉你为女神了？” “嘁。”林兮不屑。 “诶，小林兮，我怎么说起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生气啊？” “生气有用吗？” “有啊，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亲回来啊，我随时奉陪。”说罢，许亦然还坏心眼的往林兮跟前凑了凑。 “你、你、你无耻。”林兮憋了好久，憋出了这么几个毫无杀伤力的字。 “我们做演员的，很少会有人还有羞耻心、道德感啊，这些东西。”许亦然倒是毫不避讳的认下了。 “巧言令色。” “你说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不然能怎么？你都承认对我见色起意了，我自然也得认下你对我魅力的欣赏。”林兮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说过最厚脸皮的一句话 “再说了，你都说自己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了，难道我还是自降身价的和你讲道德？” 许亦然眼睛眯了几度，“你说的，解释就是掩饰，一般女孩子最忌讳被人占便宜，而你却这么轻松就原谅了我，你该不会是……” 林兮动作迅速的垫起脚尖，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说不了话也不要紧，许亦然不急，悠然自得的发挥自己的优势，用眼神来打趣林兮。 林兮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毫不在意，一只手紧紧的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你说你长一这么好看的皮囊，要是不长这张嘴就更完美了。” 她一副活脱脱的女流氓样。 虽然她真的是用尽力气去捂，奈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实力悬殊巨大，许亦然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就拽下了她的手。 他笑，不为别的，就单纯的因为林兮紧张的反应。 有时候问题的答案并不是需要对方直白的回答，通过她的动作，她的微表情，也就知道了。 他心中大喜，“林兮，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啊？”林兮还以为许亦然会继续闹自己呢，怎么会忽然画风一变，深情款款的要给自己送礼物。 “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林兮点点头，“什么礼物？” “等高考完再说。” “嘁……” “回家了，大晚上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挺渗人的，快回去，别真遇到了劫财又劫色的人。”许亦然装模作样的摸了摸手臂。 林兮几度无语。 许亦然拔腿就跑，“到时我腿长跑的快，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警的。” 林兮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许亦然，你能不能有点担当，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 许亦然边跑边回头，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林兮奔跑的样子在他眼里像是放了慢镜头。 长长的马尾轻扫着她的肩头，几缕头发调皮的贴在她的脸上，她顾不上，两只手紧握着书包带子，她在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甜的就像是蜜。 许亦然想，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夜晚，永远也忘不了。 他无比的期待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是一眨眼就到了高考结束那天，那天他再也不会有任何顾虑，他会送出一份礼物。 嗯，大概这个礼物，一辈子也就会送出这么一次。 他以前不确定林兮会不会喜欢，现在他确定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林兮还没来得及换好鞋，就听到一阵呕吐声，持续了十几秒, 随后便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是从主卧的方向传来的。 林兮讷讷地朝主卧的方向看, 神色难掩担忧。 这样的声音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里，她听到过无数次, 有时深更半夜也会有。 都来自于她的妈妈程慧敏。 林谦在某天和她耐心的解释过，程慧敏最近有点胃炎，所以经常会有这种反胃的情况，不要紧，让她不要担心。 可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林兮放下心来。 她与程慧敏闹别扭是真，赌气是真，但关心也不会掺假。 她再一结合，这近两个月, 妈妈各种的转变, 让她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 每年高考季后，总是有那种为了不耽误孩子高考，父母隐瞒病情的新闻，她怕，怕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妈妈曾经那么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严厉的更是全校闻名，如今仿佛归隐山林了般，不可能只是一点小小的胃炎可以改变到的。 她一想到如果程慧敏真的是身体出现了状况，那自己一定自责死了，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儿，除了给她添堵, 好像并没有很多让她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这点心思，又加上许亦然那天的事，她这两天总是走神。 明明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她拼命的劝慰自己，如果他们真的是有心瞒自己，那自己就假装不知道就好了，这不就是他们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吗？ 也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她不能辜负自己过去十几年的努力，有什么时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道理她都懂，但她做不到。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迫切的需要跟人分享，不然自己真的会焦虑死，而许亦然因为占领了天时地利，很自然的承下了这个任务。 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倾听者，全程听完了林兮的顾虑，没有打断她，等林兮听完也没有嘲笑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而是很自然的从现在的情况和她分析，她猜测的事可能出现的概率为多少。 许亦然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程慧敏还天天去学校上课，和以前也没什么大区别，如果她突然的佛系让人生疑…… “你不能总要求人这么轴的活下去吧，万一是你妈忽然想看开了，不想难为自己了呢？” 林兮神色并未有半分释然，她坐在许亦然的床上，脚后跟不时踢着床，发出很有节奏的声音。 “我怎么心里那么不安呢？就觉得这事肯定挺大的，你都不知道我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叫她鬼见愁，我小的时候就很少见到她，因为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她的学生，现在她除了上课几乎都窝在家里了……如果她真的生了什么大病……许亦然，我肯定要捶死自己，你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我和她不是吵就是互相不搭理。” 许亦然正面对着她，柔声宽慰，“别胡思乱想，或许就和你爸说的那样就是有点胃炎，人年纪上来了，肯定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 林兮点点头：“要是这回她没事，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她抬眸，看他，“你说我妈是不是白养我了？做什么都没达成她心目中的目标，还时不时和她干架。” “你怎么对自己没有一点清晰点的认知呢？你知道吗？你的硬件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 林兮笑了笑，显然又被恭维到。 她直起身，看了看平铺在许亦然面前的数学卷子，还有一大半都是空着的，“你刷题吧，我回去了。” 许亦然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头顶，不让她动。 林兮气恼，皱着眉，凶巴巴地问，“干嘛？” 许亦然身体往前倾了些，手下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你这卸磨杀驴的功力真是有增不减啊。” “那你闲着也是闲着嘛。”林兮辩解。 “我在写卷子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啊，所以觉得不能再打扰你了，你好好写，争取到时考个好成绩。” 林兮缩了缩脖子，想躲，这毫无含金量躲避的技术一下子就被许亦然给看穿了，他的手心跟长在林兮头顶一样，她躲，他便也跟着挪。 “你写作业嘛，我在这也不能帮你什么，还碍你眼。”林兮有点生气了，“你先写，写完了喊我，到时候我再帮你看看错题。” “不行，你就在这待着，等着我写完。” “你确定要我在旁边待着看你写作业？” “嗯。“ “你是不是这几天好日子过得有点多，非要找虐？” “……你在一旁闭嘴就行了。”许亦然说。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林兮就来气，她又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平时在学校也是安安静静一小仙女，怎么在这个人这，自己连说话多一点都像是错误，都成了他莽撞的借口。 林兮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可惜杀伤力几乎为零，他见脱离不了他的魔爪，心一横，直接躺他床上去了。 动作迅猛，没有迟疑，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就是比谁脸皮厚吗？ 来啊，谁怕谁。 许亦然急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林兮，反倒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你起来？躺我床上像什么样子。” 林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又不让我走，又不让我说话，那我没事做只好去睡觉了。” “……我现在让你走了。” “改变主意了？巧了，你林老师我现在不想走了。” “你、你……起来！”许亦然有点不好意思。 “不！要！” 许亦然极度无语。 他发现人与人之间太亲密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刚来林家的时候，他走的是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的冷酷路线，而林兮是高高在上、话少人美学习超厉害的冷淡风，现在…… 自己已然放飞自我了，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林兮更是“不知羞耻。” 随便躺在自己的床上，表情拽拽的，那副欠收拾的样子，就好像在挑衅——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亦然当然不能拿她怎么样，打又不能打，骂更是骂不得，不过作为一个雄性，他的优势还是巨大的。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切竟在掌控中的笃定微笑，然后直接伸手拧住林兮的领口，想把人提起来。 可这一手下去……人是没起来，反而把林兮纯棉的T恤扯的完全变了行，林兮胸口的风光顿时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林兮：“……” 许亦然：“……” 林兮双手捂着胸口，杏目怒瞪，“你流氓。” 许亦然怯怯的松开手，而后搓了搓腿，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连解释都显得毫无力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又说，“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兮觉得自己都快气炸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胜负心，更是赖着不肯走，抓过一个枕头挡在胸口。 许亦然是不敢上手了，只好在一旁念念叨叨的当起了唐僧，“你起来吧，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学习呀，你这样躺着多不好，又不雅观，我这么看你都觉得你颜值降了几个档次了，好了，我错了，我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不是想让你开心点嘛……” 林兮才不吃这套，她就是想赢，就是想让许亦然浑身不自在…… 她在想，许亦然可太讨厌了，做什么都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样子，明明每次都占着便宜，偏偏搞的自己更受害着一样。 才不让他舒心。 她这样想着，两只脚更是嚣张的乱晃，一会伸一会儿缩的。 许亦然见林兮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原地惆怅了下。 算了，随她吧，只要她不生气。 他想继续回去写卷子的，转椅离他也不过几步之遥，走几步的事。 他这想着心事呢，没注意到林兮活泼乱跳的两条腿，正好那腿就挡住了他的路，绊了他一脚，他瞬间身体失去平衡，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好巧不巧的朝床上栽了过去。 林兮在看到一堵巨大的墙朝自己砸开时，脑袋一片空白。 不会真的卒在十八岁吧？！ 她绝望地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但压在身体上的东西却实实实在在的。 她劫后余生的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许亦然惊慌的眼神。 在关键时候，他发挥了跳舞的优势，凭借着身体的柔韧度，硬是用双肘撑在了林兮的身体两侧，因为瞬间的过度用力，他的额头青筋暴出，眼眶也冲着血。 他艰难地开口，“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林兮眨巴眨巴眼。 就……太突然了。 令人无所适从的亲近距离，她清晰的感受到许亦然的呼吸比平时要沉一点，悉数落在自己的眉骨上，有点痒，这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你要不要起来再说话。” “哦。” 许亦然直起身，倒没急着下床。 他只是单纯的有点懵。 多么偶像剧的情节啊，他没想到他以前边看边吐槽的这段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闷笑了几声。 林兮也双手撑着床准备结束自己的撒泼打滚，一看，许亦然还横跨在自己身上，脸上顿时一热。 她咳了声，许亦然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有点出神。 她犹疑地抬眸，见他嘴角含春，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抱紧了还挡在她胸前的枕头。 厉声警告他，“许亦然，你别冲动啊。” 许亦然：“……” 我特么就觉得刚刚那一幕有点不真实，有点反应迟缓，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你这幅表情是几个意思？！ “你要是……咳咳……可以去卫生间。” 好歹也是浸淫在晋江言情小说好几年的人了，林兮觉得自己这点常识还是有点，也自我良好的感觉自己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虽然说这话时，她脸红的像个苹果。 许亦然：“……” 他真的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带着气，不由分说地抓住林兮的两只手腕，整个人往前一压，林兮便被他死死的钉在了床上。 林兮：“……” 好，不就是比谁脸皮厚吗？ 谁怕谁？ 他把林兮的手拉高，桎梏在她头顶，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林兮，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哦。”林兮就处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了三懵状态。 不过好在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五六秒，她就回过神了。 “那可不一定，涉及到概率的数学题你就一定做不出来。” “……”许亦然忍无可忍，“靠！靠！靠！” 他破天荒头一次做混账，还做的这么认真，竟然对方就这种态度？ 瞧不起我？ 他上半身往下一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闪躲，看则平静实则暗藏汹涌。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对峙，也是一场较量。 其实他们两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类人，都有着无比骄傲的内心，不肯服输，不肯示弱于他人。 许亦然是带着作恶的心态，他当然不会对林兮做什么。而林兮一向不是吃素的，她毫无戒备的应上他的目光，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瞳仁在灯光下看有点偏浅，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充满了热情。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 几乎达到频率一致的呼吸，起起伏伏的胸口，还有不闪躲的眼睛…… 叫着劲的气氛就在两人对峙的气氛中逐渐淡了几分。 林兮身体紧的有点绷，因为她发现许亦然的眼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她眼睛飘到了嘴唇，她极度不自在，别过脸去，败下阵来。 许亦然笑的肩膀在抖，“你输了哦。” 林兮无语极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眼神乱瞟着，忽然之间身体僵住了，回过神后她大力的推开许亦然，自己则坐了起来。 慌乱的往下扯T恤，还有短裤，然后是整理乱糟糟头发。 等她觉得可以见人了，才朝门口喊了声：“妈！” 跌坐在地上，还没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的许亦然扭过头去看门口的方向。 程慧敏脸黑的不能看，双眼死死的盯着把心虚写在脸上的林兮，他相信如果它的目光能实质化，林兮一定尸骨无存了。 刚刚那一幕程慧敏肯定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许亦然赶紧说：“阿姨，我们是在闹着玩。” 程慧敏唇角扬起轻蔑的笑，看也不看他，而是冲着林兮喊，“出来！” 第55章 第 55 章 争吵 安静的房间, 放大了一切声音。 许亦然拿着笔，笔尖不时地点着桌面，眼睛有那么点不聚焦。 他在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即便什么都听不到。 “咳咳咳……然然, 你和兮兮……”林谦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一旁, 他是受程慧敏之命来和许亦然聊聊的，在程慧敏嘴中, 好像这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一样，他没有亲眼看到，但没有过分担心。 他的女儿她了解的，偶尔任性，多数还是本分守规矩的。 所以这场谈话就显得有点官方和不走心。 “你们年轻啊，打打闹闹我绝对不会有意见的，但兮兮妈妈她是个古板守死规矩的人，所以以后在家, 你们尽量低调一点。” 林谦始终觉得两个孩子在他眼皮底下能过分到什么程度呢？ 不就是你挠下我, 我打下你。 嘻嘻哈哈闹一闹。 他觉得就是程慧敏在小题大错，借题发挥。 许亦然态度诚恳的认错，“叔叔，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和林兮开玩笑没掌握好分寸，让阿姨误会了，但我可以保证，可以发誓，我和林兮之间真的没做过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 林谦一脸云淡风轻，用眼神安抚着他，“叔叔信你，更信自己的女儿。” 许亦然松了口气。 不久前, 在看到程慧敏的那一刻，他的脑袋真的裂开了。 满脑子就两个字——完了！ 不说他和林兮到底在做什么，哪个做父母看到两小孩那样都得气炸了。 只是林谦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说话很多。 林谦简单说完没急着走，在等时间，这才几分钟就回去了，程慧敏肯定要说他敷衍了事的。 许亦然看林谦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犹疑了下，还是开了口，“其实叔叔，有些事，你和阿姨不该瞒她……她就是看最近阿姨很反常，心情很不好，她以为是阿姨生了什么大病，我那样也只是逗她开心和她玩一玩，她真的很在意你们。” 林谦惊讶，眉心一跳，试探地问，“你都知道？” 许亦然诚实回答，“嗯，有一天你们在客厅说话，我去洗手间听到了。” “啊，这样啊……” “叔叔，林兮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她有权知道。” “不是快高考了吗？等她考完我们再找个好时机告诉她。”林谦随便搪塞着，“主要是怕她分心。” 这始终是别人的家事，许亦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嗯。” 两人又干坐了会。 又过一会儿，林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那行，叔叔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相信你的为人，只是以后在家，当着你阿姨的面不要做出什么让她误会的行为。”林谦起身，他实在不放心让他们母女待在一个房间里，“我去看看你阿姨和兮兮。” 许亦然点头，“如果阿姨非觉得我们做错了，那错的肯定是我，不关林兮的事。” 林谦咧着嘴笑了笑。 冲这点，他就喜欢许亦然，这孩子不怕事，不躲事，有担当。 “行。” 林谦准备去主卧看看自家老婆和女儿，那两把火对着烧，也不知道谁烧死谁。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行动，房间外就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是程慧敏的呵斥声还有林兮的哭喊声。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不妙，吓得赶紧打开门跑了出去。 只见程慧敏披头散发的像是着了魔一样，拽着林兮的手腕把人往外拖。 林兮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因为程慧敏突然的发力，她摔倒了，整个人匍匐在地板上，就是这样，也没能让程慧敏心软，反而更大力地拖着她。 好像她拖着的不是她的女儿，不是个会疼会哭的人，而是一滩烂肉。 林谦心疼的不行，连忙去拽程慧敏的手，想让她松开，“你干嘛？赶快放手。” 程慧敏已经没了理智可言，头发糊在脸上，“不是坐得端行得正吗？不是言辞凿凿没什么吗？那行，和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我要真相……” 林谦讶异：“做什么检查？好端端的去什么医院？” 程慧敏讥诮一笑，“你问我？你该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她一小姑娘在家里和人都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林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只是喃喃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林谦满脸的问号，没听明白，也没往龌龊的方向想，毕竟是过来人，看母女两人这么激烈的反应就有点明白了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下一用力，将两人彻底分开，看了看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儿，心就揪起来了，他再瞅向程慧敏，难得的发了脾气，“你说什么胡话！” 程慧敏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说胡话？林谦，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景……我都说不出口。”她指着林兮，气的手指在抖，“你看看这就是你平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女儿，你以为她还是孩子呀？人都躺倒别人的床上，投怀送抱了……” “闭嘴。”林谦脸色铁青。 “你问问你女儿我哪句话说错了？” 林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解释，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亦然站在门口，看到林兮，本能想去扶。 他忍住了，他知道程慧敏是误会了他和林兮，他不能再过去火上浇油，他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当做什么事都不知情，可是现在，她说的那番话，让他觉得受到了羞辱。 他握紧了拳头，“阿姨，我们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们了？” “是。”他音色冷冽。 “然然，我不瞎，也不傻。” “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的，你都不问问我们的发生了什么事。” “好，”程慧敏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了点，“那你说说你们刚刚在你的房间都干了什么？” “我们……”许亦然很想解释清楚，这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知道，这事是解释不清的。 他瞬间哑然，垂眸看了眼林兮。 这样的反应落在程慧敏眼中，就更像是坐实她的所猜所想，她嗤笑不止，“怎么不说话了？你看，你连骗我都骗不下去。” 她笑得讽刺，每一声都像是把锋利的刀子，直往人心口上扎。 林谦实在是看不下去，“你真是够了，当着孩子的面也不知道注意用词。” 程慧敏敛去笑意，挑起下巴直视着林谦，半是不满，半是挑衅，“你在这和我吼什么吼，做错事的是你女儿，不自爱不自重也是你的女儿！” 啪…… 一阵清脆的声响让这个吵闹的客厅霎时安静了下来。 程慧敏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林谦，这个听了自己一辈子话的男人，竟然为了女儿，当着一个外人的面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赤红。 林谦的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这是他和程慧敏结婚以来，少有的忤逆她，少有的在她和林兮两人的争吵中，完全、坚定的站在林兮这一边。 “兮兮是我女儿，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林兮这个样子，你是罪魁祸首！”程慧敏狠狠的推了一把林谦，将他直接推到林兮那边，“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难辞其咎。” “我想让女儿自爱一点有错吗？我不想让她走我的老路有错吗？林谦，当初要不是你让我怀了孕，我不可能只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一辈子都待在梧州这样一个破地方……我父母瞧不起我，我更是瞧不起自己。” 她声嘶力竭。 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她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她的理想、她的爱情还有她的追求…… 林谦也是烦透了这样的说辞，摇了摇头。 每每吵架都是这样的车轱辘话，说了近二十年了。 当初的自责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给磨没了，他已经不再内疚了。 他只是蹲下身，把林兮扶了起来，用指腹替女儿擦泪。 他给没有给予程慧敏所看到的表现，这让程慧敏更加奔溃。 她也顾不得还有许亦然这个外人，前所未有的陷入偏执的情绪里。 “好，好，林谦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竟然这样对我？现在林兮不用去医院了，我去。” “你又发什么疯？” …… 林兮抽泣着，抓着林谦的手臂，慢慢在收紧。 她敏锐的抓住了程慧敏话里的重点，孩子？ 含着水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程慧敏的肚子。 所以妈妈近期的反常只是因为她有了宝宝？不是因为生病？ 她不相信的，本能地抵触。 “爸，妈妈刚刚说什么？” 林谦瞪了一眼程慧敏，然后柔声哄着林兮，“你妈妈乱说的。” 程慧敏：“我说的是真的。” 林谦：“兮兮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知道吗？天底下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 程慧敏：“如果这点事都接受不了，那她也不配当我的女儿。” 林谦胸口一梗，感觉自己血管差点就要爆了。 林兮认认真真的在观察着父母两人的反应。 早已经把程慧敏羞辱自己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妈妈肚子有了一个宝宝。 她当了十八年的独生女，现在忽然告诉她，她要当姐姐了，她接受不了。 本来暂缓的泪又一下子奔涌而出。 程慧敏似乎见不得林兮哭哭啼啼的样子，“林兮，你知道吗？你脆弱的样子让我很反感，你就是这样子，在我们面前、在老师面前都装作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呢？你是不是很骄傲？在这学校里有霍磷这样的富二代为你鞍前马后，在家里又有许亦然这样的大明星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你的虚荣心是不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忍，但今天我必须很严肃的告诉你，你让我很失望。” 林谦薅了把头发：“好了，算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林兮却忽然冷静了下来，“你让妈妈说，我想听。” 她抹了抹泪。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没有活成妈妈想让她活成的样子。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她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程慧敏闭了闭眼，居高临下地睨着林兮，“你知道吗？刚开始知道有你时，我是不想要的，是你爸爸跪在地上求我，我才心软，这么多年了，我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或者说是后悔。” “你并没有给我带来做母亲的快乐，相反的，是累赘，因为有你，我束手束脚，我一旦不带你想做点什么事，周围的人就都过来指责我，说我不是个好妈妈，那是我最应该努力的年纪，因为有你，我被绑在了家里，我被逼着母乳，被逼着围着你团团转，被逼着做什么都以你为先。” “我曾经试着去爱你，但时间久了，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出现在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做妈妈的时候，我总想着，你大点，就好了，并没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还把时间浪费在追星上，这在我看来就是在消耗生命，所以，我没有那么爱你，也不全然是我一个人的错。” …… 第56章 第 56 章 离开你的世界 林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妈妈那些话中活下来的。 那些刺耳的、扎心的的话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一步一步的向她倒来，她根本躲不开，只能被动听着。 她的妈妈一直都知道, 要怎么样才能把她伤的最彻底。 妈妈说, 我很努力了，但我真的做不到爱你, 只是因为你出生的不合时宜，现在我想当一个好妈妈了，所以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宝宝。 妈妈说，你的出生一直到现在，对我来说是耻辱是拖累，是甩不掉的包袱，是没办法舍弃的累赘。 妈妈说，原本指望你随着年纪的增长, 我会慢慢的接受, 可是，你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成长，还野蛮的偏离，变成了我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妈妈还说，虽然我并没有大家设想的那般爱你，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我该履行的义务都不会少，这点你放心…… 树枝摇曳，蛙声不绝，清辉月光洒在如银镜一般的湖面，夏风一吹，涟漪丛生。 被林兮偶尔投喂的流浪猫像是感受到林兮的悲伤一样, 蜷缩在她的脚边，不肯走，偶尔蹭蹭她的小腿。 还时不时喵的一声，想吸引她的注意。 林兮已经顾不上这些，她陷入到了极度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泪水就像是开闸泄洪一样，自她坐这就没停过。 她以前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总想着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肯定能让妈妈刮目相看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的出生就是错，后面就算她年年拿第一，真的表里如一的做个乖乖女，她也不会喜欢自己。 她最大的错，就是不知所谓的活到了现在，也许，自己在妈妈肚子里出了意外，也许，过去的十几年里一次车祸，一次不小心，自己或许就能成为妈妈横在心尖的那个刺了，虽然没多少感情，但不至于每次一想到她，就心生厌恶，眼里不会只有遮不住的嫌弃。 许亦然是跟着林兮从家里跑出来的。 大晚上的，他不放心林兮一个人在外面。 亲眼看着林兮在程慧敏的话里慢慢奔溃，最后绝望地摔门而出。 心很疼，却囿于自己是外人的身份插不了嘴。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妈妈的感情已经算是最淡漠的那种了，哪知道林兮和程慧敏这种，才是世上最难维系的母女关系。 他自问，如果当时换成自己，自己不一定会比林兮坚强，可能当时就受不了，想着不如一了百了。 现在他坐在林兮身后，看着她肩头一抽一抽的，心里很不好受，说到底这件事的导火索在自己身上，如果程慧敏没有看到那一幕，或许她还能沉住气，再和林兮和平共处二十几天，或许更久，一辈子都没有这个契机去吐露心里话。 至少能安心的让她高考完。 他想安慰安慰林兮，话到嘴里过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语言贫瘠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不停地掏纸巾给她，到了最后一张纸，他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小声说，“如果今晚不想回去，我陪你。” 林兮抽泣着，没回答她。 许亦然不确定林兮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待会儿我送你去姚芊儿家吧，如果她家你也不想去，我回去取个身份证带你开间房。” 很自然的说了出来，几秒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给你开间房，我还回你家住。” 林兮拿手背抹了抹泪，声音哑的不行，“不用了。” 许亦然有点受宠若惊，至少林兮还肯和他说话。 但盘旋在心里的愧疚也是难以驱散的，他垂下眼，真心实意的道歉，“兮兮，对不起。” “不用。” “是我没分寸，不分地点的和你玩闹，才让你妈误会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也听到了，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说到后面，完全是带着哭腔的，一下没忍住，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有了往下泄的趋势。 许亦然知道这事没法安慰，他能做的只是在林兮身边，让她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人。 那夜哭到了凌晨，林兮才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到了家，一路上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看的许亦然心疼的不行，想直接背着她回帝都，可是，理智战胜了瞬间的冲动，他什么都没做，连扶都没扶一下，他知道现阶段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她保持距离，不能再给她增添烦恼。 回到家，灯已经完全熄了，视野里一片黑暗。 那一刻许亦然火大的不行，想直接去主卧，把他们夫妻二人从床上揪起来问问，怎么能安心睡得着，就算是家里丢了一只小猫小狗，也总要担心一下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 可林兮在打开灯，目光淡漠的扫了一下主卧的门后，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关门时，还肿着眼睛硬朝他挤出一丝笑意，“晚安。” 倒是他被林兮的冷静打的措手不及，楞了很久，才说，“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林兮平静的看不出她刚经历了一场母女决裂。 她按时起床，准时吃饭上学，依旧如往常一样上课刷题，只是会多上一节晚自习，到家会晚一个小时，没人觉得惊讶，到了最后十几天了，很多人都恨不得自己长在教室里，把一小时当二十四小时来用，可许亦然知道，林兮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开程慧敏。 以前林谦开车接送，林兮总会说些话来调动气氛，现在她闭口不言，似乎是因为那晚的事迁怒了林谦。 林谦几次欲言又止，可又怕在临考前再让林兮情绪有巨大波动，忍着没说，只是在林兮下车去学校时，会忍不住说，“爸爸爱你。” 林兮没有回应他，直接关上门走了。 她觉得挺可笑的，爱她？ 当然爱，在她还是个受精卵时，若不是他的爱，自己未必有机会来这个世间。 可是她感激吗？ 不，一点都不。 她宁愿没有那份爱，这样她也不用承受程慧敏十八年的嫌弃。 有那么爱吗？ 也未必。 如果真的那么爱，怎么会舍得让其他人来分享属于她的爱和关心呢？ 那原本就不多。 * 林兮的一举一动都被许亦然看在眼里。 她太冷静了，超乎想象的冷静，也愈加沉默。 可冷静的皮囊之下，他看到的是她前所未有的努力，夜里几次起来去洗手间，总能看到她门缝下的灯光，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在他这，林兮绝对是天赋挂的，她上课理解了，下课多做几道题加深印象，就已经掌握这个知识点，完全不需要盲目的题海战术。 还有，除了学习，她对其他的人和事都没有表露过关心和兴趣，对什么都开始不屑一顾。 就连最难割舍的晏厌，似乎都不能让她多给一个眼神。 昨天晏厌官宣了一部大制作男主戏。 这绝对是他现阶段能接到的最好资源，他的粉丝们奔走相告，到处抽奖庆祝。 作为他死忠粉的林兮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连自己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晏厌视频连线，让她在一旁看都没有注意到。 或许有注意到，只是她不再有兴趣了。 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也都和许亦然保持着距离，这点，许亦然完全理解，并且自己也是这样做的，他生怕自己再做错什么，让程慧敏再误会就不好了。 有时他想，就以这个状态持续到高考结束也挺好的。 他百分之百相信林兮，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高考。 * 这天，他在房间里做卷子，做的入神，忽然听到客厅有被子摔碎的声音。 出于对那天事情的恐惧，他下意识的就拉开门去看。 只见程慧敏像是受了什么大惊吓一样，脸色煞白，气的手指一直在抖，指着蹲在地上一声不吭收拾玻璃碎片的林兮。 “你怎么忽然出现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兮垂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一直在客厅，是你没看见。” “刚刚明明这里没有人，我很确定，而且这个椅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拦在路中间？你两只手拿着杯子，怎么会让它摔了？” 林兮毫无感情的说，“手滑。” 程慧敏可不相信这套说辞，“我看就是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我！” 这样的动静也惊动了林谦，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兮兮不可能干出这种事，谁都有不当心的时候。” 他蹲下来，想和林兮一起收拾，可他刚一蹲下，林兮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把拾好的碎片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道，“我回房间了。” “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程慧敏插着腰，像是要迎战，“林兮，你以后别搞这些小动作，我肚子的这个宝宝我一定会让平安出生的，我还会好好爱他，让他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宝宝。” 许亦然这个角度，完全是直面林兮的，所有把她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林兮闭了闭眼，鼻翼阖动，没回她，是在忍耐。 “还有，真的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整天关在房间装不开心给谁看？这个家如果真的让你待不下去了，你走就是了，反正你也快到十八周岁了，法律规定我们该履行的义务我们也都履行的七七八八了。” 林兮睁开眼，眼底情绪异常激烈，她紧紧咬住唇，是不想让自己再出口顶撞她。 没必要，该说的都说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倒是林谦听不下去了，又跳了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兮兮再大，也是我们的女儿啊。” “女儿？你看看人家稀不稀罕当你女儿，富二代，大明星，人家后路多着呢。” “你别整天瞎说。” …… “好。”林兮忽然说。 林谦表情微变，“兮兮？” 林兮始终没回头，她的眼睛看着前面，但眼里却是空空的，没有东西，“成年以后，我就不会再劳烦你了，我也会如你希望的一样，离开你的世界。” 第57章 第 57 章 我会把她奢望的，而你们…… 晚上九点, 夜色浓郁，如同一副巨大泼墨画。 这个原本就很安静的家，随着林兮变得沉默后, 更加没了人气, 就像个装修得很有烟火气的样板间。 各在各的房间。 许亦然推开窗户，习习夏风吹起来他垂在额角的碎发, 他往下看，鸦羽般的黑睫在他脸上拓出一片阴影。 楼下的儿童乐园还在吵闹着，有小孩的玩闹声，还有家长们的呵斥声，此起彼伏。 他盯着看，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还有路灯。 眼睛渐渐地不再聚焦。 没来由的想起了不久前林兮说完那番话后，面如死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很机械, 很决然，距此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这两个小时内，她房间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准确地说，从那天和程慧敏发生争执后，她心里的那道门就被她自己给焊死了。 许亦然撑着右脸，在反思，这几天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应该顾忌那么多，顾忌着程慧敏的想法，在林兮最需要别人关怀的时候，和她保持着距离。 像个陌生人一样无动于衷。 而这些也并没有让程慧敏改变某些看法。 手指头不轻不重的扣着窗台，心里有了些别的计较，几秒后, 他做了个决定。 他的房门一直敞开着，确保林兮出来后，他能第一时间看到，不过此时此刻，他盯着林兮的房门呆呆的看了看，随后脚步右转，去敲了敲主卧的门。 林谦开门看到是许亦然有片刻的惊愕，“然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而许亦然的眼神透过他，停在了半卧在床上的程慧敏身上，他的眼里褪去了平日里的亲和，多了点锋利，“我可以和阿姨聊聊吗？” 林谦懵了，这两人有什么好聊的？ 随后意识到可能是关于林兮的，他表情微妙，很快笑着说，“有什么事和我聊也是一样的。” 许亦然微微点头，也不坚持，和谁说都一样，“叔叔，林兮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你知道的吧？” 林谦点头，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你都没想过，过去安慰一下她吗？” 林谦眼神古怪的看着他片刻，随后说，“然然，这样啊，你可能对我们家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有点误会，兮兮和她妈妈在家里吵吵闹闹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在的时候这种事一个星期都会发生那么一两次，家嘛，吵一吵，闹一闹，打不散的。” 许亦然认真说，“这次不一样。” “害，一样的，过两天就好了。”林谦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 许亦然闷声笑了笑，无情的戳穿了林谦粉饰的太平，“叔叔，你知道的对吧？你只是懒得去，在你看来，这样的平衡就已经很好了，林兮有多难过，你肯定也知道，但你更在乎阿姨和她肚子里的宝宝，你所谓的爱也只是在她们发生争吵时，无痛不痒的说上几句维护林兮的话，但实际上，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站在阿姨这一边的。” 这些话是真扎到林谦的心了，他面上一僵，有被人当场拆穿的窘迫。 他的确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而这样的争吵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确确实实发生过无数次，他都倦了，所以发生时，他最想做的就是让她们停下来，至于争吵发生的原因，他懒得去问，只要不再吵，万事大吉。 而他每次都站程慧敏这边，也是因为林兮早熟，有自我消化情绪的能力，程慧敏稍微欠缺点，她很多时候过于偏执。 他自知是对林兮不太公平，可家这个地方，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 “你阿姨现在情况有点特殊，需要特殊照顾嘛。”林谦的声音轻了下来，像是在求饶。 许亦然却咄咄逼人，面容透着坚毅，“现在林兮也在关键期，也需要你的特殊照顾呀，你不会不知道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几天吧？你不会不知道高考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有多重要吧？” 林谦为难道：“然然，我这是……” “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叔叔你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林兮不公平。”许亦然说这话时，从来没想过要压低声音，他不卑不亢，稍微向右偏了偏身。 程慧敏早已经坐了起来，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此那日之后，她对许亦然已经是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去做了，就差把“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字用马克笔写在额头上。 她懒懒的掀起眼皮，朝许亦然嗤笑一声。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几乎也就这个意思——我们做事需要你来教？ 林谦一向都是中庸路线的，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许亦然在他这还是个孩子，为同学打抱不平，听听随便搪塞下就好。 可程慧敏这一声笑，杀伤力极强。 他看着许亦然伸出手将他推到一边，也不知道一小孩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然后他单枪匹马地阔步上前，停在了程慧敏几步之远的位置。 “阿姨，可能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要说，你不应该把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在林兮身上。” “我来这也不久，短短几个月，对你们的母女感情也不太好评价，可从你言行举止中，我看不到一个该当妈妈的样子！” “你专政，想要说一不二，你还要权威，你连她该交什么样的朋友你都要管，有和你不一样的意见你就要给她甩脸色，拜托，她是你女儿，是一个有思想的个体，不是一个随时必须容纳你情绪的垃圾桶。” “你还自以为是，盲目猜想，宁愿相信别人，也不信她，永远把她往坏处想，对她没有鼓励，只有嘲讽和落井下石，她那么尽心尽力的帮盛放，你看不到她的勇敢和是非分明，只会挑剔她交友不善，你看到我和林兮在房间里玩闹，你首先想到的也只是她不自重。” 这些话说的有点重，程慧敏一时脸上挂不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来反驳，林谦倒上来和稀泥，“好了好了，然然别说了……” 许亦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在今晚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骤然转身，坦荡迎上林谦的目光，“还有叔叔你，你宁愿安抚一个四十岁的成年人，也不愿意给一个十几岁的未成年人些许安慰，你就这么相信一个孩子的承受能力吗？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是和阿姨一样的想法？觉得她是你的责任，是拴住阿姨的工具，所谓的爱也只是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林谦被怼的哑口无言，错愕和震惊轮番在脸上上演。 “林兮那么优秀，你们都看不到，却总是逮着她一点微不足道缺点指指点点，人无完人，难道你们自己已经做到很优秀了，让别人没有吹毛求疵的机会都没有？” “叔叔，想要家庭幸福，并不是一味的牺牲林兮，让她委屈求全，她这几天什么状态，你不知道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有阿姨……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林兮……”他顿住，喉咙一阵发紧，说不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对这对夫妻说，对于一个接触东西闭塞，还尚在学校阶段的一个未成年人来说，父母的爱有多重要，那是他们面对未来的底气。 而他们却在几天前无情推翻了这些。 “阿姨，我觉得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当母亲，那就应该管好自己不乱生孩子，是吧？” 程慧敏气笑了，想发挥下作为老师的优势，但忍住了。 她还不想和许亦然撕破脸。 许亦然目光中在林谦和程慧敏脸上逡巡了片刻。 很失望，他们脸上只有愤怒和难堪，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内疚。 也是，谁都能当父母，但并不是谁都会当好父母。 他耸耸肩，无谓一笑。 他怎么能奢望自己的一通牢骚，能让如此行为处事几十年的人的他们一下子改变呢？ 说不定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不那么妥当，还会指责自己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他长吁一口气，摊了摊手，“好了，我说完了！” “按道理来说，我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应该是没脸再在你们家待下去了，可不好意思，拍戏这么多年，学会的东西不多，可厚脸皮这件事倒是学精了，之后我还会在这里叨扰阿姨和叔叔几天，你们也多担待些，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也得忍，毕竟你们也收了我妈不少钱。” 许亦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说完这些人浑身畅快。 他们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自己爽就完事了。 他们指责林兮的时候，也并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啊。 许亦然捋了把头发，看林谦和程慧敏也没什么要和自己说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林谦和程慧敏两人还处在懵逼状态。 ——怎么就被一小孩教育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许亦然路过林谦时，脚步稍顿，想了想，还是说了，他眉梢一抬，“给她一天做三顿饭，接送她上学，无条件对她宽容，这并不是真正的爱她。” 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一些话。 他站在冷白的冷光下，身影削瘦颀长，那张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脸布满了坚定，“如果林兮对你们来说真的是负担的话，你们可以把她交给我。” “我来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阿姨，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可能颠倒了顺序，有非分之想的那个是我……对，我喜欢林兮。”他毫不避讳的在林谦夫妇面前坦诚自己的动心。 “几个月之后你们会有另外有一个宝宝，这个……应该是在阿姨你做好万全思想准备下到来的一个生命，我想他应该和林兮不太一样，他一定会受尽两位的宠爱，到时候林兮在这个家一定更没有地位了吧，而你们不仅要为此付出更多的精力，还有财力，再养一个女儿应该也挺吃力的……” “把林兮交给我，我会为她的人生负责，从今天开始到未来，你们不用再为她操一份心，因为我会，我会把她奢望的，而你们不肯给的，全给她。” * 许亦然回到房间后，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妈妈的电话才打过来。 意料之外的电话，只是比想象的要晚了不少。 他接通，按了免提，丢在了一旁。 不出意外，妈妈在那头对许亦然今晚的行为一通数落，对每个细节的了解仿佛就处在现场，，她指责他不应该插手别人的家事，更不应该对长辈不尊重。 弄的她在老朋友面前很没面子。 许亦然原本是做好了闷头不吭声的准备的，是妈妈说他不尊重程慧敏，他才不咸不淡的说，“尊重一个人并不只是尊重她的年纪，如果她的言行举止达不到让我尊重的地步，我为什么要尊重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妈妈在那边就炸了。 “许亦然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我本来就没读过几年书。” “……” 何静云于是在那头霹雳哗啦的说了一堆尊老爱幼、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 许亦然掏了掏耳朵，懒得听。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程慧敏说的那些话蕴含了太多羞辱性的成分，也不应该由他一个晚辈来说，可要不是忍不了，谁想来当这个恶人呢？ 何静云一套说辞说下来后，那头也没个声音回应，气不打一出来，就像狠挥一个拳头，结果全打到了棉花上。 这个儿子真是自从决定回梧州读书以后，性情大变，整个人叛逆的不行。 “我说的你有没有在听啊？” 许亦然趴在床上，拿平板玩着游戏，不走心地敷衍着，“嗯嗯嗯。” 何静云叹了叹气，“还有十几天你忍忍吧，你这样指责人，人还会给你好脸色？” “随便吧。” “要是待不下去就回你奶奶家。” “不去！” “你在这和我犟什么？” “没犟，我就不去。” 何静云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出来，“是不是为了林兮？” 许亦然不否认，“嗯。” “程慧敏说的是全是真的？她没往她女儿身上贴金？” “嗯。”许亦然向来不会怀疑程慧敏会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的全抖落出来。 “你、你说真的。” “你指哪些？” “她说你和她说，以后林兮生活学习上所产生的费用，由你负责。” 许亦然：“没错。” 那头没说话，但急重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她此时不满的情绪。 许亦然眸色暗了暗，他翻了个身，把平板关了，胳膊搭在额头上，忽然问，“妈，你为什么会生弟弟？” 何静云完全没想到许亦然会这样问，啊了声。 “我一直都想问你，那年怎么忽然想生弟弟了。”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许亦然摇摇头，不知道。 可能是想转移话题，也可能是想对林兮感同身受。 “就突然想知道。” 何静云干笑着说，“这个、是我和你爸觉得你太孤单了，所以想给你生了个亲人。” 许亦然苦涩道：“可是这些年，弟弟也并没有陪伴我啊。” “看生活总是要看长远嘛，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会，等我和你爸去了，你不至于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许亦然沉默了下。 怎么会孤单？ 他会成家，有自己的孩子，还会有朋友。 “那……妈，如果我和弟弟都不游泳，然后那么不巧同时掉进了水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千古难题，就这么被许亦然轻而易举的抛给了亲妈。 何静云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 许亦然也不会在这事上较真。 这本就是个无解题。 “妈……” 何静云：“然然，你弟弟哭了，我得过去哄他……你暂住在别人家就听话一点，至于林兮的事等你考完试我们再说，下次做事说话不要那么冲动，不说了不说了……” 电话来的匆忙，结束得匆忙。 习惯了，这几年都是，但凡弟弟怎么样了，妈妈一定不会跟他啰嗦，对，他是个哥哥，应该有哥哥的气度，他总是这样和自己说。 许亦然盯着天花板想了会儿，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看见了就烦，索性到最后之间关机。 躺了下，看还有时间，就在书桌上随意捞了本书，拿了只笔，去敲林兮的房门。 里面长久的安静，让许亦然忐忑不安。 一开始许亦然还算克制，有礼貌的去敲门，但后面整个人慌的不行，脑子里只有林兮进门前的那句话，“……离开你的世界。” 敲门始终没有回应。 他开始疯狂的按把手，结果门被林兮从里面反锁了。 许亦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往后推了推，想踹门来着，这时门忽然就开了。 林兮脖子上还挂着耳机，看着许亦然抬起的腿，眼底茫然一片。 许亦然愣了下，放下腿，讪笑了下。 林兮疑惑：“我和你有仇吗？” 许亦然：“？” 林兮：“不然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要拆我房门。” 第58章 第 58 章 谢谢你，许亦然 许亦然见林兮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和自己开玩笑, 那个悬着的心也进放进了肚子里。 他甩了甩腿，故作轻松地说，“没, 就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开门, 有点怕。” 林兮：“怕我会想不开？” 许亦然没做声。 林兮笑着说，“要是这点讽刺都承受不了, 那我长这么大都该死好几回了。” 说完，人往旁边站了站，把通往房间的路给让了出来。 而许亦然在林兮看似不在意的话中，敏锐的听到了重点。 也就是说类似今天的状况，在她成长过程中不仅仅只出现一次。 其实刚指责完程慧敏那一会儿，他的确心里有点虚的，毕竟教养搁在那，这么多学得也是谨言慎行, 现在他觉得实在他太有素质了, 太讲文明了。 林兮瞧他在发呆，语气有点不耐烦，“怎么，还想让我请你进来？” 许亦然意识回笼，抬腿迈进了林兮的房间。 林兮的书桌一片狼藉，卷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许亦然想动手收拾了下，被林兮紧张的给叫住了，“我自己来。” 没怎么动，就是把卷子摞起来推到了一边，给许亦然腾出了一点位置。 许亦然则趁着这点功夫看了看林兮的房间。 他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很少来林兮房间, 顾忌着女孩子需要自己的空间，和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所以补课这种基本就在许亦然的房间里，毕竟男孩子是不配拥有隐私权的。 和之前布局差不多一样，就是床头的海报换过，自己耿耿于怀那张海报换成了组合去年的宣传片，他还记得，去年这个大片出来的时候，自己饱受好评，什么少年长成，什么人间太阳这类的。 他无声的勾了勾唇，心里再次爽翻了。 林兮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朝他抬了抬眉，“需要我请您上座？” 许亦然顿时收敛笑意，乖乖坐了下来，“我一个人在房间看不进去书，想着来你这有学习氛围一点。”他随手翻开一页，不成想一封粉色信笺赫然躺在里面。 林兮眼睛眯了眯。 许亦然愣了一下，随后干笑地快速翻到另外一页。 不巧，又有一封天蓝色的信封。 许亦然脸色白了白。 他想不明白了，他几乎整天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过，这两封信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去的？ 林兮轻轻的笑了下：“学什么？学如何提高自身魅力，让粉丝们前赴后继送情书是吗？” “不是。”许亦然倍感委屈。 林兮在一旁侧了侧身，扬起下巴，“愿闻其详。” 许亦然：“……” “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粉丝送信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别用你邪恶的、不着边际的想法玷污我们社会主义同学情，说不定送信的是男生呢？” “男生？用粉色？”林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 许亦然被看的心里发毛，书是不敢翻了，直接递到林兮面前，“别墨迹，快给我讲题，没几天了，我还想冲一冲呢。”他随手从面前抽出一张纸，按在书上，当草稿纸。 一张被林兮七七八八快写满的A4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眼皮底下。 写的密密麻麻的，很难分辨出具体写了什么，可有一行字用黑色笔直接圈了出来，反反复复地圈，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瞳孔急剧收缩，不敢置信，他震惊地看向林兮。 林兮看许亦然表情不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端倪，她急忙把纸翻了一面，深呼出一口气后，仿佛无事发生般，“哪一题啊？” 许亦然很快也调整好表情。 她若装作如无其事，自己配合他就好了。 他伸出手随便指了一题。 没讲几题，许亦然就借口太晚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事实上，自看清那一行字开始，他的心思就全都飘走了，再无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学校这件事。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齐晨，他身边的人虽然多，可能够分享他心事的只有这个如哥哥般的助理。 齐晨似乎在睡觉，懒洋洋道：“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认识心理医生吗？” 齐晨紧张地问，“……你别告诉我，你回去读个书还读出心理问题来了？” “不是……”许亦然下意识的说，他顿了顿，决定对齐晨撒个小谎，“学业压力那么大，有小点点也是正常的吧。” 齐晨惊呼，“不正常不正常，这哪里正常了？你看你之前工作跑通告的时候事那么多，也没见你怎么样，这才回去上学几个月啊，就把人给读坏了，看吧，果然有些人天生是不适合读书的。” 许亦然附和着他，“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的。” “心理医生是吧？得，我明天和乐姐说说，让她找个业界权威打飞地直接过去辅导。” “别！你自己找，我不是很想让乐姐知道这事。” 齐晨在那头瞎琢磨了会儿，也就明白了许亦然这么做的意思，想当初所有人都不想让你做的事，你做了，还把自己作出毛病了，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那行，我不和乐姐说，我偷偷的去。” “费用我来支付。” “行。” “你找个善于处理家庭关系的。” 齐晨头都大了，“祖宗，你家里又怎么了？不是说学业压力大吗？怎么又扯到家庭关系了。” 许亦然谎话张口就来，“附带的，心里一直有个结，就顺便一起帮我疏解下。” “真的？” “保真！” “没别的事了吧？”他可太怕了，这一口一个王炸，他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 “不过特意过来，打电话也一样。” “……行。” 齐晨在确定许亦然没别的事后，忙不迭失地挂了电话，那惊人的速度，仿佛是只要我电话挂的快，麻烦事就追不到我。 许亦然对着那头的嘟嘟声，无奈的笑了笑。 他仰靠在座椅上，眼睛无意识地看向林兮的房门。 那双被媒体夸赞盛星眼的眼睛，被无尽的担忧所取代，还有恐惧。 原来别人说难过的最极致是沉默，是真的。 林兮说到底也只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学生而已。 绕是她平时装的一副大人模样，让自己看上去比同龄人成熟稳重，这也只是幌子，她依旧有她绕不开的心结，迈过不去的坎。 【当你死了，全世界都开始爱你。】 当时看到，真是从心底漫出一股寒意。 夜已经深了，整个城市都已经卸下了白日的喧闹，归于沉静。 许亦然盯着那扇门，不敢眨眼，他怕，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林兮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 第二天，林兮看许亦然一副沧桑，疲倦的样子，忍不住损失了他一句，“不就是一两封信吗？值得你彻夜不眠？” 许亦然没接话。 他只是看了林兮一眼，就钻进了卫生间洗漱。 接下来的一整天，许亦然的眼睛就跟长在林兮身上一样，时不时去看下，频繁的让林兮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齐晨那头已经给了回复，说晚上有时间可以和心理医生通下电话。 许亦然心定了点。 林兮去哪，他就跟着，去洗手间他不方便，也让孟图图陪着去。 孟图图觉得奇怪，不过爱豆嘱咐的事，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许亦然想带林兮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接受心里疏导。 林兮以要让晚自习给拒绝了。 许亦然最后是耍赖，厚着脸皮把林兮拖到了操场上。 其实这会儿挺晚的了，操场上总共也没几个人，要不是在夜跑就是在拉筋。 黑色模糊了些东西。 也没人发现在塑胶跑道上那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是校园里鼎鼎大名的许亦然和林兮。 林兮是乘着课间出来的，看快上自习了，想走，被许亦然掌住了后颈，她心烦意乱的挣扎，“别闹了，我得回去。” “再等一下下，”许亦然从口袋掏出手机，单手解锁，找到齐晨发过来的电话，拨了过去。 看林兮一个劲缩着脖子想躲的样子挺好玩的，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 林兮白了他一眼。 “你打电话，还要喊我过来作陪？” 这时电话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许亦然还是要给对方说清楚的，林兮在这不方便，他收回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观台，用眼神示意她过去等。 林兮冷笑一声。 自己是那么听话的人？ 偏不！ 她加快步子直接往教室的方向走，小跑了几步，还特意回头看许亦然有没有过来逮她。 许亦然对那头说了句，“抱歉，麻烦等我一下”后，把手机按了静音。 扯着嗓子喊，“你再走一步，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全抖落出来。” 林兮蹙眉，没反应过来，倒是双脚很听话的没继续走。 那天晚上？ 哪天？ 不远处的许亦然松垮垮的站着，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一样，笑了笑，随后气定神闲地用右手食指在自己下唇上点了点。 林兮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又气又恼。 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许亦然面前，想踩他脚以谢心头之恨，被许亦然灵活的给躲开了，林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要玩这么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对你也没好处啊。” 许亦然无所谓，“你听话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乖，去那里坐这等我。” 林兮直到坐在还散着热气的水泥墩子上，也没弄懂，那晚的事如果真要摊开了说，自己也是个受害者，就是许亦然单方面的掠夺，况且如果真有人知道，于他俩而言，也肯定是他的损失更大，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次又一次因为这事被他威胁到了么呢？ 她看了看远处在捂着手机在打电话的许亦然认真的想了想，可能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坐了有十几分钟，林兮的耐心彻底耗尽。 天气闷热，蚊子也跟着嚣张起来。 喊她出来，却自顾自的打电话聊天吹水，把她一个人晾这，有病吧？ 她这十几分钟不是在打蚊子就是在躲蚊子。 她发觉真不能惯着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走。 捅出来就捅出来吧。 才不管。 只是没走几不，许亦然迈着他优越的大长腿，飘到她身边，林兮没好气地哼了声，尚且来不及说一句责备的话，有点发烫的手机就被许亦然紧紧地贴在了右耳边。 电话那头有浑厚温柔的男声，“喂？” 林兮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说，“喂。” 什么情况？ 这太突然了。 身旁的许亦然双手合十的朝她欠了欠身，姿态放的特别低，“我亲戚，他家小孩都高中了还不好好学习，你帮我分析分析出个主意。” 林兮：“……” 她稀里糊涂的，压着声音说，“可我不会啊。” 没等许亦然说什么，那头的男人就温和地说，“没事，我们随便聊聊。” 真的很温柔，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哦。”林兮很勉强的应了，说这话时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许亦然。 这种突然上岗的感觉并不美好，就好像小时候没准备的被爸爸推到长辈面前，被要求来一段才艺表演。 许亦然倒是长长的吁了口气，朝另个方向走了几步。 在刚刚的十几分钟内，具体情况他已经和医生说了，包括最近几天林兮的状态。 如果她像当晚一样把心里直观的情绪发泄出来，那他也不用这么担心，让他忧心忡忡的是林兮她把所有事都放在心里，没对一个人敞开过，你无法知道她是真的就当事情这么过去了，还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体里。 不敢冒险。 许亦然站了一会儿，觉得腿酸，慢慢的蹲了下来。 几米之外的林兮，站在在淡黄色的灯光下，面容柔和，随后似乎被医生代入了状态，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一会儿释然，一会儿又哀伤。 许亦然舔了舔唇角。 他没上前，安静在一旁，留给了林兮最大的隐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亦然都有点打瞌睡了，定眼一瞧，林兮还在原地和医生聊。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看林兮的状态，似乎还要一点时间，反正也没事做，他开始跑步，锻炼的同时也提提神。 一圈、两圈、三圈…… 他累的气喘吁吁，最后的一百米完全靠走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以前两千米都是小事。 他步子慢下来，边走边用手去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会儿操场上也没人，他估算着时间应该快九点多了，在想待会儿要不要去打断一下，太晚回去不安全，也怕林兮休息不够，一个星期后就考试了，这时候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忽然，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他。 因为惯性，他的身体往前窜了几步，等回过神后，身体一寸一寸的开始僵硬。 他愣住，觉得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处在梦幻之中，那么的不真实。 后背传来林兮身体的热度，还要属于她的清香味。 他晃了神，漫长的十几秒后，他的眼睛慢慢往下看，看到白皙的手臂停在自己腰那里。 “兮兮……”他不自觉的呢喃。 回应他的是更加紧密的动作。 他没做声，在等。 安静的环境，将他的感官无限放大。 他感受后背有细微的颤动，还有眼泪濡湿着他的衣服。 “谢谢，谢谢你，许亦然。”林兮把脸贴着他的后背，哽咽着说。 第59章 第 59 章 “喜欢的人会离开。”…… 这么些天, 林兮其实一直在忍。 在外人看来，她简直就是天之骄女，有个一个无可挑剔的家庭环境, 独生女, 妈妈是个严厉的老师，爸爸慈爱, 做的一手好菜。 一路长大，她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可真实的，只有自己知道。 她很小的时候就判断出妈妈对自己异于一般妈妈对孩子，她对自己很苛刻，很挑剔，她也只是认为是妈妈的要求高而已，从来没质疑过她对自己的爱，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 有人外放, 譬如林谦，总是宝贝宝贝的挂嘴边，有的人就很克制、内敛，她自己是这种，也以为妈妈是这种。 到最近才明白，她从一出生就不被妈妈期待，她只是她年少轻狂犯下的错，是她不得不履行的责任。 知道真相的那天，很难过。 也曾想过，要做些让她后悔的事，没有挽留余地的那种后悔。 可慢慢的，她忽然明白了, 她不爱自己，那自己不在也只是成全她的自由，让她解脱。 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还会有一个热闹的家。 她要强的告诉自己，那她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就好了。 这很公平！ 很努力的佯装无所谓，和平常一样出现在学校，可以心平气和地和她同桌吃饭，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直到刚刚那通电话。 就好像一下子戳破了她的坚强，看穿了她的脆弱。 林兮不得不承认，许亦然的行为就像是身体里最柔软的东西，被他很温柔的踩了一下。 她陷了下去。 所以当许亦然强劲掰开自己的手，转过身从正面抱住自己时，没有半点反抗，不抗拒，反而很贪恋。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味，耳边是他有点乱的心跳声，莫名的觉得安心。 “谢谢……谢谢……”她一遍又一遍地说。 许亦然的下巴支在她的头顶，很轻的蹭了蹭，声音喑哑，“不用和我说这些，也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林兮觉得自己特没用，许亦然这样一说，自己的泪腺又有点控制不住。 她闭着眼，任眼泪肆意流淌。 漫长的时间里，在银色的月光下，淡黄色的光柱里，许亦然都保持这这样一个姿势，将林兮拥在怀里，他个子高，肩也宽，好像一道天然的盔甲，全方面护着她，让她有了短暂的避风港。 他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抚着她的背，语言贫乏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有我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一束强烈的光刺向他们。 打断了他们短暂取暖。 “干嘛呢，干嘛呢，大晚上的不自习，跑操场上耍什么浪漫？哪个班的？” 许亦然被光晃的睁不开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等眼睛逐渐适应，才放下手眯着眼睛去看，只见教导主任黑着脸站在不远处，那架势似乎准备随时冲上来。 教导主任看到他蛰伏黑夜一个多小时，像鬼魂一样到处游荡，终于有点小成效了，面上虽严肃，但心里还是窃喜的，只是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再定眼一看……许亦然？ 教导主任脚步有点不稳，这个人好像超出了他管控的范围。 他把手电给关了，正琢磨着要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就看到林兮红着眼，满脸泪痕的从许亦然怀里露出了脸。 那一瞬，说天旋地转也不为过。 *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霍磷被罚站的有点失去了耐心，靠着墙抱臂开始闭眼小憩。 他今天运气着实不太好，躲在厕所抽烟被逮了正着，本来吧教导主任也打算当他透明，就眼神警告下。 就快毕业了，他也不想为难这个二世祖。 使劲为难他，也不能让他上个好学校，没什么成就感。 可霍磷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看到教导主任眼珠子都不转瞪自己，嬉皮笑脸主动的把校服裤子口袋里的烟盒掏了出来，他慢条斯理的夹出一根，递给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脸顿时都绿了。 太嚣张了！ 霍磷再次做了个大死，欠揍地说，“这是我们从内部拿的，你们都抽不到，别客气。” 就这样用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在这学期最后几天成功地把自己送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也是个有脾气的，知道这个人软硬不吃，又有个巨有钱的老爸撑腰，也不批评就让他这么干站着，彻底无视他，自己拿这个手电晃悠去了。 这一站，站的有点久，霍磷腿都麻了。 他闭着眼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嘴巴还有合上，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听着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他心想坏了，不会把他妈给喊来了吧，吓得忙睁开眼。 这一瞧，差点把自己给送走。 只见教导主任沉着一张脸一语不发地走了进来，没说话，但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约等于告诉他，他又被人气到了。 还气的不轻。 他后面跟着的是——林兮！ “兮兮？” 林兮原本垂着头，唇线抿的直直的，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掀起眼皮看了眼，微微吃惊后，又低下头。 霍磷看到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痕，心中一梗，又看到紧跟其后的是把心虚写在脸上的许亦然，那一瞬脑海里就上演了一出浪荡男明星调戏良家小仙女的戏份，他来不及多想，迅速的走上前，气势汹汹的揪住许亦然的领口。 他狠狠道：“你对林兮做了什么？” 教导主任显然是习惯了霍磷的不经大脑的行为，在许亦然开口前，淡定地说，“早恋。” 霍磷震惊到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早恋？谁？林兮和他？怎么可能，林兮还没眼瞎到这一步吧？” 许亦然目光不善的瞅着他，“松开！” 霍磷倒是松了，并不是被许亦然的眼神给震慑到了，而是跑到教导主任面前和他解释，这两个人不可能早恋，林兮看上许亦然的几率还不如看上自己的大。 主任坐在转椅上，目露同情，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自信。 “都抱在一起了，还不是早恋？” 霍磷舌头快打结了，“抱、抱在一起了？” 他不信，看着林兮等待着她的答案。 林兮只顾着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给他一点回应。 “怎么个抱法？”霍磷又问。 主任展开双臂抱住了自己，“就这样啊。” 霍磷：“抱在一起就是恋爱？” “都抱在一起了，不是恋爱是什么？” 霍磷不屑地打量了眼主任，“我发现老师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都是同学，怎么就不能抱了？抱在一起就是恋爱？”话落，他侧过身，猛地一把把许亦然搂在怀里。 许亦然：“……” 霍磷朝主任抬了抬眉毛，“那按你的思路，我们这样岂不是在搞基？” 许亦然、教导主任：“……” 林兮本来就心情挺复杂的，被霍磷这一番话逗的实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许亦然用力推开他，嫌弃似的退后了几步，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脏了。 教导主任惊愕不已，再想一想，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你上一边去，林兮你过来，我问你刚刚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林兮走上前，双手攥在一块，低着头没吱声。 不是害怕，是她自己都来不及定义刚刚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 感动？还是情之所至？ 霍磷又主动跳了出来，“肯定是快考试了嘛，林兮压力大，随便找个人倾诉下来解压。” 主任：“怎么那么巧偏偏是许亦然？” “他们不是同桌吗？方便！” “找个女同学更方便，还不会让人有误会。” “女生相轻，这点道理老师你都不懂吗？” 主任：“……那学校这么大，怎么就挑个没人的操场呢？” 霍磷反问，“那去哪？在教室，不大合适吧，那么多人看着呢，老师们的办公室？光是想想都觉得大逆不道。” 教导主任还想在说些什么，被霍磷无情的给截住了，“老师，我觉得你们给林兮太大压力了，她也就是一小女孩，你们非给她定什么二中清北第一人，这担子多重啊，要是我，早就奔溃八百回了。” “你们给人这么大压力，还不允许人随便找个人缓解下，这不厚道吧？我要是你，别管在不在操场了，我二中这么大的场子，这么多的人，林兮随便抱，爱抱谁抱谁，想在哪抱就在哪抱。” “随便”的许亦然没来由的觉得烦躁，尤其是看教导主任似乎还有点被霍磷说服的意思，更烦了。 他抓了抓头发。 于是，在霍磷一顿分析下，离真相越来越远的教导主任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林兮和许亦然，当然，霍磷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觉得多半是主任不想在高考前夕再折腾出什么事端，让二中文科状元预备役林兮分心。 出了门，林兮第一时间和霍磷道谢，她还以为今晚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我不过就是讲事实而已，你们怎么可能早恋。”霍磷蛮不在乎的说。 林兮冲他笑笑，再瞥了眼身侧的许亦然，不置可否。 许亦然憋了一肚的子气，没给霍磷什么好脸色。 霍磷就是有这个本事，自动过滤别人对他的不友好，熟络地说，“好巧哦，兮兮你记不记得，开学没多久，我们仨也被主任请来过一次，现在学期快结束了，还是我们三个人，这个就叫有始有终。” 林兮正经道：“这也是我长这么大，唯二的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 霍磷：“没被老师训过话的高中生活是不完美的。” “谢谢你们让我的高中生活变得如此完美。” “举手之劳而已。” 许亦然阴阳怪气地在一旁讥笑了声。 他也不知道林兮怎么这么好素养，还愿意和霍磷在这寒暄。 换做是他，肯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霍磷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耐烦，没好气，“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回教室，别在这儿当阴阳师。” 许亦然用“我偏不”的眼神看着他。 霍磷白了他一眼，转而垂眸看林兮，趁着林兮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感激之情，开始得寸进尺起来，“兮兮，我有个不情之请，到时候高考完，你可不可以把你的高考志愿给我抄一抄？” 听到这，许亦然再也绷不住了，“这话你怎么说出口的？你那分数考两次都不见的有林兮的高。” 霍磷不服气，“做人要有梦想。” 许亦然：“然后才知道什么是痴心妄想。” 林兮：“……” 就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挺适合说相声的。 * 林兮和许亦然回到教室还不算太晚，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刚刚开始，以前这个点除了住校生和家近的，都没什么人，今天不一样，教室里几乎是满的。 林兮和许亦然这一出去差不多缺席了一节晚自习，骤然回来，收获了一大波疑惑的眼神。 两人很有默契地回到了自己得座位，一言不发。 前座的孟图图几次回头，想问，忍住了。 林兮翻开书，心不在焉地拿着笔写写画画，她知道这个时候心神震荡是不应该的，但她的确因为今晚的事有点心绪不宁，尤其是她感受到右侧的许亦然似乎在盯着自己时，心里异常温暖。 她回视他，很努力的勾了勾唇角。 告诉她，自己没事。 老班进来时，大概离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他是受到教导主任之托，来给快上战场的学生们开一个简短的心里辅导会。 他现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一溜儿黑圆粉脑袋，心里感慨万千。 弓着手指敲了敲讲桌，“我说大家都放下笔，都到这个时间了，大家也需要的放松下。” 大家整齐划一的抬头看他。 “说句老实话，我对你们很有信心的，你们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穿石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我建议大家在最后这几天啊，好好休息，吃好喝好早点睡，有条件的还可以出去散个心，要是想通过这几天多考多少分、上个什么学校，那不就是否定我们过去三年的努力吗？”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这样啊，还有点时间，我也不搞什么虚的了，大家就上台来说说高中这三年有什么感悟，或者对自己以后有什么规划，都可以谈谈。” “谁第一个上来？”老班期待地扫视了一眼下面。 大家显然很疲惫，没心思应付老班，有的在晃手腕，有的在揉脖子，都很冷漠，对老班热情的提议无动于衷。 老班砸了咂嘴，“那班长，你先来！” 李坦为难的踌躇了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台，他拘谨的站着，想了想才说，“很荣幸和大家成为同学，有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好的学习氛围，我的高中生活既充实又圆满……” 老班站在一边直摇头，一针见血地说，“太官方了。” 李坦原地尴尬了十秒，用指尖挠了挠鼻子，然后朝前鞠了个躬，“我讲完了，谢谢大家。” 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表现的很不走心。 “小萌兔你来！” 孟图图欢欢喜喜的蹦跶上了讲台。 和李坦的太当回事相比，她散漫的太不当回事了，“这三年和大家相处的勉强算是融洽吧，为一分两分也红过脸，为排名也没少干架，但都过去了，你们做的不好的，反正我是记不住了，那我做的不好的地方呢，也希望大家和我一样，出现选择性失忆……关于未来，还没计划，大学肯定是要上的，唯一目标明确的事就是……” 她忽然扬高了声调，“许亦然，我一定好好努力，上名校挣大钱，然后买你演唱会的VIP票。” 哄笑一堂，直接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有了孟图图的不正经，后面大家都放开了点，畅所欲言，体育委员说到后面，还直接对老班说，“老师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适合听到。” 老班摆摆手，“老师我也是过来人。” 随后体育委员就直接对文娱委员李卓来了个大告白，一时间大家都在起哄，拍桌子的拍桌子，跺脚的跺脚。 林兮和许亦然在这样的气氛里有点格格不入，他们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些隐晦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那些不能诉诸于人的，都慢慢的在心里疯狂生长。 “林兮，你来！” 林兮愣了下，随即在大家的注视下走上讲台。 她冷淡的性子注定她不可能像孟图图一样放的开，也没有体育委员那么大的胆子，公然示爱。 她站在上面，垂下眼，没看任何人，“其实我不太想毕业，我还没有准备好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说的话，远比其他的人要沉重很多。 “我恐惧高考，甚至有点抗拒，并不是我害怕失利，我是怕长大，我不想那么早的去迎接成年人的生活，更怕那天结束后……喜欢的人会离开。” 第60章 第 60 章 来我房间 这样的话不仅是一班的所有人, 连林兮自己听到了都有些吃惊。 脱口而出，根本没想过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杀伤力有多强。 她垂着的手在收紧，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林兮平时安分不作妖, 至少在认识的人眼中, 挑不出大毛病，道德上也没有瑕疵, 她唯一的叛逆或许就是交了盛放这个惊世骇俗的朋友。 现在这样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让教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里。 许亦然短暂的愕然后，更是屏息等待着，他双手压在桌边，腰杆挺直，手里的笔都快被他掐断了。 就在大家以为学习委员今晚也是豁出去准备干一场大的时候，她抬起头，笑意抵达眼底，“我喜欢你们每一个人, 你们那么真实, 那么生动，让我的高中生活浓墨重彩，我舍不得离开你们，我还想和你们坐一个教室里背书做题，一直一直……” 她生硬的把话圆了回来，也不管大家相不相信。 还准备用诗词升华下主题，“此地为一别，孤蓬万里征。” 说完，她轻轻摇了摇头，觉得不恰当。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 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 因为林兮的一番话，被孟图图好不容易炒热的场子又有点衰败的迹象。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几天之后大家就很难聚在一块了，两个月之后他们会奔赴不同的城市，继续自己的人生。 老班赶紧上来救火，“大家也不要说的那么伤感……” 许亦然听不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兮的身上。 如琉璃般透彻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如释重负地走了下来，却把哀伤写在了脸上。 莫名的，胸口一疼，生平第一次，他皱眉。 他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无论以什么方式。 林兮刚一落坐，手就被许亦然的手握在手心里。 不容抗拒地。 那一瞬，林兮的身体就跟过电了一样，忽然抖了下。 太过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顿时慌了神，这里是教室，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要是被谁看到…… 后果不堪设想。 她吓得赶紧去甩，眼睛不忘瞅瞅四面。 她也不知道许亦然在叛逆什么，她甩的动作越大，许亦然握的更用力。 许亦然看向她，浅褐色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忍和求饶。 他的手宽大而干燥，紧紧的包住了林兮软软的手，不给她挣扎的余地。 是被林兮的话给感染到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 他知道的，林兮一定是把真心话藏在玩笑里。 她在害怕。 怕一个人，怕自己会离开。 林兮被许亦然的眼神触动到了，真的就放弃了扭动。 眼前的这个人像是万物凋零的冬日里，悬挂在苍穹之上的暖阳，他给了自己想要的温暖，所以明知道他耀眼又那么遥远，刺得自己睁不开眼，却还是渴望。 哪怕只有一天。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被老班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没人瞧见他们的“暗度陈仓。” 林兮觉得她和许亦然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是有一定的默契的。 所以，有些话不用明确的说出来，双方也都懂。 这不是个好时机，他们都在按捺，也都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一直到许亦然被老班喊上讲台，许亦然才松开手。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记得第一次站在这里是被林兮逼着上来的，那时候还不熟，被这一班人问东问西，问题劲爆的差点让他连夜跑路。 过了几个月，再站在这里，面对的却是分别。 谈不上伤感，但失落还是在所难免。 “这几个月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没有繁琐的工作，一心只有学习，很充实也很踏实，很高兴认识大家，和你们成为同学。” 明明表达的和李坦是一个意思，但因为是许亦然，因为他的经历，让人觉得无比诚恳。 “特别谢谢我的同桌，林兮，”他的眼睛坦荡而直接，在一阵起哄声中，不急不缓地说，“谢谢你不嫌弃我笨，愿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分出时间给我补课，带我适应高三的高强度学习生活，还有……谢谢你始终如一对明星许亦然的冷漠，这让我时刻提醒自己，我也是个普通人，不过是比别人要幸运一点，并没有很了不起的地方，我没有飘到外太空，全是因为你，谢谢！” “还有孟图图，在我被林兮同化着，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学习成绩很渣的普通人时，是你锲而不舍的表达着对明星许亦然的喜爱，让我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自觉，让我有自信可以无缝切换两种不同的身份，谢谢。” “我的话也很官方，我嘴笨，文学修养也浅薄，说不出应景古诗词，但我保证一点，”许亦然看着下面一排排期待的眼神，觉得眼眶微热。 这里的每张脸他都会记住，连同他们的名字，他以后也是有可以称之为同窗的人了，想到这，他勾了勾唇，“如果大家以后还愿意看看我，无论是演唱会还是生日会，只要你们想，尽管联系我，票管够，不用抢，终生免费！” * 许亦然洗完澡出来，乐平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几天她每天掐着点打过来，言语中各种激动，说翘首期盼也不为过，他们公司扛把子再有几天就出山了。 许亦然恰好是完全相反的心境，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挺过，他不停的被人鞭策着走了几年，想缓一缓。 他走过去接通，人大喇喇地坐在转椅上，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听着乐平和他说接下来几个月的宣传重点。 他没怎么听。 乐平是人精，一看许亦然这幅状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和同学们处除感情来了？” 许亦然有点伤感，“有一点。” 乐平在那头点点头，“也是，和一条狗待几个月，狗都会有感情。” 许亦然：“……” 忽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 乐平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许亦然无语，把毛巾扔在了书桌上，想和理理谁是人谁是狗，这时，手机震了震。 林兮：【来我房间！】 许亦然愣了愣。 再凑近睁大眼去确认，没错。 写的确实是，来我房间！ 乐平一看这情况不对，“你在这嘴角含春是几个意思？” 许亦然：“……” “我哪有！” “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你还在这和我装。 许亦然：“……” 他在想，有什么强大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可以让这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经纪人主动挂了电话，而不是每次由他提出挂电话，再换来她一顿嘲讽。 他戏瘾犯了，忽然皱眉弓身，双手捂着肚子，作痛苦状。 “我特么是肚子疼！” 好久没演了，也不知道这浮夸的演技能不能说服有七窍玲珑心的经纪人。 好在一听和身体有关，乐平也不敢马虎，紧张地问，“要不要紧？要去医院吗？” 许亦然腾出一只手，朝乐平摆了摆，“不用，我还能忍，待会儿听完你的吩咐我弄一片止疼片就成。” 都这样说了，乐平可不敢耽误，赶紧让他挂电话去吃药，等了他几个月，都快出山了，再把身体弄出什么好歹来，得不偿失。 而许亦然在乐平挂断电话那一刻，立马蹦了起来，什么都没拿直接去了对门。 林兮的房门没锁，特意给他留了一条缝，这会儿还不算太晚，主卧门缝下还有灯光。 许亦然压轻着步子进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唯恐惊动程慧敏。 房间的灯关了，只剩书桌前的一盏台灯。 林兮穿着睡衣睡裤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头歪着，看许亦然如此动作，忍俊不禁。 许亦然被她看到有点难为情，摸了摸耳垂，“主要怕你妈误会。” 林兮摇摇头，意思是不怕，然后又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让许亦然过来坐。 许亦然没敢坐，深夜到一个女孩子房间，坐在她床上，非君子所为。 他就坐在椅子上，还是有点拘谨，随手拿过书桌上一本书，翻了起来。 “我有话和你说。”林兮开口，声音有浓重的鼻音。 许亦然蹙了蹙眉，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林兮傻乐，“你要吗？” 也没等许亦然的答案，人就趴在床上，从床底收纳盒里，在许亦然诧异的眼神中，摸出来一罐又一罐的啤酒。 许亦然拿起一罐看了看，“哪来的？” “买的呀。”说完，啪嗒一声，林兮熟练的打开一罐递给许亦然。 许亦然没接，直愣愣的看着。 林兮不如她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顺，他开学第一天就已经见识到了，但也没想过，她也会沾酒。 “哎呀，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贪杯的，只喝一点点。” 许亦然猜测，“盛放教的？” “嗯呐。” 许亦然接过，仰头喝了一口，说不上难喝，但肯定和好喝没什么关系。 “找我有事？” 林兮扁扁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不喜欢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态度。” 许亦然勾了勾唇。 喝的还不少！ 肯定不止一点点。 他冲她笑，语气温柔的让他自己都起鸡皮疙瘩，“那请问，这么晚了，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林兮并没有醉，两罐而已，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有点意识模糊倒是真的，她托腮，“不是你说我可以不用对着你装作若无其事吗？” 许亦然点点头，眼睛又深又沉，专注的看着她，“对，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我不想装了，我好累，也好难受，还伤心。” 第61章 第 61 章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林兮的手停在在了胸口, 抬眸看着许亦然，不自觉地红了眼睛，那双眼睛, 如云如雾, “这里……难受。” “……”许亦然一时没控制好力气，有不少啤酒从捏紧的罐里冒了出来, 没空理，看着林兮，声线微微发颤，“我懂。” “你不懂，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一说。”林兮丧气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这么努力，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希望得到妈妈的认可，她从小对我就很冷漠, 我以为是我不够好, 是我样样比不过表姐，让她没面子，所以，我那么那么努力，在她面前无比乖巧，就是希望得到她的认可。” 许亦然：“我曾经也很努力的想让别人承认我。” 林兮轻轻地摇了摇头，有几缕调皮地贴在她白皙的脸上，“不一样，你想让那么多人认可你，而我只想让妈妈一个人认可我而已。” “直到那天从她嘴里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我知道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等到那天了。我一想到，我的出生不被她期待, 成长过程中也一直被她厌恶，我就觉得自己很可怜，我宁愿自己没生下来过。” 这是她十八年里遇到最大的坎，被她爱了十八年，崇拜了十八年的妈妈亲口否定了她的存在意义。 “其实到今晚之前，我都是恨她的，恨她不负责任，直到陈医生的话，让我有点想明白了，她生出了我也牺牲了很多东西，我不能再奢求什么，谢谢你，许亦然，我是难过，但还没到需要心理医生开导的地步。” 起初接到电话，她云里雾里，程医生是专业人士，很快就话语引导进入了疏导阶段，过程很顺利，她也很配合。 等挂了电话，她才从封闭的世界走出来，她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许亦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夜晚，却觉得天光大亮。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细致入微的关心过自己了，所以，才会有那个冲动之下的拥抱。 “没关系，”许亦然闷头喝了两口酒，有褐色的液体挂在嘴角，“陈医生她还说了什么？” 林兮努力的让你自己看起来很清醒，“他说母亲也分两种，一种是主动成为母亲，她们会主动承担起照顾教育孩子的任务，不会错过孩子的成长，一种是被动，就像我妈妈那样，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做了妈妈。” “你知道的，任何被颂之为伟大的事，必然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当妈妈并不是我们看到得那么简单，各种琐碎各种操心，所以，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做的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亦然显然不认同：“哦？” 他似乎跟不上程医生的思路。 林兮：“就是她生了我，我应该感恩，至于其他的，不能强求。” 她说着往前挪了挪，冷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徒增一股淡漠的冷感。 她眨了眨眼，“我好像原谅她了。” 程医生说的远比这多，她也是个妈妈，就以自身的经历来告诉林兮，一个母亲需要几千个日夜，黑白颠倒，永远以孩子为先，没有自我，除了生活上的疲惫还有工作上的歧视，太多了，数不尽。 林兮就是在程医生的剖析中，代入了下，多多少少有点理解了程慧敏。 与其说是原谅，不如说放过自己更为合适。 她不想强求一个嫌弃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忽然开始爱自己，这不现实，她也不想再陷入这个循环里。 折磨自己。 许亦然没来之前她已经偷偷灌了自己两罐，她没怎么正经喝过，这会儿头有点重，眼皮也是，“实话和你说，现阶段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妈妈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后，我是不是就没家了？总觉得她不是在想当妈妈的时候有了他，而且单纯的大号练废了，想练小号。” 她看许亦然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以为他不明白，更直白的去解释，“就是我出去上个大学，回来就没我的位置了。” 许亦然仰头将酒喝了个底，扔在地上，柔声哄她，“不怕。” “我真的害怕，怕自己只是出去一个学期，我的房间就会被妈妈改成婴儿房，我所有的东西就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一块，她做的出来的，我怕这样，我会更加恨她，还有她肚子的宝宝。”林兮说。 许亦然：“不会的，那个宝宝会是你的手足，会成为你的亲人，你不会恨他的。” “他一出生就拥有我想要的东西，还要来分享原本属于我但不多的东西，我可能真的做不到那么大方。” 许亦然笑，“你不会的，相信我，我也有个弟弟，一开始我也是你这种想法，后来还不起很爱他。” 林兮顿了顿，蓦地想起许亦然确实有个弟弟，这事他有经验。 明明身体还叫嚣着还有很多话要说，可大脑似乎陷入了困顿，她泄气般地趴在书桌上，视线灼灼地看着许亦然，似乎在等他分享怎么做哥哥的经验。 许亦然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对弟弟的复杂感情。 因为那里面有他黑暗的一面。 他完全理解林兮的顾虑，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况她那点已经很少很少了。 但他不介意在林兮面前暴露，“想听？” 他双肘搭在膝上，人也往前凑了点，视线之内，是林兮两条光着的腿交叠在一块，他顺手拉过薄毯替她盖上。 “嗯，想听。”林兮温声温气的回答。 “那好。”许亦然说，“我知道有一个弟弟的方式比你更惨烈，我只是去外面拍了几个月的戏，回到家弟弟就出生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点心里准备就没有，被迫当了哥哥，那时候他出生没几天，还很小，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就觉得这小孩好烦，我难得休息几天，他总是哭个不停，后来听说我妈为了生他，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最后一个月一直在医院安胎，打各种针，生他那天情况也不好，还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就挺讨厌他的，我想如果我妈真有什么事，我一定把他扔了喂狗。” “其实，到他没说话之前我对他都没什么特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他的到来，让一家人都围着他转，我不经常在家，就还好，后来有次拍戏离家很远，我想家想妈妈了，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过来陪陪我，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爽快的答应，而是以弟弟还小为借口第一次拒绝了我，我很难过，也是那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因为他的到来，夺走了妈妈对我的关心，他还小，离不开人，这是妈妈对我最常说的话，可是他永远都会比我小，永远都会比我更需要妈妈。” “那时候我是有点恨他的。” “只是一点吗？如果没有他，你妈妈可以一直跟着你，照顾你，把所有的爱给你。”林兮听得认真。 许亦然：“可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和父母永远在一起是不是？我外出拍戏，妈妈偶尔探班，工作上的事她不懂，也插不了手，如果一直陪我，她也很无聊，会不开心。” “后来因为弟弟的到来，妈妈才渐渐忙碌起来，我独立的很早，五六岁基本上就可以一个人生活了，去演戏到成团，这几年妈妈也牺牲了很多，渐渐的，她的工作就被专业的人做了，她成了局外人，其实我认真的想了想，不是妈妈陪我的时间少，而是我陪她的时间很少。” “所以，我坦然接受了这个弟弟，因为他会替我陪着妈妈，同样的，妈妈在我身上缺失的都会在他身上找回来，而且他长大以后，也确实可爱，我和弟弟长得挺像的，他就像小时候的我，就觉得很奇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把我小时候想得到却没有得到全给他，让他过上我想过却过不上的生活。” 许亦然在回忆着弟弟憨憨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可林兮听得却吸了吸鼻子，她关注的点很清奇，“许亦然你好可怜，你弟弟夺走了你的爱就算了，你还要挣钱养他。” 许亦然：“……” 林兮想了想才说，“这叫扶弟魔。” 许亦然耐心和她解释，“没有能力那就是你口中的扶弟魔，可我有能力，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也无可厚非吧……林兮，你以后也会像我爱他一样爱你的弟弟或者妹妹的。” “不一样，你是你们家的中流砥柱，不可或缺，所以多了一个人并不影响你在家的地位，而我不同，哎，原来就可有可无，以后更没位置了。”她撇撇嘴，“所以你的经验，心里路程并不适用我。” 好像谁也帮不了自己，还是要自己想通才行。 原本她也不指望许亦然能开导自己，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成为她的树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姚芊儿，也不会简之，而变成了许亦然。 她揉了揉眼睛，困得不行，“我以后要是结婚了就只生一个，男孩女孩都可以，我要给她全部的爱。” 许亦然往椅子后一靠，双手抱着枕在后脑勺，几乎脱口而出，“好，都听你的。” 林兮：“……” 搭在桌边的手指蜷缩了下，然后慢慢收了回来。 捂在了心口的位置，觉得那里面似乎藏着一只小怪兽，在里面横冲直撞的，跳的人心慌。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完全缓不下来…… 她回避着许亦然的眼神，开始躺倒了床上，把毯子拉高到下巴的位置。 许亦然眉梢抬了抬，“困了？” “是晕了。” “那你休息，我也回房了。”许亦然站了起来，杵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兮，大概是错觉，觉得她脸更红了，也更加可爱，“记住，有事别憋在心里，随时找我。” “可是你会走，不是吗？”林兮透亮的眼眸里似乎蕴含了一点水光。 几天以后的离开，然后是两种不同的人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这是个沉重且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许亦然没法回答，只是帮她关了台灯，在漆黑的世界里和她说，“晚安。” * 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在不知疲倦的响了几千年后，才被它的主人不情不愿的接了起来。 齐晨话里充满了担忧，“祖宗，你怎么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怎么样，差点就报警了。我给你找的医生怎么样，经过她开导心理压力是不是就没那么大了？” 许亦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啤酒瓶，那是趁黑从林兮那里顺手牵羊得来的，他觉得，他现在比林兮更需要酒精的麻痹。 “呃，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要是这个不管用，我明天给你找个更好的，反正没剩几天了，到时候咱直接帝都找个业界权威也行，不就是焦虑症吗？现在的人很多都有……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听说乐姐给你撕下来了绝世好饼，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许亦然忽然说，懒散冷凌的声线透着一股无力，“我想和她有个未来。” 给她一个家，不用担心自己的房间被挤占，无条件的站在她背后，随时拥抱她。 第62章 第 62 章 我爬墙了 “我……”电话那头的齐晨, 真是拼上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忍住了爆粗的口，他默了默，调整好气息, 才问,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许亦然懒洋洋道，“知道。” “喜欢上谁了？你一天天的在学校, 谁也见不到，能喜欢上谁？”齐晨兀自想到了什么，惊恐地问，“你别告诉我是林兮？那个黑粉？” 许亦然丝毫不避讳，“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齐晨咬牙切齿地问，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意味。 许亦然望着窗外的眼睛渐渐失神，“没有道理，就是喜欢。”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都那么真实, 那么生动。 她浑身的每一处都让喜欢，没有任何不喜欢的地方。 “我好像没和你们说过，虽然过去的几年，我表现的很老成，很宠辱不惊，其实我人还是飘着的，到哪里都有目光追随，永远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不是自己想，完全是被逼着上去，都习惯了，唯独在林兮这里, 我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了不起，她让我知道了脚踩在实地上是什么感觉，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齐晨听明白了。 就是被人捧着的孩子，下个凡感受了尘世的温暖以及邪恶，但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纠正下，无论是他的助理，还是朋友的身份，“你这不是喜欢，你就是纯粹被人捧在手心里习惯了，忽然遭了她不少白眼，还觉得挺特殊的，因为没经历过，俗话说，就是……新鲜感而已。” “还有，这么多年你身边围着的都是我们这几个大男人，没和女孩子怎么接触过，就突然和个女孩子朝夕相处那么久，有点……荷尔蒙作祟，这不一定就是你所说的喜欢啊，说不定，换个人你也有这种感觉，不是非林兮不可。” “大家不都是说异性相吸吗？你得多接触接触别的异性，体验不同的感觉，才知道哪些人是朋友，哪些才是爱情。” “你还太小，不懂。”齐晨语重心长的总结。 这些话让许亦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长腿搭在床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冰凉的液体慢慢被吞噬，那颗躁动的因为的随之冷静了下来。 因为齐晨的这些话，他开始反思。 是不是非林兮不可？ 如果他住进了别人得家，和别人要做起同桌，和别人朝夕相对，会不会也会产生现在的情愫？ 经验不足，无从辩解。 齐晨说的不无道理，也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他不能否认，但他知很明确一点，现阶段，保护林兮温暖她，是他最想做的事。 他依旧想给林兮日后的生活提供保障。 临睡前他给林兮发了条微信。 许亦然：【我在一天，就做一天你的专属太阳。】 * 林兮从来不知道，她珍惜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匆忙。 六月初，他们班开了最后一次班会，学校便放假让他们回家备考。 那天许亦然坐在教室里，再次充当着吉祥物，满足每一位过来求签名、合影的人，等人潮散去，已经到了晚上。 低年级的班还在上自习。 林兮坐在最后一排，书包搁在桌面，在等许亦然。 许亦然在认真的环视着这个教室，每一寸每一角，都看得无比认真。 在这里，每一样物品看上去都那么可爱，歪歪扭扭放着的扫帚，有点破旧偶尔不出水的饮水机。 在这里，即将成年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学生该有的生活，在这里，无数热情的人帮他适应未知的挑战，李坦，孟图图，李卓，陈越来……还有林兮。 不舍得，几天后迎接他的又是周而复始的奔波忙碌，又得把自己的隐私和所有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 华宴散场，满目疮痍。 大家似乎走得都很匆忙，课桌没有像以前那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用不到的书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听说本来有个班是准备搞着撒书仪式的，纪念该死的高三生活，被闻讯前来的教导主任一句“你确定明年用不上”给弄得偃旗息鼓。 “走吧！”许亦然的手扶着讲台边缘，最后目光定在林兮身上。 眼神顿时温柔缱绻不少。 林兮拧着书包，抿唇走上前，从讲台上挑了一只白色粉笔，递给许亦然。 许亦然疑惑。 林兮：“给他们留点话吧，他们会看到的。” 许亦然伸出手去接，目光挪向黑板。 不知道想写什么，想说的话很多，但也很少。 【很高兴认识你们、和你们成为同学，愿你们一生幸福、健康。——许亦然】 他刚落完笔，就听到林兮在背后偷笑不止。 林兮：“好老土啊，就一个平平无奇的祝福。” “可是也最真挚，不是吗？” 林兮敛住笑意。 是啊，幸福、健康，看似平淡，却也是人忙忙碌碌一生所求。 她歪着脑袋看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在灯光下，长长的睫毛扬起，看起来毛绒绒地，“那我也祝你永远幸福、健康。” 许亦然笑，手掌兜在林兮头上，“走啦，你爸在外面估计等烦死了。” 林兮却蓄着力气，站在原地不动，“你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 “你给所有人签名，和他们合影，却唯独忘记了我。”林兮认真的在诉说他的不公平行径，仔细听，话里还有些小不满和埋怨。 许亦然把讲台上的书包背上，垂下眼睫，调整书包带子，“你又不喜欢，说不定我前脚刚走，你就把我涂黑，或者p成晏厌的脸，我可不想那样。” “哦……忘记和你说，我爬墙了，谁都靠拦不住的那种。”林兮拧眉想了想，“也不能这样说，应该是我被你锲而不舍感化黑粉行为所感动，决定从一个唯粉进阶成一个博爱粉。” 许亦然乐的不行，一方面是震惊，一方面是不敢信，“真爬了？” “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林兮说的一本正经，而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很随意的撕了张纸，甩到许亦然面前，“你签不签吧？” 态度很大爷，不像是求着人签名，更像是逼债。 偏偏许亦然很吃这套。 林兮爬墙自己这事就足够自己嘴角翘上天了。更重要的是，他从这样的半逼迫半威胁的行为中，看到了刚开学时的林兮。 比起伤春悲秋，对自己怀揣着感情之情的林兮，他更喜欢开学时，那个傲娇的冰山公主，看似冷冰冰的，但有一颗火热的心，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 他也不嫌弃，把纸铺在桌上，珍重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还仔细端详了片刻，唯恐写的不够好。 林兮不客气地抢了过来，对折再对折，很随便的塞了进去书包。 目睹全过程的许亦然有种深深被人辜负的感觉。 他缓缓吐了口气，就在林兮心满意足地背着她的书包，手里拿着她的水壶准备走人时，伸手勾住了她的书包带子，“不是说要合影吗？” 林兮点点头，差点忘了，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打开拍照模式，才发现这会儿班上也没其他人，没人帮他们拍，她为难道，“要不，回家让我爸给我们拍？” “就在这里。”许亦然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把林兮的手机夺了过来，另一只手搭在林兮的肩上，双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镜头。 “笑一笑，做粉丝的也要有做粉丝的觉悟，和偶像拍照哪有丧着脸的？” 林兮实在是不习惯忽如其来的亲近距离，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带着凉意的手贴着自己的皮肤，这让她无所适从，她缩了缩脖子。 许亦然：“笑啊，你个假粉。”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许亦然笑得灿烂，一如既往的毫无破绽，林兮就糟糕多了，她上扬的唇角是许亦然用手硬怼上去的，照片里的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许亦然禁锢在怀里，表情木讷，笑假的能冲破天际。 林兮不满意，“删了删了，难看死了。” “我让你笑，你又不笑，我觉得挺好的，回头发微博上，和其他人凑个九宫格，纪念我的高中生活。” 林兮眼睛似乎能喷出火，“你敢！” 许亦然手指的灵活的操作一番，便把这张照片以原图的形式发给了自己。 做完这些，欠抽地朝林兮挤眉弄眼。 林兮给他一个白眼，手机都不想要，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 六月七号，一年一度，拴着千万人命数的高考如约而至。 盛夏的太阳，炙热的像把周边的云都热化了似的，万里无云。 许亦然和林兮不在同一个考区。 林谦负责送林兮，齐晨也整装待命从帝都赶了过来，早上，两人在餐桌上各怀心事地吃完了早餐。 从今天开始，许亦然就正式结束了他寄居在林兮家，寄人篱下的生活。 住进来不情愿，走得时候走又非常不舍得。 最后这几天，林谦和程慧敏对他已经是另一种态度了，要么爱搭不理，要么走形式主义，被别人甩脸色对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来说，已经是很久没出现的事情了，可他忍下来了，为了林兮，他说过的，要做林兮的太阳，他不会让林兮孤身一人在这样压抑的家里，带着悲切的心情，去奔赴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他也确实做到了。 而那头的林兮似乎并没有让两人分别这件事，干扰到自己，她还在背书，做最后的冲刺。 出发去考场，两人在楼下告别，为了顾忌林兮的感受，他的东西都没收拾，将会在最后一场英语考试时，齐晨过来收捡。 许亦然垂眼，看着信心满满地林兮，许多想说的话到嘴里也只是一句再官方不过的，“好好考，加油！” 林兮问：“东西都带好了吗？” “都带了，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橡皮，黑色水笔，听你的话备了两份。” 林兮点点头，在关键时候她老成的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你也好好考，给我这个新爬墙过来的粉丝长长脸。” 许亦然闷笑一声，“一定不辜负林老师这几个月的孜孜教导。” 林谦在车里等的不耐烦，按了按喇叭。 林兮扭头冲他说，“我马上来。” 再看许亦然，看他一副不舍也不愿意上车的样子，忽然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顶，像以前他揉自己的一样，轻声哄着他，“乖，三个月后我们帝都再见！” 第63章 第 63 章 正文完！ 六月八号, 刚结束完英语考试，天公作美，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兜头而下。 这场雨让许亦然离开考场离开的特别顺利, 没人追车, 没人围观。 一道车门，将车内外隔绝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熙熙攘攘。 车内, 许亦然长长的伸了个腰，而后人瘫坐在后座，忍不住感慨，“终于结束了。” 司机是公司里的人，笑着问，“然然，考的怎么样啊？” 许亦然丝毫不谦虚，“还行, 反正肯定有学上。” 这两天神经始终紧绷着, 人有点乏，许亦然恹恹地窝着，提不起兴趣，就好想大睡一场，什么都不再想。 这趟会直接去某个僻静的城市开始纪沉言的电影拍摄，拍摄周期两个半月，期间他还有各种零散的站台、组合活动，想到这，身体都叫嚣着好累。 身旁的齐晨在把接下来到开学的这三个月内，每一项工作，细致的讲给许亦然听。 因为许亦然的回归校园，他差不多也咸鱼了几个月, 期间带了带公司不怎么红的一个男艺人。 咖位的不同，工作强度注定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以说许亦然回来，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了。 他读完，瞟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许亦然，挣扎了下，还是问了，“就昨天离开林兮家的时候，她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原本还愁眉苦脸，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的人，因为林兮的一句话就跟打满了鸡血一样。 许亦然仍旧合着眼，唇角一翘，“她说她三个月后回来帝都找我。” 齐晨暗自琢磨着，“三个月后？你生日会那天？她要来陪你过生日？！” 许亦然瘪瘪嘴，嫌弃的很明显，“她的意思是她会来帝都上大学。” 齐晨恍然，用词很谨慎，“哦，就是会跟你在一个城市上学啊。” 他的手指扣着平板的边缘，八卦欲作祟，让他嘴一点把门都没有，“诶，你那天不是说你那个什么林兮吗？你俩到哪步了？告白了，还是已经拉了小手了？” 许亦然睁开眼，面上难得的浮起羞涩，他头靠着车窗玻璃，开始回忆和林兮相处的点点滴滴，声音都透着喜悦，“抱过了。” 齐晨：“？？？” 许亦然：“也亲过了。” 齐晨：“！！！” 他觉得他可能需要点速效救心丸，或者肾上腺素也行。 眼前阵阵发黑。 许亦然这个级别，在这个年纪，忽然要谈恋爱，这不仅对粉丝，对公司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逗我呢？”他带着气，把平板扔到了一边。 他是真没想到，他以为两人就是单纯的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短短几秒，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接下来的时间他劝服不了许亦然放弃恋爱的打算，他就……告诉乐平。 “我问你，之后什么打算？你知道这事要被乐姐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许亦然不带怂的，“她知道又怎样？” 他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过。 “是我不配吗？” 齐晨：“不是，不是说你不配，就你这个职业有点特殊。” 许亦然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绿植，轻飘飘的说，“演员这个职业很特殊吗？” 齐晨有点急，“关键是你不止是演员啊……”他顿了顿，忽然联想到接下来一年的行程安排，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当偶像我当累了，你知道人的精力很有限，每件事都想要做好，真的很难，怕就怕每件事都抓，结果还没一件做的好，那还不如我只攻一个方向，接下来我会主力走演员这条路，也算是老本行了，会更得心应手一点。” 自己手把手带着的艺人有这个打算，而自己一无所知，齐晨自问有点被扎心了，面色一时有点难看，唇被他咬的泛白。 许亦然视线落在他身上，卸掉了刚刚的孩子气，很认真的在说，“公司培养了那么多练习生，你难道看不出公司有什么打算吗？我们四个人都快成年了，而且日后要上的学，去的城市都不一样，就说晏厌吧，他很早就表示过想去国外进修音乐，这就说明以后我们想再以团的名义继续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公司很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找合适的练习生，重新组团替代我们。” 齐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的艺人内心如此通透阔达，而本该为艺人打算的自己却没有未雨绸缪的打算。 “我还以为公司这么做是为了复制你们的奇迹呢。” 齐晨抓了抓头发，而后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长长的叹了口气。 许亦然笑，“做偶像时，我自问我遵从了偶像的品格，没有逾越，现在，我不想做偶像了，我想做演员许亦然。” 齐晨默默地给许亦然竖了个大拇指，“你之前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有这种想法，不会是因为林兮吧？因为林兮才想着干脆做演员算了，去他妈的粉丝。” 许亦然：“那天晚上我和你说时，你的反应代表着我绝大多数粉丝的态度，我的确不能占着她们的宠爱，还去做让她们伤心的事，这太贪心了。” “如果有两件你非做不可的事相互冲突时，只能协调，不能说是为了林兮，但我确实是因为林兮，我才把这样的计划提前了一点，我可不想我二十七八岁跳不动了，还在台上尴跳，被一堆人说油腻。” 齐晨点点头，说实话对许亦然，他是佩服的，永远成熟永远克制，有计划有行动，“行吧，你只管去做，我跟着你就是了。”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太阳突破云层，炙热的光线为盛夏摇旗呐喊。 齐晨再次伸出了试探的小手，扯了扯许亦然的衣摆，“你那小女朋友确定考的了帝都的学校？要是来不了，可就异地了。” 许亦然语气倨傲，“你开什么玩笑？全国前十的名校，我家林兮闭着眼考好吧。” 齐晨惯会泼冷水，“就怕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到时候不得已去了别的城市，两人分隔两地，又因为你工作的原因，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不过还好，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每天都可以视频。” “但是吧，女人是种特别爱折腾的生物，脑回路吧又异常奇怪，可能你给她几百万块钱，都来不及她难过时，别人给她一个拥抱，要真是你们两人老不在一块，她那边又有个嘘寒问暖的人乘虚而入，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见许亦然真把话听进去了，齐晨怀揣着一点报复的心思，继续添油加醋地说，“林兮这种无论到哪个学校，那追求者肯定能排到校门口，怎么着，都有几个能看的下眼的吧，你想想都是名校的人，受的教育啊，接触的环境啊，肯定让他们更有共同语言，你和她呢，就越来越聊不到一块去，她说学术，你聊拍戏，她说论文，你聊拍戏，长此以往，必然渐行渐远……可怜一对金童玉女，哎！” 许亦然因为齐晨的话眉头皱的很深。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状况。 那晚齐晨问他，是不是非林兮不可，他想了一晚上，确定了只能是林兮。 没有多余的顾虑，那么想就那么做了。 要不是顾忌着高考，早就冲到林兮房间对她告白了。 齐晨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可也有那么一两处是说到点子上的。 他眉目间沉着情绪，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膝盖上，很有节奏。 齐晨就有点幸灾乐祸了。 谁让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就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怎么着也得吓唬吓唬你。 他正得意着，还想着，小孩就是不经吓，忽然，身边的人急促的说，“停车！吴叔，你往回来，梧州的方向。” 司机还没来得及做反应，齐晨就问，“回梧州干嘛啊，不才回来吗？” 许亦然一脸笃定地说，“你知道吗？古往今外，女人的道德底线都比男人要高很多。” 齐晨懵了，这和自己有关系吗？ “所以，我得赶快让林兮变成我的女朋友，以她的道德底线，又因为男朋友是我这种高质量的人，她肯定不会再和别的异性有过密的接触了。” 许亦然又说，“你们现在可以不听我的话，不停继续走，但到了目的地，我肯定还要回去的，与其浪费八个小时，不如现在掉头，只需要浪费两个小时，要怎样，你们选吧！” 齐晨和司机一致觉得他们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车到了林兮家楼下，齐晨脑子还是懵了，看着许亦然迫不及待地冲出车的背影，他往前凑了凑，疑惑地问，“吴叔，是不是在这之前他们两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吴叔十分老实地说，“是的，是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给了然然危机感。” 齐晨指了指自己，“所以他现在去告白，有我一份功劳是吧？” “可以这么说。” 齐晨恨不得捶死自己，不说话会死啊，受点委屈就受点呗，还非得让身边人不痛快。 原本可能时间一久，两人那点朝夕相处的情愫，也会被慢慢冲淡，现在好了，怕是这惊天动地的爱情没个三五年也不会消停了，哪个女孩子受到了这，搁着工作不做，抛弃一切过来示爱。 他薅了把头发，透过后视镜看到在憋笑的吴叔，肃了肃脸，“吴叔，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该当哑巴的时候当哑巴，该当瞎子的时候当瞎子，然然这趟上去就是有东西落下的，回去取得。” 吴叔笑得慈祥，“我知道，他把他的爱情丢在了这。” 齐晨：“……” “你放心。”吴叔说，“我做这么久了，规矩我还是懂的，除非他主动说，不然不可能从我嘴里蹦出一个字。” * 一考完试，林谦就送程慧敏去了学校。 安静的家，让林兮无所适从，怕自己一个人，更怕爸妈忽然回来，又没有许亦然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她曾经放过狠话的，成年后就不再依靠他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当真，反正她自己是当真了的。 很早她就决定利用这个漫长的暑假，去打暑假工，挣点学费，再加上自己身上平时攒的钱，足够她一学年的花费了。 她在熟悉的家里走来走去，没去许亦然的房间，怕自己难受。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那扇门，又被里面的杂乱一下子弄的酸了鼻子。 往常的规整到现在的狼藉，昭示着这个房间曾经的主人，一去不复返。 来收拾东西的人似乎是带着气的，把房间弄的乱七八糟，林兮忍着泪，简单地看了下，带走的只是他的日用品和衣服鞋子。 所有的书，复习资料，做的笔记，都被抛弃在了这里。 林兮喉间一紧，顿时就想哭了。 她以为，这个被许亦然默许替他来收拾行李的人，多多少少是带着许亦然的交代来的，如果没有许亦然的交代，他也不会贸然丢他的东西。 说到底，这些许亦然都没有放在眼里。 她蹲下来，一本一本地叠在一块，又去自己的房间找了一个收纳箱，把它们装来起来。 每一本都承载着他们的记忆。 过去一百个日夜，在这个房间，她给许亦然补习，偶尔会聊心事，偷窥他和晏厌视频，撞见过他没穿上衣，和他发生争吵，在门后，她被许亦然亲吻……每一帧都弥足珍贵。 明明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收着收着还是没忍住，开始流泪。 虽然自己也追星，知道娱乐圈的人大多数不靠谱，虽然也会想许亦然对自己那么好，会不会就是贪图那份新鲜感，或者是短暂的报团取暖，但自己还是愿意相信，许亦然不是那种撩了就跑的那种人，或许是因为近期许亦然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带来的强大滤镜，又何尝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其实，许亦然能给自己这些已经够多了，那么美好懵懂的回忆，足够她回味许久，她不能贪心，他那样一个耀眼的人，注定和自己不会有过多交集。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灰姑娘，不同的是，时间一到，她没有水晶鞋可丢，但她的王子会离开。 足足收拾了两个收纳箱，才把这个房间收拾干净，地上零零散散还有些垃圾，她想出去拿扫帚扫一下，站起来转身，被靠着门框的人吓得两腿发软。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发抖，也有克制的狂喜。 “有一会儿了。”许亦然拧眉想了想，“可能是在你拿着那本错题集发呆的时候。” 林兮：“……” “眼睛怎么红了？”许亦然声音沉沉的。 林兮狡辩道，“你的房间灰太大了，迷了眼睛。” 许亦然却毫不客气地指出，“怕我走了就不理你了？” 林兮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子问，自己更难过了，就怕他忽然来一句，对没错，就是这样子。 眼泪就这样当着许亦然的面倾泻而下。 她倍感委屈，“这些东西为什么你都没有带走？好多都是我亲手给你划的重点，有的题还是我熬夜给你整理的。” 许亦然上来直接把林兮抱在怀里，紧紧地，“抱歉，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难过。” 他的手穿过林兮垂在后背的发，轻轻地抚摸着她，在安抚她。 他明白林兮所有的担心和顾虑，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担心，在上来前，他还不能完全确认这段掩埋在感激、感动之下的悸动到底是他单方面的，还是双箭头，直到看到林兮对着自己丢弃的物品发呆的那一刻起，他确认了。 怀里的人从一开始的呆愣，但现在的放松，也渐渐默认了他的猜测。 他轻轻吻了吻林兮脖子旁的皮肤，很克制，“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林兮一心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里，几乎脱口而出，“我不要。” 就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许亦然还没有走，还没有做回那个她触碰不到的人。 许亦然倒是被林兮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真不要？” 他扶着林兮的肩，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黑眸深深，满是期待地看着林兮。 林兮急忙改口说，“要不然你说说要送什么给我？” 言下之意是看看什么礼物，她看情况再决定收不收。 许亦然愉悦浸在声音里，手指把玩着她垂在锁骨下方的发尾，“一个男朋友。” 林兮：“……” “一个不管你曾经多么厌恶自己，用各种方式伤害过自己，仍旧毫无原则选择原谅你的男朋友。” “一个不太聪明，但为了不让你丢脸，努力跟上你步伐的男朋友。” “一个即便你粉他的兄弟，当着他的面各种示爱，明明自己嫉妒的要发狂，仍旧要装作无所谓，给你们提供见面机会的男朋友。” “一个无论你高兴还是难过，或者是低落，都想要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温暖你的男朋友。” 林兮听得狂点头，泪水已经背弃了本能，越来越凶。 许亦然用指腹替她擦着泪，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这些话，那些记忆汹涌而出。 “一个想为你未来负责，想给你一个家，想和你一起玩一起吃一起到老的男朋友，你、你要不要？”说得动情，许亦然声音哽咽的不行。 林兮抓着他的手臂，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要，我要。” 不再羞于说出口，很坦荡。 两人泪眼涟涟，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同时笑了出来。 雨后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橘色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拢在一块。 没有人的路可以一帆风顺，当我们无措、仿徨时，可能只是需要那一道很浅很浅的光，有的人遇到了，有的人选择了当那道光。 愿我们都能有幸遇到，或者燃烧自己。